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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造反吧!-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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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月霎时脑中嗡的一声,生怕司马恪吐露一句:这位便是带兵抄了西戎王庭的薛寒云的内人,在下带了她来,便是想亲手交给王子处置……
  她自被司马恪绑架,数次逃跑,虽然都尽了全力,但被抓住之后,却从未使过武功抵抗。
  司马家男子都是自小习武,况他身边那十几名贴身侍卫皆是肃王府细心□出来的,都是四五岁上便开始练武的练家子,又正是壮年男子,不说十来个,就算一对一,她也全无取胜的把握。
  因此从一开始,柳明月便不打算暴露这最后一点保命的手段,在全无抵抗的能力之下,选择逆来顺受,咬牙硬撑,暗寻机会。
  但此刻情况更为紧急,若是司马恪吐露真相,落在这些西戎人手里,她真正生不如死。
  ——白瓦关那些女子便是最好的例证。
  因此她全身绷紧,蓄势待发,打算若有不对,立时便自刎当场——当着潞舒的面,无论是杀两名西戎人还是司马恪的人当垫背的,再从容赴死,都是不可能之事。
  司马恪听得身旁女子气息渐促,转头欣赏了一眼她小脸煞白的模样,终于轻笑:“这是在□边妾侍月姬,只因当日出来的匆忙,在下最是宠爱这妇人,不舍她落在薛寒云手里,便舍命将她带了出来。”说着做出一副柔情款款的模样,去拉柳明月的手。
  原来肃王世子疼爱妇人,都是用马鞭狠抽?柳明月暗道,今日她算是长见识了!
  被司马恪牵着手,她数次欲发狠挣扎,在潞舒的眼神之下都强忍了下来……
  这两个月司马恪倒真未曾对她动过鞭子,可是不朝她挥鞭子,她也从不会认为,司马恪这是忽起了怜香惜玉的心肠。
  不过就是她的身子实在太弱,再承受不了他的暴力折磨。八月中的时候,她一路咳嗽,差点连自己也以为,要将肺叶从喉咙里面咳出来了……
  大概是那一次重病,她几乎命悬一线,司马恪才意识到,眼前女子的身体,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强壮,能禁得起长途跋涉与暴力折磨。
  好好一枚棋子,将来必有大用,他可不舍得让她葬身草原。
  于是下令,凡侍卫不许再对她动一根手指头!便是自己,也很是收敛,只除了以言语打击她,却不再加诸暴力于她。
  柳明月这才渐渐的将养了过来,但因一直在四下漂泊,她如今的脸色虽然被草的上的风吹的黑了许多,很有几分蜜色,却仍是透着一种失血的苍白,大病初愈的模样。
  司马恪既投奔了潞舒,便在潞舒的营地里安顿了下来。
  只是他既然承认了柳明月乃是自己妾侍,二人便没有分帐而居的道理。到了晚间,柳明月站在帐外,迟迟不肯进去。
  司马恪隔着帐篷轻道:“若是教潞舒知道了,月姬并非是本世子的妾侍,而是……”话音未落,柳明月已经掀帘进去了。
  他对柳明月的识趣颇为满意,顾自卧倒去歇息。
  躺了一会,见她在帐内一角咬唇坐着,颇有几分不耐:“还不将牛角烛熄了?灯这么亮,让爷怎么睡?”
  柳明月起身过去,将案上蜡烛熄了,又慢慢摸回了帐篷一角,将身子靠在帐篷上,抱膝坐着,听得帐篷内另一个人清晰的呼吸声,草原上太阳落山之后,凉意一点点的渗了上来,她渐觉得冷,将早被司马恪侍卫抱进来的自己的被子披在身上,静静坐着。
  良久之后,司马恪呼吸沉稳,他竟然睡着了?
  柳明月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他不怕自己半夜趁他不备,杀了他?
  又一想,就算是杀了他,她也逃不出去。外面有侍卫守着,如今又在西戎人的营地里,她若杀了司马恪,他的那些贴身侍卫一定会告诉潞舒,她便是薛寒云之妻……
  事到如今,她竟然要靠着司马恪的庇护才能保命……幽凉的夜里,她自嘲一笑,只觉此事极为荒谬。
  也不知道寒云哥哥可知道她的处境?
  她走失了这么久,又离大启这样的遥远,阿爹可是急坏了?
