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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慧灯-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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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才有,而今天下大乱,竟也出现之,不是天老爷和小民开玩笑是啥。我想事情似乎有点蹊跷,天下奇怪之事,多如牛毛,如果每一种奇怪之事都值得如此隆重地胡思乱想,不要说文章写不下去,恐怕连屎都拉不出来。依我的高见,一定是他在柏杨先生这里学了两手,既删”诗“、”书“,又作《春秋》,弄了点稿费,就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笔杆,立地成佛。君读过孔丘先生那本《春秋》大作乎?真能吓出一身冷汗,盖《春秋》里面,多的是对二抓牌的谴责,再写下去,可能不可开交,恐怕终有一顶帽子唾唾而飞,忽咚一声,罩到他的尊头之上。左一思,右一想,算啦算啦,乃随便找个借口,封笔大吉,此谓之”明哲保身“。有志之士,应有此认识,才可受教。
  (柏老按:八○年代的台湾,仍没有职业作家。每一个作家,都另有主要的和基本的收入。或拍电影,或炒地皮,或开餐馆,或做生意,或靠着竹杠勒索,或仍是老样子,个个正式职业垫底。悲哉!)
  某天黄昏之时编辑的种类很多,如果是专门搞经济、化工、行车安全的,就离作家的座位远矣。而必须是一个当行的,而且是一个当权的,才能算数。所谓当行,举个例子便知,最好是编报纸副刊。退而求其次,能有机会编大型文艺杂志,也可以发挥威力。第三等人物则是编个综合性杂志,虽有政论专论,同时也有文艺篇幅,呜呼,君知道不知道“军阀”乎?军阀的要件有二,一曰“枪杆”,一曰“地盘”。像张宗昌先生焉,张敬尧先生焉,倪嗣冲先生焉,二者均兼的时候,金口玉言,一旦二者缺一,或二者全没有啦,戏就也跟着封箱矣。写文章的朋友,在外人看起来不过是一群可怜虫,但在自己圈内,却也有“编阀”崛起,该编阀就是编辑老爷,笔杆就是枪杆,地盘就是报纸副刊或他主编的杂志。他阁下本来也颇识几字,有时写上三行五行,居然通顺,于是雄心大作,遂写起小说大说,散文聚文,以及诗词歌赋。我说他“写”,还是昧着天良瞎恭维,如果真是他“写”,还算条英雄好汉,而往往的,他似乎只是“浇”了一篇。去古书上或洋书上乱找模子——在古书上找到模子,就用现代话一浇;在洋书上找到模子,就用中国文字一浇。如此一番踢腾,乃成功了一部辉煌巨著,“写”好之后,就在自己编的副刊上或杂志上发表,标题弄得大大的焉,稿费开得高高的焉,三个月后,哎呀一声,他就是大作家矣。你如果没有地盘,能教人哎呀乎哉?
  然而这还不算顶妙,诚如薛平贵先生《武家坡》所唱的“那妙的么,还在后头哩”。最大之妙是,可以和别的编辑老爷互相交换,他的大作在你的地盘上发表,你的大作在他的地盘上发表,而你又绝顶聪明,先下手为强,猛捧他是世界第一流作家,最初说他是莎士比亚再世,后来撕破了脸,索性说莎士比亚给他提鞋都不配。你既下手于先,人心是肉做的,他投桃报李,自然也说你是啥家伙第二——好比,说你是巴尔扎克第二吧,说着说着,多情起来,觉得还不能报答你的盛情于万一,乃把巴尔扎克说成是你的徒弟,要想不名满环宇,不可得也。其次之妙是,一些没有地盘的写文章“的”,犹如军阀统治下的可怜小民,既然手无寸铁,只好凭有地盘的宰割。你高兴时把嘴脸一端,纵是海明威先生,都得向你摇尾乞怜,他投来一篇《老人与海》,你略微一翻,批上四个大字,曰“枯燥无味”,原封退还。他要想发表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得买你的账。常看见很多编辑老爷型,每一文出,都有想在他地盘上伸一脚的家伙,咬文嚼字,加以研究,研究之不算,还努力猛捧,直捧得神哭鬼号,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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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各型作家中,以编辑老爷型最天衣无缝,不露痕迹。