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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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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载的上千年的历史当中,他们认为蚩尤人制造的这个刑具最为惨无人道——他们被捆在绳索中间,在猎手们的起哄中飞上了天,他们在空中被猎手们恣肆地甩来甩去,然后抛进驯兽场里的狮群,在波浪一样跃起的狮爪之间逛荡个不停;后来绳索两头的猎手摇累了,就把绳子两端系在城垛上,让这对兄弟脑袋朝下不高不低地悬在狮子们的头上,接受这群饥饿的食人兽的轮番训斥。落天儿和羽烛与猎手们争吵了一顿,这些喝醉的家伙笑嘻嘻地说:“我们不敢违抗首领的命令,也不敢违抗炼王的儿子的命令,你们自己解开这对老不死的奴才好了——只是你们要抓稳了绳子,别把他们晃进狮子嘴里。”羽烛叫来了首领熊髡,他以王子的口吻请求他释放这对连体兄弟,熊髡拒绝了,他说:“这是军法。”又说:“除非这对奴才改变他们的判决,否则他们每天都要挂在这里,直到外面的混蛋们真的打败我们。”落天儿又以笛的名义命令他这样做,熊髡仍然拒绝了,他说:“野小子,你已经冒充了一次你姑姑的旨意,我让你们上来玩玩,是看在她晚上给兄弟们跳舞的份上。”他命令猎手们立即把这对儿被宠坏了的王子轰出去。         
笛和落天儿的故事(9)       
  在夜幕降临之前,城外的猎手和守城的猎手互相照了一面,他们商定即使笛和她的女巫们把舞跳到天上去,他们也将在这个满月之夜的第二天开战。夜幕降临时,巨大的月亮照亮了落天江,笛领着一群女巫和上百个鼓手来到城下,有黄把猎手们已经约好的战斗告诉了她,笛说:“我来这里祭月,别的事不管。”蚩尤人失望地喧闹起来,笛就说:“明天如果有人该死,谁也拦不住的,但是今晚我邀请猎手们跳舞,如果有人捣乱,那就是他今晚该死;城里的猎手要是想出来跳舞,不会受到攻击,如果他受到攻击,那攻击者今晚也该死;现在,想跳舞的人去点起篝火,不跳舞的人应该去敲鼓或者去搬来紫蒿酒。”她说完就领着女巫们上了祭坛,和鼓手们旁若无人地一起喝紫蒿酒,喝到开始癫狂和亢奋的程度,鼓手们就围住祭坛敲打他们带来的那些杉树鼓、竹节鼓和牛皮鼓,他们摇头晃脑地敲着,击打出密集细碎而且千变万化的鼓点:他们敲出群鸟起飞的声音,敲出雨落池塘的声音,敲出风追树叶的声音,敲出蜜蜂出巢的声音,敲出大河奔腾的声音,敲出雷霆激荡的声音……鼓手们这样敲着,笛和女巫们就兴高采烈地舞蹈起来,她们撕开宽大的白色巫袍,穿着轻盈的短裙在祭坛上变成了一群细脚长腿羽毛洁白的鹭鸶,她们旋转、跳跃、互相缭绕,她们脚腕上的骨铃发出清脆的鸣响,她们那热情的朝气和身上百合花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她们挥动双臂让鼓声震动火焰升腾,她们随之像仙鹤一样振翅而起,飘浮在空中,她们向着月亮鸣叫,扭摆健美的肢体——她们使越来越多的蚩尤人进入她们狂迷喜悦的巫术,越来越多的篝火被点燃,一坛接一坛的紫蒿酒在人群中传递,拥向篝火的人都开始跳舞,连大地都摇颤起来。