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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奉旨成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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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了二十年,生平第一次,他开始对自己亲人以外的人牵肠挂肚,开始对那个人的安危焦虑在心,开始懂得真正的关心他人,并不惜为了能达成这个愿望而下跪求人。
他突然学会了担心,学会了温柔、学会了回应别人的热情、学会了以前无论如何都不知如何做起的宠溺,头一次这么积极而渴求地想让另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并进而也得到他的关爱。
就算心里很明白此人一无所长,还有一种极令人放心不下的贪色之欲,但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情心一动后牵起的万道柔丝,丝丝缕缕皆牵挂在他身上,才离开他一个月而已,思念僦已经如疯长的藤蔓,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变化很不可思异,但却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我……我也很想你!」爱宠若惊的李槿暗中吁了一口长气,想来他是没有听到在自己说喜欢他之前的那些话,那就还有挽救的机会。
「先给你疗伤吧……」才一见就他就很想亲亲他,抱抱他,把那个让思念入骨髓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独孤钰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顾不上自己的疲劳,一切以他的身体为先。
认识到危机暂缓的九王爷只懂得傻笑与拼命点头。
小锅子受不了地看着相拥进入内室的两人,开始考虑是不是真的必要帮九王爷骗住独孤大人,反复思量了半天,他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思量定了后,才静静地坐在门前打算给专心运功的独孤大人权充护法,就听到前厅传来一阵喧哗。
「传太后懿旨,着靖王即刻进殿!」第四次前来的驾前内侍再也不管别人的阻止,长驱登入内堂,也不管才刚刚运功一周天完毕,仍在榻上衣冠不整的九王爷是否准备好了出门,忽啦啦冲上前去抬了人就走。
「那个……我进宫有点小事,阿钰,你要等我回来……」完蛋了,他的娘果然用了这一招,被强行绑入宫的李槿还不忘回过头来频频叮嘱,留下一头雾水的独孤钰怔在当地,只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与李槿交往过密,引起了太后的怀疑。
他才刚刚来得及把他腹内膨集的真气尽数导向经脉,虽然按理论上说已无大碍,但最好还是再运一次功确保他脉络间的真气流转无碍方好。
忙转头看向被留下来陪他的小锅子,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太后这么着急着宣九王爷进见?」言语中的忧虑一看即明。
「……淮西节度使吴大人上京进献了一盆异种玫瑰,大约太后找九王爷赏花去了……」帮人撒谎还真不习惯,小锅子捏了一手的汗,眼睛不敢直视微带诧异的独孤钰,生怕自己的表情会泄了密。
「淮西节度使吴少阳?」听到这个名字后独孤钰脸色一变,顿足道:「糟了,我才从河南赶回来,淮西节度使吴少阳之子吴元济已经在边界集合人马十五万,随时可能举旗造反。淮左大将军的军探马程只比我慢一点,现在这个消息可能已经传入宫中。小锅子,现在马上想办法带我入宫,我担心槿他们会有危险。吴少阳这次后院起火,慎防他为保性命狗急跳墙,出其不意骤然夺宫。」
「啊?」虽然还有点迷迷登登的,但见独孤钰一脸严肃,小锅子也不及多说,急忙找了一套内侍衣服让他换上后,两人急匆匆赶向骤然被重重乌云包围的禁宫上苑。
☆ ☆ ☆ ☆ ☆
「吴卿家,素闻淮西一带平民都通晓琴乐之礼,不知吴卿家对今日殿前演奏的琴师有何评价?」被嫔妃缠得快透不过气来的皇帝把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把目光投注到不知道因为深思些什么而微有分神的吴少阳。
「天子殿上的琴艺,哪里是我们淮西之地能比的?自是仙乐,得聆一曲已是三生有幸……这一曲【十面埋伏】琴声中隐隐可闻金戈铁马,如雄军百万,铁骑纵横,呼号震天。」不知道为何,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定的吴少阳听到皇帝的垂询,怔了怔后方才答话。
「朕听闻曲中琴意随人心境而各有其异,金戈铁马、铁骑纵横,兵祸一起,生灵涂炭,朕可不希望看到大唐子民因内患而流离失所。吴卿家认为呢?」也是时候该点醒这只老狐狸了,早听有探报,淮西一郡这几年连着扩大军需,只怕不是为防突厥南下这么简单吧?
