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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疼你一个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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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皇上。”
  然后,床幔掀开了,同琼玉姐妹俩一样,乾隆一眼便心惊不已,下意识往前靠近床铺想要看清楚一点。
  床上的人真是弘普吗?
  的确是他,虽然床上的人削瘦得不成人形,仿彿缠绵病榻多年的药罐子,随时都可能会回老家去拜见祖先,然而那五官轮廓确实是弘普,错不了。
  “夫君、夫君,醒醒,夫君,皇上来探望你了!”
  翠袖呼唤了好半天,床上的人才吃力的撑开眸子。
  “皇……皇上。”
  金日的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下见,乾隆还得俯下脑袋去听才知道金日在敬呼他,想到不久前金日仍神采奕奕的陪他谒陵,转个眼竟变了个样子,究竟是什么折磨得金日在短短两个月内就病成这样呢?
  乾隆若有所思的注视金日片刻。
  “弘普,你真那么不爱娶琼玉和琼古?”
  “臣……讨厌她们。”
  “好吧,那朕就不再勉强你了,太后那边朕会去说,你要放开心情养病,尽快养好身子,朕还有许多事要交托于你呢!”
  不再勉强他?
  太迟了!
  “谢皇上……恩典。”
  “好,那你休息吧,朕不扰你了。”
  乾隆一离开,翠袖就忍不住欢呼起来。
  “夫君,皇上不会再勉强你了呢!”
  金日疲弱的闭上眼。“往后他还是会……找其他借口……强要我……低头。”
  笑容顿时扯扁了,“所以,你还是得‘死’?”翠袖呐呐地问。
  “我死……才能一劳永逸。”金日喘着气说。
  翠袖静默一下。“既然如此,那还是死吧!”
  金日又打开眼,望住她。“你……不想离开这里?”
  “不,是我不想再看你继续病弱下去嘛,”翠袖语带哭音的呢喃。“要是你真的……真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他勉强提着气做保证,这种保证实在很没力。
  “你能确定?”难怪她怀疑。
  “算命先生……这么说了。”再加证人总可以了吧?
  “……好嘛,我相信他就是了!”勉强可以了。
  晚一些时,庄亲王府的人又来了一个,双儿。
  “怎么只有你?”翠袖纳闷地问。
  “皇上说大哥不能随侍南巡,那就让四哥去。”
  “四弟肯去?”
  “当然不肯,所以……”大拇指往庄亲王府方向一比。“阿玛正在跟四哥打得如火如茶,山崩地裂呢!”
  “这下子不知道又要打多久了!”翠袖咕哝。
  “所以额娘他们会晚一点再过来,免得阿玛错手打死四哥了!”
  “不会有那种事吧?”
  “没有额娘盯着的话,谁知道。”
  “……你在说笑?”
  “你说呢?”
  “……”
  戏,终于到了最后一幕。
  在乾隆首次南巡期间,三月二十二日酉时,镶蓝旗满洲都统世子弘普病逝,卒年三十一岁。
  三日后,世子福晋虎尔哈氏自缢殉夫,卒年二十岁。
  玉格格姐妹俩后悔莫及,在灵堂上扑地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忏侮,发誓终身不嫁以赎罪愆。
  那怎么行!
  庄亲王福晋连忙将她们带到偏厅,使劲儿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喷了满地口水,设法要她们打消那种莫名其妙的馊主意,顺便客串媒婆,介绍给她们好几位“完美”的夫婿人选。
  翌年,玉格格就出嫁了——这是后话。
  再隔一年,琼格格也出嫁了,这也是后话。
  乾隆三十二年,弘普追封为庄亲王——这更是后话。
  总之,全部都是废话,不,后话。
  多后?
  非常非常后……这本之后……谁知道有多后……
  第十章
  韶州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大小河流密布,农田多,又是人员货物通行入粤的要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这种地方要找个好地点躲人并不容易。
  除非有熟悉当地的人帮忙。
  “再睡会儿吧!”翠袖苦劝床上那个不听话的坏小孩。
  “不,叫香月、香萍把他们两个抱来,我要跟他们玩儿。”金日则一意要尽情发挥坏小孩的威力,任性到底。
  “他们都会走路了,你还下不了床,怎么跟他们玩?”
