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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的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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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却无人注意到她的口误。
“别叫了!”邵齐道,“就是发高烧,医生说明早就醒来了!”
然而妙云第二天也没醒。
医生奇异地说:“一切正常,也许是她自己下意识里不想醒来!”
沈茜冷笑,“她当然不愿意醒来,她无法面对这个无情无义的世界。”
人豪坐在妙云床前,握着她冰冷的手,用她的手捂住他流泪的双目,“妙云,我的妙云,我错了,你醒来吧,你醒来,我们永远不分离。”他轻轻地说着。
安娜来到医院,不只沈茜愤怒,采灵、王凝、班武、罗志彬个个义愤填膺、横眉冷对。
“你最好回去,这里不欢迎你!”邵齐生硬地说。
安娜皱眉,“不过一场游戏,何必拼命。我是来通知孟人豪,今天文化节颁奖,我们的戏得了第一名。他必须去领奖!”
“他不会去!”沈茜说。
“让他去!”安娜说,“那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人豪在里面听而不闻,没有妙云,一切荣耀还要什么意义?他终究还是无法放开她!
班武代替人豪去领奖,抱回来一台录音机。那是第一名的奖品。人豪看着这台录音机,是他一直希望拥有的,每次去商场,都忍不住看上几眼,却买不起。如今属于他了,而妙云……人豪一阵心酸。他把录音机放在妙云的枕头旁,按下播放键——
夜色茫茫照四周,天边新月如钩,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人隔千里无音讯,欲曾遥问终无凭,请明月带传信,寄我片纸儿慰离情。夜色茫茫照四周,周遭寂寞宁静,回忆往事幻如梦,重寻梦境幻似真,人隔千里陆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长流。
歌声轻飘,人豪随着轻轻吟唱。
一曲一曲老歌回荡在病房里,人豪握着妙云的手,从夜晚到黎明、到白昼、到夜晚、到黎明。
第6章(2)
“人豪!”妙云低声叫。
人豪先以为是梦,凄凉地说:“妙云,求你,别只在梦里,你快些醒来!我们一起去爬泰山!看日出!”
“好呀!”妙云回答。
“你、你醒了!”人豪狂喜,“你醒了,你醒了!”
妙云露出虚弱的微笑。他还是要她的。可是奇怪,她怎么没有想象的那么兴奋?心口被割破,还在淌血,即使最高明的医生,仔细地缝补好,也会留下疤痕。
邵齐惊讶地望着医生,“您说住院费已经全部交了?”
“是的,有记录,在这里,你们看!”医生让他看记录。
沈茜也凑头来看,“谭?就是那个送药的!他到底是谁?医生您认识他吗?”
医生摇头,“他嘱咐用最好的药,并且让我们注意一下患者的血糖。”
邵齐和沈茜疑惑地离开,都在思索,这个姓谭的到底和顾妙云有什么渊源,为何如此慷慨地帮助她?
“这件事,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巴!”邵齐警告她。
沈茜撇撇嘴,点点头。
人豪决定和妙云一起去爬泰山。他们决定带着那台录音机。
曾经爬过泰山的班武取笑他们:“你们到了中天门,就恨不得扔了它!省点力气吧!”
“我们要在玉皇顶听歌!”人豪说。
这次,沈茜和采灵一起大叫:“好浪漫呀!”
“顾妙云!你的电报!”王凝扬着电报进来,“香港的!妙云,到底你家什么人在香港!”
人豪像受到刺激的刺猬,倏然站起来,一把夺过电报,用力地撕开,快速地浏览,然后给妙云。妙云不看,就想收起来,人豪按住她的手,“你看一眼!”
妙云看了,看完一语不发地收起,走出宿舍。人豪跟出去。
“你要去,是不是?妙云,你还是去吧!她是你妈妈!”人豪语气奇怪地说。
“她不是!”妙云淡然。
人豪异常冷静地说:“无论她是不是,如今她有钱了!”
妙云奇异地看着人豪,他在想什么?就听人豪开口了:“你可以不认她,不过,你得认钱!”
妙云见他的嘴巴一开一合,怀疑她的耳朵出了毛病,这真的是骄傲的孟人豪说的话吗?
