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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别了,古利萨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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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塔纳克,去不去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至于我,算传到话 了。再见吧,我该走了,眼看就天黑了。”
艾特巴伊上了马,走了几步,又勒住马。
“塔纳克,你还是考虑考虑。他的病不轻。都把儿子从学校里叫回来了, 已经派人去车站接去了。”
“谢谢你捐了信。可我是不会去的。”
“他会去的,”扎伊达尔都感到难以为情了,“您放心,他会去的。”
塔纳巴伊一声不响。等艾特巴伊走出院子,他恶狠狠地冲着老婆说;
“你甭老是代我说话!我自己作得了主。说不去,就是不去!”
“你想想,你说些什么话呀,塔纳巴伊?”
“我没什么好想的。够了!过去想得太多了,所以才从党里给撵出来了。 我眼下成了孤家寡人了。要是我病倒了,不用谁来看我。要死,也一个人死 去!”他气呼呼地一挥手,去羊圈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不得安宁。他接下羊羔,把它们安顿到角落里,他 呵斥着晔学叫的母羊,把它们轰开。他一边干着,一边骂街,嘴里嘀嘀咕咕 的:
“要是早点离职,就不会这样遭罪了。一辈子病病歪歪,唉声叹气,捂 着胸口,可就是不下马。也算是我的一个顶头上司!经过那桩事后,我瞅都 不想瞅你。你有气没气,我管不着,我可是一肚子委屈。这事,谁也管不 着……”
夜,降临了。稀稀落落的雪花,纷纷扬扬。周围一片静悄悄,仿佛都 能听到雪花落地的沙沙声。
塔纳巴伊没有到毡房,免得跟妻子罗唆。而她,也没有来找他。“得了, 你歇一会儿吧,”他想,“你甭想强迫我去。现在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我同乔 罗成了陌路人了。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前是朋友,可现在不是了。如 若我是他的朋友,他那阵子干什么去了?不,现在什么事我都无所谓……”
扎伊达尔最后还是来了。给他送来了雨衣、新靴子、宽腰带、套袖和 出门戴的帽子。
“穿上吧,”她说。
“你白『操』这份心,我哪儿也不去。”
“别磨蹭了。会出事的,往后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不会后悔,他也不会出事的。歇一阵子,就会好的。又不是头一遭。”
“塔纳巴伊,我从来也没有跟你央求过什么事,可眼下,我要求求你。 让我来分担你的委屈,你的痛苦吧。去吧,别那么不近人情。”
“不,”塔纳巴伊固执地摇摇头,“我不去。我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你讲 究什么礼节,什么人情。别人会怎么说呢?而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塔纳巴伊。我去看看火去,别让炭火烧着了毡子。”
她把衣服留下,走了;但他却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他改不了自己 的脾气,无法忘记他对乔罗说过的那些话。可现在得说:“您好呀!我来看 您来了,身体怎么样啊?要帮点什么忙吗?”不,这个他办不到。这不是他 的『性』格。
扎伊达尔又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有穿好衣服?”
“别讨厌了!说过了,我不去……”
“你起来!”她火冒三丈地大喝一声。而他,象士兵听到命令,霍地站了 起来——这一点,连自己都感到茫然。她朝他跨了一步,在昏暗的灯光下, 用她那痛苦的、愤怒的目光盯着他,“既然你不是个男子汉,不是人,既然 你只是个没主见的婆婆子,——那我就代你去一趟,你就留下,在家哭鼻子 吧!我这就走。你马上去套马去!”
他听从她的吩咐,会马去了。外面正飘着小雪。沉沉的夜『色』,犹如深 湾里的回流,在山间悄悄地、缓缓地、象旋转木马似地打着盘旋。群山已经 分辨不清——天太黑了。
“唉,又是个报应!这样的黑夜,她一个人怎么走呀?”他『摸』黑套着马 鞍,想道,“又劝不住她。不,她不舍不去的。哪怕打死她,她也不会不去 的。要是『迷』了路呢?唉,让她埋怨我吧……”
塔纳巴伊备好了马,感到羞愧万分:“我不是人,是畜生、都气疯了。 把她赶出去,做样子给别人看:瞧,我多么不幸,我多么痛苦!还折磨老婆。 有她什么事?干什么折磨她呢?我不得好下场。我是个不中用的人。简直是 畜生。”
塔纳巴伊犹豫起来。可要收回自己的话也不容易。他走了回来,垂下 眼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马套好了吗?”
