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新大秦帝国 第五部 铁血文明-第8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佞,方有爱财、怕死两大弱点。故,一则贿赂,一则威慑,二者必有其一生效。
    方正大才者,则一不爱财,二不怕死,故两者均无效力。唯其如此,秦国之财货
    、利剑不涉方正之才,只对奸佞权臣。方正之才而与秦国对抗者,间战唯以流言
    反问对之,扰乱其国庙堂,使方正之才失其位而已。”
    顿弱的这一解说,既是秦国间战邦交的人性说明,又是秦国间战邦交一以贯
    之的实际运用方针。在整个战国之世,秦国没有谋杀过一个列国正臣,没有过一
    次燕国太子丹荆轲那样的刺客事件,便是明证。长平大战的赵国换将、灭赵大战
    的李牧之死,都与秦国间战邦交所发生的效用有重要关联,然却属于战国时期所
    有国家都在采用的反间计,与直接的刺客事件尚有根本区别。后世成书的《战国
    策·秦策四》,对顿弱的记述有“北游于燕、赵,而杀李牧”之说,颇有似是而
    非之嫌。应该说,这个“杀”,不是实杀,不是刺客之杀,而是反间计实施之最
    终效果。这是后话了。
    身为间战邦交大臣,顿弱已经习惯了与种种奸人来往。夜半蓦然醒来之时,
    顿弱心头尝颇有嘲讽:“我固名家名士,然终为不明不白之周旋,名实不符焉!
    白马非马矣!”然则,顿弱又觉坦然,且不说一统天下之正道当为,即便是体察
    人性之善恶混杂,顿弱也自信比寻常名士要深了许多。便如目下这个后胜,无论
    天下公议如何不齿,你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权谋人物。
    眼下,后胜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境,日日心神不宁。
    若不能借助秦国势力,显然难以度过目下的危机了。反复揣摩,后胜终于做
    出了这个决断,并将这一决断归结成八个字的方略——内握齐王,外借强势。齐
    国正在天下流亡汇聚的特异之期,一切都不能以寻常路径行事,只有把住这最要
    紧的两头,才能有效消除乌合之众对自己的威胁。后胜很为自己的决断感慨了一
    阵,从秦国商社回来的路上,耳听辚辚车声,油然想起了那段与目下境况极为相
    似的发端生涯。
    五十多年前,是燕军破齐后的动荡岁月。那时,齐国民众发生了亘古罕见的
    避战大逃亡。齐国人无分贵贱,都变成了丧失蜂巢遍野飘飞的蜂群。最后,齐国
    七十余城皆破,只有即墨、莒城成为齐国流民的聚结栖身之地。那时候,齐国人
    几乎已经绝望了。愤怒的流亡难民在莒城郊野大爆发,乱刃剐杀了死也不肯认下
    失国之罪的国王。国王仅有的一个少年王子,也在连天战火中失踪了。没有了国
    君,也没有了储君,残存聚结的齐国军民成了没有旗帜的乌合之众。
    那时,后胜是太史敫府的一个少年官仆。所谓官仆,是官府派给官员的公务
    仆役,如同府邸与俸禄一样,接受官仆是官员的法定待遇之一。这种官仆,有官
    身(官府登录在籍),又都是料理与公事相关的杂务,故不同于官员家族的私仆。其中精明能事者,许多便成为官员事实上的门客学生。后胜在一个史官府邸为
    官仆,以料理书房为主,间或侍奉太史敫起居,原本也算得悠游自在了。然则,
    整个齐国成了风中飘荡的树叶,少年后胜自然也分外地紧张忙碌起来,奔波各种
    生计活路成了最紧要的大事。太史敫的部族家族根基,原本皆在临淄。太史敫移
    居莒城府邸,只是因为修史清静而得王室特许别居,故此,在几个仆役之外,只
    带了第二个妻子与这个妻子生下的一个小女儿。春秋战国之时,对于官吏或其家
    人族人,呼名皆冠以官号。太史敫者,太史为官职,敫为本名也。为此,后胜与
    几个仆役一样,都称呼太史敫的这个小女儿为“史君”。也就是说,这个少女的
    本名叫作君。那时的后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史君”日后会成为赫赫君王
