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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炊烟(女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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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鎏金。”梅畔微微抬眼,见到正捧着陶瓷托盘过来的年轻男子,又慢慢地朝他道,“茶来了。”
那男子将托盘安置在桌上,上面是一个鎏金瓷壶还有两个同套的碟子,摆放着看上去就很精致可口的点心,那男子提高了壶,壶嘴里拉出一条长而细的弧形水流,注满了茶杯,他手下微顿,壶嘴处的茶水一滴不漏,连着满上两杯,那男子躬身退开。
赤那喝了口茶,开始吃点心,手里抓起另一块朝梅畔嘴里塞,也不用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个好吃。”
他不懂品茶,梅畔凑在杯口慢慢啜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赤那不解道,“怎么了?”
“等会,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她换了口气接着说完了那句话,“再喝茶。”
***
云泽庄之前被封的时候打发走了几个短工,好在这些短工都是按天结钱,很快就又请了几个回来,那天被江釉找来作证的中年女人也被请了回来。
毕竟曾是茗溪茶楼的炒青好手,明荈试了一下,她的炒青技艺确实不俗,和云泽庄沐魁留下的那十种手法很是相像,一问才知道,童茗曾经算是指点过她。
“她说还有两手,不过是她祖传的秘密,不能再传出来。”那中年女人暂时不用炒青,也在主楼里帮忙,骂咧咧道,“老娘给她炒青赚钱,炒得好了也是她的钱,还说什么秘密。”
明荈和萧岚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沐魁留下的那本,被童茗霸占了去的手札,难道说这炒青手法,其实有十二式?
明荈心下暗念,也许这就是她炒制出来的凤翔舞从来不对味的原因,不过童茗占了去那么久,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本来以为她是没有种植茶树,可是据这中年女人讲,童家也有个不小的茶园,江釉那天也见着了,如果能够炒制出当年名震岭南一时的凤翔舞,极品茶叶中的极品,童茗没道理不吱声,还是说她虽有了那本手札,也仍旧掌握不了。
明荈还在考虑着这事,过了巳时,沐云泽带着江釉和小家伙下了山道,萧岚站在后面看着三人的背影朝明荈笑道,“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
雕花楼前的荷塘里荷花已经过了最盛开的季节,花开过了头,荷花的花瓣开始泛白,荷叶有些半残凋零,不过偶尔还是夹杂着一些开得正好的红莲。
“你不是一直说雕花残荷也是道胜景吗?”江釉站在楼前微微叹气,沐云泽打趣道,他偏过脑袋,“我说的是雨打的残荷,和这自然凋零是两码事。”
沐云泽自然没这点闲情雅致领略两者的区别,她一时兴起,抱着江岫的身子,提起来靠在雕花栏杆前,江岫探了脑袋朝下看,二楼的高度还不算高,隐约还能看到荷叶下翻腾的锦鲤,他开心地挥手,沐云泽把他朝栏杆前提了提,举到了栏杆外面。
“阿泽。”江釉看得有些担心,忍不住出声叫她,江岫却开心得很,回头朝江釉咧嘴笑。
雕花楼前的荷塘朝南,二楼的阳台栏杆都是朝外腾空而建,连接着楼体,凌驾于牌匾之上,朝内走到楼内有一个门框的架构,不过并没有门,而是竖立着一面巨大的地屏风,雕花镂空,雕花楼的木质结构几乎都是这样子,也正是雕花楼名称的由来。
“怎么有醋的味道?”沐云泽把江岫放了下来,江岫回到江釉身边飞快地牵住了他的手,沐云泽低头瞪他,江釉晃晃江岫另一只手,“去牵嫂嫂。”
江岫乖乖地去拉住了沐云泽的手,三人一起走进楼里,在之前的座位上坐下,桌上有两只酒壶,不过一只里面是莲花酿,另一只里面装着给江岫喝的水梨汁,进去朝四周一看,沐云泽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开始出螃蟹,所以会有醋的气味。
雕花楼刚解封,生意好得出奇,到了正午时分,不提前预定下来根本没有座位,只能等翻桌。
不过以沐云泽在南镇的恶名,预订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要沐大少要去的地方,哪里还用得着等?
她们刚坐下,沐云泽正叫了跑堂伙计过来要上菜,江釉替江岫倒着水梨汁,耳边的人语声夹杂在一起,他还是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那,那是江大公子生的孩子,应该不会啊,可是长得这么像,看起来该是,怎么都这么大了?”
