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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篇经典小小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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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人给他家里发了电报,叫他们火速赶来。老太婆一进门就大喊大叫:'别打我儿子!别打我儿子!'此时正赶在我火头上,上去就扇了老婆子一个耳光。
“老头一看事情不妙,便偷偷塞给我五十卢比。这怕什么?我有什么就说什么,用不着瞒人。这时不知怎么搞的,我突然可怜起那个小子来。于是就停止拷打,勒令他写了一张私拿巨款的口供,暂时将他放了。老板拿着供词向法院起了诉。不料没过几天,这笔钱老板在另一个抽屉里找着了。于是,原告收回告诉。那小子算是白挨了一顿毒打。不过,这件事怪就怪那个老板,怎么忘性那么大呢?可怜那个倒霉的小伙计,在医院里一直躺了两个多月。
“我今天所以重提这些往事,无非是想证明:我当年并不是一个无用之辈!那时上级派我执行再艰巨的任务,我身体完全顶得下来。可是现在,只动手打了几下,就感到浑身酸痛。这是怎么啦!莫非我真的得了该死的风湿病?”警官一边说话,一边把瓶中剩下的酒全部倒入自己怀中。
“老总,您看这个家伙现在怎么处理?他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偷走,不知能不能去打官司?要不,先把他抓起来,等以后再说,这样行吗?”老板十分为难地问道。
“那就随你便!不过要想起诉,就得有确实的证据。哪怕一张钞票或是一只戒指都行。不然的话,就把他放了算啦。其实,现在不打官司也没什么,反正他已够受的啦!”警官回答说。
“喂,臭小子,还不给我快滚!”他飞起一脚,将那倒霉的家伙踢出门去。
“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吧!老板,我该告辞了。怎么样,最近市场上橘子还新鲜吗?要有好的,别忘了送几个来尝尝!你瞧,我的手臂现在还一个劲地发酸呢。”
’官挥动几下臂膀,尔后仰首阔步扬长而去。
我是怎样自杀的?〔土耳其〕阿吉兹。涅辛
报上刊登自杀的消息,通常是被禁止的,然而,下面要谈的是我个人的自杀问题,因此,我希望威严的官府,不仅能高抬贵手,准予报导,甚至还能为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自杀庆幸。我曾一度得了自杀狂症,心里总想着自杀。我的第一次自杀经过是这样的:“喂,朋友!”我自言自语道,“怎么个死法更好,用手枪,还是用匕首?”死么,都是一样的……但是至少让我死得高尚一些:我决定服毒自杀。我买了剧毒药品,将自己关在屋里,写了一封充满浪漫情调的长信,结尾写道:“永别了,空虚的人生,永别了,变幻莫测的命运,永别了,所有的一切……”然后,我服了一杯毒药就躺倒在地上。现在我的血管就要萎缩了,我的手脚就要抽搐,血液就要凝结。我这样等了又等,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于是,我再喝一杯毒药,接着又一杯……但是,毫无反应。后来,我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个国家里,不仅牛奶掺水,油掺假,干酪掺假,就连毒药也是掺假的。因而,一个人随心所欲想采取一种自杀手段也是做不到的。而我个人,想到就要做到。这一次,我决定朝自己的头砰的一枪来了却我的残生。我把枪口对准太阳穴,扣动扳机:“卡——答!”又扣动了扳机:“卡——答!”再扣动了一次扳机:“卡——答答!”原来,这支枪是一批美国援助的武器中的一支,里面缺少零件。我看用枪弹结束自己生命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我想到了保险的办法——用煤气来窒息自己。据说,煤气中毒致死是富有诗意的。我把煤气开足,并将屋里的所有缝隙都堵住了。我倒在椅子上,摆好了最合适的姿势,以便在人们找到我的尸体时能够保持肃穆的气氛,于是,等待着阿兹拉伊尔①来临。中午过去了,夜幕降临,我的呼吸怎么也不停止。晚上,我的一位朋友来找我。
“不要进来!”我大声嚷道。
“怎么啦?”