  柳明月静静靠在帐篷壁上,暗夜里想象自己有一日回到了京师,阿爹欢喜之极,寒云哥哥也傻乎乎的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儿……
  黑暗之中,她唇边缓缓绽开无声的笑容。
  唯有靠着这些想象,靠着对未来的无尽企盼,她才能熬过眼下的日子……
  第二日里,太阳才起,帐篷外便有两名侍女端着巾帕洗脸水前来服侍。
  柳明月昨晚睡的太晚,起先还强自警惕,防备着司马恪,坐了大半夜,他却兀自睡的香甜……终于抵不住长途奔波的劳累,不知不觉便坐着睡着了。
  司马恪醒来之时,她尚在沉睡,鼻息轻微到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司马恪悄悄起身踱了过来,盘膝坐定在她面前,这是初次端详面前的女子。
  仿佛是初见的时候,她颊上圆润,玉样肌肤,嫣然一笑,清丽无双。如今再瞧睡着的她,黛眉轻蹙,即使是睡着,也是满腹心事。两颊消瘦,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以及被草原上的风吹出来的蜜色。紧闭的睫毛如蝶轻栖,白日里睁开眼睛,眸子却愈加的清亮有神,想是经过这么多的折磨,反将她的斗志激发……
  司马恪静坐在她面前,如今再回想,她竟然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磨难……这究竟是怎样在深闺里养成的女子啊?
  人人都说,柳相之女骄纵,他如今,却要对这纤弱的女子刮目相看!
  就像是蒙尘的珍珠,经过数月打磨,骤然放出光华来,她眉间眼角的坚毅之色,一日日冒了出来,连潞舒竟然也留意到了她。
  司马恪微微一笑:这真是枚好棋子啊!
  仰头靠在帐壁上的脑袋不适的左右转动了一下,渐有醒来的征兆,司马恪急忙起身,朝帐外而去,余光中瞥见她渐渐睁开了眸子,似乎是这睡姿比较痛苦,先是伸手柔了下脖子,懵懂的目光在帐内随意掠过,唇边笑意还未逸出,便迅速消散……一张素脸,又板了起来。
  她完全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继续更新……




☆、108

  第一百零五章
  自司马恪投奔了潞舒;柳明月不得不滞留西戎。
  好在,潞舒待司马恪还不错(在不知道她是薛寒云之妻的情况下),派了两名侍女前来服侍他们生活起居及饮食。
  但也许是司马恪心里恨毒了她——听得他说,薛寒云一箭射死了肃王,这种滔天大恨,基本没有化解的可能——他推说自己不惯别人服侍,不惯吃西戎女子准备的饭食,柳明月原以为可以好生休养一段时日的想法不得不被迫中止,依旧起早贪黑;做着丫环的工作。
  丫环这种活,做久了便会熟练了。如今的柳明月早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娇女,伸出手来;掌心里已经磨起了厚厚一层茧子;那是经过长久的操劳之后,起先软嫩的掌心皮肤被磨破,继而磨下去,掌心的皮便厚实了。
  便是皮肤也早没了过去的玉白粉润,而是透着草原女子才有的蜜枣色,揽镜自照之时,许是心态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肤色也换了,只除了身姿依旧纤秀,连她自己也觉得陌生。
  这分明是另一个长久生活在草原上的女子……
  西戎女子健壮丰满,皮肤多呈蜜枣色,行事说话皆带着一股子草原上孕育出来的豪爽,与大启温山软水里孕育出来的女子全然不同。
  她每日做这些事情,渐与奉命前来服侍司马恪的两名侍女打成了一片,也顺便探听些王帐里的消息。
  偶尔,会听到那两名侍女谈起,王帐里最近又来了贵客。
  西戎王族死的死,被押回大启京师的押回了大启京师,柳明月猜不出,这贵客是何来路。
  便是司马恪,也只是每日被困在营里,对潞舒接待贵客之事隐约知道,但贵客是何来路,他也不甚清楚。派出去打探的侍卫还未靠近潞舒的王帐,便被拦住了。
  柳明月隐隐觉得,潞舒可能有什么计划,也许是攻打大启……可惜他至今还不能完全信任司马恪,因此这些事情都将司马恪排除在外。
  十月底,降第一场雪的时候,潞舒请了司马恪前去,向他提亲,欲将族妹潞娜嫁给司马恪。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往侍立在司马恪身后的柳明月身上投去。
  柳明月被他这试探兼带有威胁之意的目光瞧的莫名其妙,随后才知后后觉想起:如今她名义是乃是司马恪心尖上的人,就连逃亡也不肯放弃的女人,她这种面无表情很容易让潞舒理解成不高兴。
  她微微一笑,用目光向潞舒表示赞同:殿下您这媒保的太及时了!