城外的猎手们放下了兵器,因为他们的骨头已经开始柔软了,有人吹起了牛角号,有人把劈开的棺材扔进了火堆,女巫们飞翔在他们头顶,在他们面前制造精灵的幻影和野兽的欢腾,这使他们回到了他们在梦中向往的森林,他们脱掉披甲,雀跃着追逐盘旋在月光下的这群鸽子,追逐她们从空中倾倒下来的、永不枯竭的紫蒿酒的瀑布,猎手们就这样被引向祭坛的四周,他们在鼓手的号召下也开始跳舞。城堡的门终于打开了,因为城墙上的猎手们听见了女巫的召唤,她们手中的紫蒿酒更为香醇和醉人,年轻人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他们的女神笛在和每一个放下武器的猎手畅饮,她喝醉了。她呼叫着说:“都喝醉来吧,你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最接近神灵,在醉生梦死的时候便成为神灵!”她是那样慷慨和豪爽,笑容比满月更为光辉,她身上的裙子已经被酒汁染红,她甩动她那淋湿的头发,溅起漫天飞扬的酒珠,使山谷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灿烂的星光……那时,每一个蚩尤人都愿意醉死在下面。 
  一片蓝色的云彩罩住了月亮,鼓手们停止敲鼓,笛和女巫们像一团雾似的四散而去,空气瞬间变得宁静了,那两千多名立誓互相杀伐的猎手在那一刻听见汗水从毛孔中涌出的声音,就好像温暖的落天江在洗刷他们的身体,随后星星在他们的眼睛里开始坠落,他们仿佛飞起来一样跌到了,他们躺在地上舒坦地睡去,睡得就像婴儿一样柔弱,以至被一个个扔到车上运回家里都不知道。 
  这时候,落天儿和羽烛率领六十个勇敢的男孩儿从盘膝峰半山腰的一块悬崖上,通过绳索降落在城堡的北面城墙上——这条袭击的路线是落天儿的计划,也得益于他那研究地图的本事。他在城堡上度过的那个下午让他发现了北面城墙上方的一块悬崖,可以垂下一条绳子进入城里。他还亲自挑选了那些一起行动的男孩,羽烛后来对他的选择十分钦佩,因为这些男孩不仅愿意进行这场冒险,而且他们的加入让这个计划变得完全不可能失败。当女巫们把城堡里的大部分猎手都召唤出来时,落天儿和羽烛率领这支士气无比高涨的童子军从山的侧面登上悬崖。这些猎手的后代都有矫捷的身手,他们悄无声息地安全降落,从阁楼里解救了日奴和夜奴,然后神情严肃地出现在守城者面前——那时,熊髡和他的不到一百个上了岁数的中年猎手在南面的城墙上正在观看年轻人集体性的发疯,他们喝了一些酒,感叹着时光流逝,他们已经不能像年轻人那样纵情狂欢了。他们多少开始怀疑坚守这座城堡的意义所在,只是这种疑虑有点难以启齿。最后,他们吃惊地发现袭击者已经像幽灵一样从天而降占领了城堡,这些趾高气扬的小家伙用弹弓和竹竿指着他们,骄傲地命令他们立即缴械投降。他们于是心悦诚服、甚至带着一种自豪和宽慰投降了,因为这些倔强的老猎手有半数以上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就是炼也会愿意向自己的儿子投降的。 
