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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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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崔家,为了自己。
  雍容也是一早就去了南熏殿,李隆基朝会之后见雍容在殿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坐下翻了一本奏折,便叫雍容到身边:“替朕代笔……”
  雍容到他身前,执起笔笑着看看他,李隆基一边搂住她的腰,一边在低首在她耳边道:“明堂易名,由礼官博士公卿大臣广参群议,可改为乾元殿。”说罢又轻声问,“这几日可想朕了?”
  “陛下。”雍容嗔道,耐着性子将他说的话写完。
  李隆基嘴角含笑轻声道:“还是更喜(富士康小说网…提供下载)欢你像那几日一样唤我。”
  “隆……基……”雍容写完停笔,轻声道。
  “呵呵。”李隆基笑着抚掉雍容手中的笔。
  “不看奏程了吗?”雍容问着。
  “那些留着我晚上孤枕难眠时再看吧。”说着李隆基便在她鬓角深嗅浅吻起来。
  “你也会孤枕难眠?”雍容在他怀中转身笑问。
  “当然。”李隆基挥挥手,高力士识趣地带着众人便下去了。
  一番缠绵过后,雍容倚在李隆基背后,看着他背上浅浅的抓痕,轻抚着问:“疼吗?”
  李隆基笑说:“你抓时不知轻重,这都几天了,倒问起疼不疼了。”
  雍容的手又扶过那些轻浅抓痕间的一道刀疤,道:“那时你受这一刀时还说疼呢。”
  “那是因为你为了他受伤,我才疼。”李隆基神情微微悠远起来。
  雍容呆了半晌,想起乐游原之事,迟疑道:“上次我去冷宫……王庶人曾说,那次行刺,与她无干……”
  李隆基微微挑眉,道:“她为自己辩驳,不足为信。”
  “可我信……”雍容又低声道,“我也枉杀了长孙昕……”
  “即便没有那事,朕也早想治治这些皇戚的气焰,你又存什么愧疚。”李隆基回过身拦住雍容的双臂道。
  “真的吗?”雍容埋身在李隆基的怀中问着,自废皇后说过不知行刺之事过后,长孙昕的死在她心中就成了结。
  “嗯。”李隆基温声应着,又道,“况且朕已下旨,发王庶人还家,在宫中行厌胜之术,又屡屡在后宫兴风作浪,能如此待她已是不错了。”
  “这样也好……”雍容低声道,“若是一日我也与陛下生了嫌隙,还不知被发往何处呢……”
  “瞎说什么。”李隆基轻笑道,“朕倒有一事一直想问你,又怕你不悦,可……还是要问。”
  “什么事还这么吞吞吐吐?”雍容微笑问。
  “那夜崔子衿缘何会在容华殿?”李隆基神色微正问道。
  “……”雍容轻启樱唇,却无从说起。
  “还是有事瞒着我?”李隆基无奈笑道。
  “隆基……”雍容低声怨着。
  “撒娇就能糊弄过去吗?”李隆基故作正色道。
  “非要事事都明察才好吗?”雍容黯然道。
  “那夜你不说,今日你恐怕也不会说。”李隆基微微笑道,“只是崔子衿夜犯宫闱,若是为你,倒也罢了,若是他有不臣之心不轨之念,朕定不会饶他。”说到最后李隆基的某种似隐隐闪出一丝锐利。
  “嗯。”雍容默默点了点头。
  李隆基拍拍雍容的头,叹道:“还不知这一年半载的怎么熬,每日也就这时能见见你。”
  二人正闲言絮语着,高力士在外面求见。李隆基想着高力士明知雍容在此,还此时求见,怕有要事,便将他宣了进来,李隆基自己也披衣出来,问着:“何事?”
  高力士行礼肃色道:“陛下,王庶人她在冷宫中悬梁了……”
  “什么?”李隆基惊问,“现下如何?”
