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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宗玉文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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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说是。老板说:那你为什么还坚持每天来呢?我装着老实的样子,可其实却挺厚颜无耻的。我说:我老婆要我等到你开除我时我再走。她说我的失忆与这些年来在这里的高强度劳动不无关系。她说我的后半生你得……我说了一半,抬头看老板,老板的脸完全被扭曲了,他把牙齿一咬一咬的,眼看他就要爆发了,我然后说:……我自己并不这么看,我感觉是我自己对自己要求太严,太过于苛求自己了,我总想把一切都做得最好,可结果却把自己给绷断了。与你无关。但看在多少年来我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是不是……说到这里,我又不说了,我再看老板的脸色,他的脸色有所缓和,当然还是阴得厉害。我勾着头,开始长时间沉默。我想要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就看老板的了。
  老板给我补了一年了工资,10万。我想他已经够可以的了。其实就算他一分钱也不给我多发,在法律上也是站得住脚的。我的失忆的确是赖不上他的。可我老婆还是嫌少。她说至少得要他20万,她说现在政府机关被分离下岗的,都是这个价。可我能跟政府机关的相比吗?我说我已经非常感激老板了。老婆说我哪一次的程序设计价值不在10万元以上。我想也是。这钱我还不算受之有愧。
  走的那一天,老板是有笑脸的,我也是一张笑脸。只有来接我的老婆阴着一张脸。老板说: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什么时候还来上班,我这里的门永远向你敞开。
  但现在这扇门却向我徐徐关闭了。

  四、我现在闲居在家了。从公司回来,老婆又送我去了一趟医院。但医院里查来查去,并不能直指我失忆的真正原因之所在。当然更谈不上找到医治我失忆的妙法。可钱却像流水一样从我老婆手上流走了。老婆守在我身边,叹着气,时不时骂几句医生无能又骂几句医院黑心的话,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是的,照这样下去,老板给我补发的十万元钱要不了多久就会花得一干二净。有一天早晨,我对她说:医院里我住不惯,我看我还是回家算了。老婆叹了一声气,说:莫说你住不惯,就是住得惯,我们也没办法这么花销下去了。我看着她,无声地笑了一下,老婆就是这样一个实在的人,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
  我家的阳台本来空空荡荡的,现在老婆买回了好多花草,把阳台摆得满满的。她说怕我在家里闷着,不如养养花草什么的。后来她又买回一个大大的金鱼缸,又买了一些花花红红青青的金鱼和鲤鱼。她还问我要不要养狗,若想养,她再给我买一条哈巴狗来。我忙说算了算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我不一定能侍候得来。
  老婆上班去了,我常看着眼前这一大堆东西发呆,我想我的失忆症还不算太厉害,因为我还记得自己只有三十多岁,而眼前的活儿显然是退休闲居在家的老头所干的事。那我这算是咋回事呢?
  我变得伤感而妄自菲薄,我估计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废了。看样子我只能让老婆养一辈子了。我不知老婆是怎么想的。现在她可能想把自己扮成一个富有献身精神的女人,可她这样能坚持多久了呢。
  鲜活鲜灵的花草被我养得蔫蔫的,活蹦乱跳的鱼儿被我养得恹恹的。但它们不死,我便是成功。老婆幽幽地看着这一堆东西,她跟我说:你把它们养得也像失忆了。我笑了一下,说她的比喻还真形象。如果真如老婆所言,我用不着照镜,从它们身上,我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其实就算不看它们,从我与老婆的性事大概也能看出这一点。我对老婆没感觉了,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只记得老婆曾经背叛过我。我对她开始有点恨,现在这点恨也没有了。如果真像老婆说的那样,那我也是有责任的。现在我那东西不像动物了,而像植物中的含羞草,她摸我,我才有感觉,才能与她折腾几下。她若不摸我,那东西也笨呆呆的像忘了有这回事似的。老婆老叹气,老婆说我比一个机器人还不如。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要说这种陌生感正是性意识的最佳动力,可与老婆,陌生里又透露出一些熟悉,仿佛一锅夹生饭,怎么吃,都吃不出味道了。这个不算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与老婆除了聊我的失忆外,其他再不知聊什么了。老婆有时不自觉就提起我失忆前的事,但我反应平平,或者说根本没有反应。我能有什么反应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老婆有时说出半句,把另半句咽下去。然后是一脸的怅然若失。
  我不能这样吃白食,我得干点什么才好。我得把花草养好,把鱼儿养好,把厨房的天花板擦干净,把抽风机里的油抹干净,把锅底的烟垢刮干净。把所有家俱的正反面擦干净,哦,特别是大件家俱的顶上面,好脏的,更得好好擦擦了。
  我还擦地板,擦灶台,擦床底,擦所有我想到要擦的地方。我连续半个月都在擦抹中过日子。我把家里擦得纤尘不染,擦得找不到地方擦了,然后我停下来,我坐在沙发上,我想我还能干什么呢?