  这里是山里的一座农舍,原屋主改行当商贩去了,袁士弼便买下了农舍和周围一大片地好让他们藏身,而他们也已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金日的身子也开始好转了,只是离痊愈尚有一段时间,这种事也是急不得的。
  “那我下床!”
  “夫君,虽然嫁夫从夫,但我娘也会说这种事不应该从!”
  眼见翠袖好像真的生气了,金日赶紧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凑过去。
  “好好好,你别挫火儿嘛,听你的,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我把孩子带来这里玩给你看好不好?”
  他一退让,她也马上退让了。
  “好,当然好!”
  片刻后,香月带来两个孩子,旋即又转出去洗衣服,两个孩子一进来,马上摇铃鼓、甩布娃娃的互相追逐起来了,天知道那有什么好玩的,但他们就是玩得好不开心。
  翠袖和金日一起坐在床上看,心里又满足又得意。但一会儿后,金日不经意瞥见翠袖在偷偷抹眼泪,忙伸手揽她过来。
  “哭什么?”
  “我没有哭。”
  “好,重来。你眼泪巴叉的是为啥?”
  “我……我想到额娘最疼咏佩……”翠袖嗫嚅道。
  金日轻轻叹气,然后认真考虑半晌。
  “你想留下来么?”
  翠袖怔了一下,仰眸看他。“留下来?”
  金日点头。“对,留下来,在这里。”
  翠袖怔愣地望着他,好像在思考他那句话的意思,跟着脑袋一歪,她也认真地思量起来了,又攒眉又咬唇的好半天,好不容易终于得出结论。
  “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留在这里,这辈子都没事最好,但若是有了万一,所有人都会被我们连累,那我宁愿现在先忍一忍,时间久了自然会习惯,就算相隔再遥远,我们心里彼此都记得对方就够了。”
  金日深深凝住她,满含歉意。“对不起,嫁给我真是苦了你!”
  “你又来这么说了!”她反倒笑了。“就算再苦,但代价是能跟你厮守在一起,这个苦就很甜,我喜欢吃这种苦。”
  金日叹息。“我会补偿你的。”
  “为什么要说补偿呢?是我心甘情愿的呀!”
  “但是你并不明白将来会吃到什么样的苦。”
  “我是不明白,可是……”她将脸颊紧紧贴住他胸膛上曾受过刀伤的部位。“再怎么苦,也比不上当初你为我吃的苦那样的苦、那样的危险,我又该如何补偿你呢?”
  金日沉默一下,马上又说:“当时我不省人事,毫无意识,并不是心甘情愿那么做,所以不算!”
  居然耍赖。
  翠袖失笑。“我这句话说过不知多少次了,但我还是要说,夫君,你真的很像小孩子耶!”
  小嘴儿又噘高了。“你管我!”老回答。
  “好嘛、好嘛,不管你,不过……咦?”话不说了,翠袖咯咯笑个不停。“你看,夫君,你看!”
  金日疑惑地转眸望去,也笑了。
  只见胖嘟嘟的小小子竟然挂在椅子横杠上睡着了,而泼辣的小丫头则枕着布娃娃睡在椅子底下,就像两只小猫咪一样,可爱极了。
  “现在,你可以睡了吧!”
  “没问题!”
  不一会儿,金日一手女儿,一手儿子,父子女三人一起睡翻了。
  望着床上那三个她最亲爱的人,翠袖唇畔悄悄泛起一抹甜蜜的笑意,胸中弥漫着一股满足的激情。
  这么甜的苦,她情愿多吃一些!
  六月,正是韶州最炎热的季节,铁保自京城赶回韶州来了。
  “情况如何?”
  “一切如同计画。”
  “有人怀疑么?”
  “一个也没有。”
  “很好。”
  金日对翠袖笑了一笑,后者回给他一笑,然后在他面前搁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铁保面前的则是一碗冰冰凉凉的莲子汤,随即转入另一个房问,里头开始传出刺耳的怪叫声,那表示有人饿了。
  不甚甘心的,金日瞥一下铁保那碗冰冰凉凉的莲子汤,再看看自己热气腾腾的药碗,哼一声,捧起来吹气。
  “说说看,让我听听是否遗漏了什么。”
  二个多月前,塔布终于找到一副刚去世的幼儿尸体,于是二阿哥立刻宣称他的三子因急病过世,然后将那副幼儿尸体以二阿哥的三子名义安葬,而二阿哥的三子将顶替永瑺少爷的身分继续由二夫人抚养。“
  金日轻轻啜一口热气腾腾的药汤。“咏佩呢?”
