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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王征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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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斑图忍不住一愣,看着拓跋勃烈将药丸喂入月魄的嘴里。
那是血竭,是千年龙血树的树脂,具有止血消炎散热的效果,可内服外用,对内外伤皆极具疗效,珍贵难寻,是南朝所没有的保命奇药,整个大漠也只有区区三株龙血树,王却将如此珍贵的药材用在一个南朝女人身上。
王打算留下她?
“让边境的人继续盯梢,若是有人越界,一律杀无赦。”语毕,拓跋勃烈已将人抱入怀里,跃上马背。“另外,给那匹累坏的马儿一些水喝,然后带回到边境的军营里养着,牠认得南朝的地理形势,将来派得上用场。”
“是。”斑图立刻点头,却忍不住出声提醒。“王,她是南朝人,我国族人不会欢迎她的。”说不欢迎是含蓄,事实上,所有的北国人对南朝人都是恨之入骨。
两国之间的战火蔓延了将近三世,当初开战的原因多数人早已遗忘,却忘不了南朝人是如何的卑鄙无耻、残暴无情,不但喜爱自相残杀,凌虐战俘的手段更是令人发指。
战火燃烧最旺的那些年,每天都有北国的战俘被绑在高高的木桩上,被火烤、被箭射,被许许多多惨无人道的手段给虐杀,然而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北国人,只能远远望着自己的弟兄在眼前惨死,然后再被大卸八块,死无全尸。
北国对南朝的恨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尽,王若是将人带到任何一个部族,势必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知道。”拓跋勃烈却是不以为意,将月魄固定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便迅速拉起缰绳,策马调头。
“她还是名刺客。”斑图急声又道。
是南朝人就已经够糟糕,可据观战的探子回报,这女人身手了得,刀起刀落全在眨眼之间,让人压根儿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显然是名训练有素的刺客。
“那又如何?”拓跋勃烈睥睨回头,狂霸傲然,慑人的王威瞬间表露无遗。
斑图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人我会带到塔克干,顺道与塔克干族长议事,稍晚你将边境状况回报。”
“是。”
彷佛要将大地燃烧殆尽的烈日,终于在夕阳西沈的那一刻消逝,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强劲刺骨的寒风,以及成千上万的毒蛇猛兽。
大漠里的日,可以热死人。
大漠里的夜,也可以冻死人。
无论日或夜,大漠总是充满了致命的危机,若不是对大漠相当熟悉,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而月魄,却幸运的活了下来。
而且她还能清楚感觉到,有某种强大的存在始终待在她的身边,即使在幽幽晃荡的黑暗中,那股存在仍然让她本能的全身戒备,难以安心,于是就在月上枝头的那一剎那,她奋力挣脱黑暗,迅速睁开了眼。
火光在模糊的前方闪烁,她不断眨眼,直到可以看清楚一切,紧接着她立刻察觉到那股存在就她的右方,于是猛地转头。
火光中,就见一名慓悍高大的男子坐在炉灶前,擦拭把玩一把回旋刃。
她的弦月弯刀。
冷眸骤缩,修长身影瞬间自毡毯上拔跃而起,摆出防御动作,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她直瞪着那抹高大身影,然而太过猛烈的动作却让她脑门狠狠晕眩,眼前迅速陷入一片黑雾,甚至牵动到全身伤口。
剧痛袭来,让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蛋更显灰白,她却始终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利用听觉,戒备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不用紧张,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对你不利。”标准的南朝语言自炉火边传来,拓跋勃烈看着蓄势待发的月魄,不禁为她的坚韧感到佩服。
她身上的伤口全是由他处理,没有人比他还了解她的伤势。
脱下那身黑色劲装后,她的伤势远比看到的还要严重,若是一般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恐怕早已到阎罗殿报到,她却硬是挺了下来,而且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在如此迅速的时间内苏醒,甚至起身防御。
此刻,她的动作滴水不漏,神情镇定如常,若不是对她的伤势了如指掌,也许他真会以为她根本没受伤。
她,实在是非常的不简单。
月魄不发一语,没有天真到信了他的话,依旧全面戒备,冷眸即使处在一片黑雾之中,仍精准的紧锁着他。
“你失血过多,最好躺着休息。”他低声建议,没因她的动作而有所反应,始终泰然自若的坐在炉灶边,研究刀柄上的机关,接着他很快就找到破解方法,将回旋刃拆解成两把弯刀。
