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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欢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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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她心里多了一个人,哦不,是一尊神。
  每晚睡觉前,她总爱讲故事哄我入睡,无非是天上的战神这样这样,天上的战神那样那样。在我困的哈欠连天时,一巴掌将我拍清醒,然后继续讲故事哄我入睡。
  我知道,她喜欢那个名叫漓鸢的天界小王子。
  尽管我从未见过漓鸢,但我十分笃定,他断然比不上魔尊。
  亦是从那时起,我对于女人的喜好颇为不解。
  放弃身畔给你三千宠爱的男人不要,为何偏偏去痴迷那井中月、水中花?
  并且乐此不疲,不知餍足。
  
  尔后几年,魔尊时常闭关。
  妙姐姐身为专属侍女,闲来无事,便偶尔带着我去人界游玩。
  除却凶巴巴的魔后,魔宫上下无人敢拦她半步。然而没过多久,她对人界渐渐失去兴趣,厌烦的待在寝殿终日唉声叹气。
  直到那个人出现。
  我大感讶异他乃何方神圣,竟能穿过重重结界出现在天魔宫?听到妙姐姐尊他一声四殿下,才知晓他竟是天帝膝下第四子,墨恒。
  待他离去后,妙姐姐夙夜难寐,
  破晓前,她起身收拾行装带我离开魔宫。
  “小九,你就佯装我重病的弟弟。”她用法术将我俩身上绫罗换成麻衣,又变出一具尸体来,“咱们唱一曲卖身葬父!”
  彼时,我凝神抬眸,透过浓浓雾霭仔细辨认,眼前正是陈国左相府。
  宿命的轮盘转了一圈,我终究在劫难逃。
  
  如愿以偿,半个时辰后,我们被带进相府后门。
  纵然粗布荆钗,天生丽质如她,很快便被我父亲如获至宝般的挑中。
  且说权倾朝野陆君豪,工于书法,擅绘丹青,一幅墨宝万金难求,一篇诗文曾令洛阳纸贵,年仅十二岁便摘得金榜魁首,被世人誉为陈国第一才子。
  再说艳绝天下沈妙歌,从粗使的三等下人做起,她竟任劳任怨,全然不施法力。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魔尊输了。
  若说之前妙姐姐对漓鸢乃是痴迷,那如今沈妙歌对陆君豪便是痴恋。
  一如飞鸟对鱼的痴恋,注定不得善终。
  平素风流薄幸的陆相爷一朝转性,三千宠爱卑怜小妾闹得天下皆知。其后正室病去,妙姐姐取而代之,更是引来京城女子艳羡不已。
  面对妙姐姐那溢满眼角眉梢的幸福,我心中不安愈盛。
  因为我知道,幸福的彼岸,往往是万丈深渊。
  
  魔尊每逢月圆出关,妙姐姐借口要去相国寺斋戒三日,为家宅祈福。
  入夜,她便带着我匆匆潜回魔界。凭借微薄法力,一年之内总能蒙混过关,不曾出过什么纰漏,可这一切终结于第二年开春之际。
  草长莺飞二月天,人间正是好时节。
  陈国都城却发生一件离奇怪事,每日城中皆有一位貌美女子死于非命,死状大抵相同,被人掏干心肺,容颜尽毁。
  因疑有妖孽作祟,加之妙歌身怀六甲,父亲不准她再出门。
  眼看又要月圆,妙姐姐寝食难安,只能先用法力将我送回魔宫与魔尊周旋。
  “小九,妙歌呢?”这是魔尊出关后,见我说的第一句话。
  小孩子是不该说谎的,更何况,眼前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我只为自己可鄙的私心骗了他:“回魔尊,妙姐姐去广寒宫了,嫦娥姐姐约她去做桂花糕,两人说要聊些女儿家心事儿,不准我听。”
  我将食盒举过头顶,“这是她让我带回来给您的。”
  魔尊捏起一块儿放入口中,又摸摸我的脑袋,笑而不语。
  彼时,我明白了人活着总要有所取舍,心里的天平总要有所倾斜。
  比如,我视伽弥罗为生父,可他终究不是我生父。
  如若我据实以告,陆家满门必死无疑,我便当真成了度厄法师口中所说那般,生之克母,存之克父,天煞孤星……
  