  “人已经去了。”高力士回道,“冷宫中人说,王庶人曾言,她宁死宫中,也不愿归家去。”
  李隆基默然不语,雍容听着心中也是一震,半晌,李隆基才想高力士道:“朕欲以一品礼将她葬于无相寺,着人去办吧。”高力士领命告退,雍容也穿好衣衫走到李隆基身旁。
  “当年韦氏乱政,她亦助我良多。”李隆基不悲不喜,平平淡淡的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言。
  雍容轻轻环住他的腰,缓缓靠在他的背上,方才还满心以为废皇后能离了这宫廷苦海,只是不想,她那么骄傲的人,是宁愿一死的。雍容只觉得即使在这闷热暮夏,也要两人依偎,才能抵挡得了心底的荒凉。
  黄昏之前,雍容与崔子衿各自返家,在崔府前二人的车马相遇,便都索性下了车。
  两人相互间微微点了点头,雍容默然道:“王庶人,她自缢了。”
  崔子衿面无神情地应了一声:“嗯,我听闻了。东宫自废后之时便开始拉拢士族,如今废皇后自缢,不知这些士族还买不买东宫的帐,只是三皇子那边倒很久没有动静了。”
  “子衿……还要为这些苦苦钻营吗?”雍容仍记得他说过要放下这些,自在地活。
  崔子衿只淡淡道:“你的心在陛下身上,这些争逐,或许你是该早早远离的。往后三皇子与灵州之间,我与常胜联络便好。”
  “嗯……”雍容应着,朝堂、后宫,这些究竟与她有什么干系,未来都是未知,如今她只想着自己那份小小的感情,似乎有了这份感情的庇护,就能远离所有的凄风暴雨。

  红尘里来导天命,襁褓中去了遗恨

  废皇后自缢的事在宫中似未惊起什么波澜,倒是武婉仪之女将满百日费了一番筹备。李隆基更是让雍容拟上几个名字,好在百日之时为公主定名。雍容听了笑问:“我拟做什么?”
  李隆基笑答:“不过是多备下几个,日后你我的儿女,也用得上。”雍容笑着摇摇头,不答他的话。“宴请那天不妨与崔卿同来。”李隆基又道,“朕难免会照顾不到你。”
  雍容笑着皱眉道:“那又何必非要我也去?”
  李隆基轻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可是我的国师,伴朕左右有何不对?况且总有一天,你也会与她们相对。”
  雍容闻言微笑,默然点点头。
  这日雍容方才回府,府上就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这人生得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却偏偏爱向这长安的红尘万丈中来,他正是李真远。
  崔子衿这日在东宫,崔府上只有雍容,知是李真远来访,她也只得相迎,二人入座后雍容笑言:“子衿去了东宫,还未回来,道长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李真远笑道:“贫道今日前来不为访崔公子,而是有几句话想与师妹说一说。”
  “哦?还请……师兄赐教。”雍容道。
  李真远依然笑道:“师妹大喜,我还未曾恭贺,看师妹闲适安足,倒让我心生羡慕。”
  雍容也笑言:“师兄是三皇子的座上宾客,不避嫌地来这太子中允府上,有话不妨直说。”
  李真远顿了一顿,看了看周遭的侍婢,雍容示意众人退下,李真远才问道:“师妹就安乐于这府上的生活?”
  雍容听得此话,已晓李真远来意,只道:“争权逐利终究是你们男人的事情。”
  李真远揽袖道:“名利于我等向道之人犹如浮云,师妹莫要忘了,你我入这朝堂,是为了什么。”
  “我倒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雍容一笑,淡淡地道。
  李真远正色沉声道:“顺应天命,将大唐导向该有的未来。”
  “什么是天命?什么又是该有的未来?谁又有给了你我如此狂妄的权利?”雍容句句发问。
  “师祖曾谶纬后世,那即是你我皆知的未来,正是因你我先知了未来,所以才有这先导之责。”李真远定定地说罢,定定地看着雍容。
  “可如今已然不同。”雍容颦眉问道,“为何还要去按着那些谶纬预言行事?”
  李真远面上轻轻一笑,道:“师妹以为真的不同了吗?”
  雍容点了一下头,想着如今的情势与她所知的历史已相距甚远了。
  李真远悠悠道:“就说今夏,真是绵长,可秋冬就当真不至?只怕到时凄风楚雨,一夜就将夏暑浇尽。四时更迭,兴盛衰亡,天理循环,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
  “那些大道理固然不可改,可……一生数十年仍在我手掌握。”雍容轻轻扬眉道。
  李真远轻笑道:“不如你我静待成败。”
  “成败转头空,太子与三皇子谁成谁败,都与我无关。” 雍容微微摇,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随后又迸发出一丝坚决,道,“更何况,往后的事,谁都不知道会怎样。”
  “看来师妹还是不信天命已定。”李真远淡淡道,“也罢,今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该来的总会来,贫道告辞了。”
  “招呼不周,还望师兄莫怪,今后若是有什么事,师兄还是与子衿、常胜兄弟说吧。”雍容漠然道。
  “这几年的长安生活真是让你变了不少。”李真远起身犹低低感叹了一句,“让我觉得恍若不识啊。”说着又细细看了看雍容。
  雍容被他看得心虚起来,只道:“师兄慢走。”
  送走了李真远,雍容独自思忖着:顺应天命?李真远所说的天命,李淳风预言的后世又与历史有何不同,自己倒真该了解一下师祖的传世著作,免得让李真远起疑。
  正当雍容沉思之时,常胜探头探脑过来,笑嘻嘻地道:“雍容姐。”
  “嗯?”雍容也从思索中醒过神来,微笑看看常胜,问,“什么事?”