李沌微微一笑,借故兜了个大圈子暗示淮西局势已让他有兵祸之忧,却不明摆着撕破脸面,言下之意仍是希望他以大局为重,莫让百姓受苦。
「……」吴少阳本以为今日自己便已可平安回家,在京上这几天算是有惊无险渡过便可,没想到这年青皇帝突然借酒装疯直捣他心中最不可告人之密,心里大惊,背上的汗已湿透了里衫,但面上仍纹丝不动,笑道:「陛下,臣天质愚味,听琴曲只懂得生搬前人之见解,至于说到什么金戈铁马之类的,哪里是我这种乡下土老头知道的事?这曲子听腻了,不如让我女儿湄兰为陛下献奏一曲?」
说着,连使眼色给一旁巧笑嫣然的吴湄兰,意欲让她想个办法先行渡过此厄,可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皇帝却迟迟不肯点头。
暗涌的对峙令大殿上的气氛渐渐紧张。
「母后,等等我就来了嘛,你也不用叫人绑棕子一样绑我……」在大殿上已是弓弩暗张之际,一道满透着懊恼的抱怨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却是终于被捆到殿上的李槿一路挣扎着,到殿上才被人放下。
「奴家请王爷一起合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吴湄兰果然心思灵巧,立刻就觑这个空档,甜笑着邀请还不明殿上状况的李槿入座,化解了对他们不利的局势。
「嗯?」还有点不明所以就被拉到了远离席座的琴台前,对美人不能抗拒的李槿浑然不知自己现在已隐然成为别人手中的人质。
吴少阳吁了一口气,脸上也回复了笑容,向顾及皇弟安危而不得不重新归座的皇帝进言道:「皇上,臣已在京在盘桓了近一月,早已思归。只小女浦柳弱质,承蒙靖王爷不弃,日日问访,情投意和。又听闻太后早有意将湄兰指婚给靖王,小老儿我就拉下这个薄面,不敢说求王爷为我女儿的名节负责,只想为我的女儿求一个归宿如何?」
吴少阳这只老狐狸甚是精明,用的是丢卒保车一计,这一下连打带消,摆明了:我连女儿都大方舍得下来给你作人质,你又怎么还能怀疑我有逼宫造反的嫌疑呢?更何况牵扯妇人家清白的名节,在大殿上众多臣子面前,皇帝不答应也得答应。
「槿,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说如何?」皇帝心里大叫可惜,果然姜是老的辣,大好一个逼他承诺不敢轻易举兵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日后真祸起南墙,也拿他无可奈何。
明摆着败落认输又极不甘心,眼珠一转下,把这烫手山芋抛到弟弟手中。
「我?」只觉得千百道眼光突然一起集中在自己脸上,最令他难以招架的是身边佳人那含情脉脉的凝视,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随着她的靠近而掩来,李槿就打算点头答应之际,一声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令把这殿上暂时的平和再度打破。
「报——淮左大将军李兆明急呈上令:淮西吴元济率兵十五万压河南界,一路挥师东犯,说是……说是要替屈死京城的父亲报仇……」后面几句话说得明显带了很大的犹豫,因为报军令的将士正看到那个「屈死」的吴少阳正须发皆张地立于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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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一声瑶琴七弦裂绝,酒杯也从吴少阳手中落到了地上。
他千算万算,居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即将可全身而退,重返淮西老本营再谋大事之际,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果然听从了旗下谋士的谗言,在此时举旗造反,硬生生将他毕生的心血全部窃取,并明摆着逼老父上绝路。
战令突来,不明所以的大臣们张惶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这是真的。自先皇太祖安史之乱后,他们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番镇割据打破。
只有对此早有防备的皇帝不怒反笑:「吴卿家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原来他一直担心,此番不得不放虎归山后,依吴少阳的老谋深算与用兵之精,日后待他时机成熟时,战祸必不可免。现在看来,上天有意助他李氏皇族,能有名正言顺的借口除了吴少阳,他那个好大喜功,急躁冒近的儿子倒是不足以为虑。日后可以此为鉴大肆削减各番镇节度使坐拥的兵权,多少年来从祖宗遗下的心腹大患可在自己这一代除去,李沌看着面色如土的吴少阳,一声大喝:
「来呀,给我拿下!」