  回到相府,我问妙歌:“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窗外皎皎明月,银色铺天盖地,她抚着稍稍隆起的腹部,眉间凄哀一片:“小九,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回天魔宫,从此以后,再也不来人间。”
  倘若真能如此,该多好?
  但总归魔算不如神算,妙姐姐临盆那日,便是六界浩劫的开端。
  当房间里传来稳婆的尖叫声时,我心里咯噔一声响,不顾父亲的阻拦冲进去。
  只见内室雾气氤氲,半空中,几片流光溢彩的羽鳞结成一朵花苞,将一个小小婴孩紧紧包裹其中。她背上生有一对小金翅,整个人蜷缩环抱成一团,微蹙着眉心,樱唇半张半阖,似是在喃喃自语,却又含糊不清。
  那时的我太小,很多事情料想不到。
  父亲是远古神族后裔,即使轮回亦是神之精魄,与凡人所生孩儿半人半神,他朝父亲渡劫飞升,若为孩儿打通灵识,便可为其恢复神身。
  可偏偏,妙歌不是凡人。
  所以她的孩儿,生来神胎。
  
  我正想将妹妹捞进怀中,却被父亲一把抢了去。
  “这就是我的孩子?”唇畔浮现一抹冷笑,父亲脸色苍白的望着妙歌,“我始终不肯相信,结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妙歌知道再也瞒不住,只能道:“陆郎,你听我解释……”
  她想伸手抓住父亲,他却早已抱着妹妹退至门外,身后站着一干道人,手中执着伏魔鞭,端着辟邪仗,人人口中念念有词。
  我手脚冰凉的扶住妙歌,发觉她身体在抖。
  “你要杀我?”惊怔过后,她凄笑连连。
  “你杀我发妻取而代之,我为保家人,忍辱偷生娶了你这妖孽!哪知你竟不知悔改,为保腹中魔障,十个月来日日杀一人!剜人心!取人魂!好歹毒的心肠啊!”父亲字字狠戾,于我与妙歌,却是晴天霹雳,“哈哈!我忘了!你是妖魔,根本无心!”
  “大娘不是病死的吗?什么日日杀一人?什么剜人心?我是妖魔没错,但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啊!陆郎,你手中孩儿绝不是妖魔,她和你一样,都是神啊!”
  妙歌咬着唇,泪如雨下。
  许是身体的痛楚逼得她再也无法开口,唯有流着两行清泪望着父亲,希望他能读懂她眼睛里的清澈,却只在他一滩死水的眼睛里,读懂了嫌恶和冰凉。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一直都知道。
  
  “这魔障噬心成形,煞气太重,我们除它不得!”一个老道士接过妹妹,念念有词了许久,又将她还给父亲。
  父亲眉间凛着一股绝然,将妹妹高高举过头顶。
  火凰初初降世,要在凤蛹中孕育七七四十九个周天方可凝魂聚气,一旦碎裂,便是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拼命想扑上去,却发觉自己的浑身无力,离开床畔,立刻摔倒在地。
  “不要!”
  妙歌跌撞着滚下床,拼劲气力抱住他的腿,“你相信我!最后信我一次!她真的不是妖魔,她是你的女儿,她是金翅火凰,她是神族的公主!”
  父亲一脚踢开她,不带丝毫迟疑,将手中花苞狠狠向地上摔去!
  羽鳞应声而碎,女婴的啼哭声顿起。
  
  妙歌失了魂的坐在地上,看着妹妹七孔渗出红色血液,流不尽似的,晕出一层又一层,而她小小身体渐渐趋于干瘪,如同百岁老人,枯槁如柴。
  “她果真是妖魔啊!”稳婆和几名小婢吓的抱头鼠窜,连降魔道士亦向后连退几步。
  “你会后悔的。”
  妙歌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的,后来他悔断肝肠,但在一千五百年后,他终是选择一错再错。
  父亲神色冷漠的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笛,我认得,竟是天魔宫里那只。
  笛声悠扬而起,妙歌浑身痉挛的缩在地上,痛彻心扉之际,努力抬起头。
  临别一眼,她依旧温柔的望着他,带着淡淡的、温润的笑意。
  一如当年,琅华山巅,惊鸿一瞥时,那倾心一笑。
  倾心一笑,从此,一笑惊心。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即使父亲当年不用封魔笛,一样能置妙歌于死地。彼时的她,早已心神俱伤,修为尽散,墨恒看似多此一举,实则另有深意。
  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引出伽弥罗。
  