某道金属细响在耳边响起,月魄不语不动,眼底却隐隐掠过一丝波光。
她直挺站着,直到眼前黑雾终于褪去,才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的轮廓刚峻,五官深邃,发黑如墨却是狂野修短,唯有颈后几绺黑发不羁垂落过肩,浑身蓄满令人紧绷的强大气息,即使好整以暇的盘腿坐着,仍然让人无法不去防备,尤其他的腰侧还佩着一把银色匕首,匕首刀鞘清楚雕着灰狼图腾,镶缀的两颗奇特灰色宝石则是狼眸,那如水似烟的深邃,就和他的那双灰眸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灰狼,原是北国最大部族——古尔斑通一族的族徽,自一年多前,古尔斑通大胜其它七大部族统一北国后,灰狼便成为王族象征,只有王族才能够佩带,他身为王族却没将她这个南朝人处死,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救我?”她终于发出声音,语气听不出任何虚弱。
“身为南朝人,你又为何往北国逃?”他不答反问,拿起手中两把弯刀仔仔细细打量,大掌沿着刀背画出一弯弦月,偏头深深凝望着她。
她面无表情承受他的注视,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不说也没关系。”他也不期望她会回答,只是将弯刀搁到脚边,然后自炉灶一角温着的瓦瓮内,舀出一碗暗红色的汤药。
拿着药碗,他大步一跨便瞬间来到她的面前,她不动声色,却在他递出药碗的剎那,猝不及防地击出右掌,谁知却被他单手挡下。
大掌起落不过电光石火间,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毫无空隙,当月魄身影再定,却已是被他扣住手腕,整个人完全动弹不得。
薄唇微勾,他不动如山的矗立在她面前,药碗内的暗红汤液竟是毫无波动。
“看来你很适合在大漠生活。”他意味深远地说着。
她不想猜测他话间的意思,只是瞪着他。
“把药喝下,没事别走出毡帐。”他盯着她冷漠叛逆的眼神,加深笑意,接着才将温热的药碗塞入她被扣住的掌心里。
她瞪着他,他也凝望着她,神情像是在评估着什么,却也像是在欣赏着什么,直到帐外传来一道轻浅的脚步声,他才松手转身离开毡帐。
握紧药碗,她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始终没有将药饮下,而是密切注意帐外所有动静,直到属于他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远方,她才松下戒备,放任自己瘫软跪倒在毡毯上。
她的手在颤抖,脚也在颤抖,整张脸苍白如纸,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彻底的筋疲力竭。
其实从她醒来的那刻起,她就晓得自己虚弱得不堪一击,光是勉强站着就几乎耗光所有力气,方才那一掌,更是她靠着意志力才能勉强击出,那男人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甚至没有乘机杀了她。
南朝北国势不两立,彼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却留下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但为了活下去,她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看着碗中不知名的汤液,她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所有汤液一口饮尽,然后松手让木碗滑落,终于允许自己晕厥坠入黑暗之中。
第2章(1)
热。
她全身都在发热,无止境的高温似乎要将她吞噬,让她愈加虚弱,仿佛只要一个坚持不住,就会长眠在那无止尽的黑暗中。
火光下,就见月魄侧卧在毛毯下不停喘息,平凡的脸蛋上布满薄汗,表情紧绷痛苦,显然正饱受高烧之苦,可她却始终咬紧牙关,拒绝发出任何一丝呻吟,甚至拒绝被这场病痛给击倒。
也许是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也许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总之踏上北国她便一病不起,身子也逐渐衰弱。
日升日落,她早已算不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又因伤口痛醒了几次,但即使高烧不退,她却仍然挺了下来,甚至始终戒备着毡帐外的动静。
经过一段日子的观察,她知道自己是被带到塔克干一族的领地,除了照料她的那个男人,这儿的人全都恨不得杀了她,尤其族里的女人以为她不懂北国话,经常在经过毡帐外时,诅咒她一病不起。
难怪那男人会吩咐她没事别走出毡帐,看来他并不是担心她逃跑,而是担心她小命不保,不过他其实心知肚明,她压根儿连走出毡帐的力气都没有。
“王,请恕微臣斗胆,关于那女人,请您还是三思吧。”
苍老的声嗓无预警在毡帐外响起,是月魄所没听过的嗓音。
“扎库司,关于这个话题,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低沉的嗓音,正是这几天时常会出现在她毡帐内的那个男人。
两个人距离她的毡帐不远,他们身周还有更多的脚步声,似乎全是跟着那老人来请命,但因为实在太过虚弱,她无法清楚判断人数,只能专注聆听两人的对话。
“是的,但臣就是无法接受,那女人是南朝人,照理来说在越界的那一刻就该处死,王为何却留下她?”