“套好了。”
“好,那你动身吧。”扎伊达尔把雨衣递给他。
塔纳巴伊一声不响地穿起衣服来,心里还是高兴她主动和解了。但为 了找个台阶,他还是强嘴道:
“要不,等天亮了再走?”
“不行,你得马上动身。要不就迟了。”
夜『色』象平静的回流,在山间盘旋。大片大片轻柔的雪花,漫天飞舞, 徐徐下落。这已是最后一场春雪了。在这黑漆漆的崇山峻岭之间,塔纳巴伊 策马独行,听从他不想理会的友人的呼唤。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胡子 上,手上。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也不去抖落那身上的雪。他觉得,这样 更便于回忆往事。他想起乔罗,想起两人多年来的交往:先是乔罗教他学文 化,后来一起入团入党。他还记起两人一块在运河工地上劳动,是乔罗第一 个给他送来一张报道他的事迹、登着他的相片的报纸,第一个向他表示祝贺, 跟他握手。
塔纳巴伊的心舒坦了些,疙瘩解开了。他忽然惶惶不安起来:“他怎么 样了?兴许真的病危了?要不,干什么去叫他儿子回来呢?他是有话要说, 还是要商量什么事情?……”
天蒙蒙亮了。雪花不停地飞舞。塔纳巴伊快马加鞭,让马飞奔起来。 快到了,那边山岗下的平川地里就是村子了。乔罗怎么样了?快!快!
突然,在这清晨的寂静中,从村子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人的哭喊声。有 人尖叫一声,中断了,又沉寂了。塔纳巴伊勒住马头,侧过耳朵,顺风听着。 不,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可能是幻觉吧。
塔纳巴伊的马跑上山岗。山脚下,他看到一片积雪的菜园,无数空旷 的花园和纵横交错的山村街道。因为是清晨,路上还没有行人。到处都没有 人。可是在一家院子里却挤着黑压压的一堆人,在树旁,系着一些卸了鞍的 马匹。这是乔罗家的院子。为什么那里聚了那么多人呢?发生什么事了呢? 莫非……
塔纳巴伊蹬着马镫,微微抬起身子,他一阵哆嗦,张口结舌,倒吸了 一口冷得彻骨的寒气。随即他驰马下山,奔上大路。“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呢?不可能!”他悲痛难忍,仿佛那里发生的事情是他的过错似的。乔罗, 他唯一的朋友,请他在临终前最后会上一会,而他,却不理不睬,固执己见, 念念不忘自己的委屈。做出这种事来,他算个什么人了呢?他的老婆怎么没 当面啐他一口呢?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一个人临死前的最后请求更合乎清理的 呢?
在塔纳巴伊眼前,重又现出了草原上的那条大道,路上乔罗骑着溜蹄 马正追赶着他。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他的呢?这种行为难道能原谅吗?
塔纳巴伊忧恍惚惚地走在积雪的街道上,他蟋缩着身子,为自己的过 错深深感到悔恨。突然,他看到前面有一大群骑马前来的人。他们默默无言, 正走近乔罗家的院子。
刹那间,他们异口同声地哀号起来,身子在马鞍上来回晃动:
“噢吧伊,巴乌勒马伊!噢吧伊,巴乌勒姆!”1
1吉尔吉斯人悼念亡人的哀号。
“哈萨克人都来了。”塔纳巴伊恍然大悟:已经无可指望了。四邻的哈萨 克人赶过河来悼念乔罗,悼念他们的亲兄弟、邻居,悼念这个全区闻名的、 他们所亲近的人。
“谢谢你们,老哥们,”塔纳巴伊心里念叨,“代表我们的父老兄弟谢谢 你们。无论是不幸,灾难,还是婚礼,赛马,我们总是同欢乐,共患难。痛 哭吧,现在跟我们一起痛哭吧!”
于是他跟在他们后面,对着这黎明时的山村,声嘶力竭地痛哭着:
“乔罗!乔罗!乔罗!”
