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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泪(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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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原本搁在水中的大手,霍然抬起,闪电船抓住了她的手。
  她轻抽口气,抬眼瞧去,却见他脸上的布巾还遮着他的视线,但他湿热的大手确实准确无误的逮住了她。
  “你在这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回荡一室,带着微微的恼,质问她。
  “替你送澡豆啊。”她眼也不眨,笑盈盈的说:“你出门那么久,发一定久没洗了,又脏又臭的,不多拿几个澡豆来怎能洗得干净?”
  “这是下人的事。”
  “晚了,我让大伙都去睡了,谁要你这么迟才回来。”
  他紧抿着唇,握着她手腕的手,略微收紧了一些,然后松了开来,作势要起身,她瞧见忙迅速伸手压住他厚实的肩脖,开口用最直接有效的话,阻止他。
  “你别起来,一起来就什么都让我看光了,我还没出嫁呢。”
  这一句制止了他的动作,但让他的下颚绷得更紧了,“你还想嫁,就不该在这。”
  瞧他不开心的,可他的不开心,恰恰好就是她的开心呢,这几年更是如此。
  她嘴角噙着笑,收回在他肩上的手,道:“静哥,我们是兄妹,妹子帮辛苦工作回家的兄长洗洗头,不也挺应该的?躺着吧,我替你把发洗一洗。”
  没来由的,她那声刺耳的称呼竟较以往更加扰人。
  “我可以自己洗。”他着恼的说:“你是大小姐,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她听了,也不恼,只顾着解开他的辫子,笑咪咪的道:“你不把我当妹子你就起来吧。”
  他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室内只有淙淙的水声。
  有那么一秒,她以为他会站起,她屏住了气息,等着。
  但他没有,终究是没有。
  看着他紧绷却不动的双肩,她心底浑现一丝恼怒,一点遗憾,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慢慢以指替他梳开了发,一次又一次,轻柔的、细心的,将他的黑发梳开,拿木勺舀水淋湿,用澡豆在手里打出泡沫,再抹上他的黑发,按摩着他的头皮。
  刚开始,他依然有些僵硬,但缓缓的,她可以看见他放松了下来。
  他这一趟跑船,去了益州将近一个月,她知道他已经比一般男人都还要爱洗澡了,可手上洁白的泡沫,依然渐渐染上了脏污。
  就算在船上,也不是天天都有淡水可用,虽然说旁边就是大江大河,总也不能要他天天生河里跳,不是说他不想,这些年来两人一块儿长大,她晓得,他想得可厉害了,若不是因为碍于风家大少爷的身份,他定是天天往水里钻。
  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爱洗澡的。
  所以,每次他一回来,她知道他一定是先到浴池里泡上大半天,这是他少数纵容自己的奢侈。
  这男人顶着的头衔,明明就是风家大少爷,他平常却处处苛待自己,无论吃的用的,他总是随随便便,除非是为了要和人谈生意,衣着打扮得上得了台面,否则他能省则省,绝不多花家里一分一毫。
  她拿起木勺,再舀起几勺温热的水,替他冲洗长发,然后再上了一次皂。
  他那双黑亮的眼,仍置在布巾之下,但她看见,他额上的紧绷,已然渐渐抚平。
  当她再次替他冲水,他的呼吸平稳深沉,一勺又一勺的,她让水流将脏污带走,小心的不惊扰他,让那一头长发再次变得乌黑柔亮,轻轻的她以小手覆上他的额发,避免水流冲入他的眼耳。
  木勺里的清水流尽,她的手指顺着他的眉骨滑过,抹去那残留的水珠,然后不自觉的停在那里。
  最后一道纠结在他眉间额上的青筋,在她温柔的指尖下化开。
  她能感觉,他温热皮肤下的脉动,那么稳,那般沉,就像他的呼吸一般。
  睡着了吗?