“我说过,留下她自然有我的用意。”毡帐外,拓跋勃烈轻描淡写的回答,知道所有塔克干族民为了他的决定而不高兴,即使族长扎库司几番老调重弹,他却始终没有任何不耐,但也不打算改变决定。
“王雄心大略,为统领八大部族,抵御南朝,总是筹谋着许多事,留下那南朝女人或许是有所计划,但臣听说她是名刺客,她的存在对我塔克干一族而言,无疑是项威胁。”虽然拄着木杖,头发斑白的塔克干族长却依然站得挺直,锐利的双眸不因苍老而胆怯,整个人仍如壮年时同样的彪悍。
虽身为臣子,必须对王唯命是从,但他同时也是一族之长,有责任保护所有族民,并聆听族民心声,即使王已下定决心,他仍然不得不领着族民来请命。
“如你们所见,她病得就快要死了,绝对构不成威胁。”拓跋勃烈微微一笑,说话的同时,也一一扫过塔克干族长身后的男男女女,然后看着所有人因为心虚而迅速的低下头。
北国虽然称之为国,却拥有八大部族,部族间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除了与南朝的外战,八大部族也经常为了利益和欲望而彼此斗争,始终动荡不安。
为了安定国体,建立更强盛的北国,接下古尔斑通族长之位后,他便立刻率领族内所有战士展开内战,十二年来他纵横捭阖,先后与西南方塔克干和东南方腾格里两族联手,一路过关斩将,将其他五大部族一一征服,好不容易化零为整,终于一统北方,然而八族之间却始终不见和谐,甚至难以完全服从他这个新王。
塔克干和腾格里两族或许对他忠诚,却还不到彻底的服从。
为了自身利益,对于他所作的决定,族民偶尔还是有反抗的时候。
“但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康复的。”塔克干族长沉声反驳。
拓跋勃烈收回目光,似笑非笑。“你对她倒是相当看好。”
塔克干族长面容一整,显得更严肃了。
“王,我塔克干一族跟随您征战十多年,对内统领八大部族,对外抵御南朝外侮,牺牲无数从无怨言,忠诚之心日月可鉴,可眼下巴丹、古特、拉玛三族始终蠢蠢欲动,处心积虑想要起兵叛变,南朝又屡屡挑衅北犯,我国内忧外患不断,族民早已惶惶不安,若是再养虎为患,恐怕——”
“是谁说我打算养虎为患的?”拓跋勃烈忽然断话,语气虽然清淡,却蓄满慑人的威严。
塔克干族长一愣,看着那双严厉霸气的灰眸,不由得瞬间收敛气焰。
“臣不敢,臣只是以为那女人是名南朝刺客,逃窜至北国,也许另有居心。”
一顿,忍不住补充。“何况我族战士几乎全派至边境防守,如今留守领地的战士不到三千,正值防守最脆弱的时候,所有人都相当忧心。”
“我明白族民的担忧,正因为塔克干正值防守脆弱之时,我才打算修复一把好剑,一把可以替塔克干抵抗外敌,甚至替塔克干牺牲的锐剑。”拓跋勃烈紧盯着塔克干族长。“为了这把剑,也许你应该试着抛弃成见,先好好安抚你的族民。”他话中有话的说着。
塔克干族长一愣,没听漏拓跋勃烈话中的弦外之音。
莫非王执意留下那南朝女人就是为了……
但是可行吗?她毕竟是个南朝人呀!
