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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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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安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物,之前多少有些关己则乱的意思,此时,经过父亲一连串的点拔,他如何还会看不透眼下的局势?
—天子哪里是想对付霍光?
—十四岁的天子是想要天子权柄!
—刘弗陵想对是先帝遗诏指定的顾命辅臣!
上官家能选的过是两条路——要么与天子为敌,要么与霍光为敌!
与天子为敌——上官在宫便是刘弗陵现成的筹码,随时可以处置皇后以牵连上官家,那样,至少可以除掉一个辅臣!
与霍光为敌……
上官安不必;也知道会是何结果!
—先帝会随便授一个人为大司马将军吗?
上官安不无茫然但。看了父亲一会儿。他忽然振奋了精神。扯着父亲进了正院北堂地内室。然后凑到父亲地耳边轻声道:“阿翁有办法?”
上官桀推开儿子。在正席坐。冷笑不止。瞪着儿子看了半晌。才愤恨地道:“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一个想法罢了!”
上官安一直盯着父亲地眼睛。即使是亲明显地怒意也没有让他稍稍收敛。待听完父亲咬牙切齿地表白。他才笑道:“我也有个想法。”
父子俩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挑眉。随即伸手用手指在面前地漆几上勾划来。几下之后。两人便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对方。面上流露出一丝温暖笑意。
“那就如此办吧!”上官桀扶着漆几站起。负手往外走去。
上官安跟在父亲身后离开正院。没有出声应答。上官桀也没有任何不满。
一脸深沉地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上官安摒退了上前侍奉的婢女,直接进了正寝。
自从霍幸君过世,上官安便很少来这间正寝——没有主人的所实在是太清冷了,他宁可在偏房侧厢地偏妻、下妻处过夜,再不然,他还有别苑行馆,并不是非得回家才能过夜。——自然也没有心情打理正寝,因此,正寝中一切陈设仍是霍幸君在世的模样。
也是因此,本来只是想静心深思一下那个计划的上官安,一进门便愣了一下。
此时此地,上官安不产生一个荒谬地想法——若是霍幸君没有死……
明知是假设,一恍神之后,上官安便苦笑着摇头,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甩出脑海,随即转身,再不愿进去
侍奉他时间最长的一个婢他又要离开,连忙到阶前为他着履。
步入台阶,上官安不由停步,一时不知该去哪里,思忖了一会儿,心中忽然兴起一个念头,竟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下,他按住额头,挣扎了一会儿,终究决定顺从自己地想法,于是,他立即就举步准备出门。
走了两步,上官安心思一动,停步唤过那名婢女,低声吩咐:“将少君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收好了立即送去……椒房殿!”霍幸君在世时,上官家上下皆称其为少君,如今虽然追谥为敬夫人,但是,上官安也没有改口。
婢女没有想到主人竟如此吩咐,却也不敢质疑,低头应诺,将他送到院门处才狠下心来开口:“公子……”
“何事?”上官安停步询问。
婢女依旧低着头,轻声道:“少君于归时带来的嫁妆,大姬入宫时,便全部被带走了,如今屋中地东西都是家中置办的……夫人那里都有登记。”
上官安没有在意,摆手道:“跟夫人说,是我的意思就行了!”
安阳侯夫人对独子素来宠爱,怎么会拒绝这么点小事?上官安根本没有在意。
婢女低声应了,随即又道:“公子……大姬……不……皇后如今不是在建章宫吗?”她这才想起不该再称兮君为大姬了,连忙改口,一时不免有些慌乱,但是,还是将意思说清楚了。
上官安淡淡地道:“建章宫毕竟不是帝宫,椒房殿才是皇后殿,大姬总会回去的。”
他地语气透着一抹让人心惊的肃杀,让婢女再不敢多问,只是连声应唯。
出了院门,上官安便直奔家中的马厩,当值的奴仆见少主人过来,连忙起身,还没有开口,就见上官安拉出自己的坐骑,直接离开,奴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禀报的禀报,追赶地追赶,马厩中一时就乱成了一团。
接到禀报,上官桀的妻子立时唬了一跳,连忙就要起身,却被旁边地丈夫喝住:“不必管他!”