    后。然则,对这个柔和美丽而又极具主见的少女,后胜从来都是当做天仙一般侍
    奉的。这个史君善解人意,体恤老父高年,家人族人又不知所终,日日与仆役们
    一起奔波生计,很快在事实上变成了一个主管家事的女家老。举凡每日到公井或
    河边拉水,到官库分粮,给熟识者送信,查询家人族人下落,以及与莒城将军府
    联络等等奔波,史君都带着后胜一道忙活。直到有一日发生了一件后来改变了所
    有相关者命运的事件,后胜追随少女主人的格局才被打破了。
    一日暮色,他们赶着牛车拉水回来灌园,却在庭院发现了一个脏污不堪的少
    年蜷卧在花木丛中呼呼大睡。后胜急了,抡起牛鞭要赶走这个不堪入目的物事。
    史君却一摇手说,流落者可怜也,叫他醒来吃喝些许再走。于是,后胜拉起了这
    个脏狗一般的少年,先教他就着牛车上的灌园水洗了一身泥尘脏污,自己便去给
    他拿食物。及至后胜匆匆回来,却大大地惊愕了。那个略事梳洗的少年虽充满着
    惊慌迷惘,然那苍白英挺的面庞与那虽然脏污斑斑槛褛不堪却显然是上佳丝锦的
    袍服,都暗含着隐隐不同寻常的奥秘。后胜记得,少女史君静静地打量着少年,
    不期然念了一句诗:“君子于役,苟无饥渴?”那个目光闪烁的少年也突然念了
    一句:“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后胜知道,两
    人念诵的那是《诗·王风》中的摘句,不禁惊讶得心头怦怦大跳……
    后来的事,天下皆知。这个流亡少年,是齐国唯一的王子田法章。田法章被
    确认为王子时,正是田单在即墨将要反攻燕军的前夜。那时,莒城令貂勃正在全
    力搜寻齐国储君,田法章一被确认,莒城便立即立起了王室旗号。这个田法章一
    立为齐王,第一件事便是娶少女史君为妻。于是,少女史君成了君王后。太史敫
    笃信礼法,认为这件婚事不合明媒大礼,与苟合无异,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于是
    终生不再见这个女儿。
    天下不知道的是,君王后离开莒城时,特意向父亲要走了一个人。这个人,
    便是太史敫书房的小仆人后胜。自此,后胜跟着君王后走进了临淄王城,开始了
    步幅越来越大的仕途生涯。田法章(齐襄王)在位的十九年,田单与貂勃一直是
    齐国两大栋梁,而领政丞相则几乎一直是田单。在这十九年中,后胜在君王后的
    举荐下,一步一步地升迁着。齐襄王死时,后胜已经是爵同中大夫的职掌邦交的
    “诸侯主客”了。后来,齐王建继位,后胜更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地踏上了权
    臣之路。
    后胜掌权的秘密,在于君王后与齐王建的特异的母子关系。
    田建,是君王后与田法章所生下的唯一一个王子。君王后有学问,有主见,
    礼仪法度事事不越矩,在齐国大获贤名。以至于后世成书的《史记·田敬仲完世
    家》,也有“君王后贤”的四字史评。太史公的这一评判,依据是这个君王后对
    冷落蔑视自己的父亲太史敫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孝道,但完全抛开了君王后的政道
    作为,显然失之偏颇。就政道作为而言,这个君王后对末期齐国影响至大。也就
    是说,齐国末期的命运与这个君王后有着最直接的关联。这第一关联,是君王后
    的特异干政。君王后爱子心切,孜孜不倦地关切着儿子,呵护着儿子,督导着儿
    子。久而久之。田建长到了加冠之年,又做了齐王,对做了太后的母亲还是依恋
    至深而言听计从。君王后对政事的干预,全然不是寻常的摄政方式,而是呵护教
    导的方式。
    后胜记得很清楚,田建即位的第六年,正是秦赵长平大战的最后一年。其时
    ,赵国正在最艰难的缺粮时候,多次派出特急使节向齐楚两大国求救,言明两国
    不须出兵,只要向赵国增援军粮,赵军便可为天下死战秦军。那时,齐国职掌邦
    交的领衔大臣是上大夫周子,后胜执掌的诸侯主客官署隶属周子管辖。在是否救