「住手,你们谁敢动他我就杀了他!」对这一下变生不测反应最快的竟是那个一直娇怯怯的美人吴湄兰,此时她已制住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九王爷李槿,一手横梗在他的脖子上,十指尖尖,殷红的指甲尖泛起的是幽兰色的光泽,想是上面淬了剧毒。
「兰儿,把他推到前面……」马上反应过来后,吴少阳极快地闪入李槿身后,与吴湄兰一起,且战且退,想凭借着这根救命稻草,赌上最后一把,能逃出这大宫城后,回去收拾旧将士仍是海阔天空。
「小心!别伤着了槿儿!」被御前侍卫层层保护的太后心痛着落入敌手的小儿子,殿上众将士虽然人多势众,但见他们有人质在手,忌鼠投器下也不敢太过逼近,只能慢慢包抄。
「再过来我杀了他!」吴湄兰手一扬,一道乌光过后,一名试图靠近他们的将士痛呼着掩面倒下,她的暗器倒是不弱。
而她旁边的吴少阳哪里还有一点慵碌无为的样子,眼中精光四射,出手间石裂碑开,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难怪他们敢托大,只为了不令李沌起疑,不带兵卒而来。
「兰儿,向西突围!」吴少阳果然不愧是用兵行家,面对着重重武士的包围,他不急着先向东面的禁城出口处靠近,反而选择了环卫最弱的西门寝宫做突破口。
「湄兰……」被人当成肉盾挟持在手上的李槿挣扎着,尤有点不敢相信这前一刻还与自己笑语偃偃的美人竟是如此心如蛇蝎,大惊之下他在来时才刚刚被独孤钰散到四肢百骸的真气突然全数倒流,气血逆转下只是手足冰冷,不多时那种要命的麻痹感已漫延全身,只苦于口不能言。
「槿的情形好象有点不对……」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皇帝最先发现了李槿的异状,眼见他渐渐面红如血,且明显出气多入气少,看起来极有可能中了那妖女的暗算,命不久矣,就算他们对敌一再忍让,能抢回来的多半也只是一具尸体,于是大为犹豫要不要就这样放下他的死活不管,先以大局为重。
「槿!」在这危急时刻,西面的宦臣中飞出一个身影,飞扑向生死未卜的李槿,去势迅捷如电,硬生生插入被重重包围的两人间,一手便去夺被人挟于手上的李槿。
「撤手!」吴少阳本应先回护吴湄兰,但见此人把老大的背心要害全卖给了自己,中途掌势一变,直击其项背,吴湄兰也配合密切,自掌底翻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匕首,直向他眼中刺去。
众人齐声惊呼,想着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的小命也送上。
岂知那人却仿佛早料到他们会有此一招似的,已抢先把内力运于背上,咬牙生生承下吴少阳石裂碑开的一掌,头一偏避过吴湄兰自掌心翻出的匕首,身形连闪间已将人抱出那小包围圈外——这一下奇变骤生不过一眨眼间的事,看起来虽然轻松,却是冒着把自己的死活全然不顾的危险,终于顺利地将李槿自他们手上救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把这两个逆贼给我拿下!」
面对着数以千计的禁宫侍卫,手中再无人质为凭,吴少阳与吴湄兰对望了一眼,知道大势已去,吴少阳长啸声中扑向重重侍卫保护的皇帝,吴湄兰却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优胜立见分晓,回复了安静的大殿上多了一具被射穿成刺猬尸体,和一个妖娆尽失的美人。
后李沌就此乘胜前进,以名将李晟之子太子詹事李愬为西路唐军统帅,终于于元和十二年雪夜突袭蔡州,生擒吴元济,淮西叛乱平息。自此后,各藩镇恐惧不安。横海节度使程权奏请入朝为官,朝廷收复沧、景二州。幽州镇刘总上表请归顺。成德镇亦上表求自新,献德、棣二州,并请朝廷任命其余诸州录事以下官吏。王承宗病死后,其弟王承元上表归降。朝廷又挟平定淮西之声威,讨平淄青李师道,收复淄、青等十二州。藩镇割据的局面因之暂告结束,唐朝又恢复了统一,实现了晚唐「中兴」的局面。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槿儿,你怎么样了?」重新恢复镇定的太后最先想起她今天多灾多难的小儿子。
「母后,我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独孤钰冒死上前救了下来,重新把他逆转的真气送回经脉后,李槿自觉身体舒泰了不少。
「真是的,幸好还没真的把这妖女指婚给你!」太后言犹未了,只听得一声娇滴滴的悲呼:「王爷救我!」
回头看去,却是已成为阶下囚的吴湄兰跪倒尘埃,但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媚术,狼狈的神情中只觉楚楚可怜,风姿尤胜从前,招得本来是上去缚她的武士心生怜悯,不忍伤她。觑得这个空隙,她自然向原本就拜倒在自己裙下,目前是最强有力的靠山哭求帮助了。
「王爷,您本来答应娶我,现在奴家自知侍罪之身,不敢求王爷以正室之礼相侍,您若是还念得与奴家的一分情意在,奴家做牛做马侍候您!」她玫瑰凝露的绝世姿容实在好看,在场众人都不忍心阻止她说下去,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不胜幽怨,我见犹怜。