  羽烛、落天儿把日奴和夜奴送到炼的庄园里,命令仆人们好好照料这对儿受够了惊吓的连体精灵,从此这兄弟俩再也不敢走出那个大院子一步。回家时,羽烛和落天儿一起走了一段路,像以往一样,两个人呆在一起就无话可说,但是这回两个男孩第一次觉得这很舒服。他们分手前,站在岔路口那儿,头上顶着一轮巨大的圆月亮,他们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居然找到了话题。羽烛说:“你有魔鬼一样的诡计和巫师一样的运气,将来也许会成为蚩尤王呢。”落天儿说:“我不希罕作蚩尤王,你看看那张地图就会知道,这山谷像个乌龟壳,呆在这儿闷透了。”羽烛说:“我以为你喜欢这儿呢。”落天儿说:“难道你喜欢死后被刻在江北的石头上吗?一开春就泡在江水里。”羽烛说:“人在哪儿都会死的。”落天儿说:“蚩尤人要做天下的主人,在大地的四极狩猎,死后要作天上的星星!”羽烛说:“这不是父亲说的么。”落天儿说:“是啊,他说得很好。”羽烛说:“你一定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除非我们自己诅咒它。”落天儿说:“也许有一个诅咒,就像那个时间怪物,五百年就来一趟。”羽烛说:“你说的怪物,很像我们的父亲。”落天儿说:“你真是大逆不道。”羽烛说:“这没什么,因为说到底,神和怪物没什么不同。”他们就这样胡乱说了一阵子,最后又因为争强好胜的性格争辩起来,羽烛说:“你虽然诡计多端,但和我较量起来,你还是会输的,因为我是不能被欺骗的。”落天儿就说:“我不需要欺骗也可以像武士那样打败你,我们从明天起可以去练习弹鹰,看谁最后更厉害。”羽烛痛快地答应了。         
笛和落天儿的故事(10)       
  落天儿趾高气扬地走回笛的院子,看见有几个醉醺醺的家伙正朝院子里偷看,他向他们扔了一块石头,高声说:“滚开,你们会变成瞎子的!”醉鬼们一窝蜂地跑掉了。落天儿进了院子,看见女巫们半裸着身体,正在院子里的大池子中洗澡。他走过去,就像看满池子的花一样看着她们,姑娘们冲她笑个不停,他那时觉得自己就像炼。 
  6。 
  落天儿赢得了随意进入城堡的权利,他整天泡在那里,和猎手们打成一片。羽烛只在下午的时候到这里练习“弹鹰”,他和猎手们保持着距离,显得很严肃。猎手们不知道他们哪个更像一个国王,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发号施令。羽烛的命令是无法拒绝的,他什么话都只说一遍,猎手们从来不敢含糊。而落天儿的命令猎手们听起来就像让他们在一场赌博中下注,他经常冒出一些不着边际的主意,猎手们如果不照办,他就想办法让他们感到后悔。他曾经建议猎手们不要在漆黑的畜栏里关着野牛,因为蚩尤人应该训练出一支骑兵。猎手们对此感到可笑,他们说:“野牛还没有你跑得快呢,你骑着它有个屁用?”落天儿去老巫师有黄那里翻阅了一堆羊皮纸,打听了一些应龙和有穹人骑兵的故事,他觉得山谷里尽管找不到马,用野牛代替应该不错。他找到守城的新首领鼎象,要求接管驯兽场里的所有野牛。鼎象喜欢落天儿,听了他的计划,就说:“如果你能把它们全都牵走,它们就归你。”以后的日子,当羽烛在“弹鹰”上练习宰羊的时候,他却吊在半空对付野牛;他拎着个鞭子,在牛群头上荡来荡去地抽了他们七天,使这群畜生一看见他的影子就哆嗦。然后他选了一只个头最大的黑家伙开始和它单挑,他把它单独关在一个畜栏里,喂了它一天草,然后就信心十足地往野牛的背上爬,他想征服这只性子猛烈的畜生的决心随着每一次被掀翻在地而越加坚定。那两天,猎手们都幸灾乐祸地谈论着驯兽场里传出来的每一阵获胜的野牛的叫声。然而第三天中午,这头畜生发出了一声温顺的长鸣,充满前所未有的委屈。过了一会儿,落天儿跨在牛背上挥舞着手中的长矛从驯兽场里威风凛凛地冲了出来,他在城堡里溜达了一圈,把猎手们赶上城墙,又打开城门像旋风一样扫荡了整个山谷,把孩子们撵得满山乱窜。