  以后天天晚上靠着帐篷打坐睡觉的生涯就要结束了……
  “……当然,如果世子爷的心上人不同意,那就算了……”潞舒话锋一转,似又有了几分反悔之意。
  柳明月:“……”这纯粹是微笑不及时惹出来的误会啊……
  司马恪转头以一副商量的口吻道:“月姬以为呢?”
  她眸中懊悔之色还未褪去,又被司马恪这话惊住……你娶世子妃,关我什么事?
  不过依她对司马恪这几个月的了解,他分明不太愿意。
  想也知道,他打着过河拆桥的算盘。指望从潞舒手里借兵去打天下,然后再将他一脚踢开,那什么“分一半天下给王子”的话,不过是空许个愿而已。
  再笨的人,也不会当真的。
  不然,潞舒何至于还要弄个政治联姻来稳固彼此的关系?
  柳明月私下与那些前来服侍的两名侍女聊起来过,潞氏一族如今只剩下了潞舒这一位,所有王室及宗室尽皆被大启掳获,押往京师,这位“族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别是草原上哪位牧羊人的女儿吧?
  不过,这消息司马恪却不知道,她也不愿意告诉他。
  “世子爷娶世子妃,哪里用得着问妾身啊?”柳明月受宠若惊的回望着司马恪,以一种激动到不能自已的颤抖的语声,双手合十,向天祝祷:“王爷若知世子爷如今要大婚,也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娶的还是西戎王室女子,真是天作之合呀!”
  肃王若是知道他的嫡子娶了个敌国女子,说不定还是个牧羊人家的女子,说不定会气的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吧?!
  柳明月坏心眼的想到。
  司马恪的眼神定定在她面上瞧了一眼,眸光复杂,柳明月心道:你若不满意,直接跟潞舒拒绝就好啊,瞪着我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见她这无畏的模样,司马恪默默转头,许是在潞舒的王帐里,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潞舒抚掌大笑:“我还道月姬不同意,正考虑向世子讨要月姬呢。”
  ……然后将你的“族妹”嫁过来?
  柳明月一头冷汗,庆幸自己避过了一劫。
  若是他真向司马恪讨要自己,就算司马恪觉得她这枚棋子还有用,拒绝了,势必要在两人心中划下裂缝,还未开始合作便闹不合,万一惹得潞舒火起,还未到大启便将司马恪宰了,焉有她的活路?
  当日回去,潞舒便派了人来,要在司马恪的大帐旁边重新为柳明月搭一个小帐篷,柳明月委婉向西戎那位领兵的少年暗示:世子爷新婚之后,与世子妃必是如胶似漆,她这位旧人住这么近,实在有点扫世子妃的兴致,不如将她的帐篷搭的远一些?
  那西戎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尚幼,或许是对情爱怀有憧憬,不似成年男子习惯性的流连花丛,瞧着她的目光很有几分怜悯,爽快的将她的帐篷搭在了离司马恪主帐约有五十米距离的地方。
  这距离,柳明月很满意。
  她对着那少年一再表示感谢。被司马恪及他的侍卫们恶语相向成了习惯,对着待她十分温和客气的西戎兵,她都要生出一种“再世为人”的沧桑感来。
  这天太阳还未落山,她便去主帐抱自己的被子。
  潞舒不知道是觉得拆散了一对恩爱的“夫妻”,存心补偿她,还是基于别的原因,给柳明月新搭的帐篷其实是一座小小的毡房,最下面铺着厚厚的防潮垫子,上面还铺着精美的地毯。铺陈好了以后,往日那两名侍候司马恪的侍女还搬来了矮榻,又摆上了糕点,瞧着……大约跟西戎女子闺房似的。
  司马恪见她进来,似是忽起了兴致:“我跟西戎女子成亲,你很高兴?”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若二人之间有男女之情,她尚可醋一醋。可二人之间有大仇,难道要她笑着表示:以后不但百姓宗室恨你引狼入室,带兵攻打大启江山,还娶了西戎女子为妻,实为卖国贼?
  “世子若是娶了西戎公主……我大约很快便能回到大启了吧?”
  “真心话?”司马恪本能的觉得,这答案并非出自她的心里话,但从情理之上推测,的确又讲的通。
  “难道世子以为,我是那种不挂记家中老父的不孝女?”