    赵的决断上,周子主张必须救赵。在朝会上,周子说出了那番传之千古的邦交佳
    话:“赵之于齐楚,屏障也。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今日亡赵,明日必患
    及齐楚!不务此等大义,而徒然爱之粟米,为国计者,过矣!”由于周子的慷慨
    激昂,也由于赵国使臣的痛楚请求,齐王建在朝会之上已经答应了。其时,实际
    执掌邦交的后胜大大不以为然,却又无法对抗国君与上司两座大山,故一直没有
    说话。朝会之后的当夜,后胜紧急请见君王后,痛切地陈述了一番安齐之道,竟
    使大局一夜之间翻转了过来。后胜的说辞是:“齐自立国,远离中原战事则安,
    深陷中原战事则危。齐滑王争霸中原,徒称东帝,终究破国,前车之鉴也!今齐
    国于六年战乱劫难之后,堪堪复国二十五年,府库方有余粟而已,国不足称强,
    民不足富庶。若不审慎权衡,徒为大义空言而与强秦为敌,齐国何安?当年一燕
    国攻齐,五国尚且发兵追随。今日若强秦攻齐,五国焉得不追随?其时,齐国何
    救哉!”君王后听罢,一句话没说立即赶到了齐王寝宫。次日清晨,齐王建立即
    收回了成命。
    第二关联,是君王后力保了后胜为齐国丞相。
    齐王建即位之初,重新起用了一度被父王冷落而离开齐国的田单为丞相。然
    则,只有后胜清楚,田单这个丞相迟早是要失位的。原因只有一个,齐王田建只
    听君王后,而田单却只会走正臣之道,与君王后无甚瓜葛。而后胜的所有见识,
    都是与君王后不谋而合的。当然,更确切地说,是善于揣摩的后胜在全力迎合着
    君王后。唯其如此,齐王建即位的第十年,后胜便做了职掌土地民政的司徒,距
    离丞相只有一步之遥了。齐王建即位的第十六年,朝局终于大变了。这一年,君
    王后死了。死前,以泪洗面终日守护在榻前的大孝子田建,请母亲示下大计。同
    样以泪洗面的君王后,对这个柔顺得猫一般的乖乖孝顺儿子殷殷叮嘱了两件事:
    第一件,欲安齐国,必得远离中原泥潭,与秦国相安无事;但与秦国相安,吾国
    可绵延海滨大国之位矣!第二件,深谙安齐之道者唯有后胜,但以后胜为丞相,
    吾儿可长保社稷矣!
    从那年开始,后胜做了齐国的开府领政丞相。
    倏忽二十七年,后胜成了齐国有史以来权力最大的丞相。孱弱的田建多愁善
    感,母亲葬礼之后的头三年之中,几乎是不舍昼夜地守护在王城灵室,蓬头垢面
    终日饮泣,所有的国政都交给了后胜。在田建眼中,后胜是母亲的少时义仆,又
    是母亲临终之前托付的安邦重臣,如同父亲一般值得尊奉与信任,国事完全用不
    着自己过问。而后胜,也确实将忠臣义仆的角色做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每日暮
    色,后胜都要推着一手车待决的公文进入王城灵室,恭敬无比地在距离灵室百步
    之遥止步肃立,而后便开始放声痛哭着大扑大拜地爬进灵室,再捶胸顿足呼天抢
    地地祭奠一番。田建之悲情无以复加,每一个环节都虔诚无比地以孝子之身相陪
    ,往往是折腾得一半个时辰便昏昏睡去了。后胜则总是老泪纵横地拉扯起田建,
    请齐王批决重大国事;田建则无一例外地昏昏然摆手,连话也累得说不出了。如
    是三年,不到四十岁的田建走出灵室时已经是须发如雪骨瘦如柴了。后胜立即大
    动土木,在王城为齐王重新修建了一座颐养宫,除了苑囿台阁华美壮丽。举凡养
    生享乐之所需更是应有尽有,著名方士、丹药仙药、少男少女、名马名犬、弄臣
    博戏、歌舞乐手等等等等蔚为大观。若仅仅如是,尚不足以显示后胜之缜密。后
    胜最大的体恤,是特意寻觅了一个相貌酷似君王后的丰韵少妇做了齐王田建的贴
    身侍女。于是,田建对母亲的依恋与渴慕潮水般淹没了这个侍女。短短几年之间
    ,一个新的君王后立起来了,齐国有了三个王子一个公主;田建也神奇地返老还
    童了,一头白发变黑了,可以尽情嬉戏在颐养宫的种种美事之中了。
    后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成功了。