  不由自主的,她弯下身来盯着他黝黑的面容。
  他的嘴角下巴,经过了一整天,已冒出了些许胡碴,滴滴的汗水从毛孔中渗了出来,悬在其上,然后顺着他脸上严酷的线条,汇聚滑落。
  左边的眼角旁,有些新增的扭曲小疤痕,看起来像是烧烫伤,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它们不是很显眼,不仔细看还不会看见。
  可她向来很注意他。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她改不掉。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不是那么俊美,但很方正,很男人。
  她记得他儿时的模样,他有一张老脸,当时他就和爹那种俊美的模样有很大的落差,成年之后,他的样貌和爹差更多了。
  少年时,他有阵子突然抽高拉长,她曾听过人们在背后说他丑,好像穿着人皮的骷髅一般,夜里瞧了都要吓出三魂七魄来,但成年之后,他的脸与身上都长了肉,变得十分强壮,他还是不好看,没爹那么好看,但嫌他丑的人少了,倒是许多丫鬟看见他,会羞得脸红心跳。
  从小,她总追着他的脚步,跟前跟后的。
  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她也一直崇拜着他。
  直到某一年,她发现他不知怎地开始消失了,不再牵着她的手,不再任她随传随到,不再注意看着她,不再是理所当然。
  然后她才惊觉,他长大了,成人了。
  他不再是个孩子,也不再是青涩少年,他变成了——
  一个男人。
  第2章(2)
  蓦地,一只湿淋淋的大手抓握了自己的手腕,她才发现,她的手指不知何时,竟溜到了他唇边。
  “胡子长出来了。”她镇定的说:“我替你剃了吧?”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嘴。
  “不用了,反正明早还要再剃一次。”
  他低哑的嗓音,淡淡回荡在浴室之中。
  这一回,她没和他争辩,即便她脸没红、气没喘,声也很稳,却无法隐瞒她腕上太过急促的脉动。
  “也是。”
  匆匆的,她抽回了手,拿来一旁干爽的布巾,包住了他湿透的发,边佯装无事,冷静的道:“干净的衣裳都给你放在架子上了,起来记得把身体擦干再出去,你别又在这儿睡着了,皮都泡皱了。我在你房里备了宵夜,一会儿吃些就早点歇息了吧。”
  说着,她缓缓站起身,收拾了他的脏衣物就往外走,临到门前,又忍不住停步回首。
  “浴池现在是二楞子负责整理的,他明早上自会来打扫,你别抢他工作,他会哭的。”
  他没有答应,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慵懒的瘫在氤氲的热水里,脸上还盖着那条布巾,看起来该死的性感,该死的可恶。
  可她知道他听见了,二楞子幼时烧坏了脑袋,整个人傻傻的,被抢了工作是真的会哭的,她清楚他不会多事。
  所以,她没敢再看那个泡在浴池里的裸男一眼,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到他身边,撇开他那死命盖在脸上的布巾,做出些什么蠢事。
  匆匆的,她推门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夜凉如水,她快步走在沁凉的月夜之下,依然感觉心头狂跳。
  她一路走回自个儿房里,直到回到房了,坐下来了,才发现手中仍抱着他的脏衣裳。
  她完全忘了要先将它们拿去洗衣房,到此时,红霞才无法克制的上了小脸。
  “可恶。”她轻咒一声,原本想将那满是他汗臭味的衣裳扔到地上,可半晌过去,她却依然将那臭衣裳紧握在手中,而且还不小心发现他的裤脚都是干掉的泥水,手肘与膝头的地方,也磨损得差不多了。
  该死的,这哪像个大爷的行头,怎么看都像港口码头上那些苦力穿的,真是教她看了就一肚子火!
  这些年,那死心眼的男人只花自己领的薪饷。
  三年前,当她在帐簿上发现他给自己发饷,而且竟然只领和一般小掌柜一样的薪饷时,她真是气得眼前一片花白。
  装什么清高啊!王八蛋!
