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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的孩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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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发现说话的人竟就是清明。老人的眼睛依旧闭着,身子也丝毫没动。

  听见那声音,靠在柜台后边的惊蛰也被吓了一跳,平稳的呼吸乱了节律,心也跟着急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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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儿就是为这事来的,”老人又开口了,头微微上下点着,似乎在给刚说的话添压着份量。“你们都听好了,接下来的这个龙年,即使没有兵荒马乱,也躲不过天灾人祸,这是跑不了的啊!”然后,他开始细数他一生经历过的闰八月都发生过哪些不寻常的大事,包括特大洪涝,旱灾,饥荒,政变、战乱和一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的忽然离世,具体的年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众人都默默地听着,心里感到阵阵发紧;有人使劲地吸着烟,或大口地喝几口茶,好像要把这些不祥的事情都随烟随茶吞进肚里去。他们不愿也不敢去想这即将到来的龙年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都在已经没了底的心里忐忑地希望着,老人的话也许只是上了年纪的人常有的不可理喻也不可深究的妄语。 

  清明老人没有久留,起身离开时,在门口又给大家留下一句话。“是福拦不住,是祸躲不过。都多加小心吧,全都会过去的!”老人走后,大家的眼睛好像失了神,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过多久就都各自回家了。

  当天夜里,惊蛰睡得很不安稳,好像病了,却又说不清哪里不舒服。半夜时分,他在感觉最难受的时候做了一个怪异的梦。他看见一个瘦得只剩下一付骨架,身穿一袭黄色长袍的人从他面前走过,拂起的长袖触到了他的脸上,有股凉丝丝触蚕般的感觉,惊得他一下子没了呼吸。“我得了没法医的病,要走了,”那人带着什么地方的口音说。惊蛰猛一吸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接着,他听见那人发出一声使人后背发凉的叹息,之后如同京剧里的青衣一样甩着水袖,轻挪着步子如云朵般漂浮而去。消失之前,那人用欲诉还休的目光看了一眼惊蛰,那一眼使他猛地惊醒过来,心里狂跳不止。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又有什么人要去了。但是这一次他隐约地感到,那瘦削的身形和眼光似乎看着眼熟,黄色的长袍好象意味着那个人不一般的身份。  

  过了两天是阳历一月九号,即农历十二月初九,天水坞村村委会突然接通了连接到每家的小广播,开始播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的一条伴着哀乐的新闻。播音员用缓慢的声音说,一月八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府总理周恩来在北京去世了。突来的噩耗让村民们都懵了,他们先是不能相信,接着不知所措。

  很快,村长就通知所有村民到村委会集合,参加为周总理举行的追悼会。院子里的人越集越多,大家都低着头,除了孩子,几乎没人说话。忽然,有个女人开始啜泣起来,接着迅速引发了其它女人们的各种哭声。白花花的哈气从她们的嘴里飞出,在人群中来回飘窜,然后迅速消失在寒冷的空气里。男人们面色沉重,有的低头呆站着,有的蹲在地上用力抽烟。冷不丁地,一个男人的声音凄凄地喊了一声:“不行啊!没有他这国家该咋办哪!这是朝廷里没了宰相啊!周总理呀,你不能扔下我们就这样走了啊!”

  女人们的哭声更响了,有男人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低头站在村民中间的惊蛰猛然想起前天晚上做的那个梦,那个穿着黄袍的人,那个还看了他一眼的人,他立刻惊得后背发凉。难道他事先给我托梦了?惊蛰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怎么也止不住。他听见自己鼻子里急促的喘气声。他又想,周总理走的那天是阳历的一月八号,正好是是农历的腊八。常言道,“腊八,腊八,冻掉下巴”,他为什么要选一年里最冷的日子走?惊蛰在人群里胡乱想着,心里空慌慌的,好象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

  一九七六年的农历新年在周总理去世的同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来到了。和往年一样,从阳历一月二十三号即阴历的小年起,杂货铺就开始进年货了,有鞭炮、芝麻糖、糖葫芦、年画和写好的对联等,来买东西的人自然也比平时多了。春节前后的地上了冻,按照惯例,村民们都不用下地去干活,那段时间就成了大家一年里仅有的一点轻闲时间。