    后胜很清楚,他的根基是君王后,是田建。田建若死,他完全可能被朝野积
    怨所淹没。田建不死,他则永远都是齐国事实上的君主。是故,田建的神奇复原
    ,使后胜大大地感到了轻松。然则,深埋在心底的一丝恐惧,却并没有消失。战
    国之世,齐人秉性在天下的口碑是“宽缓阔达,贪粗好勇,多智好议论”三句话。齐国民众容纳之深广,爆发之激烈,往往使天下瞠目。当年,齐国朝野容忍了
    荒诞暴虐的齐滑王整整四十年,一朝爆发,竟活活地千刀万剐了这个老国王,致
    使天下之惊骇无以言表。后胜在齐国执政二十余年,焉能没有种种积怨?唯其如
    此,后胜将棋路看得很宽,也将根基看得很准。所谓宽者,两道同步也:一务国
    内权力,二务齐秦盟约。所谓根者,双头蛇也:一则齐王建,二则秦王政。两道
    两根不失,后胜何惧哉!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后胜没有料到,秦国竟能在短短七八年间秋风扫落叶
    般灭了五大战国。五国没有了,周旋天下的余地便小了许多,后胜不能不脊梁骨
    发凉。后胜更没有料到,天下世族流民能潮水般涌入齐国涌入临淄,一下子将他
    这个隐性的齐国主宰推到了波涛汹涌的风口浪尖。虽然,齐国府库爆满了,后胜
    的府库也爆满了,然则,后胜心头的恐慌也更深重了。对自己的归宿,后胜再也
    没有了自信。后胜隐隐地看到了一个可怕的结局:齐国不亡于流民激发的内乱,
    必亡于秦军压顶的外患。唯其如此,后胜若将自己始终与齐国绑在一起,便将必
    然与齐国一起覆灭,后胜必须谋求新的出路……
    “丞相别来无恙乎!”
    顿弱走进林间茅亭时,对着星星月亮出神的后胜一时竟没回过神来。及至两
    盏冰茶下喉,后胜才从一阵凉爽中清醒过来。顿弱一如既往地亲和明朗,当先便
    向后胜拱手贺喜。后胜不解道:“老夫喜从何来?”顿弱道:“齐国财源汹涌,
    丞相府库荡荡,岂非大喜哉!”后胜连连拍案:“此等兵灾之财莫说老夫不收,
    便是收了,能是大喜么!”顿弱歉然一笑:“也是。丞相素来清廉自正,顿弱倒
    是疏忽了。若丞相府库乏力,尽管说话。”后胜一脸正色道:“老夫要会上卿,
    非财货乏力,实国事吃紧,莫非上卿不明白?”顿弱一脸困惑地笑着:“齐国平
    安康乐,丞相权倾朝野,国事有吃紧处?”后胜压低声音道:“朝野抗秦呼声甚
    高,齐国三十万大军进驻巨野泽,上卿没看在眼里?秦王没放在心上?”顿弱一
    副恍然顿悟神色,大笑道:“原来如此。丞相以为,三十万大军价值几何哉!”
    后胜显然不悦道:“大军国政,岂能以金论价?”顿弱笑道:“数十年来,丞相
    与丞相门下宾客,得我商社之金,只怕远超三十万矣!谚云:市道邦交,唯利是
    图。邦国之利,大臣之利,事主之利,宾客之利。夫唯利者,何物不可以论价乎!”后胜思忖片刻,不屑争辩地淡淡一笑:“上卿此来,欲图老夫何事?”顿弱
    揶揄道:“丞相是说,秦国要丞相做甚事,丞相便会开甚价?”后胜坦然道:“
    足下既云市道邦交,老夫只好如此。”顿弱轻蔑地笑了:“以目下齐国大局,只
    怕丞相甚也不能做。只要保得自家平安,便是万幸了。”“岂有此理!”后胜猛
    然拍案,“老夫摄政领国,实则齐王!何时甚也不能做了?”顿弱悠然道:“丞
    相权力固大,然目下非常之期,齐人积怨已久,流亡世族火上浇油,便是君王后
    再生,只怕也难。”后胜厉声道:“列国流亡世族侵扰齐人过甚!齐人怨恨,也
    只能怨恨流民,何怨老夫!齐人不怨老夫,流亡者纵然浇油,齐人无火徒叹奈何!”“匪鸡则鸣,苍蝇之声。”顿弱悠然念诵了一句,打量着后胜道,“这首齐
    风,在下都会唱了,丞相当真未闻乎?”后胜愣怔片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默
    然良久,方一脸痛切道:“齐国自襄王以来,便与秦国敦厚相处,从不涉足中原
    争战。今王即位,老夫当政,敬秦国如上邦,事秦国以臣道。老夫与足下,亦过
    从甚密,交谊至厚。今大局纷扰,老夫欲定最后生计,足下却闪避周旋,不给明
    白说法。秦王宁负齐国哉!足下宁负老夫哉!”