  看着那又脏又臭,几乎快破掉的衣裤,想也没想的,她伸手扯破了它,那并不难,它本来就磨损得能透光了。
  “唉呀,真糟糕,破了呢。”
  瞧着那可以穿过整个拳头的破洞,她一点也不真心的说着遗憾的话,一边继续搞破坏,直到那套衣服被她弄得七零八落,不成样了,她这才把整套衣裳都扔了,上床去睡觉。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
  “我就说!我就说!我说你家那少爷才不是少爷,他是个假货,你娘生不出儿子来,你爹才捡他回来的,他爹娘不要他,就凤凰楼拿他当个宝——”
  “你这王八蛋!看我揍死你!我叫你说!叫你说——”
  “啊——好痛、好痛!你这疯婆子!快放手!放开我——爹、娘——哇啊——”
  远远的,才刚满十四的少年,就瞧见了那丫头,骑在一个被扑倒在河岸边的男孩身上,她攥紧着拳头,发了疯似的,一拳一拳就往那少说大她两岁的男孩身上打。
  他脚一点地,施展轻功,迅速上前,拦腰将那丫头强行从被打得满头包的男孩身上抱开。
  “做什么?放开我!”她生气的大喊着,回头见是他,也不熄火,只嚷嚷着:“阿静,你放开我!我要捧扁他!”
  少年当然没有听她的,反而是死死钳抱着像虫子般奋力扭动挣扎的丫头,往后再退一步。
  “你不能捧扁他。”他冷静的劝说:“当街斗殴是要抓去衙门里打屁股四十下的,你忘了吗?”
  上个月,他确实很钜细靡遗的清楚解程过笞刑这件事,所以听他提起,她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仍有些愤愤不平,生气的吼着。
  “可是,是那头蠢猪先惹我的——”
  那男孩听了,虽然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还不知死活爬起来哭着冲道:“我又没说错!这个丑八怪本来就是捡来的!”
  “你还说,看我撕烂你那张臭嘴——”
  原本才稍稍安分下来的丫头,瞬间又扭动挣扎起来,凶狠的伸出手,对着那家伙张牙舞爪的,试图再次殴打他。
  “银光,住手!”
  虽然少年依然抱着她的腰,再次往后退带她远离那男孩,但她滑溜得像条鱼一样,混乱之中,竟还真的让她又对男孩踹出了一脚。
  砰的一下,她的脚丫子,硬生生踢到了男孩的口鼻,男孩被踢得扬起了胖脸,刹那间,鲜红的鼻血与一颗白晃晃的牙顿时在空中齐飞。
  “呜啊——我的牙、我的牙——呜呜——你这个疯子、疯子——”男孩捂着噎血的口鼻,吓得拨腿就跑,却还是不断频频回头对着她又哭又骂。
  “王八蛋!你好胆别走!阿静!你放开我、放开我啊!让我给他好看——”
  她火冒三丈的叫嚣抗议着,但身材已经抽高拉长,逐渐变得强壮的少年当然不曾松手,他将那气疯的小妮子扛上了肩,迅速带她离开犯罪现声。
  一路上,也不顾旁人侧目,她依旧不断在他肩头上叫嚣挣扎,好不容易到了家、进了房,当他将她放下来时,她头上的双髻理所当然的又散了,脚上的鞋掉了,身上的衣也歪了,整个人披头散发的,一张小脸气得红通通,鼓胀得像海里的河豚一样。
  她一下地,立刻气呼呼的转过身去,不肯看他。
  瞧她那模样,只让他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却是熨上心头的暖。
  她这阵子到处惹是生非,几乎揍遍十里长街的半数孩子,可他知道,她生事的原因,几乎都是为了他。
  他耳朵太好,总是将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入了耳。
  应该要责怪她的,可到头来,当他伸出了手,却只是拿了木梳,替那和他生闷气的丫头,重新梳发弄髻。
  她原先因为赌气还想闪,但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站在原地,让他替她整理长发。
  这野丫头,三不五时就会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因为老爷身体不好,夫人时常顾不到她身上,他逼不得已,只好随身带着发梳,养成了替她整理的习惯。
  她的发,长到了脚边,却总是让她自个儿弄得纠缠成一团。
  他耐心的替她把打了好几个结的长发梳开,一边却又忍不住好笑的低斥:“小疯婆子。”
  她忍耐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禁咕哝抗议:“我才不是。”
  对这抗议,他没再多做评论,只是笑意却无法抗拒的上了嘴角。
  他熟练的帮她重新扎好双髻,淡淡道:“你不能殴打所有说我闲话的人。”
  她僵住了,动也不动的。
  他猜她以为他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打架,她从来不曾说过原园。
  “如果真的忍不住,下次揍肚子就好。不要打脸,打脸太明显了。”他说。
  她再一愣,整个人转了过来,傻眼瞪着他。
  “还有,记得找没人看到的地方,才不会被抓到。”他替她把前面的浏海梳整齐,道:“但直接打人还是最笨的,因为那很容易被发现,最好的方法,是暗地里给他好看。”
  她杏眼圆睁,好奇的问:“怎么做?”