“夫君……”安阳侯夫人不由皱眉,“安儿如今身份贵重,怎么能轻身出行呢……”
“他也不是口垂髻的小儿了!”上官桀淡然言道,“他自有主张。”
安阳侯夫人想了想,地确无法反驳丈夫的话,只能按捺下心焦,专心侍奉夫君用膳。
食案方撤,就有婢女通禀上官安地婢女请见夫人,上官桀素来不管家事,听了这话便摆手让妻子自去处理,他径自进了内卧,准备午憩。
还没有就寝,上官桀便见妻子一脸不解地走了进来,刚要开
还有婢女在侍奉,便先让婢女退下,才走到自己身边“安儿让婢女将幸君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全部送往椒房殿。”
上官桀本来还有些不耐烦,一听这话,不由就愣住了。
“夫君的意思呢?”安阳侯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明显在愣的丈夫。
妻子的声音让上官桀恍然回神,稍稍思忖了一下,他便点头道:“就照安儿的意思办吧!”他的妻子刚要应声,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把家中幸君置办的东西都送去!”
“全部?”安阳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霍家归根结底出自冠军侯家,霍光又照顾着霍去病地少子,家中一脉相承都是霍去病当年的习惯——霍去病少年贵幸,侯封万户,起居用度无不讲究,那是真正的食不厌精,加上武帝对这个晚辈宠信非常,连出征都不让他委屈,平常就更不必说了。——自然不是上官家这种素封之家能比地。霍幸君是嫡长女,在家中素来受宠,又哪里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始为新妇便把自己的那个院重新布置了一通,后来几年,除了房屋不好轻动,上官家所有地方就没有她没动过地。
——若是照上官桀的意思,上家能被搬空了。
上官桀淡淡一笑:“舍不得?”
夫人听着他的话音就透着古怪,由紧张:“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桀安抚地拍了妻子地肩:“卿照做就是。”
“胡说!”安阳侯夫人却不信,“难……放在家中……还不如给皇后?”她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说他们可能无法保住那些东西吗?
上官桀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没有肯定没有否定,只是道:“皇后也是我们家的。年幼失母,给她做个念想也好。”
安阳侯夫人没有吭声,只是攥着丈夫的前襟不肯放手。
上官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但是,他来,也来了,再追究为什么来……毫无意义。
—茂陵东郭……
——他的妻子地墓冢。
—还有未能成服的幼子……
守冢的奴婢见到孤身前来的少主人都是惊讶莫名,上官安并不意外,径自在园前下马,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奴婢。
接过马缰,那个奴婢有将马牵开,而是站在少主人身边,一脸欲言又止的踌躇。
“何事?”上官安淡淡扫了一眼同样脸色复杂地一排奴婢。
“……公子……”离他最近的奴婢不硬着头皮回答,“少君地父亲……在里面……”
上官安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霍光在这儿!
他不由苦笑——该说他们翁婿连心吗?
他摆了摆手,径自走进墓园。
因为规制一再改动,墓园一直没有建好,很荒凉,身处园中,一目了然,上官安一眼就看到一身墨服的霍光——他地妻父就站在女儿的墓前,身旁只有两名随从。
明知道相见必然尴尬,明知道回避才是最好地选择,上官安思忖片刻之后,仍然走了过去,霍家的那两个随从看到他走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
“……阿公……”在霍光身后三步处停下,上官安选择了一贯的称呼。
霍光没有任何回应,几乎让上官安怀疑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小了。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再开口,忽然就听到了霍光的声音:“来见幸君,可是已有决断了?”