    “丞相之言差矣!”顿弱觉得火候已到,拍案慨然道,“在下与丞相之交,
    非关交谊,非关情义,唯关邦国利害耳!就事而论,齐国欲图自安而不涉天下是
    非,此固秦国所愿,然绝非秦国所能左右也。齐国自为自保,非为秦国之利,实
    为自家之利也。是故,秦王对齐国,无所谓负于不负;在下对丞相,无所谓负于
    不负。唯其如此,丞相开价便是,无须涉及其余。”
    “上卿如是说,夫复何言?”后胜颇见伤感了。
    “丞相明说了好。各人办事,心下有数。”
    “好。老夫说。”后胜离案起身,转悠了几步,又思忖了片刻,一副被逼到
    了悬崖的孤绝无奈神色,转身痛切道,“齐国后路,要害只在三处:其一,齐国
    社稷得存,王族不得迁徙他地;其二,齐王至少分封侯爵,封地至少八百里;其
    三,老夫得为北海侯,封地六百里,建邦自立。如此者三,若秦王不予一诺,老
    夫只能到巨野大军去了。”
    “丞相好手段也!”顿弱大笑道,“老孔丘有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丞相自家若是秦王,会不会有此一诺?秦国强势一统天下,水到渠成也!列国委
    顿灭亡,自食其果也!秦国所以与丞相会商者,唯图齐入秦人少流血也,而非惧
    怕齐王、丞相与那三十万大军也!今丞相所开之价,将一个诸侯国变成了三个诸
    侯国,岂非滑天下之大稽也!”
    “老夫愿闻上卿还价。”后胜面无喜怒。
    顿弱没有说话,摘下了腰间板带的皮盒打开,拿出了一方折叠精细的羊皮纸
    ,双手捧给了后胜。后胜在风灯下展开了羊皮纸,首先入眼的便是左下角那方已
    经很熟悉的朱红的秦王大印,再一抬眼便是几行同样熟悉的秦国文字:“秦一天
    下,以战止战,故不畏战。齐国君臣若能以人民涂炭计,不战而降秦国,则大秦
    必以王道待之而存其社稷。秦王政二十五年夏。”
    “秦王眼中,固无老夫。”后胜看罢,冷冷一句。
    “非也。”顿弱指点着摊开的羊皮纸,“若丞相求一方诸侯,固然说梦。然
    若求与齐王一起受封,则秦王已经言明也。丞相且看,秦王书命云‘齐国君臣’
    ,而没有单指齐王;这个‘臣’,舍丞相其谁也!”
    “虽然如此,老夫在秦王笔下终不足道哉!”
    “丞相必要秦王明说‘后胜’两字?”
    “老夫终究不是无名鼠辈也!”
    “丞相以为,点名有利?”
    “明白一诺,终胜泛泛。”
    “顿弱却以为,不点名对丞相大利。”
    “足下托词,未免拙劣。”
    “丞相关心则乱也。”顿弱侃侃道,“不点丞相之名,顿弱所请也。丞相试
    想,齐之民风粗犷,不乏抗秦死战之勇士,更兼列国世族大聚齐国,复辟暗火不
    熄,若此等人众以秦王书命为据,认定齐国降秦乃丞相一力所为,丞相还能安稳
    么?北海封邑还能长久么?”
    “老夫封邑北海,秦王记得?”
    “丞相且看。”顿弱又从另只皮盒中拿出了一方羊皮纸。后胜接过,只见上
    面几行大字却是:“定齐之日,功臣持此书命,居北海之地,襄助齐国民治。秦
    王政二十五年夏。”顿弱悠然笑道:“丞相看好,封邑之外,尚有襄助民治之权
    力。就是说,丞相还是齐地丞相。”后胜老眼炯炯生光,盯住了顿弱道:“此书
    何时交老夫执之?”顿弱大笑道:“论市道,齐国底定之后。若丞相不放心,此
    刻便是交接之时也!”后胜思忖片刻道:“还是市道交好,老夫也有个转圜余地。此刻携带此物,老夫倒是碍手碍脚了。”顿弱大笑一阵,连连赞叹丞相洞察烛
    照。后胜也是万般感慨,与顿弱一一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