“我正在死呢。”
“你没有死,你是在发疯。”
他说。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我的朋友。他捧腹大笑道:“你真蠢,从煤气阀门出来的不是煤气,而是空气。”
说完,他又问我:“你真想自杀吗?”
“当然是真的。”
我答道。
“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接着,他建议我到制刀匠那里买一把布尔萨刀,然后像勇敢的日本武士那样切腹自尽,并让肚子里的肠子流到自己的手心里。我对我的朋友所表示的友谊和关怀表示感谢,并立即去买了一把布尔萨刀。老实说,用刀子一声地剖开自己的肚子,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而且我觉得,当我的尸体被抬到停尸室里进行检验时,医生如果在我的肚子里看不到有任何食物,那可太难堪了。管它呢,我还是把刀子放进怀里,高高兴兴地跑回家去。正在这时,两个警察向我冲过来。于是,我向警察解释:“先生们,请等一下,先听我说。我老老实实地交纳税金,我从不说政府闲话。像我这样的老实人……”警察打断了我的话,并从我怀里搜出了那把刀子。
“这是什么?”警察吼叫起来了。原来,我正好遇上这两个专管搜捕和制止犯罪活动的警察。
“唉,我的真主啊!”我自言自语道,“我无法在这个国度里活下去,我作出自杀的决定,是最合适的。但是,你看,我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尘世呵!……难道总是这样折磨下去吗?”我是有决心有意志的人,一旦说要死,我就一定要去死。我从杂货店老板处买了一条粗绳子,还有一块肥皂。我在绳子上涂抹了肥皂,系在天花板上的吊钩上。当时我的心情像是踏进税务局大门一样,把自己的脖子套在涂抹肥皂的绳子上,接着就一脚踢掉了椅子。可是,我并没有被吊起来,扑通一声,我跌落在地板上了。原来,绳子也是腐朽的。看来,我无法找到结实的绳子了。我得去找那位老板。店主说:“若是好货,我们还卖吗?”我完全明白了,自杀是无指望了。
“算了,就这样活下去吧!”我自言自语道。众所周知,民以食为天。我特别爱吃腊肉煎鸡蛋。我在一家饭馆里,先吃腊肉煎鸡蛋、罐头橄榄油煎白菜卷以及一份通心粉;后到糖果店买四五块甜酥吃了。这时,一个卖报人走过来,喊道:“共十六版,你如不想看,可当包装纸用。”
我没有读官方报纸的习惯,但是,这回,我对报贩说,我要一份。当然读社论时,我就朦胧地入睡了。突然,我感到腹部剧烈绞痛,似乎有人用刀子在我肚子里搅动。我无法形容疼痛的滋味……我实在受不了了,喊了起来。人们用急救车把我送进急诊医院。我已昏过去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医生站在我的身边,他问道:“你好像中毒了,你不能瞒着医生,你想自杀吧?”
“说到哪里去了,医生,在这幸福的日子里,您说到哪里去了?”
“你是中毒了,你吃了什么?” “腊肉。”
“什么,吃了腊肉?”医生大声地说,“你疯了,腊肉能吃吗?难道没有看报?医院挤满了腊肉中毒患者。但是,你不像吃腊肉后中毒的人。你还吃了什么东西?”
“我去过饭馆……”
“你大概是疯了。”
“在饭馆里吃了罐头。”
“怪不得,还吃什么了?”