“我记得不是才成亲没几个月吗?”
“我明白了,肯定是早在四五年前,江大公子被沐大少给强了,后来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小孩,不得不嫁了。”
“可是我看江大公子一点不像被迫的样子,也许是四五年前江大公子就已经开始和沐大少互通有无了。”
“不会吧。”
“谁知道呢?那这孩子怎么来的?”
“真是看不出来,唉,真是没想到。”
“是啊,沐大少那样的人,现在居然也像是收了心一样,真是难得。”
“所以怎么说歪瓜配裂枣呢。”
江釉越听越离谱,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的沐云泽道,“原来你在人家眼里,不是歪瓜就是裂枣,现在连我也是了。”
“你怎么是裂枣呢,你是颗抹了蜜的红绵枣。”她放低了声音,眼神放肆地从他的颈项间看向胸口,眼里带着邪邪的笑容,江釉瞪了她一眼,沐云泽却举着酒杯凑到嘴边,带着明显的坏笑喝了杯莲花酿。
可那边的歪瓜裂枣还没有完,也没人注意到声音大得连当事人都听得见,几个三叔六公谈上了瘾,接着道,“哎哎,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红莓印啊。”那声音暧昧无比,另几个人突然恍然起来,一个个又是摇头又是感慨,“果然是,果然是。”
江釉听得不解,稍稍回过头去,那几个人立刻收回了在他身上的视线,还真是在说他,江釉转向江岫,“岫儿,我身上有什么不正常?”
江岫有点够不着桌子,双手趴在桌沿,小口小口地啜着自己杯里的水梨汁,一口还没喝完,听见江釉问他,立刻巴着嘴,唇上还留下了亮闪闪的液体,“蚊子块,大大的蚊子块。”
江釉这才想起他清早就在问他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声音有些发颤,“哪里?”
江岫指指他的脖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江釉想起了昨晚,突然明白过来那几人嘴里的红莓印是什么意思,被吸出来的吻痕,俗称红莓印。他早晨束发的时候没有注意,还穿着翻领的衣服,居然就这样子一路走到雕花楼上了楼被人打量了半晌。
江釉从来不会当街用食,从来不会在外露齿笑,从来不会惊慌失措,从来不会有任何不雅的举动,从来不会对人怒声大喝,他的气场,是属于竹柏的清朗,是属于青花瓷的淡雅,他是温润而泽君子如玉的江大公子。
他不在乎人们的闲言碎语,不在乎流言蜚语,可现在,却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形象全都给毁了。
十九年的形象,终于毁于一旦,一个在脖子上带着红莓印穿街走巷上酒楼的江大公子。
“沐云泽。”他勾起了唇角,笑得好不妩媚,沐云泽看得眼神一晃,心跳一阵加速。
***
云泽庄的生意比起被封前,还是减了不少,萧岚终是有些担心,他在柜台前打着算盘,把明荈叫了过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改改?”
“改什么?”
“釉儿说,外面所有的茶楼茶馆,都有供应茶点,客人很喜欢。”
“茶点?”
“对啊,还有什么唱曲的男子,那就算了,还有上茶的人,釉儿说因为我们这里请来上茶煮茶煎茶的都是些女人,这真的有关系吗?”
明荈叹了口气,萧岚斜了她一眼,“你说实话,我又不会生气。”
“你记得以前师傅在的时候?”
萧岚突然恍然,“那时候的十二钗,可不还真的都是年轻男子。”
明荈放下了手里的水壶在柜台上,“来品茶的人终究是以女子为多,而其中又以肚里有些墨水的文人居多。”
云泽庄的收益大多来自卖出的茶叶,可是真要说为了沐魁的心血,为了茶叶的声名,为了云泽庄的声名,靠得还是这些会来庄里品茶的客人。
“文人骚客,都有些红袖添香的心思,就算只是一个来伺茶的人,换了男子也和女子的感觉完全不同。”萧岚接完了她的话,扁了扁嘴,继续打着算盘,明荈也继续干活去了,他结完了前几天的收支,正要收起算盘,门外传来了明嘉木的声音,“老爹。”
“回来了,又哪混去了?”
“跟你商量个事行不行?”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我有个朋友,没有地方去,我们能不能收留一下。”
“朋友,没地方去?”