如今柏杨先生著作等身,可以算大作家之一矣,否则何致有后生晚辈,向我殷殷讨教乎?而我当初就是以干编辑起家的,故深知这一型的奥秘。柏杨先生后来被人开革,从编辑宝座上摔了下来,但余情仍在,其他编辑老爷脸上一时磨不开,仍不能不发表我的大作,同时他们也万料不到我天生媚骨,他们每写一文,我就当着他的面,击节叹赏,叹到紧要之处,带感动流泪曰:“太好啦,太好啦!”他被我拍得受不住,只好也回敬两句,说我写的“也太好啦”。既然他亲口说我好,便无法可躲,我有大作一篇,敬请指正。呜呼,他就是捏着鼻子都得登出来。
  问题是,一个人如果既不是阔大立发,也不是编辑老爷,而又要想当作家,若贵阁下者流发展的无限性,在一定场合是内因,在另一场合则成了外因,,该如之何乎?好像是靠着红包马屁,也可以直捣黄龙。假如你有的是冤枉钱,大可购洋房一栋,或汽车五辆,送给报纸杂志的老板,包管你的文章天天上报,威不可挡。当然啦,你如果有那么多冤枉钱,也不会如此冤枉花法,大可自己也办一个报纸杂志,过过老瘾。我之所以如此说,是告诉你这个原则。我就知道有若干作家,以红包为武器,而俨然了得,若某某先生,若某某先生。你别看他现在颇不错啦,如果看到他当初送红包时的照片,准脸上挂不住。呜呼,话说当年,某天黄昏之时,晚饭下肚之后,黑影一条,轻轻敲门,编辑老爷问曰:“谁?”红包马屁型曰:“晚生柏杨。”然后战战兢兢,进到客厅,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眼看就要下跪,幸亏编辑老爷发话曰:“何事?”红包马屁型这时就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料,或两罐奶粉,或两筒烟丝,或索性是一百元美金,恭捧而方笑曰:“小意思,小意思。”编辑老爷一瞧,眼睛为之一亮(放心,我和你赌一块钱,没有不一亮的),就曰:“你的笔名叫啥?”红包马屁型曰:“没有笔名,就叫柏杨。”编辑老爷曰:“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红包马屁型曰:“打打打听出来的。”编辑老爷曰:“你投的那篇稿不错,只是稍欠锻炼。”红包马屁型曰:“请你老人家指指指教删改。”编辑老爷曰:“我看一看,可以的话,就发表。”红包马屁型曰:“谢谢你老人家提拔。”然后端茶送客,走到门口,柏杨先生把玉体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这一次不再是美金啦,而是两张戏票,伸脖猛笑曰:“请你老人家和夫人去看,去看。”这几天不是篮球赛乎?能送两张篮球赛票,就更恰到好处。
  赔钱也干
  商场上有一项公认的至理,曰:“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但赚钱的技术团五花八门,要想赚大钱,往往必须赔小钱,甚至赔大钱,有时候会连老本都赔进去。最明显的莫过于托拉斯的形成,两个同行竞争起来,简直往赔光的路上走——成本十元一条的裤子,你卖十一元,我卖八元;你卖七元,我卖五元;你卖四元,我卖两元;你卖一元,我卖五角还加送一条裤带。真赔得鲜血淋淋,惨不忍睹。芸芸众生,消费起来,准前仰后合。不过笑着笑着,等到你隆重倒闭,只剩下了我一家,恐怕就笑不出啦。盖大战之后,等于大病之后,要喝点鸡汤补补,补的办法当然不是喝鸡汤,而是价钱猛涨,从前我卖五角一件,外送裤带一条,现在我卖三百元一件,啥也不送,买也由阁下,不买也由阁下。消费者等于一条老牛,过去所吃的草,都得吐出来。