上官安一愣,下意识看向霍光的随从。
霍光没有转头,却仿佛看到了他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就出声:“子都,你们到园外等候。”
两人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疑,但是,还是照办了,园中顿时只剩下他们翁婿两人。
上官安抿了抿唇,闭眼又睁眼,开口却不是回答霍光的问题:“兮君昏倒了。”
“嗯……”霍光含糊地应了一声。
上官安也没有等他表达意见的意思,稍顿了一下,便道:“阿公早有定见,却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霍光没有吭声,上官安淡淡地一笑:“所以,我们再后悔也没有退路了。”
这一次,霍光轻轻点头,官安没有再说话,翁婿两人便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那个将他联系在一起的女子的墓冢前,任凭秋风狂扫,任凭金乌西坠……
最终,还是霍光先动了。他转身,看也没有看上官安一眼,只是按照一贯的速度迈着步子,往园门走去。
“阿公,”霍光走过身边时,上官安再次开口,但是,霍光没有停步,上官安也没有在意,只是平静地说着,“当年,幸君一个人走得肯定寂寞,所以,要鸿儿去陪她。如今,我们没有退路,不如让这段路更热闹一些才好!”
霍光一步没有停,一步没有乱,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听到了长婿的这段由衷之辞。
47、涅磐之死结
掩面……易楚真的是有事啊……泪……而且,我真的,这段会写这么长……)
诣宫的气氛十分压抑,即使前去少府领罪的诸人去而复返,也没有让侍奉皇后的诸人感到一丝轻松。
仿佛回到一年前,那时,皇后因为幼弟之殇久久无法平复,于是,宫中上下无人能感受到一丝欣喜。
年幼的皇后沉默地藏在绣帐之后,无声地抗拒着所有人的关心。
中宫上下无法质问皇后,但是,秩位更高的詹事、大长秋等人可质问皇后昏倒时在场的诸人。
“你们究竟做了么?”前殿东厢,大长秋严厉地质问郭穰。
—长御要随侍皇后,私府令不必如此。
郭穰不能哀叹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就只他被大长秋盯上了呢?
虽然满心郁闷,郭穰仍然不能不低头,也不敢实言作答。
“臣?什么啊……”他只能跟大长秋打虎眼。
一旁詹事不忿地拍了一下面前地漆几。方要质问。却被并排而坐地大长秋扯了一下衣袖。只能咽下到嘴边地斥喝。
大长秋在宫中毕经历得比较多。最初地怒火稍熄。便再无兴趣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郭穰。慢条斯理地道:“君等与吾等不同。乃是皇后属吏……”
詹事凛然。立刻敛容低头——他们是朝廷官员。在皇后地事情中涉入太深绝对不是好事!
郭穰自然听出了大长秋地意思。立即躬身应答:“是……臣谨大长秋教训。”
詹事与大长秋相对一望。便起身离开东厢。留下郭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镇定了一下。才转身离开东厢。
一出诣宫的宫门,略年轻一些地詹事便不无担忧地问大长秋:“就这样……合适吗?”
詹事的话没头没尾,但是,大长秋却很明白,他冷冷一笑:“不合适又如何?”
—他们占着高位,不过是因为资历、身份,眼下这个局势,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詹事也不是不明白,深深叹了一口气,对大长秋郑重一拜,道:“方才之事,谢大长秋。”
大长秋也坦然受了这一礼,随即便伸手扶起对方,轻声道:“本以为皇后身份贵重,必然安若泰山,如今看来……”
詹事倒是不解了:“如今这情势如何?无论如何,皇后也不会有事才是……”
大长秋轻轻摇头:“就是皇后……才最容易出事……”
詹事不解,但是,大也无意再说,默默地负手离开。
后殿正寝,倚华默默地搅着银匙,黑漆漆的汤药上水汽袅袅,模糊了漆杯中的深沉颜色,也让倚华的双眼莫名的有些酸涩。
“中宫该用药了。”跪在帐外,倚华低声言语,帐内依旧无声,但是,用药不比旁事,拖延不得,倚华稍等了一会儿,便让青衣宫人撩起帐帘。
从少府寺回来,倚华还没有见过皇后,此时已近哺时,天色渐暗,宫人正在依次点燃殿中地各处灯盏,寝台之中,因为长乐明光锦的帐幕遮住了殿中的灯光而稍显昏暗,倚华只能看到女孩闭目仰躺,脸色十分灰暗,透着一抹令人心惊地死寂……
她不由变色惊呼:“中宫……”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平复下骤然加快的心跳。