“通心粉、甜酥……”
“你当然要中毒了,罐头、通心粉、甜酥……”医生说。
“除了这些,你还吃什么?”医生又问?“我向真主发誓,再没有吃别的东西了,只是在读官方报纸时……”
“啊?”医生惊叫起来,“谢天谢地,你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出院时,我在想:算了吧,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求生不得,欲死不能……我们只能无声无息地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注:①伊斯兰教中的死神。
田野里出世的婴孩〔土耳其〕奥尔汉。凯马尔
在一望无际的棉田里,农场工人们十五人或二十人排成一列,一个劲儿在清除秧苗旁的杂草。在骄阳中,气温一直升至一百四十九度,在眩眼的、铅灰色的天空下,没有一只鸟儿在飞翔。太阳似乎主宰着一切。农场工人们汗水涔涔,有节奏地不断挥动锄头。锄头的尖端落在焦土上,发出“啦”、“啦”的声音;随着锄头均匀的起落声,农场工人们哼着歌,烈日的淫威似乎吞没了这歌声:剩下来的土地里,他们播种小米,播种,收割,然后包装,亲人们给我们送来石榴和香梨。法尔霍。乌扎依尔那双肿胀胀的手满是汗水,他把汗都揩在那条宽松的黑裤子上,同时掉过头去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瞧着他身旁挥锄头的妻子,他用库尔德语说,“怎么?你怎么啦?”古丽沙是一个肩膀宽宽的结实女人。她干瘪瘪的脸上淌着亮晶晶的汗珠。由于剧痛,脸已经不成样儿,而且露出一道道的皱纹。她没有回答。法尔霍。乌扎依尔用胳膊狠狠推了她的腰部:“女人,你到底怎么啦?”古丽沙用疲倦的眼神瞥了丈夫一眼。她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怪吓人的,这时锄头忽地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她用手紧紧按住大肚子,俯下身去,然后在红棕色的土地上跪了下来,由于烈日的曝晒,土地到处裂开。监视他们干活的汉子撑着黑色的太阳伞站在一旁,这时叫了起来:“古丽沙!是这个吗?不要再干了,走开!”她痛得死去活来。她用枯瘦而依然有力的手指攫住一块干裂的泥土,手指捏得紧紧的。她使出常人罕有的力,咬紧牙关控制自己。一圈圈漆黑的斑点在她眼前飞舞。她突然呻吟起来,“哎唷唷!”对一个女人来说,劳动时被陌生人听到这种声音真是丢脸。法尔霍。乌扎依尔咒骂起来,飞起大腿朝妻子的腰部狠狠踢了一脚。女人驯服地蹲在地上。她知道这副样子丈夫是不会宽恕的。当她两手撑着地挣扎着站起来时,监工的又说:“古丽沙l走!娘儿!现在你赶快走,快!”她的阵痛遽然停止了,但她感到等一会又会突如其来,而且来势会更加凶猛。她朝离她一千英尺光景远的沟渠走去,这是农场的边界。法尔霍。乌扎依尔在他妻子身后咆哮着,他看到九岁的女儿赤脚站在监工的身旁,于是吩咐她说:“你得代妈干活!”女孩知道现在该轮到她了。她拿起和自己身子一般高的锄头,走到行列里。锄头的柄上还沾满妈妈手上的汗呢。这种事是很平常的。锄头的起落声依旧和农场工人们的歌声相应和。太阳直射在堆满畜肥的沟渠上。草绿色的蜥蜴在红褐色的泥土上悄悄爬过。古丽沙挺直身子站在沟渠里,她环顾四周,在炙人的热浪中侧耳细听。看不到什么人。空旷的土地上热气逼人,这片土地向远处延伸,似乎没有尽头。伯劳鸟的尖叫声在空中回荡。她把宽大的黑裤子口袋里的物件全部倒空,并取出一些东西。她知道自己分娩期已近,早就张罗好这些东西:缠在一块纸板上的两股长线,一把生锈的刀片,几件颜色不同的衣服,还有破布、盐和柠檬干。