  柏杨先生不是在讲经济学,而是在研究“赔钱也干”的道理,盖有些人反对作家中有红包马屁型,曰:“稿费能有几文哉,值得送礼?”故我特搬出经济学以壮声势,须知世界上硬是“赔钱的生意也有人做”。不过此做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其最终目的仍是大抓一把。红包马屁型稿费虽然无几,而仍猛进其礼者,便属于这种高级眼光。以柏杨先生而论,能在报上杂志上写稿,一写就是四年,别人的地盘,由我平空踢腾,天下岂有如此简单之事?不知道内幕的人,还以为是报馆杂志社,目识泰山,重金礼聘我焉。知道内幕的人,才晓得完全是红包马屁攻势。每次去报馆去杂志社,至少都得请编辑老爷吃碗牛肉面,过年过节,初一十五,更要或送火煺,或送蛋糕,或送一只母鸡。妙哉,只要他一天收我的母鸡,他就一天不能停我的稿,否则我教他把鸡骨头吐出来,他就糟啦。现在有一件大事预告,我向各方募捐,已募到了三万美金,看情形到明年春天,五万美金没有问题,募好了后,即行起程前往瑞典,活动诺贝尔。有些少不更事的朋友,以为诺贝尔何等公平,活动岂不等于白活动,其实不然,以华测洋,不要说柏杨先生,便是我家那个老三——他正读乐群幼稚园小班——只要拥有如此巨金而又肯猛送,他也会得诺贝尔。你如果还有一分聪明,便不必为此担心也。问题是,诺贝尔奖金不过只四万美金,而我却花五万美金前往活动,岂不连棺材都赔进了乎。咦,学问就在这里,我得了诺贝尔,可名扬世界,到处曰:“你看,没办法,我一再恳辞,他们一定要给,嗨,嗨,嗨。”嗨嗨嗨者,笑声也,以表示我啥世面都见过,诺贝尔算哪一门亲,根本不在乎。然后到处讲学,说不定当上了“美援知识分子委员会”一名委员,借机猛捞,银子自然滚滚而来。如果不这么投资,我能印名片曰“家有美金五万”哉?而明年此日,就可印上“诺贝尔文学奖得奖人”矣。后生晚辈,凡夫俗子,不妨先在心理上作一个准备,免得明年听我得了诺贝尔的消息,大惊之余,断了尊气,须知均红包马屁之功也,勉之勉之。
  “点铁成金型”是啥,说起来能教你发疯,要弄清这一型,必须先要弄清现阶段大多数中国同胞的气质,尤其是现阶段二抓牌的气质。盖现阶段二抓牌的气质,一切洋大人第一,无论干啥,你纵有通天本领,都没有用,必须由洋大人用其毛手一点。你明明一块废铁,洋大人毛手一点,就会立刻成为黄金。你明明是一只乌鸦,洋大人毛手一点,就会立刻成为凤凰。于是你阁下必须用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以便洋大人照你头上点那么一点,用不着点得太多,只要轻轻一下就行啦,你就成为国际闻名的大作家啦。以林二先生为例,他原来和柏杨先生一样,一老一少,均默默无闻,在十字路口喊叫三年,都没人知道是谁。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个洋大人曰:“贵国林二先生,真乃大音乐家也。”中国人大吃一惊:你说啥?中国还有音乐家?从此林二先生阔而抖之,现在不是在美国娶了一个洋小姐做太太,真正誉满两洋乎?独柏杨先生仍在枯井里挣扎,吃亏就在于缺少洋大人那么一点。如果一旦有位洋大人鬼迷心窍,照我尊头上一点曰:“贵国柏杨先生,真乃大作家也!”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我就是不想当大作家,你想尚可得哉?
  至于怎么才能巴结到洋大人,其法不一,我不能再进一步地为你设计啦,盖我在这方面还不能得心应手,否则我早应美国国务院之邀自然的王国为人的王国。第二卷论述了归纳方法,为归纳逻,去美国讲学落户啦,哪有闲工夫和你们这些穷得崩崩紧的小子聊天乎?盖问题在于文章不比音乐,音乐可唱给洋大人听,文章便木法度,洋大人不认识中国字,最最严重的障碍。故第一步要做的,是如何把你的大作翻译成洋文,不把握这一要点,纵你写出《战争与和平》都没用。有些智慧甚低的朋友可能要问:“即令译成洋文,可是写得一塌糊涂,有啥用哉?”呜呼,说这话的人至少得挨四十大板,才能使之头脑清醒,盖英译汉的作品固多如牛毛,而汉译英的作品却少得要命,偶尔有若干本汉译英出笼,洋大人喜欢的是新鲜,而又有援助落后地区的美德,一片文化沙漠竟然也有小花小草,上天还有好生之德,何况洋大人慈悲为怀,为了“以资鼓励”,说不定明年的诺贝尔、普利策,以及其他什么,就是你的。咦,事急矣,一旦大家译的多啦,好坏有了比较,就困难啦,盍速兴(有志之士依照此法,得了点什么玩艺,如果不送柏杨先生一块钱,上天都要罚你腰痛背痛,切记切记)。
  好不如巧