马快步跑着,他在马背上东歪西倒的,为他离开人世的朋友嚎陶大哭。
来到了院子,这边古利萨雷身披丧服,站在房子跟前。雪花落在它身 上,随即又化了。溜蹄马失去了主人。往后,它得备着空鞍子了。
塔纳巴伊扑到溜蹄马的脖子上,抬起身来,重又扑倒下去。在他近旁, 如在『迷』雾中一般,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和一片哭声。有人说话,他也听不 清了:
“快扶塔纳巴伊下马。领他到乔罗的儿子那里去。”
几双手向他伸来,帮他下马,搀扶着他穿过人群。
“宽恕我吧,乔罗,宽恕我!”塔纳巴伊鸣鸣哭着。
院子里,乔罗的儿子,大学生萨曼苏尔,正面对着房子站着。他泪流 满面地向塔纳巴伊转过身来。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你失去了父亲,我失去了好朋友!宽恕我,乔罗,宽恕我!”塔纳巴伊 抽抽搭搭,放声大哭。
后来人们把他们拉开了。这时候,塔纳巴伊在近旁的『妇』女中间看到了 她——贝贝桑。
她正望着他,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塔纳巴伊哭得更伤心了。
他痛哭不止:为他失去的一切痛哭——为乔罗,为他对乔罗的过错, 为那些无法收回的路上写他的话;他为她痛哭,此刻她近在身旁,却远若路 人,为那爱情,为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为她的孤苦伶什,为她失去的年华 而痛哭;他为他的溜蹄马——披着丧服的古利萨雷痛哭;他为自己的屈辱和 痛苦,为这哭不完的一切而恸声大哭。
“宽恕我吧,乔罗,宽恕我!”他一个劲地喃喃自语。这些话他仿佛也是 在请求她的谅解。
他多么希望,贝贝桑能走过来安慰他一番,希望她能擦干他的泪水。 但是,她没有走过来。她站在那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倒是别人安慰他了:
“算了,塔纳巴伊。眼泪也无济于事了。你宽宽心吧!”
这些活,反叫他更加伤心,更加痛苦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下午安葬了乔罗。昏沉沉的太阳微微透过凝滞而惨淡的云层。空中不 停地飘舞着柔和的、湿润的雪花。在白茫茫的田野里,送葬的行列象条黑幽 幽的、无声无息的河流,延伸开去。这河水,仿佛突然而来,又象是第一次 开辟自己的航道。最前头是一辆放下车帮的卡车,上面载着用白毡裹得严严 实实的已故的乔罗。旁边坐着他的妻子、孩子和亲戚。其他的人都骑着马跟 在后面。乔罗的儿子萨曼苏尔和塔纳巴伊两人跟随在灵车后面步行。塔纳巴 伊一手还牵着他亡友的溜蹄马——备着空鞍子的古利萨雷。
出了寨门,平坦的大路上铺满了一层松软的白雪。送葬的人马过去, 现出一条宽宽的、黑黑的、留下无数马蹄印子的路面。它仿怫标记了乔罗一 生最后的历程。道路通到山岗上的墓地。至此,乔罗的人生道路就结束了, 永远地结束了。
塔纳巴伊牵着溜蹄马,心里默默地对它念叨:“唉!古利萨雷,咱们俩 失去了我们的乔罗了。他不在了,去世了……那阵子,你怎么没有喝住我, 没有制止我呢?对了,老天爷漫长眼,你不会说话。我虽说是人,其实,比 你这匹马还不如。把朋友扔在路上,连瞅都没瞅一眼,更别说回心转意了。 是我害死了乔罗,是我的那些话把他气死了……”