明嘉木走了进来,半个身子靠在他柜台前,放低了些声音,“老爹,帮个忙,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那迷糊蛋本来是鹊桥仙的媒人,配错了婚,被鹊桥仙除了媒人牌没地方去,我费了半天唇舌他才算觉得住这里最好,不然他说要去一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鬼地方。”
萧岚愣了一愣,“你什么意思,我要抱孙女了?”
“一定尽快,可这家伙太难搞,你得帮我。”
萧岚拉高了声音,“那还不带人进来。”
他朝着门口看去,万合欢背着一个大包袱,正怯怯地站在门槛前面挠着头,似乎不太敢动,转着一双黑乎乎的眼珠子看着他。
第五道茶之两小无猜
雕花楼的莲花酿清醇甘香,就是江釉平时不太喜欢喝酒,也多喝了几口,糯米鸡带着荷叶的清香,糯米黏瓷沾牙,嚼在嘴里还有鸡肉的鲜香。
江釉一手一直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衣领朝上拉,又想起了沐云泽刚刚看着他颈项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可以肯定,她昨晚就是故意的,要不为什么以往都没有出现过这些红莓印,早晨居然还敢不告诉他由着他带着这些印子出门。
他端着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低着眉眼,沐云泽,你又皮痒了。
江岫一只小手也使劲抓着筷子,戳着摊开荷叶上的糯米鸡,江釉突然抬头朝沐云泽问道,“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沐云泽还沉浸在他刚刚那一笑里面,把钱袋拿了出来,“几十两吧。”
江釉拿过来揣在怀里,“再要几只螃蟹吃吧,我出去一下,你照看着岫儿。”
“你上哪里?”
他站起了身,“去换身衣服。”
雕花楼南面出去是荷塘,北门出去旁边的街上就有衣铺,沐云泽站起身走到楼北边的阳台阑干前,看着江釉从大门出去,慢慢地穿过街道。
她总是看不够他,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只是背影,总让她想起那日人群中的惊鸿一瞥,丢了心,从此沉醉不能自拔,他的青衫白带在日光下蒸腾起一种水雾般的光晕,发丝上也笼罩着浅淡的光彩,微微摇曳的衣摆终于消失在对门一家很大的布庄门口。
她回到桌前,江岫还在努力地吃着糯米鸡,她叫过伙计要了五六只蒸蟹,那伙计点头哈腰连忙去了。没多久,江釉就从那对门的布庄里出来,身上换成了一件纯白色的高襟外衣,把脖子包裹了起来,下身衣摆两开,袍袖特别的宽,放下来若是挡在面前几乎能挡住整张脸,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几朵兰花。
沐云泽又喝了几杯酒,“怎么釉儿还不回来?”
江岫翻起眼看看她,自顾自吃着面前的糯米鸡,虽然一晃而过,沐云泽居然在他眼里看到了大片眼白,“你那什么眼神?小鬼。”
江岫抬起脑袋来,很是无辜,小嘴里嚼着满口糯米,黏黏粑粑含含糊糊地看看她,“什么?”
江釉还是没有回来,沐云泽站起了身,“小鬼,你乖乖坐着哪里也不许去,我马上就回来。”
江岫翻翻小眼皮,喝了口他的水梨汁,点点头,沐云泽转身走下扶梯。
就在她走后没多久,那跑堂伙计端着蒸蟹也上来了,红通通的蟹壳背上还在冒着热气,那伙计弓着身子,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上了二楼,就撑不住地腾出一只手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又探出去随手拉过扶梯口在她身后上来的一个女孩,“小妹子,帮个忙,把这个送屏风左手那桌去,我得去拉肚子,撑不住了。”
那女孩大概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女子,那伙计也没注意看,一溜烟跑了下去,那女孩挑了挑眉,身后一个女子急忙伸出手要把她手里的盆子接过去,她却单手举着盆子移开,在那盆底仅仅用三指托住,“不用。”
她走上二楼,“难得能体会一下做跑堂的感觉,你们先去坐下。”她虽然在开着玩笑,语气还是有些生硬,带着难以掩盖的倨傲,对那两个年纪大了她一倍的女子都是下得命令口吻。