  精妙的布局,往往恰到好处。
  当伽弥罗寻着笛音赶到时,入目的便是血色成殇。
  我无法描述那是怎样的一种愤怒,滚滚真气护住她的心脉,他抿着唇,不说话。转眼望向周遭众人,那双往日淡然的眼眸,此刻如同鬼魅般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不过弹指一挥间,陆家满门尸骨无存。
  终究,我可鄙的私心生生将度厄法师所言,悉数成真。
  那一日,正是十月初九。
  凄凄冷夜里,天空红芒惊现,火凰展翅遨游于九天之上,漫天繁星纷纷避让,人界下起一场奢华至极的流星雨。
  天帝膝下最宠爱的小儿子,终以渡劫飞升,得成上神之尊。
  
  “对不起……”妙歌气若游丝的伏在他怀里,笑着说。
  “你对不起的不是本尊,是你自己!”伽弥罗牙关紧咬,掌中真气源源不断的流泻而出。 
  “别再浪费真气了,求求您,拿来救我的孩子,我死有余辜,但她没有错……”
  “莫说救不了,就算能救,也绝无可能!”
  “那我陪她一起死。”妙歌封闭心脉,强行逼散他的真气,纵然他二人内力悬殊天壤之别,但当一个母亲为救孩儿时,那股力量不仅可以感天动地,更足以毁天灭地。
  “生死攸关,你以为还像平时那般与我撒娇闹情绪吗?”伽弥罗攥住她的手腕,气的浑身颤抖,“你究竟将本尊置于何地?”
  “求您,救她!”
  “……”
  “求您,救她!”她机械的重复,羸弱的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哀求,“魔尊您无所不能,一定有办法救她!难道,您真忍心看着妙歌死不瞑目吗?”
  “好!我答应你!”伽弥罗暗暗咬牙。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喜极,像往日那样伸出小手指。
  “本尊说到做到!”他勾住她的小指,“我伽弥罗以魔神之名立誓,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定保她一条性命,如若不然,当自绝在你面前!”
  
  十日之后,天魔宫里来了两位贵客。
  其中一位我认识,是冥界太子须琊,另一位从未见过,生的花容倾城,雍容华贵。
  云姜护法后来告诉我,他是通古博今的天界神君,琉毓。
  须琊见到魔尊的第一句话,是无话可说。
  自从回到天魔宫,他先是斩杀了魔后,再将妙姐姐带进密室,源源不竭的以真气护住她魔元,仿佛一松手,她便会灰飞烟灭。
  彼时,整个魔界已经乱做一团。
  而我抱着枯骨般皱巴巴的妹妹,一动不动的坐在他旁边。
  “这只小火凤骨血灵肉早已散尽。”琉毓天君两指探在妹妹脖颈,脸上无波无澜,“本君虽说答应赠她一命,但也须有骨肉躯体支撑才可。”
  须琊思量一番,低声道:“与我们冥界孩儿一样,寻个真身可行?”
  琉毓默默点头,望了一眼魔尊:“她与本君同属远古神族后裔,普通真身根本容不下她的魂魄,眼下,要救这母女二人,唯有一个法子,只是伽弥罗你未必肯。”
  魔尊睫毛颤了颤:“师叔祖但说无妨。”
  
  “本君能将妙歌冰封,送去琅华后山洞天福地之中,可暂时安保她性命无虞,”琉毓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墙上那把灭日弓,“至于这只小凤凰,需以你魔神伽弥罗半颗魔元为心,辅之以灭日弓弦为经脉骨骼,经由本君亲手为她重塑神魂,置于碧水山硫磺池内养护千年,方能再入轮回。”
  须琊惊慌开口:“师叔祖,魔后之死令龙王震怒,已经联合众神告上天宫……毁了灭日,再毁了他半数 
 29、《番外》——未玖(上) 。。。 
 
 
  修为,这一仗,根本没得打!”
  琉毓淡淡道:“所以本君说,你伽弥罗未必肯。”
  我低头看着妹妹,微微笑,你可知你的命,是多么不值一钱,却又多么矜贵。
  很久以后我明白了,这并不是唯一的法子。琉毓天君之所以选择如此说,只是算出伽弥罗会为给六界带来一场灾劫,他虽凉薄,却也不想涂炭生灵。
  可是很久以后他明白了,当初的一念之仁,却造成更大一场浩劫。
  我想,睿智如伽弥罗,兴许也能猜到他的意图。
  然而,自傲如伽弥罗,却是望天长笑,声若洪钟:“少了半颗魔元如何?断了灭日弓弦又如何?本尊偏偏不信,我堂堂雪魔神斗不过天!!”
  