  以前我从不做饭,现在我开始跟着老婆学做饭。做饭好,做饭也是一门学问,比玩电脑没简单。我花了足够的耐心,后来也可以独立操作了。我把一盘盘菜炒得非常有特色,老婆吃得眉头一皱一皱,可她仍夸我不错。我说不行不行,以后我会改进的。可我怎么改进呢?前一次炒菜放多少盐,到了下次我早忘了。这倒不是因为失忆,而是我根本没记。
  我已经一个月没出门了,有时我想出去转转,但老婆怕我走丢,再三叮嘱我千万别出门,我也就没有出门。我也怕自己走丢,上次走丢了,还算好,碰上熟人了,我想好运气一般不会出现第二次。城市的街道太雷同了,好像所有的房子、门洞、立交桥、广告牌、十字路口、林荫道都是一样的。而其实它们却是千差万别的,但给你的感觉它们就是一样的。我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失忆前是这个感觉,失忆后这种感觉更加重了。我想这也许跟城市稀薄且污浊的空气有关。大脑长期处在缺氧状态,所以看什么街景都是差不多的。
  老婆一般一次要买回三天的菜。但不知为什么,昨天她忘记买菜了。而我也忘记提醒她。下午四点多钟,我把家里一切收拾停妥后,剩下的时间我不知做什么。我想,早点把菜捡好,等老婆下班回来,我就可以很快把饭菜做好。但当我拉开冰箱的门后,才发现里面空空无也。把冰箱关了后,我又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我想总不能老要老婆买菜吧。我就不信,出去一趟我就会走丢。我总不能在家里呆一辈子吧。我得偿试着走出去。
  出了门,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记得菜市场怎么走了,或者以前我根本就从没买过菜?怎么办呢?我正想着,一辆的士落叶般飘到我身边,一个汉子伸出头来,问:要车吗?我说:好呀,带我到最近的菜市场。说完,我钻了进去。
  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好像是拐了三个或四个弯。我下车一看,菜市场真的到了。红星菜市场。我把门口的大字读了一遍,然后走进去。我买了鲫鱼、羊肉、排骨,还有姜葱蒜和几把小菜。
  我沿着刚才的士送我来的路往回走,可我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迷路了。我站在路上,拦辆的士就钻了进去,可等钻进去后,我却嗫嚅着说不出我该去的地方,在司机牛眼的注视下,我只好又钻出来。在把车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听见司机骂了声神经病。我有些恼怒,朝着车屁股的尾气踹了一脚。
  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想给家里打电话,可家里的电话我不记得了,我好像从不打电话回家?当然失忆之后,我不要打电话回家,因为我根本没离开过家。那么老婆的手机呢?我不知道老婆是否有手机。我想在失忆前,我可能也不知道,我真的太冷落老婆了。难怪老婆去泡别人。
  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菜,慢腾腾地在街上走着。冬夜降临得特别早,特别快,西天那枚蛋黄似的夕阳从犬牙交错的楼缝刚刚跌下去,暮色就从四周合围了这座城市,只一会儿,华灯就在夜色的中央烂艳艳地开放。
  我期望能再次碰上认识我的人,但没能够。我就这么一直走啊走啊,走得精疲力竭,我把手中的几把小菜抛掉了,又把葱蒜姜抛掉了。就在我准备把全部东西都抛掉的时候,鬼使神差,我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几个月前那个夜晚烤火的地方。