“你不是很看不起她?”妙云小心地问。
人豪冷冷地说:“我再不会看不起她的钱了!”顿一下,他又说,“我总算明白了一点,人活在世上,什么最重要!钱,有钱,你就是个人,堂堂正正,腰板挺直;没有钱,你就是孙子,狗都不如。妙云,我们不能活在这个世界的底层,让我们的世世代代都在贫困里挣扎。她有钱了,你去狠狠地捞她一笔,这是她欠你的,她应该补偿你,你理所应当得到补偿。”
妙云不理解人豪思想的转变。他说出的话,妙云也有认知。然而从那个自负、傲气的孟人豪嘴里吐出来,妙云却感觉到一股阴森气息。
三天后,妙云向系里请假,前往香港。同学们终于知道,她的妈妈原来在香港,而不是她说的早就去世了。于是,她又一次成为“名人”。同学们暗地里说原来是一位“青蛙公主”。
安娜仍旧缠着人豪,他不给她好脸色,她也不在乎。起先,她感觉孟人豪很容易上手,可是看见他对顾妙云的衷情,激起了她的愤怒。从来她白安娜都是胜利者,可是孟人豪始终就对一个顾妙云放在心头,把白安娜当作“游戏”!好吧,她就和他玩到底,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谭隽很惊诧会在中环遇见顾妙云。她站立在马路旁,仰首环视那成群的高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像那些外地来的女子,她们对这些“现代文明”的标志,充满惊叹与恐惧。这里似乎并不是繁华的闹市,是地狱,是深渊。
妙云诧异地望着谭隽向她走来,他走在匆匆的人流中,她第一次感觉,他非常出众、鹤立鸡群。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阳光下看见他。
“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轻笑。
“谢谢你支付了医药费。我还给你!”妙云说着掏钱包。对于他的帮助,无论这人目的何在,她还是应该感谢他。
他看一眼她手里的港币,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诧。
“可以问问你为何来香港吗?”他的语调淡然。
妙云自嘲地道:“也许我这样的人不配到香港,可是我来了,真是命运的讥讽!”
他盯着她,目光逐渐严厉;妙云从那束目光中感觉出冰冷的寒意。他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表面温和,内里却凶猛无比。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他的语调平平,可是却透出威严的气势。
妙云不想回答他,可是在他凶狠的目光下,她说了:“是我的一个亲戚在这里。”
他的眼神说明他根本不相信她,可是他不再追问,“顾妙云,我希望那个在台上唱着《我的祖国》的女孩子永远保有她的内心,记住,那才是你生命里最宝贵的。”
路那边有人向他招手,他深深看一眼妙云,断然离去。
望着他坐上一辆劳斯莱斯从视野中消失,妙云回味着他的话:保有一颗心,那才是生命里最宝贵的。
看看四周的繁华,她并不需要这些。她只要人豪、要团圆,那才是生命里最宝贵的;然而她能拥有吗?
妙云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女人。这个生下她、在五岁时抛弃她的女人已经病入膏肓;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她曾经的明媚娇艳,那细嫩的肌肤,白白净净,保养周到,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病榻旁有她的照片,仿佛王妃一般,锦衣华服,金钗玉饰。这些年,她过得很好,哪里知道她生下的这个不幸的生命在苦苦地挣扎。
“宝贝!我想好了,你到英国去留学。以后就留在妈妈身边!”她快乐地说,像个天真的孩子。
妙云淡然回答:“麦太太,我要回学校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始终不能原谅我!”她悲哀地说,在她临走前也不能原谅?
妙云不说话。原谅?过去的二十年,难道是一瞬间?爸爸去世时,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到殡仪馆取骨灰盒,那情景历历在目!在超市被诬陷,有口难辩;大年夜,一个人在宿舍度过!因为这个女人,人豪看不起她,孟家不接受她。她的苦,有谁知?
人间的爱与恨,太难分辨。
妙云一身黑衣,站立在墓碑前,细密的雨丝飘洒在身上,她无从感觉。送葬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又是这样的场景,几年前,她站在父亲的墓碑前,一任冷风冷雨的吹打;几年后,她又站在母亲的墓碑前,听凭风雨的击打。她终于、还是孤身一个了;人豪?她还能相信他吗?多少誓言,也抵不过残酷的现实,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相爱在那混乱的年代,两个“黑五类”门当户对,然而,当外公派人来寻母亲,在贫困中挣扎的母亲,望见了新生活的曙光,她不顾一切地奔向新生活,把爱、丈夫、女儿抛弃在了脑后。她说:我们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爸爸无法给我幸福,难道让我一起埋葬在贫民区里?