  铁保端端正正的坐挺腰,连看也不敢看一眼他那碗冰冰凉凉的莲子汤。
  “由大格格的三女顶替,那边的死因是溺毙,早已安葬,虽然没有尸体,不过天高皇帝远,皇上怀疑不到那边去。”
  “香萍、香月?”
  “她们是福晋收养的孤儿,没有旗籍,不会有人问到她们,即使问了,回说她们嫁至南方即可。”
  “你们两个?”
  “王爷派我们到大格格那儿,机会一到便会‘战死’。”
  金日点点头表示满意了,再啜一口热气腾腾的药汤,又用下巴指指铁保那碗冰冰凉凉的莲子汤。
  “你不喝么?”
  “奴才不敢。”
  “为何不敢?怕被夫人毒死?”
  “不,是怕被爷您一掌劈死!”
  “……聪明。”
  “谢爷夸奖。”
  “嗯。”
  “不过,爷……”
  “嗯?”
  “奴才到底可不可以喝?”
  在广州十三行街,有一处充满异国风情建筑的区域,那是专供洋人经商、居住的地区,街上来往的多半是高个子、高轮廓、高鼻子的洋人,穿的是衬衫、长裤和高腰直筒女装,最特别的是他们的眼睛头发有各种不同的颜色,简直像是万花筒,难怪第一次见到洋人的汉人都会看得目不转睛。
  不是他们太好看,而是太奇异。
  此刻,乞巧节刚过,在紧邻洋人区的一家客栈厢房里,金日正在对老婆和下人一个个“逼问口供”。
  “翠袖,你真的不会后悔?”
  “不会!”
  “但是……”金日俯眼十分严肃的盯住她。“你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你呢?”翠袖反问。
  “我也不能。”
  “那我就不用再回来了。”
  “你会想念家人的。”金日提醒她,她是最顾念家人的。
  “我当然会,”翠袖很爽快的承认。“但舞袖和青枫也有个儿子了,袁家已有后,我知道额娘也会帮我照看我爹娘,所以我不必再为娘家担心了,况且……”
  她勇敢的笑了一下。“我已经痛痛快快的哭过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哭了,我会忍耐,有一天我会习惯,然后就没事了。你也知道,姑娘家一旦嫁出门,如果路途太远,也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回娘家,这是女人家注定的命运,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你也会很辛苦。”金日再警告她。
  “我们都会很辛苦,”一句话就把所有人全拉下水。“但我也说过,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辛苦也是甜的,我喜欢这种辛苦。”
  “真不后侮?”
  “绝不!”
  金日叹息,环臂圈住她,“谢谢。”他呢喃着倾身吻了她一下,而后转身,面对那四个誓死跟随的奴婢侍卫,“铁保、何伦泰、香萍、香月,”他一个个点名过去。“你们确定要随我去?”
  “是,爷!”同声一致。
  “不后悔?”
  “不后悔!”异口同辞。
  “何伦泰,我们再也不能回来了,你阿玛呢?”金日盯住何伦泰问。
  “爷,奴才有弟弟,”何伦泰十分平静地说。“阿玛也说奴才应该跟着爷。”
  金日点点头,转向铁保。“你阿玛呢?”
  “爷,奴才也有弟弟,”铁保更是一派无所谓。“阿玛也说倘若奴才不跟着爷,他会亲手打断奴才的两条腿、一双胳臂,再扭掉奴才的脑袋!”
  金日呆了呆,“哇,塔布有那么狠?”惊叹,再望向香萍。“香萍,你……”
  “爷,老实说,原本奴婢是很犹豫的,”香萍坦承道。“但胡大夫告诉我,说那位很灵的算命先生预言奴婢跟爷您去会比留在这儿好上一百倍,所以奴婢就决定要跟爷您去了。”
  金日失笑,“那我就不用再多说了。”目光移向旁边。“香月,你呢?”
  香月没回话,只红着脸偷偷觑了一下何伦泰,旋即羞赧的垂下脑袋,金日顿时恍悟。
  “好好好,你也没问题。”
  “本来就没人有问题的嘛!”有人在他后面小声咕哝。
  金日回眸,后面的人吐了一下舌头,天南地北到处看——不是她,他摇摇头,再问最后一次,“真不后侮?”