  大概是我到得太早,空荡荡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昨夜的人都还没回来,我看左右无事,就把四周的废木废料捡了一大堆回来。拨开墙角的灰烬,里面居然还有火星。我忙把一些碎木屑架在上面,然后翘起屁股,对着火吹。先是有一丝燃烟袅袅升起,接着燃烟变浓,火马上就要烧起来了。这是个令人兴奋的时刻,我吹气的频率在一口一口加快,好似产妇即将临盆,火终于嘣的一声燃起来了。我正失落没人分赏我的喜悦,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爬上来了,我就看着他一脸得意地笑,没想到他一见火燃起来了,忙窜向前,把燃木拨散,几脚将星星之火踏灭,回头还狠狠地对我吼道:这时就把火烧起来,你是成心想让巡逻队的人看见呀?!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还准备架起火来烤肉呢。
  上次那个老人仍然还在,他回来了,见了我,他很诧异,问:你怎么又来了?我低着头,很难过地说:我失忆了,我现在没有工作,一直呆在家里,今天我出来买趟菜,就迷路了,我走了好久,不想又来这里了……
  老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后来好像相信了我的话。他问我吃了饭没有?话问了半句,见我身边买的菜,就没问了。停一会,他告诉我,等到下半夜再烤些肉吃吧。
  合衣而睡,从晚上八点左右开始。各人从自己的蛇皮袋子里拿出一块块破烂的布料棉絮什么的,拼凑起来,一些给垫,一些给盖。是后半夜的寒气把人冻醒了,有人起身将中间的篝火点燃。红红的篝火将没门没窗的房子镀上了一层金碧辉煌的色彩。大家陆续起来,睡意惺忪地围在一起,或依或坐或躺。我呢,就把我买来的菜分给了大家,然后大家分别烤吃。吃完之后,大家枕着余香,又在火堆旁睡着了。
  我不能适应这种生活,早晨起来,我有点咳嗽。其实老人已把他的全部蔽寒之物都给了我。我们在水笼头底下洗了一把脸,走出来。阳光有些暖意,风有点凉意。我发现自己的衣服沾了些灰,就用手去拍,但拍不干净。老人看着我,无声地笑。
  老人问我身上有什么物品与我家相关连。我把一串钥匙举起来,老人摇摇头说:这没用,你不是进不了家,你是找不到家……你还能记得点什么吗,与你家住址相关的东西?我摇摇头。
  我说:我在工商银行的存款号码是37052888,我有三十万元存款。老人想了想,摇摇头说:这也没用。而我却突然眼睛一亮,这是有用的!只要我跑到工商银行把我的存款密码往电脑里一输,就马上可以找到我的存款帐单,那上面必有我的公司名称或家庭住址。我把这一情况告诉老人,老人很兴奋,当即和我一同跑到工商银行。
  但不行,银行的规则是没有身份证是不能替人查询的。可我有了身份证,我还用得着来查询吗?我耐着性子,近乎哀求地要他们帮我查查。但他们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在听我说什么,一脸无表情地忙着手里的活。后来我终于恼羞成怒了,我站在大厅里大骂起来。现在总算有人理我了,两个保安朝我走来,我说:你们想干什么?!一个保安说:你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的人,还想在这里诈骗?!我说:你狗眼看人低!他说:你他妈的找死!一拳就打过来了,把我的眼镜砸个粉碎。我叫一声冲上前去拚命,老人拉住了我。
  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门口已围了好多人,这使得我突然有了个主意,我让老人站在一旁,自己则跑到附近的一个巡警岗亭,我对里面的几个巡警大声叫道:我失忆了!我找不到家了!你们帮帮我吧!