十多天后,落天儿成了山谷里的富翁,驯兽场里的二十多头野牛都成了他的财产,鼎象和他的猎手们信守承诺,但是他们不得不组织一次长达十几天的围猎,以便弥补由于他们的过错而造成的公共财产的损失。落天儿很快就从他最好的伙伴中召集了一支二十人的骑兵,这些家伙后来被称为“野牛帮”,他们经过一番磕磕绊绊的训练之后,成了山谷里的头号公害。他们四处偷盗和抢劫,把远近十八个寨子的大户人家里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搜刮了一遍,抢来的东西堆满了落天儿在山坡的树林后面选定的一幢废弃的木屋。开始还有人告状,但是告状者总是遭到更严厉的惩罚。在他们告状的第二天,他们家的院子里就会冲进来二十头不受控制的野牛,把一切都踩得稀巴烂后,这些坏蛋就在远处吹一声口哨,招呼他们的坐骑像一阵洪水一样扬长而去。蚩尤人后来不再提防他们,当野牛帮经过他们的家门口时,他们干脆让他们停下来挑选任何想要的东西。这个办法十分奏效,因为强盗们只是喜欢抢劫和偷东西的乐趣,并不想要那些没用的玩艺。野牛帮就这样横行了两个月,蚩尤人用他们的宽容大度剥夺了他们作恶的兴致。当这帮家伙骑着牛整天无所事事地闲逛够了之后,他们的父亲一声令下,给那些被驯服的畜生套上了车,使之变成了能给家里干活的好牲口。 
  落天儿用心地给灿镜儿训练了一头温顺的小牛犊,请木匠和铁匠造了一两双轮车,车上能坐两个人,他给女孩儿赶车的样子让爱说闲话的老女巫看见了,她笑着说:“真是一对小夫妻啊。”落天儿听了这话就车上跳下来,把鞭子交给了子牙,让他以后专门做灿镜儿的车夫。他还想送给笛一头很棒的野牛,它的毛呈金棕色,肩上的肉脊像耸起的山丘,两只犄角像弯刀一样锋利,它身体庞大匀称,跑起来比鹿还快。照他看来,这畜生那种高傲的神气很配得上笛;为此他请木匠和铁匠又造了一辆足够大的双轮车,把这头最好的牛套上了车,然后从城堡一路赶回家。那时,笛正和她的女伴们在房间里编织一张神秘的毯子,她出来看了一眼这辆装饰得花里胡哨的牛车,说:“你知道献殷勤了。”她接受了这个礼物,但转手又把它送给了她心爱的那个漂亮的小女巫——她名字叫霓儿,十五岁,有一张像苹果一样圆润鲜艳的脸蛋,说话的声音格外地甜美和清脆,听起来让人骨头直酥软,不过,落天儿主要对她那光华肥美的屁股印象深刻,就像那天晚上又圆又大的月亮。 
  这姑娘也是个怪胎,她父母是山谷里最好的酿酒匠,在快到四十岁时才有的她。她生下来的那天,他家院子里支在石塔上的火炬忽然熄灭了,他的父亲爬上石塔去生火,看见一条发光的大蟒蛇盘踞在紫蒿灰里,他掉下来摔死了,也许是吓死的,因为石塔并不高。猎手们为了找到这条蛇搜遍了附近的树林,却没有找到。她的母亲就搬回了娘家,她整天做祷告。过了两年,霓儿在院子里洗澡时,一场大火烧死了她的所有亲人,救火的人发现一条金色的大蟒缠绕着盛着霓儿的木盆正向江边爬,猎手们怕伤到孩子,都不敢动手。这时笛赶了过来——她那时只有十三岁,她让人们持着火炬把蟒蛇围住,然后她把佩剑上涂抹了一层紫蒿灰,插在一堆篝火旁边,那条蟒蛇犹疑了一会儿,就松开盛着婴儿的木盆,爬上了她的剑,随着它醉醺醺地缠绕那柄锋利致命的宝剑,它那硕长美丽的身体就被割开了,同时,从它那被划破的肚子里流出的都是红色的已经变了味的紫蒿酒。         
笛和落天儿的故事(11)       