“扎库司,八大部族中我最信任你,你也最懂我,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往后别再让我听到多余的声音。”严厉灰眸再次扫过众人,瞬间灭掉那不该存在的细语。
塔克干族长虽然有所疑虑,却还是不得不领着族民跪地服从。
“是。”
“我还有事要忙,若还有其他事,明天再说吧。”话才说完,拓跋勃烈便跨步转身离去。
直到拓跋勃烈走远,塔克干族长才叹了口气,起身仰望天边皎洁无垢的圆月。
“云下日的月亮似乎特别的圆,但愿是个好征兆哪。”
“族长,难道我们真的要让那个南朝女人住下来?”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拓跋勃烈远去,再也看不到他高大的身影,所有塔克干族民才敢从地上起身,迅速围到族长的身边。
“王命不可违,既然王心意已决,咱们只管听命办事。”塔克干族长缓缓收回目光,向族民下达指令。
“但她是名刺客,也许还是南朝故意派来的奸细。”
“没错,留下她,根本就是留下祸害。”
“王为何偏要留下她,难道王就不担心我族的安危吗?”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抗议,对于拓跋勃烈始终不肯改变心意,感到更加的不满。
看着所有族民气愤难消,塔克干族长无法断定拓跋勃烈的盘算是否正确,却仍然选择相信他,于是连忙安抚众人。
“王将人留下,必定自有他的打算,何况你们也都听到了,王不喜欢咱们再提起这件事。”他严肃提醒众人。
“可我就是无法忍受和南朝人住在一块儿。”人群中,还是有妇人忍不住抱怨。
“我也是。”其他妇人也跟着嘟囔。
“也许她就跟那些南朝士兵同样残忍,专门滥杀无辜,连小孩都不放过。”
想起南朝人丧尽天良的残暴行为,所有人怎样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恨,执意绕着月魄抗议抱怨。
眼看民怨难消,塔克干族长只好将木杖重重敲在岩板上,喝令所有人闭嘴。
“这段时间王都会留在这儿,在王的眼皮下,那女人断不可能轻举妄动,倘若她真的有所不轨,王必定不会宽贷,你们就安心吧。”
“可是……”
“别说了,夜深了,都去睡吧。”
在塔克干族长的命令下,一群人在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一散去,各自返回到自己所属的毡帐内。
而直到毡帐外再次恢复宁静,始终聆听一切的月魄这才松下戒备,蜷曲起身体低声喘息,继续与病魔缠斗。
天上的圆月,又往西边挪去了一些,除了风声,毡帐外是一片宁静,显示出营区内的塔克干族人几乎皆已入睡,然而一个时辰前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拓跋勃烈,却无声无息的再次现身。
他端着一个方长托盘,笔直走向月魄所属的毡帐,并伸手掀开厚重的毡毯,寒冷的夜风与他高大的身躯一同进入帐内,吹得毡帐内的灶火左右摇摆。
浓密长睫有瞬间的颤动,月魄再次进入戒备状态,却没有费事的睁开眼,也不打算去理会他想做什么。
打从两人见面那天起,她就知道这男人藏而不露,深不可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留下脚步声,也可以来无影去无踪,除非他愿意,否则就连她也掌握不住他的动静。
昏睡的这些天,她就经常在迷蒙中察觉他的到来,然而每当她奋力挣脱黑暗睁开眼后,他却早已失去踪影。
他总是来来去去,异常忙碌,却不忘替她带来食物饮水,而这些全是塔克干人所拒绝提供的,若不是服从王令,也许他们早就冲进毡帐,将她一刀给杀了。
透过塔克干族民的称呼,她早已知道他是谁——
拓跋勃烈,北国的大汉之王,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纵横捭阖平内乱,十二年征战终统北漠八大部族,登基后,对南朝转攻为守,致力于休兵养息,治国安民,而如今更是独排众议将她留下。
听着他稍早与塔克干族长的对话,她更加确定他对她有所图谋。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低沉的嗓音就在她的身边响起,拓跋勃烈将托盘搁到脚边,透过她的呼吸声判断出她早已清醒。
她不只坚韧,还特别顽强,从不轻易在他人面前泄露出虚弱的一面,即使在昏睡中也克制得严谨,不曾呻吟,顶多为了高烧而低喘,然而每当他跨入帐内,她便会本能的全身紧绷,将呼吸调到最浅。
即使重伤在身,身心俱疲,她仍然没有松下防备,随时都在警戒着四周的一切动静,一旦发现有人靠近,便会立刻命令自己清醒。