那两个年轻女子顺从地走开,那女孩托着盆子走过去,却奇怪地发现那桌上只坐着一个连桌子都几乎够不着的小男孩,还是背对着她。
她绕过去把那盆子放到桌上,江岫看了看蒸蟹,也没有抬眼,沐云泽和江釉都不在,可是他现在就想吃,他只当送来的是刚刚那个小二,嘴里的糯米还没全都咽下去,还是那黏黏粑粑含含糊糊的声音,“小二姨,请给我剥一只。”
那女孩听得有趣,他居然还说请给他剥一只,她朝那小家伙看过去,肉嘟嘟的脸蛋,腮帮子里鼓满了食物,嘟嘟囔囔被撑得粉嫩透红,江岫等不到回应,抬起了脑袋,却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个小二,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身金红镶嵌的锦绸短袍,腰带上挂着一块碧绿通透的翠玉,还有一片金锁片,金冠束发,再低头,一双黑色短靴上也分别镶嵌着两块翠玉。
“哥哥说,就算家里有钱,也不该都带在身上,会招贼的。”他很好心地提醒她。
女孩又挑了挑眉,“我乐意。”
“哦。”他低下脑袋继续吃着他的糯米鸡,只是希望沐云泽和江釉快点回来,可以剔蟹黄蟹肉给他吃。
女孩又看了他一会,只觉得和这胖嘟嘟的小男孩坐一起会比和自家两个侍卫一起有意思得多,反正她们只是途径锁柳镇用顿饭,马上就要走,坐哪里吃都一样。
于是她坐了下来,江岫不开心地又抬起了眼,“那是哥哥的位置。”
“哥哥?”女孩这才发现桌上还有两杯酒,于是她挪了挪,移到了另一张没有酒杯的座位,江岫没再说什么,沐云泽只叫他不要动,又没说不能让别人坐下来。
她刚坐定,她那两个侍卫等不着人,一人走了过来,看见她惊讶道,“小小姐。”
“我坐这里了。”
那侍卫似乎还是有些惊讶,“小小姐,我们时间紧迫,所以只叫了三碗莲藕鸡汤面。”
“上来了给我送过来。”
“是。”
汤面下得很快,那侍卫几乎刚离开,就又回来把汤碗端了过来,浓郁的鸡汤里带着清新的荷叶香气,女孩吃得似乎很尽兴。
她没吃过这样的汤面,就好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男孩一样。她见过的男孩子,总是呆板地像是木偶人,从来只会琴棋书画诗书礼仪。
可爱得雅致,却不是木偶娃娃那样的精致,仿佛带着被山风吹拂过的气息,乌黑明亮的大眼比任何一件纯黑色的宝石还要通透。就算是墨晶,也难有这样的光泽。
“我叫余裕。”
“鱼鱼。”江岫笑了,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唇,黑亮亮的大眼看着她,指指雕花楼外的栏杆,“荷塘里有小锦鲤,好漂亮。”
女孩看着他弯弯的眉眼,突然觉得可惜起来,她怎么就这么赶时间,马上就要启程离开。
余裕很快吃完了面条,站起身前她把自己腰际那块翠玉解了下来,“给你留个纪念吧,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江岫摇着脑袋,既不肯接,也不肯告诉她自己叫什么,那两个侍卫已经走了过来,女孩把那翠玉放在桌上,“再见。”
江岫看着她离开,看看桌上的翠玉,还是没去碰,哥哥说过,你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也不能告诉她们自己的名字,可是她自己丢在这里怎么办?
江岫为难地咬着筷子,过了会那跑堂伙计拉完肚子又回来招呼客人,他想出来一个自己觉得最聪明的办法,“小二姨。”
“小公子什么事?”那小二记得这是和沐大少一桌的男孩,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自然不敢怠慢,江岫指指桌上那翠玉,“你给我把这个面碗拿走,再给我剥一只蟹,这个给你好不好?”
那跑堂双眼猛然睁大,乐得就要手舞足蹈起来,这翠玉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去当铺当了肯定是一大笔的银子,她连连点头,“好好好,当然好。”
***
沐云泽从北门出去转了个圈子,跑到那布庄里,却哪里有江釉的身影,她这下急了,跑回去在雕花楼附近转悠,来到那荷塘前,喘了口气,那么大个人怎么也能丢,下次真该把他拴在她腰带上,到哪里都得带着。
“阿泽,你干什么呢?”
沐云泽回过头,江釉正站在不远处的荷塘边,奇怪地看着她,他双手背在身后,沐云泽松了口气,“过来。”
江釉走近了,“你下来了,岫儿呢?”