李槿抓了抓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虽然有些心软,但还是看向了皇兄,想说还是听皇兄的发落,但还没说话,就已经觉得背后有一股飕然的冷风凛冽而起,这才想起独孤钰一直在他身后,自是把太后指婚、他亦允婚之事听了个清清楚楚,自己欺瞒他至此时,所有事情就在他面前揭开了蛊底,不由得的大叫不妙。
「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果然,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虽然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
「那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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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实话!」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个人的脾气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李槿头上的冷汗快汇成小溪。
「我只是……只是……」
「只是因为见她漂亮,就答应娶她了是不是?」独孤钰淡淡的口气,把他的心思摸了个正着。
「那个……我……你……她……」李槿语无伦次,听得后面半天没有声响,偷偷侧转了脸回头看时,却被骇得不轻。
「你,你的脸!」
独孤钰左颊上有一道伤口,此刻正鲜血直流。却是他刚刚闯入救他时,被吴湄兰用匕首划下的那一刀。因为那匕首极薄,他又一心忙着救人,这时皮肉才绽开来,一道深深的伤痕由眼睑而下,经由颧骨直划到唇边,深处几可见骨,血肉模糊的样子甚为可怖。
「我的脸?」听到他这上达天听的惨呼,独孤钰怔了一怔,抬头看向不远处将士手中持着的银盾,那闪亮的银面上清晰地映出他此时的面容,自然也看到了那一道几乎把他秀美面容破坏殆尽的伤痕。
「如果没有这张脸……你是不是,就不会再看我第二眼?」看着本来想上来扶助他,但看到他这被血红的伤口衬得无比狰狞的面容又倒退了一步的九王爷,独孤钰只觉得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明白得很,李槿对自己爱恋弥深,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虽然他拿他这固执地贪恋美色的习性没办法,但也乐观地想着:只要自己能够长久保有这份容貌,他自然也不会移开目光,相处久了,自己尽可能地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被他的情所感动,不再只拘泥于他这副皮相。可是看现在的情形,他被毁容之虞几乎已是不可挽回了,那个人……还真的会愿意与丑陋的自己共渡此生吗?
沉痛中早先生受的那一掌内伤亦同时发作,连咳带喘下脸上的血口不住地破裂出血,与他完好的右半边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曲扭的面容妖异而可怖。
「那个……你的伤……」李槿不敢上前,眼光回避着他那丑陋的伤口,但又十分担心,只好站得远远的在原地团团乱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你救了人后,服下这瓶『忘尘』 自会把心中最挂念的人遗忘,如若真遇有心人,自然能通过一定的途径再度把你对他的记忆唤起,如若他人本无情,你能忘个干净,倒也是造化!」凄然看着那个薄幸男子,独孤钰脑中回响起的是叶子星说过的,那一番暗含玄机的话。
难道那个能先知天数的道人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才特地赠他忘情的灵药?
那只逐香的粉蝶,到头来仍只不过乱迷飞花罢了!
在之前便已情移别家,现在更是对残败的自己不敢亲近,还能指望什么天长地久,两情倦倦?
舍了罢,你既无心我便休!
长叹了一声,独孤钰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小的白玉瓶,他本来是想在治好李槿的古怪真气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在日后,若自己真忘了他时想办法让自己记起。可现在看来,能够遗忘这个牵动了他心底最深的柔情、却根本不值得他付出的男子,已经是上天最怜悯的安排。
在李槿不明所以的惶然目光下仰头饮下了那一瓶「忘尘」,独孤钰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也不说话,转身向殿外走去,被他随手掷下的白玉瓶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玉碎宫门——那飞溅起的玉尘湮灭后,是不是就真能把前尘忘事都尽数遗忘?