  常胜难得忸怩起来,嬉皮笑脸地道:“你说成亲后给程将军求情来着,这也好些天过去了……”说着常胜扰扰头,又自个儿扯脸笑笑。
  雍容听了微微颔首,给程非墨求情,李隆基肯不肯先不说,就连自己心中还尚有余悸。
  常胜见雍容似有迟疑,又诺诺地道:“其实这也不是将军的意思,是我自个儿的主意,我不愿见将军蒙冤。”
  雍容笑着拍拍常胜道:“我知道,我会向陛下说的。”
  常胜正欲欢笑,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淡然道:“你说了也无用,反倒更添祸事。”二人胜循声看去,却是崔子衿正缓步而来。
  雍容见是崔子衿回来,冲他笑笑,常胜则噤声立在一旁,崔子衿继而又道:“陛下即便饶恕了程将军,也是派个闲差,依程将军的性格,是更愿意守着灵州的。”他与程非墨虽只相处数月,却也彼此深知对方心性。
  “可将军受这不白之冤,我……心中愤愤。”常胜犹道。
  “这世上让人愤愤的事还少?当下要做的是如何解这纷繁的局势,不是为了解心中义气而胡来。”崔子衿慨然而道,“况且,程将军现今在边关,正是三皇子在军中的势力,将军派你回京,不正是为了双方联络吗,你却在这里自作主张起来。”
  常胜听了皱皱眉,沉默不语,怎么自己为将军鸣冤反成了错,可听崔公子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是自己错了,可是为何错自己又想不出个究竟来。
  雍容见常胜愣在那里半晌,只道:“好了,常胜,总有天会还将军一个公道的。”
  常胜默然点点头,便独自走开了。
  崔子衿低叹向雍容道:“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雍容皱眉一笑,转而道:“过不久公主将满百日,宫中宴请,你可去?”
  崔子衿自然知道这公主是武婉仪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女儿,他微微闭目摇首道:“我去作甚。”
  “那给她拟几个名字吧,说不定就用了。”雍容淡淡道,涩涩一笑。
  崔子衿未作回答,但雍容知道,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女儿斟酌出一个好名字。
  转眼便是公主百日之期,崔子衿犹豫再三,还是与雍容一同去了。宫中小宴,宴请之地就设在长庆殿,所邀之人也不过是品级高些的妃嫔。虽说是给公主过百日,可公主毕竟尚在襁褓,终归还是帝王妃嫔的欢聚。雍容这才算见到什么是莺燕扰扰,不禁面上显出一丝黯然。崔子衿看在眼中,微笑温语:“你这便受不了了,今后可怎么办。”雍容无奈地与子衿相视一笑,才觉察到他虽嘴角微扬,但却也是神色黯然,一直侧首看着自己,有意不看向武婉仪那边。高力士看着陛下与妃嫔言欢,崔中允与雍容低语,心下叹着,不知这其中有多少的貌合神离。
  酒宴过半,赵丽妃与武婉仪进内殿去抱公主出来,武婉仪弱不禁风,出入皆有人搀扶,现今在这宫中,与她还算交好的也只有性情柔和的赵丽妃了。少顷,赵丽妃怀抱襁褓,武婉仪则由一旁的宫女搀着出来,李隆基遥遥地看着雍容笑笑,雍容侧首笑问崔子衿:“名字可想好了?我可是未拟,待会陛下问起来,还要仰赖崔中允。”崔子衿听她这么说,笑着颔首。
  李隆基笑着接过襁褓,一边掀起襁褓一角,一边笑道:“今日是……”方才说了三个字,李隆基就神色不变,怔在那里。武婉仪不解何故,上前来看向襁褓,伸手去逗弄公主,却也是霎时色变腿软,要不是宫女及时扶着,怕就要跌在地上。李隆基怒喝道:“来人,传御医。”
  雍容与崔子衿面面相觑,不知生了什么变故,崔子衿揣测是公主有恙,便自请道:“臣略解医术,可为公主诊治。”
  李隆基默然颔首,崔子衿屏气上前,他从未这么局促过,自己的女儿近在咫尺,虽然他决意放下那段情缘,可骨肉至亲却是割不断的。崔子衿望向襁褓中的婴孩,孩子睡得真沉,这些喧闹都未将她吵醒,他抬手搭上她的脉,只觉她身子微凉,再细细切脉,却寻不到跳动的脉搏,崔子衿心头一惊,颤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这一探,他只觉心都凉彻。
  “公主……已无脉息……”崔子衿紧握着双拳,抑着眼中泪,声音低哑着道,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眼看自己的女儿,就已是阴阳相隔。
  众人闻此皆惊惧愕然。武婉仪闻言已是呜咽垂泪,崔子衿终于哀痛地望向她,心中怜惜地叹着,命运缘何对她如此不公?武婉仪妙目泪眼也望着崔子衿,只是她眼中似除了哀与怨,还有一分恩怨得报的释然,这让崔子衿心头掠过一丝怔然。
  李隆基深锁眉宇,合目自哀,低沉着声道:“长庆殿中之人,是哪一个照看公主的?”