  这件事一度被传得神乎其神。蚩尤人认为,酿酒匠的女儿是条蛇妖,她身边的人无一例外会受到蛇的诅咒。但是巫师们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这也是笛的要求,她的解释听起来是可信的,只是没有改变这个女孩儿被视为妖精的命运。她说,那条大蛇一定受过伤,它在酿酒匠的酒池里和紫蒿灰中痊愈了,从此它迷醉于紫蒿酒和紫蒿灰的味道。酿酒匠的女儿生下来就带着紫蒿酒的香气,可能是她过于香甜了,让那条蛇为她神魂颠倒,才出了这种事。笛对那条蛇的自杀也并不感到奇怪,她说,烧热的紫蒿灰能让猎手们亢奋和忘记痛苦,自然也能让那条蠢蛇为此拥抱利剑——蛇死得毫无痛苦,因为篝火边上得利剑涂满了紫蒿灰,并且足够热。 
  酿酒匠的女儿马上就有了一个绰号:蛇妖。但是没有一个蚩尤人家愿意收养她,即使他们同意笛的说法——女孩不是一条蛇妖,倒更像个用紫蒿酒酿出来的仙女——他们也不敢收下她,因为谁也说不清楚这山谷里到底还有多少条爱喝紫蒿酒的大蛇。最后,炼亲自过问了此事,他让人找到山谷中地位最卑微的一对捕蛇夫妇,他们将近六十岁了,因为受够了歧视发誓要让这个倒霉的行当从他们这里绝种,所以拒绝要孩子。炼和颜悦色地命令他们收养酿酒匠的女儿,这对夫妇以两个要死的人的果敢提了一大堆要求,在炼和笛全部应允了之后,他们才接受了这个高贵的命令。原来,蚩尤人视捕蛇为不吉利的营生,而把酿酒匠看作侍奉神灵的贵人,因此山谷里酿酒的人家越来越多,而捕蛇者则渐渐绝迹。现在,这最后一个捕蛇人家由于一个浑身散发着甜酒味的“蛇妖”突然有福了:炼在山谷西部的寨子里划了一块好地给他们盖了大房子,笛则让所有的酿酒匠把这对夫妇一夜之间资助成了富翁;作为交换,捕蛇者提供给酿酒匠各种防蛇的技术。但他们并未因此就加入了受尊敬的贵族的行列,相反,他们与普通蚩尤人家的距离也更加遥远了,甚至还失去了过去能从邻居那里得到的同情。 
  这对夫妇唯一的寄托就是把霓儿视为天赐的珍宝来供养,他们用蚩尤人不敢问津的蛇肉羹喂大了她,用令人惊艳的蛇皮给她缝制坎肩和靴子,用蛇骨为她制造项链,用蛇的眼珠和心胆泡出驱毒祛病的崭新的紫蒿酒,还用一种温顺的、身体凉爽、能用鳞片唱歌的罕见的无毒蛇做她的宠物——他们把一辈子从蛇那里取得的想象力都用在这个养女身上,一门心思让她成为蚩尤人中最光彩夺目的女孩,想尽所有办法让她的生活毫无忧愁,整天只是游戏和追逐把自己打扮成天使的梦想——就像那条永远沉醉在香甜的紫蒿酒里的蛇。他们如此娇生惯养这个女孩,后来证明是为了报复蚩尤人过去带给他们的痛苦和所谓的贵族持有的顽固偏见。当霓儿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她成为山谷里最耀眼的明星和最没有用处的姑娘;她分不出靴子的反正,也不会系鞋带和穿衣服,她喝的水温度必须是固定的,洗澡时池子里面还得浸泡上紫蒿花瓣;当她吃饭时,她的两条小花蛇必须在餐桌正中央的花篮里和她同时用餐;有一段时间,她睡觉时,窗外还得有人为她吹奏笛子。那时,霓儿的出现已经开始让山谷里的年轻人感到不安,他们第一次看到她时几乎都会产生被蛇咬到胸口的灼痛和惊悸,那是一种中毒的感觉,很多活蹦乱跳的男孩子忽然变得萎靡不振,这时候,全家人会受到蛇妖诅咒的传闻倒成了健康的需要;捕蛇夫妇对这个越演越烈的传闻也不辩解,似乎蚩尤人的怯懦让他们十分满足。到了霓儿十四岁的那年夏天,织染匠的十七岁的小儿子被毒蛇咬伤,最终丢了命。