在去墓地的路上,塔纳巴伊一直在祈求乔罗的宽恕。到了墓地,他和 萨曼苏尔一起下到墓『穴』,把乔罗的尸体放进大地的怀抱。这时候,他还是默 默地向乔罗哀求:
“乔罗,宽恕我吧。永别了!你听得见吗?乔罗,宽恕我吧!……”
开头,人们往墓『穴』里一把一把『奶』着土块,接着从四面八方用铁锹往里 面铲土。墓『穴』填满了,最后在山岗上耸起了一个鲜土的坟堆。
宽恕吧,乔罗!……
安葬了乔罗之后,萨曼苏尔把塔纳巴伊叫到一边:
“塔纳克,我有事找你,咱们俩谈一谈。”
于是他们穿过院子,离开众人,离开了烟熏火燎的茶炊和篝火。他们 穿过后院,进了花园。两人沿着一条水渠走着,在菜地后面的一棵伐倒的树 旁停下来。他们坐到树上。
两人默默无言,心事重重。“哦,日子过得真快!”塔纳巴伊思量开了, “我记得萨曼苏尔还是个『毛』孩子,瞧,现在多大个儿了。悲痛一下使他变成 大人了。这阵子他该接替乔罗了,现在他跟我平起平坐了。本来,也理应如 此。儿子总要接替老子。儿子总要传宗接代,继承事业。老天爷保佑,但愿 他能象他父亲一样的为人。但愿他青出于蓝,比我们更聪明,更能干。但愿 他能为自己,为大家创造幸福。所以说,我们才是父辈呢,所以说,我们才 生儿育女,指望他们能超过我们呢——这才是顶顶要紧的。”
“萨曼苏尔,你是家里的老大,”塔纳巴伊象老人似的持着胡子,对他说, “你现在接替乔罗了,我会听从你的吩咐,一如过去听从你父亲一样。”
“塔纳克,我要把父亲的嘱咐告诉您,”萨曼苏尔说。
塔纳巴伊一阵颤僳。从萨曼苏尔的言谈之中,他分明听到了乔罗的声 音和语调。他第一次发现,萨曼苏尔长得真象他的父亲,简直跟他记忆中年 轻时候的乔罗一模一样。
难怪人家说,一个人只要活在了解他的人的心里,他是不会死去的。
“你说吧,孩子。”
“我回家的时候,父亲还活着,塔纳克。我是昨天夜里他临终前一小时 赶到的。他在咽气以前一直都是清醒的。他一直在等着您,塔纳克。老是问: ‘塔纳巴伊在哪儿?还没来吗?’我们都安慰他,说您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了。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跟您说,可是没有等着。”
“是呀,萨曼苏尔,是呀。我们本来应该会上一面的。非常需要。这一 辈子我都不能原谅自己。全是我的过错。是我没能及时赶来。”
“所以他要我转告他的话。他说,儿子,体告诉我的塔纳克,我请求他 的原谅,对他说,叫他心里别老惦记着那些伤心事,让他亲自把我的党证送 到区委去。他说,一定要塔纳巴伊亲手把我的党证交回去。他嘱咐,千万别 忘了,一定要转达到。后来就不省人事了。受尽了折磨。临终的时候,还是 望呀望呀,好象在等着谁。最后地鸣鸣地哭了,说的话也就听不清了。”
塔纳巴伊什么话也没说。他来回抢着胡子,已经泣不成声了。乔罗去 世了。随着他的去世,塔纳巴伊的一部分生命仿佛也被带走了。
“萨曼苏尔,谢谢你的这些话,也谢谢你的父亲。”塔纳巴伊终于冷静下 来,小声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我很为难。你知道我被开除出党了吗?”
“知道。”
“象我这样一个出了党的人,怎么好把乔罗的党证送到区委会呢?我怕 没有这个资格。”
“我也不清楚,塔纳克。您自己拿个主意吧。我呢,该执行父亲的遗嘱。 我还是请求您照他临终时希望的那样去做吧。”
“我倒是乐意这么干。只是我太不幸了。萨曼苏尔,要是你自己送去, 不是更好吗?”