「你的伤,包扎一下再走吧……」李槿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递给他一块丝绢的帕子——仿佛他根本不敢见他现在的容颜。
独孤钰心里一痛,淡淡的一笑,牵动得脸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此别之后,俩俩相忘,也许这一段让自己所珍贵的日子是再也不可能出现的了。知道他不值,为什么心却还是这般的痛?
李槿见他不接,战战兢兢从他背后转了过来,低着头想把那块丝帕往他手里塞,还没打开他紧攥着的拳头,手背上就已经感受到有一滴温热而透明的水珠滴落。李槿抬起头来,在他受了伤后第一次直视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只见独孤钰尚属完好的右脸颊上正缓缓地凝聚着第二粒晶莹的水珠。
那是……他的泪?
李槿呆住了,那个流血不流泪的铁心男儿,竟然哭了,他苍白的唇紧抿,长形的眼睛里一滴又一滴的水雾凝聚成型,划过同样苍白的面颊,无声但悲恸,一滴滴如水晶般滚落,偶尔被他指尖沾拭到的泪滴灼烫,如冰山中喷薄而出的岩浆,从指尖直烫到了心里。
李槿怔怔地看着那被毁坏的容颜,独孤钰没有刻意回避自己受伤的面颊,也同样凝视着他。
久久的沉寂在两人间漫延,直到那个美丽而恶毒的吴湄兰被拖下去时尤不住娇啼出口的「王爷!」声凄厉地响起,打破了他们间的沉默。
kiss毒吻 2009…01…26 15:06
仿佛被惊醒一般,李槿终于下了决心,手忙脚乱地打算亲手帮他包扎受伤的左脸时,独孤钰淡淡地拂开了他的手,就如拂去灵台上的一片轻尘相仿。复杂的眼神从开始的深沉渐渐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悲痛,而这种悲痛也在沉默中消退后,终于,一切又回复成了他最初淡然如寒潭般的冰冷。
「王爷珍重,下官就此别过了!」独孤钰躬下身子,行了他们俩认识以来第一交真正按礼节应尽的单膝跪礼,起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苍白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十章
窗台上,放着一盆白玉牡丹。白色的花瓣紧贴枝干而生,花枝如铁。花瓣上,有痕如泪。
坐在窗前的一个白衣人,白纱覆面,有些怔然地凝视着这盆一年前被人从洛阳送来的花。
据说那是自己旧年路过洛阳时专门订购的,他素来无心做这些花花草草的养殖工作,买了来要送给谁,却也淡忘了。
说起来,旧年有很多事好象自己都不记得了,他什么时候以智挫血魔及殿上力敌逆贼两大奇功而获得连进三级的晋升,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记忆中缺失了一部分的感觉很不舒服,好象自己曾在无意间失落了一件宝物,但无论如何又记不起那到底是什么,只留了那一份怅惘在心间。他厌倦京城的繁华,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自愿请辞隐居玉门,惜才的皇帝没有准他的辞呈,却放了他三年的大假,只让他间或有心情的时候上衙门报个差就可以了,这实在让他有点奇怪什么时候京官的待遇变得如此之好。
花的香气在空气里流转,引来了一只斑斓彩蝶逐香而舞。蝶翼上红斑点点,猩红的纹理在翩然间抖动,交错的细纹如情丝牵扯,剪不断,理还乱。
独孤钰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烦,长袖一挥,将那只浪蝶驱走,但不多时,它又翩然而回,贪婪地停驻在了花心。
「大哥,那个人又来了……」独孤瑷秀推门而入,看到端坐窗前的背景纹丝不动,但空气里的冷凝却一分分加重,知道自己的大哥已心生怒意,不敢多说,退至一边。
「阿钰,我知道我错了,你……」候在那一间小屋外的俊朗男子见他出来,急忙跟上,嘴里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他这两月来重复了六百八十多遍的道歉,见独孤钰根本不为所动,充耳不闻,摸了摸鼻子,倒也急了,抢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叹气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嘛?我知道我该死,我薄情寡意,我花心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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