接着,有传言说这少年为霓儿发了疯,他在前一天下午试图摘掉女孩的蛇骨项链,还攥了她的手。捕蛇夫妇这次感到事态严重了,因为每个被蛇咬到的人,或者他们的家属,都有可能编造出这样的奇闻来。他们找到了笛,请求笛允许他们把家搬到中央寨子里来。笛答应了,但她不得不去做一番动员,因为没有哪个家族愿意成为捕蛇夫妇和他们那个会带来诅咒的养女的邻居。最后,老巫师有黄令人钦佩地显示了他的慷慨和仁慈,他腾出半个院子接受了这个奇特的家庭,他提出的唯一的条件就是不想看到这对夫妇的餐桌上有蛇肉。他告诉他们,蛇虽然匍匐于地上,但它们的灵魂却是通天的,并不卑微。霓儿从那时起开始和一些女巫学习巫术,有黄对这个漂亮的新弟子评价很高,他说,她像蛇一样天生就是做巫师的料。后来他又说,一个人如果引起了很多传闻,差不多就等于这个人向别人施了巫术,好比人们说这姑娘是个蛇妖,这就像巫术里的真相,因为她可能真的是泡在酒中的蛇精灵。捕蛇夫妇自从搬了家之后就改行做了药师,他们很少露面,只是霓儿十四岁的时候,在一次由酿酒匠举行的祭祀上,他们颇为郑重和平静地宣布,霓儿的归宿就是像羽桑那样去侍奉笛。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自从羽桑打猎时摔死之后,笛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再做让自己感到后悔的决定了。但是当她把落天儿的牛车转送给霓儿后,话一出口,她就怀疑自己因此抛弃了她的男孩儿。因为很明显,霓儿对这个礼物欣喜若狂,而落天儿刚被这个迷人的小妖精靠近,他那倔强的眼神立即就像遭到紫蒿酒的浸泡一样变得模糊了。这是两个还没学会掩饰喜悦和欲望就已经变得贪婪放纵的纯真魔鬼,笛不知道是否应该在事情不可控制之前警告一下他们,她这样犹豫不决的结果是,她反而去纵容他们厮缠在一起,就像当猎手认出第一次享受发情的动物就会放逐它们一样。她想看一看这两个第一次发现春天的精灵究竟会不会搞出荒唐的事来,或许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判决他们。在笛的性格里,有一种不能被蒙蔽的骄傲,如果她迷惑于一件事情的未来,那她就让时间载着这件事情加速来到她面前。         
笛和落天儿的故事(12)       
  落天儿就这么早早地大醉了一场,后来等他醒来的时候,除了紫蒿酒的甜味和烧热的紫蒿灰带给他的晕眩,除了她在黑暗处召唤他时,他那像漩涡一样虚脱打结的肠子发出的饥渴的冒泡声,他甚至完全想不起来这个用身体和汗水把他灌醉的姑娘的模样,直到过了很多年,当他试图数清他拥有过的女人时,他仍然连一个有关她的清晰的梦都做不出来。她就像他迷路时丢失的一杯酒,在梦里做的另一个梦。 
  他送给她牛车的那个下午,霓儿登上车,对他说:“我要坐车出去转转。”落天儿说:“那你可要听话。”笛放下绣花的活儿,说:“你们最好不要乱跑。”霓儿说:“有落天儿呢,我不怕。”落天儿听这女孩这样说话,就像狗听见了开饭的铃铛,他跳上车,心肝立即又化开了,因为她身边的空气实在是香极了,好像连风都停在那儿,舍不得刮走她的香味。她那天穿了件绿色坎肩,下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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