“不,不一定好。父亲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他信任您,为什 么我反倒不信任您呢?您可以向区委说明,说这是我父亲乔罗·萨雅可夫的 嘱托。”
一大清早,天还黑糊糊的,塔纳巴伊便离开了村子。古利萨雷,这匹 出『色』的溜蹄马古利萨雷,无论是遇上喜事,还是遭到不幸,都一样地忠实可 靠。古利萨雷纵身飞奔,马碗得得,把路面车辙里的冻土击得四下飞溅。这 一回它载着塔纳巴伊去完成他已故的战友,『共产』党员乔罗·萨雅可夫的特殊 使命。
在远方,在那隐约可见的地平线上,渐渐地透出一抹晨爆。而后,太 阳喷薄而出,驱散了灰『色』的『迷』雾,放出万道霞光……
溜蹄马迎着朝霞,向着天边那颗尚未隐去的启明星飞跑。在这空旷无 人的大路上,古利萨雷以溜蹄马特有的步式,独自飞奔,发出阵阵清脆的马 蹄声。塔纳巴伊已经好久没有机会骑这马了。古利萨雷一如既往,跑得又快 又稳。风咬咬地卷起马鬃,吹拂着骑者的脸。古利萨雷依然那样英姿勃劲, 那样矫健剽悍。
一路上,塔纳巴伊左思右想,揣摩不透为什么乔罗临终前非要他塔纳 巴伊,一个出了党的人,把党证送到区委去?他是怎么想的?是考验他吗? 或者,他想以此说明,他不同意把塔纳巴伊开除出党吗?现在,这些疑团永 远也解不开了,永远也不得而知了。
他再也不会加以说明了。是的,有一些话,就比如这个“再也不会”, 是叫人『毛』骨惊然的。接下去,就永远也不会言语了……
万千思绪又涌上心头。那种想忘掉一切,结束一切的念头重又活跃起 来。不,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都完了。他身上,他面前,还有乔罗的最后的 意志呢。他要把乔罗的党证送去,他要讲讲乔罗的一生,讲讲乔罗在大家的 心目中,在他的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要讲讲自己,因为乔罗和他, 如同一个巴掌上的指头,是分不开的。
得让那些人了解了解,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经历 过什么样的岁月。也许,他们最终会明白,无论在乔罗生前,还是在他死后, 把塔纳巴伊同他截然分开是不公道的。但愿能听听他的申诉,但愿让他把自 己的意见全部说出来!
塔纳巴伊想象着,他怎样走进区委书记的办公室,怎样把乔罗的党证 放到他的桌子上,怎样把心里的话都对他说了。他要承认自己的过错,请求 得到谅解,但愿能让他重新回到党里,否则,离开了党,他的生活太难堪了, 离开了党,他活着简直毫无意义了。
但是,如果对他说:他,一个被开除出党的人,有什么资格把别人的 党证送来呢?“你根本不配碰一个『共产』党员的党证,根本不配完成这样的使 命!这事不该由你,而应该由别人来办。”——可这是乔罗本人的遗嘱呀! 这是他在临终前,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嘱咐的呀!这事,乔罗的儿子可以作 证。“那又怎么呢,一个临死的人,都昏『迷』不醒了,什么胡言『乱』语不会说呀?” ——如果这样,那他该如何回答呢?
古利萨雷在上了冻的大路上马蹄得得地飞跑,已经过了草原,到了亚 历山大罗夫卡的缓波了。溜蹄马驮着塔纳巴伊飞一般地奔驰。不知不觉,已 经到达目的地了。
当塔纳巴伊来到区中心的时候,各个办事处才刚刚开始上班。他哪儿 也没有耽搁,赶着汗津津的溜蹄马直奔区委。他把马挂在马柱上,拍打一下 身上的尘土,揣着一颗惊怦『乱』跳的心,神『色』激动地朝里面走去。会对他怎么 说呢?会怎么接待他呢?走廊里空无一人:不少人还没有来得及从山村里赶 来呢。塔纳巴伊走进了卡什卡塔耶夫的接待室。
“您好!”他对女秘书说。
“您好!”
“卡什卡塔耶夫在办公室吗?”
“在。”
“我有点事找他。我是白石集体农庄的牧民。我姓巴卡索夫。”他说道。
“怎么啦,我认识您。”她微微一笑。
“那就请您告诉他:我们的支书乔罗·萨雅可夫去世了。临终时他要我 把他的党证送到区委。我,这就来了。”
“好的。情稍等一下。”
女秘书进了卡什卡塔耶夫的办公室。等的时间虽说不长,可塔纳巴伊 却痛苦不堪,坐立不安了。
“卡什卡塔耶夫同志很忙,”她一边说,一边把身后的门紧紧关上,“他 让您把萨雅可夫的党证交到登录处。登录处在那边,沿走廊往右拐。”
“登录处……沿走廊往右据……这是什么意思?”——塔纳巴伊莫名其 妙。随即,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一下子也就泄气了。怎么能这样呢?难道 这一切就如此简单吗?而他却想……
“我要找他谈一谈。请您再进去跟他说一下,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女秘书犹豫不决地又走进办公室。回来后说:
“他忙极了,”接着,她十分同情地加了一句,“跟您的谈话已经算完了。” 随后,又压低嗓子,悄悄说,“他不会接见您的。您还是走吧。”
塔纳巴伊顺着走廊往右拐去。有块牌子写着“登录处”。门上有个小窗 口。他敲了一下,窗子打开了。
“您有什么事?”
“送来一份党证: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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