是的,天赋人权,我们都要追求幸福。母亲是这样,人豪是这样。蝴蝶不可以飞进坟墓,蝴蝶也飞不进中环,蝴蝶是属于大自然的。
飞吧、飞吧!为了遗忘,你就飞走吧!
妙云从黑伞下看见一双男式的皮鞋,抬头,正是谭隽。
“你是麦太太的女儿!”他陈述,“你的歌喉继承了她。”
妙云不说话,回首只见成排的墓碑林立,那座墓碑已经难以分辨。这就是生命,来自于自然,回到自然。
“原谅她吧!也原谅你自己!”谭隽说,“相信这许多年,她也是备受煎熬。她爱着你,所以她才怕你,不敢去找你。她把全部财产留给了你。”
“财产?”妙云思索。你可以不认她,你得认钱。她来这里不就是为钱吗?她得偿所愿了,她发财了,她富有了,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她感觉自己比过去更加的贫穷、更加的卑微。
“麦氏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你已经把那几位麦先生和小姐气死了!”他淡笑着说,“振作一点,你很坚强不是吗?不要辜负自己,你永远都是你自己,那个在台上唱《我的祖国》的顾妙云!”
我自己?妙云望向飘荡的雨雾,我在哪里?又将去向何方?
第7章(1)
妙云返回学校,她没有将继承遗产的事情告诉人豪。当人豪追问她时,她只淡然地说:“她走了,我原谅了她!”
“你原谅了她?”人豪不相信,“这么多年,她抛下你,不闻不问,根本不配做母亲。”
“但她的确是我母亲。在她离开前,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团圆,她每天早晨都给我梳辫子,她的手很巧,说我长得像她。”妙云说。许多年她已经不去回忆那段时光,因为害怕,害怕无法承受现在的孤独;可是当她说出来时,竟没有多少感觉了。也许心已经长茧了。
“她不会在临死时给你找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吧!”人豪吃醋地说。
妙云心里一怔。确实,她一到那里,母亲似乎就在追问这件事。妙云为了防止她继续嗦,说出了人豪。
母亲生气地说:“你怎么一点志气都没有,这辈子还没穷够吗?不行,我必须给你安排好,你要去英国留学,以后回香港。”她是个外表软弱,但内心刚强无比的女人,也很有主见;否则怎么能够一人打理那么一个大公司?
“不说话了?”人豪酸气十足地说,“哼!这个贪财的女人,在她眼里除了钱,她还认得什么?”
以前人豪这样评价母亲,妙云都不多说话;可是现在她有话说,“你不是也说钱很重要吗?”
人豪愣住。
妙云继续道:“人活在世上,什么最重要!钱,有钱,你就是个人,堂堂正正,腰板挺直;没有钱,你就是孙子,狗都不如。”她引用他的话。
人豪被激怒,“是,我说过钱很重要!所以我才和那个白安娜勾搭!”
妙云的目光中射出寒气,“所以我这个穷酸十足、又没有好出身的孤女必须学会忍受、必须等待你发财?”她放松了语气,“人豪,我不需要你的前世和来生,也不需要你的财富,我愿意和你吃苦!”
“让我们的后代也在这贫穷里折腾?”人豪冷笑,“不,妙云,我现在宁愿下地狱,也要发财!马克思不是说,为了积聚资本,资本家可以践踏人类的全部道德、法律、尊严、不惜冒着杀头、绞刑的危险吗?”