  除夕那天下午,惊蛰提前关了铺门回家过年去了。

  初一、初二两天,除了白天有人来买年货,傍晚时没有一个人到杂货铺来聊天,惊蛰也就早早地关了门。到了初三的晚上,七点钟还不到,就一下来了三、四个人,好象初一、初二那两天没来,给憋坏了似的,尤其是金屯。这几个人的胳膊上还套着村长在周总理追悼会上发的黑袖箍。大家坐定后,先寒暄了一阵过年的话题和天气,很快就有人说起了清明老人不久前在这里说过的话。大家听了都马上意识到,那些让人感到不安的关于龙年和闰八月的预言和刚刚去世的周总理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应验关系,心里都有些惶惶然。有人叹气,说:国家这个时候没有了总理,好比一个家没了主心骨呀。另一个说:他是为了老百姓操劳死的呀,往后没人能像他那样了,这国家今后不知会成啥样?

  柜台后面的惊蛰听着村民们的谈话,脑子里不由地再次出现了那个身穿黄袍的人,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眯起了眼,感到那袍袖传给他的触蚕般的丝凉感觉再一次在他身上起了反应。他的手又开始在柜台上失控地抖动起来。为了制止它们,看似若无其事的惊蛰迅速地把手插进了自己的棉袄口袋里,然后用柜台的边缘大力顶住了它们的反抗。

  其实,那个龙年的春节在天水坞村依旧是热闹的。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包了饺子,大年初一一清早,村民们一家老小就穿着新衣去给该去的人家拜年。孩子们最是兴奋,他们放鞭炮,吃糖葫芦,拿着压岁钱去杂货铺买平时不能买的东西,在村里玩得不亦乐乎。周总理的去世多少让那个年掺进了一些迷惑和悲哀的成分,但是大人们都把这藏在了心里,尽量不让孩子们看出来,因为他们还不懂那个名字的重要。

  节气的轮回依旧按照黄道的运行顺序发生。随着立春后的雨水、春分和谷雨的准时到来,天水坞人又像往年一样开始了地里的活计。他们忙碌在大片返青的麦地里,施肥,灌水,灰暗了一冬的农田又有了颜色、声音和人影。燕子像往年一样又飞回农舍屋檐下的旧巢,准备着再次哺养后代。村民们依旧早上出工,日落收工,在家里喂养家畜,吃饭,吵架,睡觉,生孩子,傍晚去杂货铺聊天,计算当年挣的工分够干什么的。。。

  那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都热,树上知了的叫声好象也变得气势汹汹的,直刺人耳膜,听了让人想要发狂。村民们的脾气也不明缘由地火暴起来。在地里干活的半大小子和中年劳力们已经因为不大的事打过好几次架了,有几次险些就出了人命。村长抱怨说,天水坞人都像是肚里塞满了枪药的公鸡,就想寻个碴儿把它点着了才痛快。可他在说这话时,人人都能看出来,他自己的火气分明也大得很。

  阳历七月五号,即阴历六月初九那天晚上,惊蛰和往常一样,等闲聊的村民都走净了才离开杂货铺。那时已经十点多钟了。进了家,他照旧先看了看圈里的家畜,然后进屋给睡着了的老婆和孩子们盖了盖被,这才开始吃留在锅里的晚饭。那天他睡下后没多久就感到心里无端地发慌,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他起身喝了几口二锅头,然后在院子里来回转了几圈才重新回到屋里。躺下后他感到头有些昏,心想定是喝了酒的缘故,便想闭上眼睡去。没想到,睡着后没过多久,他就又梦见一个身穿黄袍的人向他走来,不过这次来人是个身形敦实的矮个子。那人从他身边缓缓走过时,也用心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得他霍地从炕上弹起来,接着全身象打摆子一样狂颤不止。他想起上次做过的那个相似的梦,就再也不敢接着睡了。躺在他旁边的老婆被吵醒了,骂了他几句又睡着了。惊蛰再次披衣来到院子里,靠坐在鸡窝旁的石磨上,一袋接一袋地抽起烟来。

  夜深了,不知谁家的狗叫了几声,有个男人闷着声音骂了一句。惊蛰听出来,那是隔壁瘸子饲养员春分的老父亲出来上茅厕,惊了狗。天水坞的夜又静了下来,除了几只蝈蝈在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哼着。惊蛰在院子里一直待到鸡叫了头遍,实在困得熬不住了才又回屋里去。