  闻听柳相与独女相依为命,她被强行带离大启,居然没有哭着喊着要回去,只是在二人共处一室的某个夜晚,她坐着睡着了,大约是魇着了,低低泣哭:“阿爹……”
  司马恪跳下榻去,光着脚站定在她面前,听得她在梦里低泣,那一刻他忽想起肃王……能够以这么平静的心态想起他来,在司马恪流亡的日子里,是绝无仅有的。
  无限的惆怅。
  更多的时候想起自己的那位父王,司马恪心里是十足的怨恨。
  怨恨他待司马塬比自己亲切,怨恨他偏宠司马塬之母,冷落了他的母妃……怨恨比之怀念,要多上很多倍。
  所以,不如不想。
  司马恪想,柳明月这话,大约是真心的罢。
  她应该很想念她的阿爹。
  那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的想念。
  司马恪娶亲的那晚,柳明月在小帐篷里酣畅淋漓的打了半夜的拳法。很久没练,除了手生,她的体力竟然大大增加。大约是一直在干活,最近身体又好了许多,打起拳来虎虎生风,她想象一拳挥过去,砸扁了司马恪的鼻子,忍不住一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第二日早起煮好了茶,才提到司马恪帐篷前面,便有衣着华丽的侍女迎了出来,笑着接了过来:“如何敢劳烦月姬啊?还是奴婢来吧?”接了壶便往帐内而去,全然没有请她一同前往的打算。
  难道是她猜错了?并非牧人家的女儿?
  瞧着丫环的派头,应是贵族出身。
  不过既然这位世子妃拒绝邀请她进去,她也乐的轻松,立时抬脚往自己毡房走去。
  ——柳明月的丫环生涯,在维持了近半年之后,忽然之间被解除职务,得幸于司马恪娶妻。
  虽然,这位世子妃长什么模样,她在他们成亲数日之后,才有机会见面。
  打个比方,西戎女子皆是健壮丰满的,这位世子妃肤色黑些也就算了,但……这健壮丰满,也略有些过了,就好比把两位西戎女子绑到一起的体积。
  就算是她身边的侍女,哪怕只是寻常五官端正,比之她来,也算得上美人……
  无怪乎这位世子妃身边的侍女对柳明月严防死守……这真是怎么也没法澄清的误会啊。




☆、109

  第一百零六章
  宣和四年腊月初;京城下了厚厚一场雪,将巍峨皇城及官衙府邸皆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这日早朝的众官员还未下朝,宫外便有王府长史前来报丧:汉王殁了。
  汉王是先帝四皇子司马康,乃是荣太妃所出。先帝在瑶华殿时,他年纪尚幼,仍住在后宫,但自先帝驾崩之后,他也日渐长成;承宗帝便封了王爵,赐居汉王府。
  他虽年纪小,但却是如今皇城里唯一的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最是清贵不过。便是荣太妃,在宫里半辈子苦熬苦挣,也算是出了头,跟着汉王出宫享福去了。
  哪知道这才没多久,也没见着汉王娶妃生子,今日早晨,汉王房里值夜的丫环进去叫他起床,才发现汉王七窍流血,身体僵硬,已死去多时了……
  荣太妃听到消息,挣扎着到了汉王房里,见到小小少年死不瞑目的样子,当即昏死了过去……
  王府下人不敢怠慢,这才着急忙慌的进宫报丧。
  此消息一传开,就好比莫名其妙而死的赵王燕王世子,就算后来承宗帝怀疑是柳相动的手脚,可是查来查去,只有隐约几条线索,却无确凿证据证明是柳相下的毒手。
  况且,如今这事,却与柳相半点关系沾不上。
  他自听闻闺女命丧,这都卧床不起数月了,怎么可能去害汉王?
  这件事情,疑点甚多,承宗帝思来想去,茫无头绪。
  可惜不久之后,市井传言,当今圣上不修仁德,对胞弟下毒手……
  原因是,他成亲这么多年,从太子到皇帝,如今皇宫里只有去年尹昭仪生的一位公主,还养在皇后名下,除此再无动静。
  如今天下动荡,藩王造反,中宫犹虚,上个月有朝臣提议为了以安民心,不如立个太子。
  承宗帝与宗室交恶,要他选藩王之子,已无可能,算来算去,竟然有朝臣隐隐提出:便是立不了皇太子,立皇太弟也是一样的……
  司马策当场脸色转黑,那朝臣被廷杖二十,摘了乌纱,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这才过了没多久,汉王便殁了,不得不令人沉思。
  派去的御医验尸回来,只道汉王饮食不慎,中毒而亡。
  此事传开,朝野上下哗然,承宗帝高坐在帝座上,几乎都觉得朝臣们在用异样的目光瞧着他——他真想一怒之下,将这帮只知吃朝廷俸禄而不知为君主解忧的混蛋们都抓来杀了!