  老人见我这番主动,显然是吓坏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接下来的情景,恐怕就不是老人能意料到的:三个巡警中的一个站起来,让我坐下,并倒了一杯矿泉水给我喝。由于我的叫声的确是太大,街上的人不知发生什么事,纷纷驻足,将巡警岗亭围上了。
  三个巡警合计了一下,然后对我说:你不要急,我们叫电视台的人来,帮你在电视里做个新闻,到时你家人看到你了,就会来接你回家的。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这天晚上,本市至少有四五家电视台的新闻里有我的镜头,他们都说,好心的巡警已经将我带到巡警大队了,并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请我的家人看到新闻后,速来巡警大队将我领回家。
  我坐在巡警大队的传达室内看着电视,想自己毕竟只是失忆,还没有变傻。我这样做,等于免费给自己打了一则广告,只要我妻子看到了这则新闻,或者我的同事同学及任何一个熟悉我的人看到了这则新闻,我就一定能回到自己的家。
  结果真如我所料,新闻播出才两个小时,我就听到我老婆的声音了,她在电话那头说:你这个人啊,我要你别到处乱跑。你把我急死了……听了这话,一股热流注进了我的心房,我的鼻子酸酸的。如果老婆这时在身边的话,我可能会扑进她怀里哭出声来的。一个小时后,老婆真在我身边了,我却没有一点感觉,因为我发现她的眼神也是冷冷的。以致巡警岗亭的人都怀疑她是不是我老婆。
  我们打的回家,路上不说一句话。等回了家,我们在沙发上先后坐下来,还是不说一句话。后来她站起来倒了杯水,我以为她是给我倒水,但她一仰脖子自己喝了。喝了水,她说:现在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没怎么回事,我去买菜,迷路了。老婆嚯地站起来,神经质地叫一声:谁要你买菜了?!

  五、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我做的饭菜还是不咸不淡的那种,老婆大概受不了了,很多时候她都在外面吃了晚餐才回来,所以我的“杰作”只能自己独享了。其实老婆不单单是受不了我做的饭菜,她还受不了我这个人。但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有一天,她在屋子里把站坐这两个动作重复了好些回合,然后才说:我想了很久,我俩还是离婚吧。我勾着头,不吭声。我并不诧异,我有这个心理准备。我与她的婚姻基础已不存在了,离婚的念头早在我们彼此的头脑中发芽生枝开花。只是我觉得,应该由我提出离婚比较好些。我提出来,是说明我不想拖累她,显得温情脉脉些。她提出来,则说明她不想让我拖累,未免残酷了一点。
  后来我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说:我表示同意。老婆忙说:离婚了,我也不是不管你了。我们俩的存款加起来有五十万,这钱都给你,我想离婚之后把你送到疗养山庄去。你在那里有专门的人照顾,我想会比一个人呆在家里强。那里空气也好,有利于你恢复记忆……当然,这幢房子的产权也是你的。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搬出去的。等你病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如果五十万元疗养费不够的话,我还会尽力帮助你的……
  应该说来,老婆的心肠还是不错的,她只是心直口快而已。她给出的离婚条件实在是太优惠了!看起来她忍我很久了,她宁可舍弃一切,也不愿与我呆在一起。不过我怀疑她之所以给出这么优惠的条件,大概是她在外面有了新的人选,就不知是不是以前那个砸我啤酒瓶的那个?不过对这些我已没有探究的兴趣了。我现在在想那个疗养山庄是否真是我的最佳去处?