  武婉仪身边的宫女忙跪地哭道:“方才奴婢将公主抱给娘娘时,还好好的,不知……怎会……”
  武婉仪也呜咽道:“妾身方才接过女儿,她还在冲我笑……谁知丽妃姐姐将她抱至此处,就……”说着武婉仪已泣不成声。
  李隆基怒道:“丽妃!”
  赵丽妃惊惶地跪下回道:“臣妾……臣妾只是见妹妹娇柔无力,才帮着将公主抱出来,臣妾怎么会害她呢,况且公主究竟是何时殁的,怎能只听信她主仆二人的一面之词?”
  崔子衿望了望武婉仪,皱眉沉声向李隆基道:“公主身上尚暖,当去不久。”
  “崔子衿……你……”赵丽妃听他亦如此说,更觉百口莫辩,只向李隆基求情:“陛下,臣妾素来与人无争,臣妾冤枉。”
  武婉仪垂泪痛道:“昔日程非墨将军之事,虽说是宫女假借姐姐之名邀我前往,可如今细思,又怎知姐姐不是自污以显无辜。若不是国师,那日前往容华殿的必然是我。姐姐已及妃位,怎么还这般容不下人?”
  雍容听得武婉仪如此说,又想到乐游原上的刺杀,连她也不禁要怀疑赵丽妃。
  李隆基见武婉仪又重提旧事,心中更是悲怒交加,只沉声向身旁的高力士道:“力士,将丽妃与长庆殿相干人等统统压下去,着人彻查此事。”
  这场本该欢闹的百日宴,却又给宫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痛中极痛是清醒,亲里至亲是堂萱

  从宫中归来,崔子衿一直沉郁着,本已了断的情思,不牵念的血缘,可孩子的猝然离世,却让他追悔莫及,或者自己不该那么决断,也不至从未见过女儿的欢颜,其实自己心中是在意那个孩子的。从黄昏至中宵,崔子衿一直独立中庭凝思着。这次他连挥剑的气力也无,他就这么静默地站着,府中也无人敢上前去劝说。
  看着崔子衿孤立的背影,雍容亦不知如何开解他,他是个心明达理的人,只是许多道理,懂归懂,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道理却都行不通了。雍容让青芜取了件外袍来,自己走至崔子衿身旁,轻声道:“子衿,已过子夜,凉了,披着吧。” 说着将袍子递与崔子衿。
  崔子衿接过衣袍,却也不披,搭在手上,回过身去,仰首闭目。冷寂的月色下,雍容看到两行清泪从他脸上滑落,她不禁劝道:“子衿……我知你心中难过,只是……逝者已去,生者更当珍重……”
  崔子衿默然摇首,叹道:“我不单单因此伤怀……”
  “你若不放心武婉仪,我明日进宫去探望探望她就是。”雍容道。
  崔子衿又摇了摇首,看着雍容问道:“你可信是丽妃?”