妙云望着他喷射怒火的双目。再也不是她熟悉的孟人豪了。她的心碎了,一地的凄楚,无从拾起。
同学们都在传说孟人豪和顾妙云分手了。沈茜去问采灵,采灵摇头,她也在为邵齐痛苦,没多少多余心思去观察别人。
采灵随手按下录音机,里面飘荡出蔡琴的歌声:我像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
听到这歌声,妙云写字的手停住了。人豪把录音机送给了她,她就放在宿舍里。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歌声了。从夏季到冬季。寒冷的北风撼动宿舍老旧的窗扉,外面的枝叶呼呼摆动,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声。他在做什么?他会想她吗?她想他,想见见他,哪怕是一眼。
王凝悄悄扯一下沈茜的一角,另一只手正掀开着窗帘一角,沈茜好奇地探头,在王凝捂住她的嘴巴之前,她已经冲着楼下高喊:“孟人豪!”她是故意的。
寂静的夜,这一声叫,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和惊异。妙云倏地起身,掀开窗帘。她以为他们是心有灵犀,他来找她了。那一瞬间,她激动万分、狂喜不已,她想告诉他,她继承了大笔的财产,他们再也不会贫穷了。
妙云的身体僵硬在窗前,宿舍的灯光外射,楼下的林阴道,一切景象清晰可见;孟人豪和白安娜正拥抱在一处,妙云甚至可以看清白安娜眼神里的得意。
人豪望着妙云,没有推开安娜,他在挑战她,也在挑战自己。
“如果你爱的是我,我们可以一起去美国!我是独生女,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他冷冷地看着她。他们都清楚,他们根本不爱对方,但他们都有需要对方。他需要她的财富,她需要借助他打败另一个女子。
歌声还在回荡:我早也徘徊我晚也徘徊,徘徊在茫茫人海,我早也等待晚也等待,心爱的人儿何在。
心爱的人,已经死去,她也随着死去,抹抹胸口,凉凉的,失去了热气。
这一年的重大新闻是:顾妙云正式和孟人豪分手,他们如今即使在路上遇着也如同陌生人。第二条新闻是:孟人豪成为“花心王子”,先后与几个女生有“亲密往来”;第三条新闻是:一个大二的“阔少”狂追顾妙云,他们一起去跳舞,“颠倒众生”。
另外一些消息虽然不是八卦的热门,也非常重要。孟人豪作为学校的代表,参加了全国的大学生代表大会以及在大会堂举行的五四晚会,他不但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也成为大学生联合会的主席。他现在的确鸿运当头。
顾妙云发表了几篇文章,受到了赞扬;她做了校报的主编,被推举为学生会女生部部长;她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得了一等奖;她连续三年获得一等奖学金。
“白安娜要回美国了!”沈茜对采灵说,“这下孟人豪抓瞎了!”
采灵皱着眉头,“别说了,妙云在那边!”
她们的对话,她听到了。奇怪那种痛楚,过去了这么久,依然如此的鲜明。她感到胸闷、有些窒息。从那个夜晚起,只要一想到孟人豪,她就会胸闷,感觉供血不足,心凉了,听不到心的跳动声了!
人豪对于白安娜的即将离去反倒有种解脱感。他对于她,即使她的财富,他也感到厌倦;然而白安娜仍旧不放手。她似乎已经有些爱上他了,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越是不肯放手。
“我的第一次给了你!别忘记这一点!”安娜得意地说,“你属于我,你跑不了!”
人豪冷笑。现在他们躺在安娜的房子里,躺在一张床上,春天午后的阳光照着揉乱的被褥,照着安娜露出来的一截玉腿。
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
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安娜不情愿地去接电话,然后交给人豪,“找你的!”
人豪接过来,邵齐的声音传来:“人豪,你爸爸出事了!你妈妈打电话到系里,叫你马上回家!”
人豪翻身下床,顾不及全身赤裸,他抱起电话座,颤抖地问:“我爸爸他怎么了?”
“车祸!”邵齐简单地说。
看见人豪在慌乱地穿衣服,双手竟然抖得无法扣扣子。安娜为他扣好扣子,安娜狐疑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要回家!”人豪奔出家门。
“我也去!”安娜叫。
人豪刚落座,安娜也在他旁边坐下,他吃惊,“火车马上开了,你快下去!”