  “不后悔!”没有一丝迟疑。
  金日绽开欣慰的笑。“何伦泰,大箱行李呢?”
  “回爷,已先送上船了。”
  “铁保,什么时辰开船?”
  “不到一个时辰了,爷。”
  “好,那咱们走吧!”语毕,率先定出门。
  后面几个人抱孩子的抱孩子,拎包袱的拎包袱,紧跟出去,没有人犹豫,没有人后悔,所有人都早已下定了决心。
  这是最后一步了!
  远远的,金日便瞧见文天豪提着行李在光孝寺门前等他,模样很悠闲,看样子也没有等多久。
  “在等我?”
  “当然,等你十多年了,金公子。”
  金日莞尔,“好,那走吧!”转身要走。
  “请稍候,金公子!”文天豪硬拉住他的脚步。
  金日困惑的回头。“候什么?”
  文天豪唇畔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倘若还有时问的话,金公子不妨写封信函给令尊。”
  “写信给我阿玛?”金日错愕的覆述道。“写什么?”
  “写……”
  写什么文天豪是凑在金日的耳边说的,只见金日愈听愈是骇异,最后还震惊的大叫起来。
  “你在说啥玄天二地的?”
  “我说的是实话,金公子。你要不信就算了。”文天豪无所谓地道。“还有,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令堂知道。”
  “为何?”
  “这件事得顺其自然。”
  “自然?”金日嘲讽地撇了一下嘴角。“这整件事本就不自然,你还想要求谁自然?”
  文天豪哈哈笑。“对我而言,再自然不过了!”
  金日翻了翻白眼,“算了,总是已走到这地步了,还能说什么?好了,走吧,时间不多了,还得写信托人送回京呢!”
  说到这里,他看一下来路,再望向文天豪,眼底忽地浮现一抹顽皮的神色。
  “我想……”他嘿嘿一笑,握住文天豪的手臂。“还是我带你走比较快吧!”
  声落,两人已如鹏鸟鹭鹰般凌空飞起,在文天豪的失声惊叫中有如闪电般射向远处,遥遥的,继续传来文天豪的惊叫。
  “金公子,这个才叫不自然!”
  船,呜着笛声,远行了。
  金日几人在船舷边靠成一排,紧盯住愈来愈远去的陆地,目光中充满眷恋与哀伤。
  虽然已下定决心,终究是舍不得呀!
  突然,有人拍拍金日的肩,他回头,是文天豪,令人吃惊的是,文天豪竟已剪断发辫,而且还把剪刀递给他。
  “你必须剪断过去的一切!”
  剪断过去的一切?
  金日瞪住剪刀好半天,霍然抢过剪刀来,喀嚓一下剪掉自己的发辫,又盯住躺在手掌上的发辫好半晌之后,又是一个毫无预警的动作,他猛然回身扬手将发辫丢入大海。
  断了,过去的一切都断了,他再也不能回头了!
  终曲
  西元1757年,一艘大型商船缓缓通过直布罗陀海峡,驶入阳光灿烂的地中海,它的目的地是西班牙的瓦伦西亚。
  而在瓦伦西亚的临海港口,也正有一对难掩心焦之色的夫妻引颈翘望,夹杂在混乱的人群中,他们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他们不是西班牙人,是东方人,一对二十六、七岁的东方夫妻。
  而且他们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大地主,富裕,有权有势。
  一般大地主是不会亲自来码头接货的,但他们却亲自来了,如果码头工没记错的话,他们已连续来半个多月了,但每次都没接到货,总是失望而归。
  “弘普,会是今天吗?”妻子说话了。
  她穿着一身十分典雅的西班牙传统服饰,宽蓬的毛质长薄裙,长度至手肘的紧身上衣,围裙是白色蕾丝纱,耳上挂着金质大耳环,头发两侧各结出一个小发髻以金丝饰针装饰,后发髻饰有大型透雕花纹金质发梳,再披上长长的蕾丝纱头巾。
  从头到脚都是纯西班牙风味,不仔细端详她的五宫的话,还真看不出她不是西班牙人。
  “该死的最好是!”丈夫咬牙切齿的诅咒。
  而这位头顶在冒烟的先生穿的也是传统的西班牙服装,棉质白衬衫外套丝绒绣花背心,修长合身的黑长裤以彩色宽腰带系住,半长不短的黑发在脑后束成一支小马尾,只要不看他的脸,也是个十足十的西班牙人。
  然而只要往他脸上瞄上那么一眼,就会忍不住笑出来,他那张脸,实在太可爱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嘴,那对粉嫩嫩的腮帮子竟比小婴儿更嫣红,明明已经是个大男人了,偏偏还透着一股奶娃的味道,男人长成这样也够可悲的了。
  “如果不是呢?”