  雍容犹疑片刻,微微点头。崔子衿皱眉凝视她,雍容解释道:“后宫争宠也不无可能,依丽妃的性格,我本不该疑她,只是废皇后生前曾与我说,乐游原上行刺的事,恐怕与丽妃有牵连。”
  “是吗?”崔子衿恍惚地问着。
  “长发白衣会与丽妃同出滁州,但也无实据,再者也过去了那么久,我就一直未提。”雍容道。
  崔子衿点点头,低声道:“你去歇吧,我……一个人再想想……”
  “嗯。”雍容走了没几步,又回身冲崔子衿道,“你也早些歇吧,明日还要去东宫……”
  崔子衿闻言深深地颔首,心中慨叹着,是啊,毕竟还有明日,怎能一直沉沦在往日痛楚之中,而丽妃之事不知是不是东宫难逃的劫数。可自己心中的隐痛,又有谁知,给公主切脉之时,她分明已经去了有些时候了,其实自己心中早有答案,只是自己不愿承认,宫中那人竟是这般狠心,但自己还要以此为契机,给东宫致命一击,这才是最痛的吧?
  此夜长庆殿哭声不绝,灯火不灭,李隆基陪着伤心已极的武婉仪,接连失去一儿一女,是种怎样的痛?李隆基安慰着武婉仪道:“婉儿,会过去的,我们还会有孩子,他们都会长命百岁。”
  武婉仪只垂泪道:“陛下,你要为我们的孩子讨个公道。”
  李隆基颔首,将武婉仪揽入怀中,只是李隆基能给她的慰藉毕竟有限,也没人知道武婉仪的伤心之下是怎样的绝望,她在心中念了千千万万遍的是——崔子衿,你杀我孩儿,我便杀你女儿!你明知真相如此,可依旧要替我隐瞒。只可惜这些话,我不能当着你的面,对你说。只可惜,我的心,也那么痛……为自己的女儿,也为自己的所为,因为她是公主,将来不会得继大统,因为自己对崔子衿、对太子的恨,所以用女儿的性命,来报复崔子衿,来诬陷丽妃,自己真是狠心……
  悲悲戚戚了数日,这日南熏殿里,李隆基终于决定下旨赐死赵丽妃,牵连的□内侍也都是重责。可旨意拟定之后,他却心中无限寂寥悲怆,怔怔望着身边的雍容,良久,只道:“雍容……今夜,留在宫中,陪陪朕吧。”
  雍容看李隆基一脸倦意,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隆基望着雍容无力道:“我本意不愿赐死丽妃,只是公主一事又牵扯出了乐游原的事,朕惊讶愤怒之余,不得不下此决心。”
  雍容微微皱眉,想着乐游原一事也只不过前几夜与子衿提了一提,不想却成了丽妃的罪状。
  “王氏去了才没几日,现在朕又要赐死丽妃……一路陪朕的女人,竟都……死在朕的手上……”李隆基悠悠叹着,牵起雍容的手,紧紧握着道,“雍容……朕……从没觉得这么空空落落的……”
  雍容也握住他的手,走近了一步,揽住他的肩,轻声道:“隆基,这不怨你,在这权利追逐的宫里,日久人心变……”
  “雍容……”李隆基紧揽着雍容的腰,埋头在她怀中,李隆基此时似才略略感到,自己也是需要有个人能相互扶持着的。
  黄昏时分,雍容又回到容华殿里,殿内一切皆如昔日,□内侍亦是旧人,雍容看着看着旧物故人,心中慨念,这一住不知又是几日?李隆基以驱宫中邪煞之气为由,让她暂住容华殿,只是这样的理由今后还要遍出多少个来?可历史不尽如她所知,这个国师又以何立足,什么驱邪卜卦,无非是一个常相伴的借口。想着,雍容直摇首叹息。她就这样在殿中等他来,如同一个女人等着丈夫归家,只是他该来得很晚吧?毕竟还是要掩人耳目的。
  谁知晚膳刚过,却有东宫的人造访,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碧心,而碧心一见雍容就哭着拜倒在地,恳求道:“雍容……求你去劝劝太子……太子他……他……”
  “太子怎么了?”雍容听是太子,又见碧心这样,心中也急了起来,怕他因丽妃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太子说要除了武婉仪……以慰母妃……”碧心抽噎地说着。
  雍容听了立时屏退了殿内众人:“统统下去,没我传唤谁都不得进来。”说完一边擦拭着碧心的泪,一边扶她起来,又道,“你慢慢说,太子现在何处?”
  碧心止了泪水,急切道:“我也是晚膳时候看太子拭剑,他自言自语着说要除婉仪,慰母妃。晚膳之后,他便一人提剑走了……我担心以太子的性格,真会去长庆殿寻武婉仪……”
  “别慌,我们这就去长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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