“我要和你一起回家!”她果断地说。
人豪皱眉,已经够乱了,她还在添乱。
安娜哼笑,她就是去见他父母。不是顾妙云已经见了他父母吗?她也要见,她要让那对夫妻知道,她白安娜绝对比顾妙云更适合他们的儿子。
第7章(2)
人豪坐在妈妈的病床前。爸爸在路边修车,一个醉酒的司机横冲直撞,竟把爸爸当场撞死。妈妈承受不住,昏迷了几天。
爸爸的葬礼都是人豪在打理。妈妈倒下,姐姐也被突然的惨剧击倒,手足无措,每天以泪洗面。一瞬间,人豪成了全家的顶梁柱,成了全家的依靠,一夜之间,他成熟了。
安娜支付了高额的医疗费。她毕竟还是个孩子,面对突发事件,她也是慌乱无助。看见人豪眉头紧缩、看见他疲倦不堪、看见他眼角的泪水,她发觉她被这个更加真实的男人打动了。不再是为了征服、为了打败某人,她爱上了孟人豪。
人豪太累,就在病床前睡着了。安娜乖巧地坐在一旁。几天几夜的折腾,她罕有地连续几天没有化妆、甚至都不顾忌形象,只是紧紧陪伴在人豪身边。虽然他根本就不看她一眼。
孙阿姨终于醒来,她那一向多笑容的脸,此时枯燥、无光,她的眼神空洞,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世界。
“阿姨!”安娜柔和地轻唤。发觉爱上人豪,安娜打定主意讨得人豪妈妈的喜欢。
“你是谁?”
“我是人豪的女朋友!”安娜甜甜地回答,接着,她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一下,然后说,“阿姨,您安心地休息,一切都有人豪和我。也不要担心费用。我爸爸的事业很大。等阿姨身体好了,您就去美国玩玩!姐姐也一起去!”
正处于人生最不幸时期的孙阿姨,在悲惨里,忽然看见了生命的曙光。这个女孩,带来了她此刻最想要的一切,是来救她命的呀!她一把抓住了安娜的手,流着泪,把儿子的一生交给了她。
人豪不知道自己到底灌了多少瓶酒,他只是醉眼朦胧中,看到眼前一片的酒瓶,他抓起一个扔到墙壁上,“砰”的一声,碎玻璃渣子四散,他再扔,再扔,一声声,他的手上都是血,他的脚踩着玻璃渣子,正在流着血,他都感觉不到痛疼。
“爸爸!”他嘶哑地吼叫。可怜的爸爸,他辛辛苦苦一生,就这么走了!人豪恨!为什么老天不给他个机会,他一定可以让父亲享福。多少美梦,父亲再也看不到。一颗心再也无法团圆。
妙云下了火车。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借口来这里。可是自从听邵齐说人豪的爸爸出了车祸。她的一颗心就惊惧不安。晚上、午休都做噩梦,一阵一阵的冷汗。她不顾一切地来了。因为她始终爱着他,无论他如何对她,她都是爱着他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愚蠢、很可悲,没有尊严、没有骨气。
一路上,她思考着如何对人豪解释、对他的家人解释。不管了,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去想退路了。这是我的一个机会,我要抓住人豪,我不能失去他,没有他,我不知道如何生活、如何走完我以后的人生。
妙云推门,一地的碎玻璃,书籍、衣服扔得四处都是,简直犹如遭到台风袭击。再看接近半疯狂的人豪,满手、满脚的血,头发乱的爆炸一般,衣服糟乱,一身的酒气,血红的目光像是杀了人。
人豪以为白安娜回来了,他哈哈傻笑着,上前一把就把妙云拉进屋里,“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妙云惊呼一声,低头一看,原来她踩到了一块玻璃渣子,血立刻流出来。看到血,人豪大笑。他举起酒瓶,就往妙云口里倒,一边倒,一边说:“我不爱你,我只爱钱,我爱顾妙云!”
用力挣扎的妙云,听到他最后的五个字,一切挣扎都停住了。她抱紧他,哭泣着说:“我也爱你,我也爱你!”她自己拾起一个酒瓶,摇晃一下,里面还有半瓶,从未尝过酒的她,一闭眼,仰颈就灌。
花了,眼前的东西都变得虚无、摇荡,像是幻觉,头脑飘飘的,没有疼,也没有悲。他们亲吻着对方,彼此为对方扔掉衣服,倒在凌乱的床上,沉浸到肉体的欢愉中,忘记一切痛苦……
当妙云醒来时,人豪还在睡,睡梦中的他,像个孩子。妙云抚摸着他的面孔,突然的变故,让他消瘦了很多,胡子也几天没刮,刺得手疼。可是她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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