  他明明没有向汉王下毒手啊,怎么说出来都没人信的样子?
  连后宫里向来善解人意的沈昭仪也自作聪明的安慰他,“陛下也是迫不得已,妾身都懂!”
  懂个屁!
  承宗帝在暴怒之下,恨不得当场将这美人脸给扇成猪头!
  连后宫的女人们也认为他不择手段,将年幼的汉王给杀了,试问朝臣之中,还有几人能信自己?
  承宗帝觉得分外苦恼。
  这时候扒拉着手指头数,往日心腹如今皆与宫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国舅还是颜致,沈传……皆有女儿在宫里。便是承宗帝有心询问,也有所忌讳。
  皇后久病,如今宫中事务早有温太后监督,温贵妃掌管。有了太后这尊大佛,其余妃嫔们无不被辖制的服服贴贴的。
  尹素蕊倒是温和安详,一贯的与世无争,只一心一意在中宫侍奉皇后,就算如此,承宗帝也不敢向大理寺卿尹大人请教——那一位冷面寡言,与承宗帝的气场十分不相合,不太适宜说些知心的话。
  承宗帝试过了,但奈何尹大人只对断案感兴趣,对做心腹谋臣这事不甚感兴趣,倒与他那位恬淡安静的女儿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司马策便不再勉强他。
  想来想去,唯有宫外卧病的太傅可堪请教。
  说句实话,柳厚的精明能干其实并非先帝夸耀,等到司马策真正将他闲置在家,政事之上处理起来,才觉起吃力来。
  往日只要他下旨,下面的官员执行起来,很是雷厉风行。如今再看朝中内外,每有政令下发,执行力度总不甚完美……
  便是前线军饷,各地灾款,也下拨不到位,人浮于事,令他十分头疼。
  责问起来,下面官员便吞吞吐吐,最后才道:往日这些事情,详细执行起来,都有柳相安排,各司其职,赏罚问责,皆有成算。
  如今朝中失了个领头羊,纵然温国舅,也不能全盘掌握。
  他向来只管掌军,哪里掌过六部及地方诸事?
  承宗帝再行拜访相国府之时,已近年关。相国府的门子神情呆滞的前来开门,见得是他,总算该有的礼节未曾忘,跪在中门请安。
  司马策让人头前引路,便往相国府后院闯。哪知道引路的小厮却拦住了他,哭丧着脸道:“圣上不必往后院去了,自从我家小姐殁了,老爷许久都不曾回后院了,怕触景伤心。如今只在前院书房养病……”
  承宗帝原还想着,若是柳相身体康复,便起复了他回朝主持大局,但听得小厮之语,竟然还在卧床养病。他跟着小厮到了书房门前,隔了老远便闻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及止进去了,见得书房地下有药僮在煎药,程太医靠在椅上打盹。
  听得动静,程太医睁开迷沌的双眼,才发现是圣驾降临,连忙叩首下拜。
  承宗帝便略微问了些柳厚身体状况,程太医一一回答,只道时好时坏。好些的时候,便垂泪伤感,坏些的时候连人也有些认不清,拉着丫环的手当女儿……情形很不乐观……
  程太医引了他往屏风后面床上去瞧,但见那窄床上躺着的男子乌发已有大半花白,面色苍老憔悴,分明心力交瘁,哪里是往日儒雅温隽的一国之相?
  他在床边稍坐,柳厚人事不醒,兀自昏睡,连半点主意也讨不到,遂败兴而归。
  直等书房里人都退去,柳厚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程太医夸张的朝他抱怨:“圣上就坐在那里痴痴瞧着,你竟然也睡得着?说实话,若非被逼的急了,他何至于跑来找你讨主意?”
  柳厚人虽苍老,但此刻精气神瞧着倒还不错,冷笑道:“当初温世友诬陷我,他便轻信了那老贼的话,将我闲置在家。如今教他也尝尝这背黑锅的滋味。”
  程太医端了先时药僮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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