  七月七号那天早上,下地去的村民们走了没多久,村委会的广播喇叭里忽然又传来了一片熟悉的哀乐声。正在杂货铺里搬盐袋的惊蛰也从墙上的广播匣子里听见了,心里一惊,盐袋没抓住,灰白的盐粒撒了一地。广播里的播音员正缓慢地念着关于朱德委员长昨天下午逝世的消息。惊蛰站在原地不动了。他脑子里出现了前天夜里梦见的那个穿黄袍的矮人——自己又一次被托梦了。为什么都是那些大人物?他心里慌得厉害,盐在他脚下被踩得嘎吱嘎吱响。

  从那天起,惊蛰好象得了病,全身无力,吃不下饭,尤其睡不着觉。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没能查出什么原因来。惊蛰的老婆给他拔了几次火罐没见好,便用手在他鼻梁上方大力揪拉起来,说是给他放放邪火,结果惊蛰的印堂就出现了几个深紫色的印子,乍一看,样子很吓人。惊蛰夜里不敢睡觉了,就睁着眼干熬着。几个星期下来,他瘦了不少,两眼深陷,走起路来象一付纸糊的空壳儿在来回晃。又过了些日子,惊蛰开始了难耐的头疼,身心交瘁的他搞不清自己是要发癫痫还是快要死了。

  七月二十二号的夜里特别闷热。惊蛰还是不敢合眼,拼命地硬撑着,熬得身上发酸,发疼。到了后半夜,他乏得实在不行了,一不留神就睡着了,感觉好象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个怪诞的梦,好象已经在那儿等候他多时一样,一把就把他拖进了一幅幅让他惊魂的景象之中:一对每年春天都飞回他家房檐下老巢生儿育女的老燕子,正惊慌地把几只刚出生还没长毛的粉色雏燕一只只用嘴从窝里往外扔,最后各自叼着唯一能带走的两只雏燕仓皇地飞走了。掉在地上的雏燕还没睁开眼睛就被摔死了。接着,他又看见无数只黑色大老鼠如颠似狂地从洞里向外窜,小老鼠们则一只咬着另一个的尾巴排着队跟在后面跑,最后它们都跑到一个废弃的砖窑里,一动不动地发起愣来。它们黑亮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嗅到死亡时才有的恐惧。忽然,有浓黄色的烟雾从地下一点点上升,气味难闻得令人窒息和发疯。老鼠们被熏得象喝醉了酒,原地互相撕咬起来,不久就都瘫软在地上,黑乎乎的一大片。

  惊蛰被梦里的烟雾呛得真的咳嗽起来,他身边的老婆又被惊醒。迷糊中惊蛰听见她好象在骂自己是个发意症的骡子。可是很快他就又被那个让他汗毛倒竖的梦一把给拽了回去,毫无抗拒的可能。

  接下来的景象更加诡秘和糁人:一片无边的水面白蒙蒙的,上面翻腾着无数条鱼。它们拼死跳出水面,又马上又无奈地摔了回去,同时发出一片奇怪的尖利叫声,好像在拼死说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还有些鱼竟然头朝下倒立在水面上,飞快地旋转着,好像一个个被上满了劲儿的陀螺。这时,空气里出现了一阵低低的轰鸣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东西像飞机列阵一样扑了过来,天空顿时就黯淡下来。待那些飞行物飞近了再一看,惊蛰吓出了一串寒噤——它们竟然是数不清的蜻蜓和蝗虫!还没等惊蛰看明白它们到底是往哪儿飞,又一大片东西也紧跟其后飞了过来。他仔细一看,这次居然是成群的麻雀、蝴蝶、鸽子和乌鸦!这些飞物全部飞到水上不远处停着的一只看似就要沉没的带桅杆的木船上去了。惊蛰定神一看,船上的情景几乎让他晕倒。已装满了各种会飞的鸟和昆虫的船上,蝼蛄和蚂蚱到处在爬,无数蝙蝠的身体牢牢地倒挂在一起,像一条条拧曲了的粗绳子。一大群不知名且长相奇特的鸟和一群后到的金刚鹦鹉为了争夺空间正在互相撕咬,双方的羽毛掉落了一船舱。木船上有一个很瘦的男人,握着一根竹竿正拼命地想把船上的飞物全都轰走,但是所有这些带翅膀的生命都决意不走,坚定地留在船上。那个男人绝望地挥舞着竹竿,在船上东奔西撞,样子让人发笑。忽然,惊蛰心惊肉跳地发现,那个被吓懵了的瘦男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不一会儿,海水逐渐变暗,变黑,上面还咕咕地冒出一个个大气泡来。黑色的海浪开始翻腾,浪峰越来越高。惊蛰脚下的船猛地一歪就被掀翻了,他和一船的飞物都掉进了黑水中!那海水竟是烫人的,象铺路的热沥青,惊蛰立刻被烫被呛得无法呼吸,拼死喊了一声救命,就吓醒过来。