  离婚或许已成为一种必然,但我并不一定要上疗养山庄,我不想去。那里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老太婆,我才三十几岁,我去那里必定会成为众多昏花之目的焦点。生活在这些昏花之目中,我会更加焦躁不安的。
  家里的存款我也不能要,因为我现在迫切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记忆。如果记忆回不来,再多的金钱对我也无济于事。存在银行,我很可能忘记怎么去取;换成现金放在家里,那样又不安全;若把五十万全带在身上,那就更加玄乎了,无异于找死。老婆说五十万全给我,当然也不是直接交到我手上,而是由疗养院给我代管,或者她给我代管。我猜,如果那一天我的记忆突然恢复,对这笔钱的分配一定又有新的说法了,老婆当然容忍不了一个智商极高能力极强的前夫独占家中财产。由此我想,人心这东西,其实还是蛮好玩的。
  我决定去流浪,既然我的记忆与目前的生活已经不相匹配,我只能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了。我想找到一份与目前记忆相适的生活,那样也许清贫辛苦点,但我过得问心无愧,不然我倒像一个被老婆包养的小白脸了。
  我在离婚申请书上签了字。就在老婆就将送我去疗养山庄时,这天清晨,我悄悄起床了,留给老婆一封信,然后轻轻掩了门,走了。在信中,我告诉老婆,我不爱上疗养山庄,我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就像烂木头一样一截一截地腐烂。我要去找与自己目前记忆相适应的生活。至于那五十万元钱,就先留给她了,我也不是不要,我至少可以要二十五万。只是我目前不想保管,先放在她那里了。
  我想老婆看了我的信,一定会泪流满面。
  我决定重新找份工作。我在街上转来转去,看到的招聘启事倒是不少,但我一次都没成功。有几家小饭馆要招伙计,但他们说我不像个洗碗涮盘的人,我说我能干,我说我在家里干多了,可他们笑着说:先生,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来我们小店吃饭就不错了。你别拿我们开涮了。说完就把我请出去了。有两家大酒店要招保安人员,但他们要身份证和高中以上学历的毕业证,我没有。我的身份证上次被劫贼抢走了,而毕业证则放在家里没拿出来。不过负责招聘的人对我说,就算我有身份证和毕业证,他们也不能要我,因为他们不想找一个戴眼镜的保安。我也碰到了一家电脑公司要人,我想我也许行了,就跑进去,然后对负责招聘的人说我对电脑最熟,他们就让我演示了一番,我坐上电脑,居然连一个简单的程序都设计不出,好在我的打字速度之快,多多少少证明我没有诳他们。最后他们不得不遗憾地摇摇头说:我们这里仅会打字是不够的。我说:我知道,只可惜我失忆了……然后敛着头走了出去。我这不是废话吗?若不失忆,我还会来这里应聘吗?!
  看来我是可以做一个打字员的。我竟然没有忘记怎么打字。我发现打字时,我的手指仿佛根本不要受大脑指控,就可以噼哩叭啦地在键盘上跳跃如飞。我太熟练了,熟练得就像拿起筷子夹肉,拿起汤匙盛汤一样。
  也真巧,我正想着要做个打字员,路旁有家电脑公司还真要打字员,我大喜过望,忙推门进去。同样是测试。没问题,我“健指”如飞!可当他们要求我把打出来的东西整理归类,并打印出来时,我就无可奈何了。最后他们不得不遗憾地摇摇头说:我们这里仅会打字是不够的。我说:我知道……心里却想,他妈的不是只要打字员吗?我不是能打字吗?!
  黄昏来临的时候,我从中国银行大厦的电梯上了楼顶,我沿着楼顶走一遍,然后面朝西边坐下来,冬日的夕阳红彤彤的,将整个城市涂上一层血色,从犬牙交错的楼顶望去,城市的远方似乎有桑烟袅袅升起。我想在某一幢楼房的某间房子里,老婆正在想方设法寻找我,她也许正在向各个朋友熟人打电话;也许正在与某家报社的广告服务部联系;也许正在寻找我的相片,准备明天去电视台……这么想着,我的眼角就湿湿的了。但我宁可衣食无着,也不想再回去了。事实上我回去也没用,老婆这个词已经变成了前妻,家的概念就不存在了。
  冬夜风凉,我不可能在屋顶呆一晚上。下了楼,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半夜我爬起来数了数口袋里的钞票,发现钞票带得并不多。如果不找到工作,要不了几天,我就得流落街头。
  早晨起来,胡乱地吃了点东西,我又去找工作。但转了一天,依然一无所获。黄昏的时候,我在一家小餐馆吃饭,电视里真的登出了一则寻人启事,寻人的人是我老婆,而要寻的人正是我。我不想再回去了。我早说过,老婆已成前妻,我即使回去,家也不再是家了。从老婆身边走开已成为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既然这样,我不如趁现在老婆还不是十分讨厌我就离开(事实上,她已经比较讨厌我了)。
  电视里把这则寻人启事连续播了三遍,里面描写的相貌特征正与坐在餐桌前现在的我十分吻合,我把衣领竖起来,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我生怕别人认出我,然后去打热线电话。后来我左右瞟了几眼,发现根本没人在意这则寻人启事,这样我才把脖子竖起来。
  我找了四天工作。找到了一份。真是在一家小餐馆里洗盘子,我把自己搞得很憔悴,大概与洗盘子这份工作很般配了,那家餐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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