  风气之先和点铁成金,有异曲同工的功效,一个人本领通天,如果没有运气,他的本领便等于一个屁,即令不等于一个屁,硬干苦干,着实挣扎了一阵,结局也会稀里哗啦,锅也砸啦,碗也砸啦。而一个啥本领都没有的人,一旦吉星高照,就是在马路上闲荡,都会有一块五十克拉的钻石掉到口袋里,不要都不行。俗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柏杨先生套之曰:“写得好不如写得巧。”常有些小子,喟然叹曰:“有些名扬国内,妇孺皆知的大作家,他们写的,使人看了直觉发麻,实在不忍卒睹,若某某,若某某,连初中二年级学生写的都不如。”原因简单得很,该作家得风气之先,也就是写得“巧”也。一○年代,中国文学由文言蜕变成白话,凡是曾写两句白话的朋友,就一律得其所哉,写到如今,该作家怎能不“大”?等到台湾光复,文坛一片真空,大多数作家都留大陆,几个半路出家的和尚,或都确实有很沉重的感慨,或者根本是穷极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写写文章,也可以消磨时间。继而发现,写文也是一条谋生之路,盖一九五○、一九五一年的稿费,一千字十元,固高得使人神魂飘荡。于是你也写我也写,他也写她也官,三篇文章一登,男的成了男作家,女的成了女作家,年纪小一点的成了新作家,年纪大一点的成了老作家。
  呜呼,干啥都得有眼光,要看得准,发得狠,一口咬定,锲而不舍,终必会搞出名堂。风气之先型的大作虽然不忍卒睹,可是声名既在,仍然有吃有喝。柏杨先生在三○年代便迟了一步,若那时候就一马当先,活到今天,轻则可以当上理监事,重则可以出国讲学。而如今依然故我,乃眼不明、手不快之报也。我说这些,对年纪大的朋友没有啥用处,但对后生小子,却有裨益。既有志当作家,自应目观四面,耳听八方,观空就钻,文章通与不通,俗与不俗,笨与不笨,均没关系。不过凭天地良心说,风气之先型对中国文化的提高和普及,有其崇高的贡献,盖此型非同小可,与其他型迥然不同:其他型均因其他凭仗而起家,大家既知底蕴,也就不再苛求,有志之士,因无法弄到那些条件,自无可奈何;唯独风气之先型是靠文章起家的,所以其影响也特别巨大。年轻小子,往往对作家十分崇拜,拜读了大仲马先生的文章,包管目瞪口呆,可能此生连笔都不敢提。但是拜读了风气之先型的文章,用不了看三十页,准拍案而起曰:“写这种文章的竟然也是作家,早知如此,我早成了作家啦。”然后翻箱倒柜,把小学堂时的作文簿找出,撕下一篇,寄到报馆,于是乎作家出世。咦,风气之先型对年轻后进有这种鼓励,世人不可不知,故不宜一笔抹杀他们的价值也。
  介绍作家介绍到“随稿登床型”,实在非常抱歉,好在这个名词,不是柏杨先生发明的,总算差湛告慰。此语大概来自电影明星的“随片登台”,某某某先生套之以指责某女作家,说她为了出版她的大作,不惜和书店老板或编辑老爷,双双携手,进入洞房(写到这里,柏杨先生插一句话,只不过两年之后,不知道怎么搞的,该某某某先生义愤填膺,反过来为该女士努力辩护,又说她是淑女啦。变化莫测,难懂,难懂)。我们这里乃借用一下他阁下的发明,来阐扬这一类型的奥秘。
  呜呼,年头显然很乱,但有一项定律却千古不变,那就是,一个女孩子如果甘心情愿为她的“事业”而登床“美学”中的“嵇康”。,不管她是自己登床,或是使人登床,也不管是演电影登床,或是写文章登床,反正一句话,只要她“肯”,她就可以成大名而捞大钱。这和她漂亮不漂亮,美丽不美丽无关。纵是《红楼梦》上的刘姥姥女士,如果也忽然向往起来新潮派,以新潮派笔法写下一本完全以做爱和乱伦为主题的小说,同样地也可千古不朽,把一些臭男人勾得精神恍惚。如果该女作家不是刘姥姥女士而是潘金莲女士,她就更有招徕的力量,该书准定十分畅销,她也就非成为委屈万状的淑女不可矣。
  我们隆重地介绍这一型,并非对谁有所不敬,而只是说明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一个女人焉,或者去洋大人之国泡上一泡(泡一天就够啦,如果泡十年八载,当然更是上策),或者在大学堂读了几天(读几天就够啦,只要嘴硬,就等于毕业啦),或者在高级中学堂或初级中学堂读几天,作文簿上连续三次都得“乙”,想成名的欲火再烧得她浑身不舒服——去当影星吧,一时没有门路;去当歌星吧,嗓子不太听指挥;去当舞星吧,苦于找不到大亨;去当画家吧,又不能马上见效——于是当女作家遂成为唯一捷径。克里丝汀小姐以一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姑娘,一旦“肯”啦,再加上一点先天的异禀和后天的努力,以及臭男人贱气冲天,搞到后来,竟搞得英伦三岛都为之震动。则一个文理尚称能顺的女人,一旦她“肯”,一面写稿,一面脱而登之,她能不成为空前绝后的伟大淑女兼女作家乎?谨此隆重介绍,读者先生如果不信,不妨举目向名女人群中搜索搜索,包管你掩口而笑,乐不可支。