“我让他坐着不要动。”
沐云泽重重地抱了抱他,江釉的身子僵了僵,手却还是背在身后,沐云泽也没发现,松开他叹气道,“你早晚会害我患上忧虑症。”
“真不知道你在瞎操什么心,我在锁柳镇从小长到大,还能出事不成。”
“我也知道,可你不能有一点事。”
江釉低了低头,一颗小小的牙尖咬了咬嘴唇,你说这话也没用,在我脖子里种红莓那笔帐,我还是要算。
沐云泽打算上楼回去,江釉不着痕迹地闪了闪身子躲开了她的手,侧身看着荷塘,一脸向往地带着淡淡笑容,“这莲蓬长得很可爱。”
“莲蓬有什么可爱的。”
“你这人从来没情趣。”他用胳膊肘捅捅她,“去给我摘个。”
“摘莲蓬?”
“对啊。”
这时的莲蓬虽然绿得漂亮,吃起来却是涩口难咽的,叫做奶莲蓬,真正能够吃莲子,还得等到莲蓬发黑以后,所以一般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采莲蓬,除了小孩子贪玩。
沐云泽似乎不太愿意去做这在她看来无比幼稚的事情,江釉眼波轻转,“也许我可以考虑今晚再陪你一次,等岫儿睡着以后。”
他话音未落,沐云泽已经朝着荷塘过去,江釉朝着她的背影道,“阿泽,你慢慢摘,一定要摘一个最透绿的。”
江釉的双手回到了身前,宽大的袍袖里带着一个很小的木匣子,进了雕花楼,回头看去,沐云泽还在荷塘边上,弯着腰,他唇角浅浅勾起,就算沐云泽有时候实在太惯着他,好得让他偶尔会冒出些不该再耍她的愧疚心理。可除了她,他实在没心情和没兴趣去逗任何其他人,偏偏是对沐云泽,他乐此不疲。
***
沐云泽回到二楼的时候,江釉正在剥着螃蟹,江岫已经吃的唇边细小的茸毛都沾满了红灿灿的蟹油,她带着两颗莲蓬回到桌前,放到江釉身前,“江大公子,你的莲蓬,记得你说过的话。”
“哦,我说考虑一下,不过,岫儿,你晚上要哥哥给你讲故事吗?”
“要。”
“你看。”
沐云泽翻了翻眼皮,“我丢你碧波湖里去。”话是对这江岫说的,江釉朝她瞪了一眼,递了只螃蟹给她,“吃吧你。”
桌上有一个竹篓,装着全套的蟹八件,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是江釉刚要那小二送上来的,他好剔肉沾了醋姜喂给江岫。
沐云泽自然懒得用这些东西,咔咔咔几下吃干净了钳子和腿,拆开背上的壳,剔了六角心,把蟹一掰二,把蟹黄吸食了个干净,她正要再咬下去,突然觉得嘴里那蟹肉的质感有些奇怪。
怎么黏糊糊滑腻腻的,这哪里是蟹肉,她拿开了些,这一眼看下去,沐云泽两眼发晕,只觉得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从胃里冒出来,酸水肆意。
“哥哥。”江岫发现江釉给他剔蟹肉剔得心不在焉,叫了叫他,江釉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沐云泽脸色发白,她最恶心的东西,居然,居然有半条,就窝在她刚刚吃过的螃蟹里面。
为什么是半条?为什么是半条?沐云泽脑海中像是回音一样重复着这句话,她刚刚吃过,现在只剩下了半条,那么另外半条米白色扭曲着,滑腻腻的,一节一节,恶心的蛆虫,岂不是,岂不是进了她的肚子?
她手里啪嗒一松,那残蟹掉在桌上,沐云泽只觉得隔夜的晚饭都要恶心出来了,她猛地就朝扶梯跑过去,江釉急忙站起身来,她这是干什么?要去吐?
江釉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至于吧。他只知道沐云泽一向对这些软体虫觉得恶心,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地步,他用筷子尖拨了拨剩下半条蛆虫,他都已经烫熟了,自己还试了一条,不过像是大米一样的感觉,哪有什么恶心的,他记得还有地方能把这蛆虫炒熟了做一道名菜,她,她居然吐去了。
***
沐云泽有气无力地摊在床上,她霸占了床,江釉只得把江岫拜托给萧岚暂时照顾,从雕花楼回来这么久,她似乎吐得胃里都空了。
江釉端了碗煮得很烂的小米粥,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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