  黑暗中,他摸到了又硬又凉的地面,才知道自己从炕上掉下来了。他那再次被惊醒的老婆正带着哭腔尖声骂着什么,但是惊蛰已经听不见她在骂什么了。

  一连几天,惊蛰都无法抵抗地梦见了黑水和令人窒息的混乱景象,里面有扭曲的人脸,惊慌绝望的眼神和让人心碎的怪叫声。到了七月二十六号那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和好多人在拼命狂逃,因为有黑水在后面追赶他们。但是他们最后还是一个都没能跑掉,所有的人都像石头一样掉进了一口巨大的黑锅里去。那锅里有红色和黑色两种火焰在燃烧,掉进去的人在里面痛苦地,挣扎着,绝望地乞求着,但是都没有马上死去,只是不停地扑腾、翻滚和惨叫。惊蛰被那两种颜色的火烧灼得无法忍受,纵身拼死一跃竟跳到了睡在身边的老婆身上。这一次,被惊醒的独眼女人没有哭闹,她惊恐地缩到炕角处,看着吓得变了模样的惊蛰,断定他是被恶鬼缠上了身。

  阳历七月二十七号的夜里,惊蛰硬撑着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快天亮时,他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没憋住,竟像女人一样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他哭了很长时间,然后长出了几大口气,感到累极了,就趴在磨盘上睡着了。早上,他最小的女儿起来解手,看见了他爸睡觉的样子,受了惊吓,跑回屋里问她妈,为什么他爸看上去就像隔壁人家那条就要死去的老看家狗?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霸气书库
杂货铺掌柜的秘密醒悟……蔫人惊蛰(2)
七月二十八号的白天天气闷热异常,空气里似乎有一层吸走了氧气的雾霾,让人喘不上气来。惊蛰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人走路好象失去了平衡,随时都能摔倒。有几次他怀疑自己就要犯癫痫了,因为头疼得好象就要崩裂开了。那天傍晚来杂货铺聊天的人可真不少,连平时不常来的人也到了,好像那个晚上谁都不愿意待在家里。可是坐下没多久,几个人就莫名其妙地为了什么事发起火来。两个平时怕老婆、从来没脾气的男人为了争一个什么兵器的名字,竟挥起了拳头。惊蛰劝完架就让所有人都回家了,提前关了门。

  到了家他感到浑身难受,饭没吃就躺下了。整个晚上,他似睡非睡,始终觉得自己处于一种离奇的状态,好象身体被悬挂在了空中,落不下来。他听见村里很多狗在叫,不停地叫,好像为了什么事预先商量好了一样。后来他感到全身发紧,越来越紧,好象被人勒住了气管,然后就从悬浮的空中掉下来了,摔得很重。再后来,他被他 老婆猛力推醒了,只听见她在狂叫,“老头子,地震了!起来快跑吧,房子要塌了!”

  当时是清晨三点多钟,天还很黑。惊蛰抱起六岁的老姑娘,和老婆一起冲到了院子里。他们马上听见村里一片混乱,大人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家畜的声音也全变了,哭诉般的叫声让人心里发麻。惊蛰楞楞地站在院子中间,发现他们的泥坯房早就裂了缝的一角给震掉了,有碎土还在往下掉。圈起来的鸡没命地扑腾着,那几只母鸡的叫声听上去竟象公鸡在打鸣。圈里的一只母猪和山羊则正在用头狠很地撞着已经被撞坏了的木栅栏门。

  全村人都是在院子里过的下半夜,没人敢再进屋去睡觉。村长和村委会的干部打着手电筒挨家挨户地查看情况,看有没有房屋倒塌或村民受伤。还好,虽然不少土坯房被震坏了,但是没有房子倒塌,也没有人被伤着。不多久,村里的喧嚣声刚开始平息一些,一次余震又把大家都惊了起来,整个村子又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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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震发生时,惊蛰感到了脚下大地的强力晃动,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在梦里看见的那条船,船被黑水掀翻时的晃动与刚刚的余震给他的震动是那么相似。