这些东西,她是在农场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她准备把柠檬汁榨到婴儿的眼睛里,用盐擦孩子的身体。她把衬裤一直褪到腰部下面,将婴儿的裤子摺好放在一块大岩石下面,在地上铺好破布,把一团线解开,并把柠檬切成两片。她不想蹲下身去,忽听到后面有走动声。原来是一只狼狗!她捡起一块石头向他扔去。那只狗吃了一惊逃开了,但没有消失。它等着,润湿的鼻子嗅呀嗅的。古丽沙焦急极了,要是她现在生孩子,昏了过去,那只狼狗就会把孩子活活咬成一块块的!她还记得那位库尔德姑娘菲丽丝。菲丽丝也像她一样在沟渠里分娩,她把孩子抱到身边后,竟昏了过去。她醒来时向四周一瞧——孩子不见了。她到处找寻……最后,在远处一株矮树下,她发现孩子已被一只狼狗咬得支离破碎!古丽沙又向那只狼狗看了一眼,瞪着眼仔细打量。狼狗在她的目光下退了几步,但还是盯住她。眼睛射出异样的光芒……“莎弗仑,”她叫,“莎弗仑”。她不懂自己怎么会喊起远在约一千英尺以外的女儿来:“快来揍它!你这只该死的恶狗!”那只狗勉强退后三十英尺左右,又停下身来蹲着,眼睛闪着蓝幽幽的光,伺机而动。这时古丽沙肚子又痛了起来,这是最厉害的一次阵痛。她裸着膝盖蹲下来,两手撑住地面,呻吟起来。她脖子上静脉粗得像手指一般,颤动着。疼痛一阵接一阵袭来,一次比一次痛得厉害。突然涌出一股热血……她的脸露出惊骇的神情。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垮了下来。
“法尔霍,庄稼汉,”监工说,“跑去瞧瞧那个女人……她也许会送命的。”
法尔霍。乌扎依尔朝妻子在苦苦挣扎的那个沟渠望去,摇摇头,恨恨地骂了几声,继续干活。他怒火中烧,怨恨自己的妻子。额上冷汗直冒,汗水从他浓眉下一滴滴淌下来。
“瞧那边,小子,”监工又说,“跑去看一看那女人怎么了。你怎么也想不到的!”法尔霍。乌扎依尔把锄头扔在一边,往那边跑去。真想一脚接一脚地踢她……这个不中用的女人捣他的鬼,他真受不了。他在沟渠边停住脚,睁大眼睛向下瞧。古丽沙倒在地上的小路旁。在沾满鲜血的一块破布上,浑身上下一片紫红色的婴儿在伸手伸脚地扭动。一只狼狗正扑在婴儿身上。他霍地跳下沟渠。狗三脚两步逃开了,舐着血淋淋的嘴。法尔霍。乌扎依尔把围在婴儿脸上的绿翅苍蝇赶走。婴儿闭着眼睛,手脚还在扭动。法尔霍。乌扎依尔打开布来,原来是一个男孩子!男孩子!法尔霍一下子变了。他仰望天空,严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抱起婴儿,从地上捡起血迹斑斑的破布。
“我的儿子!”他大叫一声。他乐得几乎疯了。养了四个女孩后,居然来了一个男孩!古丽沙感到丈夫就在身边,张开眼来。她不顾自己的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
“这回你挺不错,”法尔霍。乌扎依尔说。
“挺不错的,女人!”他抱着婴儿从沟渠里一跃而出。监工看到他穿过红棕色干裂的土壤跑来。
“那边……那边……”他说,“法尔霍向这边走来了!”大伙儿都停止干活。农场工人们倚着锄头,目不转睛地瞅着。法尔霍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大声喊道:“我的儿子!我有一个儿子了!”他把婴儿紧紧抱在胸前,婴儿裹在一块带血的破布里,浑身还是紫红色的。
“嗨,你得小心,庄稼汉,”监工说。
“当心,庄稼汉!别抱得这么紧,你会把他闷死的……现在你回农场去吧。告诉厨师,是我派你来叫他给你些油和糖浆,让女人吃一些吧。走吧!”法尔霍。乌扎依尔不再感到疲倦了,炎热他也不在乎。现在他年轻得像二十岁的小伙子,身上轻捷得像小鸟似的。他向农场的小泥屋走去,茅屋顶在他的眼前隐隐闪现。