  




30

30、《番外》——未玖(下) 。。。 
 
 
  魔元一分为二,神弓弦身分离。
  伽弥罗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双手奉给琉毓天君。
  琉毓有一瞬间的讶异,之于他而言,这是及其罕见的表情。
  “妙歌交给我即可,”他片刻恢复常态,从我手中抱走妹妹,“碧水山那边,你最好派遣一名性子沉静的心腹过去守着。”
  伽弥罗默默点头,待琉毓离开后,他将三护法尹萧召进密室。
  与我所想无差,尹护法谦谦君子,性子温润,委实是最佳人选。
  “没有本尊传召,从此,你不可踏出碧水山半步,你可愿意?”
  尹萧没有半点犹豫,双膝跪地:“但凭魔尊差遣!”
  一千年,他想他可以等。
  可是他想不到,他的魔尊等不得。
  
  “咱们这一战,有几分胜算?”须琊环臂而立,笑的轻佻,“人界就不说了,神仙一体,妖王那老滑头,铁定先保持中立,然后谁赢帮谁!”
  “这是我与神界的恩怨,你不要插手。”伽弥罗坐下调息。
  “开什么玩笑?咱们兄弟一条心、一条命!我告诉你,这事儿我们冥界管定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早看那十兄弟不顺眼了!”
  年轻的须琊,锋芒毕露。
  伽弥罗望他一眼,不再言语,其实他心里当时正在考虑,是战,还是降。
  他是自负的,同样也是理智的。
  魔界百万年基业,数千万生灵,说不定会尽数毁在他手中。
  他连仇人的女儿都能舍命相救,自然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挑起六界纷争。
  诛杀魔后,势在必行,但他作为一界之王,肩上的胆子有多重,他心里清楚。
  
  须琊摩拳擦掌地离开后,他坐在密室的地板上,抱住膝盖,许久不曾言语。我走到他身畔坐下,很小声的道:“对不起。”
  这是世上最讽刺、最无耻的三个字。
  伽弥罗抬起眸子,摸摸我的脑袋,虚弱的笑:“还好你没事。”
  “您为什么不怪我?我之前骗了您……”我低下头。
  “小九,你才十岁,只是一个孩子。”魔尊伸出手覆上我头顶,一股寒气涌入,周身骨骼发出清脆响声,我冷的牙齿打颤,他道,“本尊为你打通经脉,恢复灵识,你速速飞回天宫去,魔界,已经不再安全了。”
  我大吃一惊:“您知道……”
  他点头,深紫色眼瞳光芒泯灭:“从我在菡萏河看见你便知,本还以为是那几个兄弟谁在凡间留下的孩儿,不曾想,竟是漓鸢……”
  这一晚,他断断续续讲了很多话。
  我才知道,他宠爱的妙歌的原因竟是如此简单。
  只因他的娘亲也是出身奴籍,只因他的娘亲曾被一路欺凌,只他的娘亲含恨而终……他从太后手中救下妙歌时,便只想好好宠她。
  他此刻心头最恨,想必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或许妙歌说的对,宠溺并不是爱,所以她向往真爱。
  只可惜,她爱错了人。
  
  晨光微熹,伽弥罗累极的靠在榻边小憩。
  我站起身,走到那把残破的灭日弓前。
  恢复神身的我,对它是有些惧怕的,但仍旧义无反顾的伸手握住它,用断弦处的尖勾,扯住脚踝处的细长筋脉,使劲儿向外一拉。
  伴随一声大叫,我痛的险些昏厥。
  向后跌去时,被一只手臂猛然扶住,“你疯了!为什么要把神仙筋勾出来!”
  我垂下头,将那丝沾血长筋高高举过头顶:“您把魔元给了妹妹,我的命从此就是您的;您把弓弦给了妹妹,我的神仙筋,就给这把灭日弓。我知道,比不过也不能比,但总归好一些……”
  用火凰神脉,去灭了火凰,这是对他们的极大侮辱。
  说实话,我八位伯父死的有点儿冤枉。
  可这世上,有几人能死得其所?
  譬如我那本该极尽娇宠的妹妹,还未睁开眼睛,便死在生父手中。
  天理是什么?
  谁能掌握别人的命运,谁就是天理。
  