  当天下午一点多钟,村委会的大喇叭里播出了一条骇人的新闻。

  “1976年7月28日凌晨3时42分,河北省冀东地区的唐山、丰南一带突然发生级强地震,新兴的重工业城市唐山蒙受惨重灾难,被夷为一片废墟。。。地震波及天津市和北京市。。。” 

  天水坞离唐山大约300多里,并不算远。男人们都聚集到村委会的院子里,站着听那条反复播报的新闻,议论著级的地震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样大的地震很少有村民听说过。村长来了,本想催大家赶快去下地,可是没一会儿,他自己也加入了对这次大地震的谈论之中,把出工的事全忘了。

  当天傍晚,杂货铺里的人多到没有地方坐,连地上和柜台上都坐着人。很少去杂货铺聊天的饲养员春分也来了。他用带着哭腔的尖嗓子向大家讲了他今天在公社听到的消息。他说昨天晚上地震时,他没睡,因为饲养棚里的牛和马一整夜都又踢又叫,乱作一团。猪圈里的猪都要往外跑,有几只把自己撞得半死。为了能把它们当活猪卖个好点的价钱,他今天下午和会计赶着车去公社供销社卖猪,结果听公社的人说,今天清晨的唐山大地震里死了几十万人,因为唐山有个开栾煤矿,地下都被掏空了,所以地震时整个城市都掉进去了,没有了。

  “这不是天塌了吗?怎么连个兆头也没有呢?”春分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完全不顾体面了。

  男村民们吧吧地抽着烟袋,摇头唏嘘着,沉默着。看着屋子里被烟雾埋没的人,惊蛰再次感受到前天晚上那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噩梦带给他的震撼;那些细节,包括声音、味道和颜色,都让他全身再次发紧发麻。好熟悉的情景!他强迫自己俯在柜台上,闭上了眼。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是他以前知道的那一个,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做那些梦,也确定不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那是八月底的一个晚上,惊蛰躺在炕上,耳边响着他老婆更加激动的抱怨。这个可怜的女人最近因为丈夫的反常,房子地震后漏雨,最小女儿又生了麻疹,加上家里的那只小猪因为地震那天撞破了头,竟然死了而没能卖出好价钱而心烦意乱。而她应付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抱怨。神志已经有些昏乱的惊蛰对老婆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反应,连心烦都没有了。

  独眼女人絮絮不绝的声音在耳边渐渐远去,变小,惊蛰就要睡着了。就在这时,他感到头里一阵突如其来的巨疼,那种根本无法招架的强度是他很熟悉的,和他过去犯癫痫之前的瞬间反应极为相似。他感到全身又开始了不受意志控制、一点点接近那个神经即将全线崩溃的终点。然后,就在他感到头好像被电猛击了一下的同时,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令他极为惊鄂的陌生景象。

  他看见一个非常宽大的屋子,里面有高大的窗户,但都被很长很厚的窗帘遮住了。屋里很静,里面靠墙角处,有一个人半躺半靠在一个木床上,正在看书。惊蛰看不清那人是谁,但是他宽大的额和庞大的身型似乎有些眼熟。那木床很大,一半放著书。惊蛰这时看出来那人是个老人,穿一件白棉布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神色疲倦,有明显的眼袋。看样子那老人在床上躺了不少天了。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女护士走进来,先给床上的老人吃了些药,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老人吃完药又看了一会儿书,后来好像累了,就把书放在被子上,闭上了眼,那神情说不清是在想事还是睡着了。

  这人好面熟。惊蛰看着那张宽大、浮肿、皮肉已经松弛的脸,心一下被猛提起来,他惊呆了——那不是毛主席吗?没错,就是他。惊蛰紧张得全身血液好象再也流不动了。自己这样无知无用的一介老草民,怎么能看到贵如皇帝的一国领袖躺在床上的情景?他曾听在杂货铺聊天的村民说过,毛主席居住的地方叫中南海,相当于从前皇帝住的皇宫。他就想,那么他现在看见的这个大房间应该就是中南海里毛主席的卧室了。但这怎么可能呢?更让他不能相信的是,这个躺在木床上的老人衰弱、疲惫,甚至不能自己下床,而他竟然就是被所有中国人视为神明的伟人毛泽东。可此时的他在惊蛰的眼里却和天水坞的那些病弱老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不一会儿,毛泽东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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