她就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箭,张得又满又紧,时时刻刻都蓄满了强烈的敌意和杀伤力,让人不禁担心弦断的那天。
为了能让她睡得更安稳,他总是在放下食物后便离开,但她始终高烧不退,因此他打算再次检视她的伤口,并为她重新上药。
托盘上除了碗热呼呼的麦粥,还有碗汤药和一堆白布,以及一个青色药罐,虽然月魄懒得搭理他,却知道自己应该起身服药。
有病就需要药医,她从不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高烧要是再不退,只会拖垮她,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第2章(2)
火光下,就见月魄缓缓的睁开眼,目光虽然显得有些涣散,但几个眨眼后便迅速恢复清明,炯炯有神的望向拓跋勃烈,让人几乎看不出她是个虚弱的病人。
望着她冷漠的小脸,他不禁勾唇打趣问:“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冰冷眸光随即朝他射去,月魄硬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坐了起来。
只是这看似再轻松不过的动作,却耗掉她不少力气,甚至牵扯到衣裳底下的伤口,让原就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她却始终抿紧小嘴,拒绝发出任何喘息。
深邃灰眸掠过一丝波光,他看着她坚忍傲然的神情,嘴角不禁扬得更高,直到她坐好,才将温热的麦粥搁到她手上。
“喝药前,先吃点东西。”
看着碗里的麦粥,月魄也不客气,拿起碗里的汤匙就开始进食。
她不在乎自己压根儿就没胃口,也不在乎麦粥味道究竟如何,只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将温热的麦粥往肚里吞,奋力与病痛搏斗。
她原本早就坐好赴死的准备,但如今她死里逃生,就代表她命不该绝,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再回到南朝,将那些该死的狗官人渣尽数铲除。
也许是她的眼神泄露出太多的杀气,也许拓跋勃烈天生就敏锐过人,他竟看穿她的想法,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回到南朝。”
她抬起头,冷冷的望向他。
“为了缉拿你,如今南朝上下全贴满了你的画像,大批边军也在边境周围大肆搜索,看来是打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判断你的死活。”
登位以后,他虽不再兴兵作战,对南朝转守为攻,却没有疏于防备。
百里长的边境四处都有潜伏的军马,日夜监视南朝大军的一举一动,此外南朝中也有不少他派出去的探子,他对南朝几乎是了若指掌,只要他想,随时都可将那腐败不堪的南朝一举击溃,但此举却也得付出相当的代价。
一夙恩怨,三世烽火,百年荒芜,这场战争已经打得够久了,两国百姓都付出太过沉重的代价,如今他只想重新整顿北国,给所有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
“你知道我是谁?”她问,总算开口说话。
他扯起唇角,觑了眼她随时搁在身边的一对弦月弯刀。
“不难得知,你的兵器相当特殊,放眼整个南朝,只有一名刺客会持一对弦月弯刀刺杀官兵。”
“既然知道我是刺客,为什么还要救我?你有什么目的?”她面无表情的问,知道天下绝对没有白吃的午餐,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这话等你病养好了再谈。”他四两拨千斤,没轻易说出答案,却也间接承认他对她确实有所目的。
她波澜不兴,只是舀起麦粥继续吞着,没有试图追问。
他虽然救了她,却不代表会永远留下她,之所以不顾族民抗议留下她,是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而她不需知道太多,只需要在痊愈之后任他利用,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他达到他的目的,她捡回一条命,很公平。
看着她淡定不语,无畏无惧的模样,他轻轻扬眉,瞬间明白她厉害的不只是过人的身手和坚韧的意志,还有缜密镇定的心思。
南朝头号通缉要犯,果然其来有自。
薄唇更扬,他看着她毫不文雅的将麦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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