  抽了神仙筋后,一只脚就此跛了,我只能待在魔宫日复一日的等战报。
  西天王战败,龙王战败,二十八星宿战败,我的八位伯父神魂寂灭……伽弥罗以摧枯拉朽之势攻上碧霄神殿……天帝伤重,冥界倒戈相向,我父亲被迫出手……
  我早已知晓,伽弥罗此战必败无疑。
  半颗魔元,半残神弓,原本就是困兽之斗,今日英雄末路,虽败尤荣。
  彼时,六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而我,早已无处容身。
  脚下的道路四通八达,心内的大树枯木虬枝。
  那一年,我十二岁。
  
  往后的九百九十年,一瘸一拐的我走遍人间每个角落。看了几番王朝更替,醉了几世凋零繁华,做了几场三生大梦,唱了几曲长恨无声。
  众生皆苦,何人堪怜?
  天魔城早已冰封万里,琅华山更是结界重重,墨恒如愿以偿做了天帝,比他父亲更有手段和魄力,天道从此蒸蒸日上,无赦大陆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好一个天下太平!
  这其中,当然也有我的功劳。
  魔尊离开时,命令四海魔蛟听我差遣,护我周全。
  云姜护法认不出我是谁,却认得这只战宠。
  收服了云姜,等于收服了魔界旧部,只要众生还有心魔在,魔界就能繁衍生息。
  而我统帅魔界三十六部,只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等。
  
  终于——
  碧水山上,她搓着一绺鼻涕,拉着我的衣摆问:“大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胖胖的圆脸,胖胖的猪手,眼睛挤在一处险些找不到瞳仁,我哑然失笑:“是挺丑的,不过,我是跛子,你是胖妞,咱俩半斤对八两。”
  从此,世上再没了神魔九皇,只有为她而存在的小狐狸未玖。
  再说见到尹萧护法时,我几乎不敢与之相认。
  昔日翩翩公子如今安身立命,手中烟波碧玉萧幻化成一杆烟枪,伪装的极好。
  只可惜,娶妻不慎。
  每日都能听到她呼来喝去的吵嚷声,街坊邻里几乎都能倒背如流,无非是埋怨家徒四壁,自己嫁错了人云云。
  当尹萧黑着脸找我喝闷酒时,我笑了:“魔界第一公子,竟也有今日。”
  他无奈叹道:“居家过日子,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其实这种日子也蛮好,人站的太高,不仅容易摔下来,更容易被云烟迷了眼,蒙了心。”
  我默然无语,唯有抿酒淡笑。
  人在高出的确容易摔下来,但在低处必然被人踩在脚底下,那时候你会发觉,无能为力,是你人生所有悲剧的起源。
  
  ……
  
  五百年如白驹过隙,妹妹渐渐长成了大姑娘。
  除了脑袋迟钝了点儿,似乎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尹萧询问我是将妹妹继续留在身边照看着,还是找户信得过的人家把她嫁了。
  我竟然犹豫了。
  我不敢承认自己竟然爱上了亲生妹妹,尽管尹萧告诉我,在神界,兄妹成亲者比比皆是。
  在我怅惘间,墨恒的出现再次将我拉回现实。
  至今我都想不通透,他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妹妹的身世,天下间不过四人清楚,彼时,连父亲亦不知道他的女儿还活着。
  我冷眼旁观,抱臂站在树后嗤笑,看着他暗暗出手,想毁掉那半颗魔元,再看着他震惊着向后连连趔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显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碧霄神殿上那把残弓,断弦乃是我的经脉。
  以他天神之身想毁掉灭日,简直痴心妄想。
  但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无论我们如何精心保护妹妹,都不是固本之策。这世上能守护她的,只有她自己,这世上能让她生存的,唯有一颗坚不可摧的心。
  于是,当墨恒送来那张假帖子时,我没有拦下她。第二日尹萧惊慌失措的跑来问我怎么办,我命他休书一封寄给父亲,信上只写了八个大字。
  ——碧水草妖,殇凤涅槃。
  
  墨恒想以妹妹为饵,确定伽弥罗的转世身份,毁不掉那半颗魔元,就毁他魔身。琉毓天君和父亲在明,墨恒在暗,这一仗,他们没有几分胜算。
  同样,墨恒在明,我在暗,他也没有几分胜算。
  原本就是玉石俱焚的宿命,鹿死谁手,还言之尚早。
  令我真正忧心的并非墨恒,而是琉毓天君。他有一双洞悉天机的眼睛,更有一颗比寒冰还要冷酷的心,最糟糕的是,没人见过他出手,他的修为究竟高至何种境界,天下无人得知。即便狡诈如墨恒,亦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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