似乎是被倚华的声音惊动了,女孩如羽的~睫微微颤动,片刻之后,便徐徐睁开眼,倚华再次感觉到胸膛中如重槌狂击般的心跳……
—侍奉兮君三年,她第一次看到女孩眼中流露出绝望的气息……
那双毫无光采地眼睛中满是血丝,乌黑的眸子失焦地望着前方,任由帐顶上的丰富花纹清晰地映入其中……如同宫中那些永远没有波澜的水井中映入星空的模样……
倚华颤栗地顿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随后缓缓起身,稳稳地舀了一匙汤药送到女孩的唇边。
“中宫,该吃药了。”她的声音极尽温柔,轻轻地哄着女孩,但是,女孩仍旧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帐底,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自然也没有张嘴。
倚华正要再出声,女孩的双唇忽然动了,虽然不确定女孩是不是意识到应该吃药了,倚华还是小心地喂了那一匙药。
——没有呛到,没有吐出。
见女孩终于肯吃药了,倚华不由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地一杯汤药都喂入皇后口中,而年幼地皇后似乎只是下意识地张嘴、吞咽,脸上、眼中仍是一片茫然。
无论如何,殿中的侍御、宫人都松了一口气,等在外间的太医、尚药等人更是
吐了一口气,抬手以衣袖拭去满头的冷汗。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医工之流,一旦贵人有事,他们总是难免获罪,对皇后的状况自然是再关切不过。
宫人将药具送出内殿,中宫食官丞趁着帷幕卷起地机会,示意内殿诸人——该进食了。
诸人同时看向倚华,看了看女孩的模样,倚华转头低声交代宫人:“中宫这会儿不会用膳,不过,让食官将膳食准备好,随时都会取用。”
小宫人机警地点头,轻声重复了一遍,便退出内殿。
心中暗叹一声,华动手将帐幕重新放下,随即示意内殿中地诸侍御轮换着去,自己则屈膝在寝侧坐下,轻揉眉心。
“……倚华……”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殿内人同时一惊,离得最近地倚华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后的声音。
“婢子在。”倚伏首应声。
一阵寂静,几乎让众人以为是不是他同时出现幻听地症状了。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兮君的再次响起:“让其他人都出去。”
众面相觑后,还是低头退下。
稚嫩的声音略显哑,有些干涩的感觉,倚华从案上的壶中倒了一杯调好的蜜水,随后才撩起帐帘,将朱纹漆杯放在已经坐起的女孩的手边,她自己则在系好帐帘后,恭敬地跪在寝侧。
寝台上,兮君没有碰那杯犹有热汽的蜜水,而是抱着锦被倚在内侧的屏风上,双手紧紧地将锦被拥在怀中。
倚华没有再出声,垂下头,静静地等待。
等了许久,她终于听到兮君再次开口:“现在怎么样?”
倚华不明白地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皇后,两人对望良久,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却只能摇头:“婢子不知。”
她知道皇后要问的是上官桀呈上那份劾奏后,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自从皇后昏倒,中宫上下乱作一团,哪里有功夫去关注天子那边的消息?
“是吗?”女孩抬眼看了她一下,似乎有些怀疑,却没有多说。
倚华沉吟了一会儿,小心地道:“中宫昏倒不久,陛下便赶来探望,婢子以为……燕王劾大将军一事尚无定论……”
女孩终于抬头,向外看了一下,随即便皱起眉头,倚华了然地开口:“眼下应当是申末
兮君轻轻点头,眉头却没有松开,甚至还咬了嘴唇没有出声,倚华见状,自然也低着沉默不语。
“……会是什么结果?”兮君主终于出声,所问却也在倚华的意料之中。
——然而,虽在意料之中,却没有办法回答。
倚华低头沉默,兮君却笑了:“陛下会怎么办?”
倚华一愣,就听年幼的皇后以迷茫的声音继续问道:“是依奏案治外祖父,还是案治燕王与祖父?”
倚华凛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兮君更加用力地抱紧面前的锦被,依旧微笑着,语气却更加冰冷:“结果是会哪一种?”
倚华不敢抬头,胸膛之中,心口一阵阵地作痛,她听到年幼的女孩失神地喃语:“我会怎么样?会见到阿母与阿弟吗?”