  “……明儿再来!”
  他们说的是中文,周围没有人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他们也乐得随心所欲的大声说。
  “不会是船只出事吧?”
  “没有那种消息。”
  “也许又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我确认过,那艘船会直接回西班牙来。”
  “那到底是怎样嘛?”
  “你问我我问谁?”
  妻子的红唇不开心的噘了一下,随又抱住他的手臂亲热的腻在他身上。
  “那我们聊一下其他事好了,免得老想着他们是不是今天会到,想到都快抓狂了!”
  大眼儿瞥下去看妻子,“你想聊啥?”丈夫问。
  “聊……”妻子认真想着想着,忽地双眸一亮。“对了,我学西班牙语真的比你快耶!”
  “哼!”
  见他一脸不爽的撇过脸去,妻子不禁偷笑了一下。“好嘛、好嘛,不聊那个,聊……聊……啊,对,真没想到香萍居然会嫁给西班牙总督呢!”
  “我更没想到铁保居然会娶个西班牙女人!”丈夫咕哝。
  “不过,如果不是你因缘际会救了国王的弟弟帕尔玛公爵和妹妹阿蒂靳公主,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而公主也因此坚持要嫁给你,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又碰上同样的窘境,还真是……”
  丈夫用眼睛白的地方横她一眼,她耸耸肩。
  “幸好她早已有未婚夫,不嫁给那家伙不行,不然我们又要逃了!”
  “哼!”
  “可是……”妻子唇畔蒙起甜蜜蜜的笑。“我们在这里过得真的很幸福,不是吗?”
  抽回被妻子抱住的手,丈夫反手圈住她。“你很幸福?”
  妻子使力点头。“非常幸福!”
  “不怀念家人?”
  “起初那两年会,但老三出世后,我就没什么时间了,老四再出世,我只恨时间不够,哪有空想念他们。”
  “不觉得辛苦?”
  “哪里辛苦?”
  “不后悔?”
  “从不!”
  对话到这里,丈夫悄悄吐出一口气,终于能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弘普,我是真的真的很幸福!”
  “……我也是。”
  他俯着眸子,她仰趄眼儿,两人四目相对,缓缓泛出款款深情的微笑。突然,四周人群传来一阵骚动,丈夫下意识侧耳凝神听了一下那些西班牙人到底在说什么,两眼猝然放出欣喜的光芒。
  “船快到了!”
  “真的?”妻子兴奋的大叫。“快,我们到前面一点看!”
  于是丈夫护着妻子往前穿过人群,来到码头最前方,两人一起伸长脖子朝前方海面望呀望。
  “希望是今天!希望是今天!”妻子喃喃念道。
  “最好是。”丈夫不耐烦的嘟囔。
  然后,他们看到船了,两人四只眼专注在船上,不久,可以看清船上的人了,许多人聚在船舷旁,他们更是极尽目力在那些人脸上搜寻。
  霍地,一声惊人的尖叫破空而起。
  “是他们!我看到他们了!天哪、天哪,他们真的来了!”妻子狂喜的又叫又跳,叫完忽又转身扑进丈夫怀里哇哇大哭。“好高兴、好高兴,终于又可以看见亲人了!”
  丈夫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自己脸上却也浮现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是喜悦,也是感叹。
  真的来了!
  原以为在当年便与过去完全断绝,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骨肉相连的亲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来找他了!
  算命先生果然不是胡乱说。
  既然如此,算命先生说的可不只这些,还有更往后点儿的事,只要他再耐心等上十年,届时……
  想到这里,他不觉绽开一脸明朗的笑容,辉映着地中海亮丽的阳光,微波荡漾的海水,正似象征着他的新生命,璀璨耀眼。
  生命,果然是值得珍惜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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