  脱裤文学
  台北《创作》月刊这一期上,有一篇冯放民先生的大作,谈到脱裤文学,文日《我们的话》,对目前文坛上两股脱裤之风,来一个“当阳桥一声吼,吼断了桥梁水倒流”。看了这后,颇觉得肠胃大通。那篇文章太长,抄最后一段“举例释疑”如下——有一位读者问到:《创作》发刊辞中有所谓:“我们不脱古人的裤子,自然更不脱现代人的裤子。”这是什么意思?关于这两句话,我们不想作进一步的解释,俾存忠厚。但既有人问及,我们既不愿以乡愿自居,无已,只好指出。所谓“脱古人的裤子”,如南宫博在《中央日报》连载的《李清照》一类作品,可为代表。所谓“脱今人的裤子”,如郭良蕙在《征信新闻报》连载的《心锁》一类作品,可为代表。
  呜呼,这种大作,可称之为“脱裤派”。未成名发财之道多矣,脱裤子不过其中之一,尤其是一个女人,到了无可奈何之时,脱一下裤子,更有万夫莫敌之妙。前些时报上不是有一位暗娼被杀的凶案乎?她和人到旅馆睡一觉,不过七块钱,其收入简直跟一个作家同样低矣。凶案发生之前,她上街吃饭,就是只穿裙子,而脱了裤子的。壮哉,这段新闻固然上不得圣崽的尊口,但社会上有些凄凉之景,不知应由谁负责也。
  一个女人为了七块钱而脱自己的裤子,生活逼人,我们寄予无限同情。一个作家为了三十元或五十元一千字的稿费,去脱别人的裤子,大概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柏杨先生上周应朋友之邀广延是两种根本性质不同的类,心灵(思想)不能决定和影,去看台湾歌仔戏,唱着唱着,唱到当中,忽然冒出了脱衣舞,心中大乐(当时没有戴老花眼镜,乃平生最大遗憾),等到紧张之处,那女郎忽然不脱,台下群众(包括柏杨先生在内)就大吼曰:“脱!脱!”不久之后,小石子飞到台上矣,嘘声如雷矣,嚷着要退票矣。处此环境,女伶自然非继续脱不可。
  作家自己脱没人看,只好脱别人的。南宫博先生脱李清照女士的裤子,有啥可惊的欤?何况那不过是循例脱之,没啥了不起,所有的古代女人到了南宫博先生手里,都照脱不误,没有一个能免此灾。有些人还发过呼吁,要求他不要再脱啦,再脱把文坛上的一点纯洁情操,都脱光啦,但那有啥用?一则是观众硬要他脱,最好是再有声有色才过瘾;二则是他自己也硬要脱。成为新闻人物的那个暗娼,你给她七块钱,她就脱自己裤子。脱裤派大作家亦然,你给他稿费,他就脱别人的裤子,不要说李清照女士的裤子,就是圣女贞德的裤子,都可脱也。盖他除了脱裤之外,别无他长。犹如猴儿戏焉,要的老是那一套,你不教他要那一套,教他耍哪一套?不信的话且看看南先生在《联合报》上连载的“这一家”,能看得下去乎?不过中国人的特质之一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再加上他又有脱裤绝技,自然所向无敌。
  南宫博先生脱古人的裤子,是中国式的脱法,而且脱得千篇一律,《李清照》是如此这般,《西施》、《杨贵妃》等等,无不如此这般,看一本而知百本,没有新鲜滋味。郭良蕙女士脱今人的裤子,则是新潮派,乃洋大人式的脱法,看过《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读者先生,再去看《心锁》,恐怕一定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两者简直有点一模一样。晋王朝时名士之风盛行,像竹林七贤,有的不穿裤子,有的喝酒喝得七窍流血,当时就有一位乐广先生笑曰:“名教中自有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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