倚华猛然抬头,倾身向前,几乎要扑到寝台上,兮君被她的动作吓得立刻又往里缩了缩。
“中宫……为什么会这样想?”倚华按捺下心中沸腾的感觉,力持镇定地问道。
兮君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抬眼,只是盯着那杯已经没有一丝热汽的蜜水,在倚华耐心将,轻声言语:“大父不会放权,祖父也不会甘心,陛下更不会退让……”
倚华心中原本如水冲沸的感觉顿时平息下来,变成了永无波澜的古井水……
—年幼的女孩看得太清楚了……
—她还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她已经明白,她就是三方争执之间的那道死结……
倚华无话可说。
—居其位,谋其政,霍光既然已经处于当朝第一人的位置上,就断然没放权的可能……尤其是如今,天子咄咄逼人,他即便不计自己的生前身后,总要考虑家人吧……
—上官桀若是甘心居于霍光之左,就不会急着把五岁的孙女送入未央宫了……
—刘弗陵也不是愿意垂拱而治的天子……他恐怕已经视先帝确定的辅臣为心腹大患了……
兮君默然无声地扬起唇角。
——她会怎么样?
(泪奔……预计中本章能写完这个弹劾事件的……)
48、涅磐之抉择
殿中一片寂静,长案上摆着的鎏金宫灯静静地履行自,将腹中那点灯火光茫散向殿中。
年幼的皇后缩在寝台的一角,低着头,默默地笑着。因为跪在寝台前,尽管竹帐之中十分昏暗,倚华仍然可以看到女孩的脸。她看到女孩苍白的双唇勾起完美的弧度,尽显温柔典雅,可是,那抹完美的笑容却莫名令她感觉到无边的清冷之意……
倚华怔怔地呆了片刻,竟是不言不语地起身将那杯蜜水撤回寝侧的长案上。
“不会有事的……”
她站在黑漆长案前,轻声低语,黑眸中映着案上绘饰的云气纹样,鲜艳的丹朱色,连绵不绝。
倚华始终没有转身看向年幼的皇后。兮君抬起头,看着自己长御的背影,没有出声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身后被注视的感觉让倚华不由微笑,抚着朱纹漆壶的双手缓缓收回。
“大司马大将军是先帝选定的辅臣,上怎么会仅凭诸侯王的一份劾奏便治罪呢?”鲜红的双唇微微扬起,却透出一丝让兮君颤栗的冰冷杀机。
—是啊……一份劾奏便能治罪大司马大将军吗?或者说,能够让大司马大将军伏首认罪?
—简直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兮君却没有笑。只是咬着嘴唇。静静地看着倚华。胸膛中。稚嫩地心脏仍然有颤栗之后麻木感觉。
“上所想地……鹤蚌相争……”倚华唇边啜着地那抹浅笑终是浸染了那份杀机。透着异样地森冷。出口地话语瞬间带上了凝结在锋刃之上地冰霜才会有地彻骨寒意。
望着自己地长御。感觉到她周身忽然散发出地冰冷寒意。兮君却莫名地平静下来。心中竟没有兴起一丝惧意。反而涌上了一丝问。
“……长御……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年幼地皇后还是问了出来。
女孩稚嫩、不安地声音让倚华刹时敛去了所有冷意。转过身。依旧只是一脸温柔微笑:“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一时也说清楚。”
兮君看了看倚华。似乎想确认什么。但是。过了一会儿。女孩还是默默点头。算是认可了倚华地拒绝之辞。
倚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默默地告诫了自己一番,才走回寝侧,屈膝跪下,看了女孩一眼,便垂下头,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中宫是在担心自己?”
话出口后,倚华抬眼看了皇后一下,见女孩眼中闪过一抹不悦的讶异,便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或者,中宫是在为家人担心?”
兮君一愣,心中刚萌生地那点不悦立时消散,眉目一动,唇角已带是三分苦涩。
“家人吗?”女孩恍惚低语。
—她还有家人吗?
年幼的皇后将怀中的锦被抱得更紧,只是那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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