母亲的勋绩〔西班牙〕狄森塔
骄阳似火,无情地烤灼着宽阔的马路——卡斯蒂利亚的一条官道。在这条道上,行人要想在路边找株小树来乘乘凉,或者找条小溪来解解渴,那是枉费气力。被晒焦的、贫瘠的田野,险峻的、起伏的丘陵,天上光多,地上乐少——这就是苦于焦渴和酷热的大自然的景象,这就是陷于困倦和沉寂之中的大自然景象。只是偶尔有一群小鹌鹑从割过的庄稼地里振翅飞起,扬起一团灰尘;大鹌鹑叫得很响,在空中一翻就不见了,而灰尘仿佛被阳光照穿了似的,像金雨一般落到路上。在八月闷热的傍晚,杳无人迹的马路和茫茫无际的田野显得格外荒凉。一小队穷苦的行人在缓缓地行进着,他们被酷热弄得疲惫不堪,给自己扬起的尘埃堵得喘不过气来,被灰尘遮得叫人看不清楚,宛如迷失在这片荒野里一样。这一小队行人大概会使看到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同情和心痛的,但是人们对这样的现象已经司空见惯,并不在意。人们指望上帝发慈悲,可上帝却往往冷眼相待。一小队行人的成员是一个女人,三个孩子和一头毛驴。那个女人嘴巴似张非张,喘着大气,疲劳地缓缓地向前走着。她衣衫褴褛,满身灰尘,光着脚,抱着一个吃奶的婴儿。婴儿给抱在一块打过补丁的破布里,两只小手揉着妈妈的乳房,拼命想挤出奶来,哪怕一滴也好。那个女人年纪很轻,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光,嘴巴鲜红的,雪白的牙齿长得很齐整,身材匀称挺秀。这一切都说明她先前是很漂亮的,可是极端的贫困改变了她的模样,使她未老先衰。她脸上的皮肤变粗了,布满了皱纹,一绺绺又脏又乱的头发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有一双动人的乌黑的眼睛透露出往日的风韵;这双眼睛此刻正充满着爱,凝视着儿子那张黑黝黝的小脸。跟在那个女人后面有气无力地走着的,是一头皮包骨的老毛驴,两只耳朵耷拉着,尾巴没精打采地拖着,满身是污泥和杂草。搭在驴背上的两只筐里,在破布堆上,躺着两个孩子。他们彼此迥然不同!小的脸色红润,头往后仰着,睡得很香,在睡梦中不知笑什么。大的五岁光景,发着烧,在那不舒服的床上翻来翻去,常常痛苦得嘴唇歪斜,睁着大而红肿的眼睛紧盯着母亲。她们是什么人呢?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走在这杳无人迹的、被无情的太阳晒得火烫的大道上呢?她们是什么人呢?是一家无依无靠的吉卜赛人,她们在欧洲到处流浪,沿途乞食。从哪儿来的?是从最近的一个村子里来的,这个不幸的女人不敢在那个村子里歇一下脚,甚至也不敢舀一罐水,因为农民们吓唬说,如果她不立即离开他们的村子,就要把她这个女乞丐、巫婆、吉卜赛女人痛打一顿。因此她没有讨到一块面包,没有弄到一滴水,就带着生病的孩子走了。这会儿她转过身来,打老远又伤心又气愤地望着那清晰地矗立在地平线上的灰色钟楼。那个生病的孩子,在当作床的筐里吃力地支起身子,把手伸向那个女人,轻轻地唤道:“妈妈……”那个吉卜赛女人浑身抖了一下,向孩子扑过去。
“怎么,亲爱的?”她低声说道,把吃奶的婴儿放在睡着的哥哥身旁,用双手搂住病孩的脖子。
“水!给我喝吧!我很想喝……这儿在火烧。”
孩子用小手指指自己,难受地挺起的胸部。“水?”母亲惊恐地重复说了一遍。
“我到哪儿去弄呢,孩子?”
“喝,”孩子又要求道,“我想喝……”他那干裂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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