  “收购他家的店铺子,让他叫你小姐。”
  他瞧着那可爱又暴力的小疯婆子,将歪斜的衣裳拉正,替她重新绑过一次腰带,道:“把你的敌人,变成朋友,然后他就不敢再说闲话了,至少不敢公开的讲。”
  她拧着秀气的眉,道:“我也不喜欢他们私底下乱讲。”
  心头,莫名的再一揪。
  凝望着眼前顽固的丫头,她乌黑的大眼,如此坦然而直接,他喉头紧缩着,然后蹲下了身,帮她拉好松脱的罗袜。
  “阿静?”
  “嗯。”
  “为什么你叫爹娘是叫老爷夫人?”
  他略略一僵,看着她套着白色罗袜的小小脚丫,半晌,才道:“我是风家少爷。”
  这不是一个回答,它没有解决她的疑惑。
  她困惑的看着低着头,从一旁衣箱里替她拿出另一双新鞋的他,悄声再问。
  “你是我兄长吗?”
  这个问题,让他又僵住了,但只有一下下,他把小小的新鞋,套在她脚上,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
  她等着他回答,可他始终没有开口。
  莫名的,她不安了起来,当他替她穿好鞋袜时,她叫住了他。
  “阿静。”
  终于,蹲在身前的少年,抬起了眼。
  她认真且执着的看着他道:“你不要担心,等我长大之后,我就嫁给你,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说闲话了。”
  眼前小小的姑娘,眉洁目秀,衣着端庄,一左一右顶着两个小小的发髻,她看起来,就像个可爱的三彩瓷娃娃,可和其不同的,是她小小的脸蛋上,有着因为激动而泛起的嫩红,一双乌黑的瞳眸闪着坚定的亮光。
  她是认真的,非是妄言,不是虚语。
  他无言以对,只听到心在跳。
  待回神,他已伸出双手温柔的将这可爱的女娃拥在怀中,抱着她起身,往外走去。
  “阿静,你有没有听到?”她圈着他的颈项,乖乖的让他抱着,却依然忍不住叨絮,“等我长大嫁给你,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像捧着刚出炉的瓷娃娃那船,小心翼翼的捧抱着怀中的小女娃,穿过长廊绿柳下,送她去陪她爹娘用膳。
  可她不甘心没得到回答,仍是执着的在他耳畔,一问再问。
  “阿静,你听到了没啊?听到了没啊?”
  是听到了没啊?
  她翻身掉下床时,仿佛还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可恶。”
  姿势难看的趴在地上,她万分不变的咒骂出声。
  都是他害的!
  事后回想起来,她小时候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从来不曾回答过。
  每次她说她要嫁给他,他不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就干脆假装没听到。
  那么多年来,她还以为他的心会在这里,就算不在她身上,也在风家,在凤凰楼上。
  她以为他就算不在乎人,至少在乎这些年他打下来的江山。
  可直到三年前,看见他发给自己的薪饷,她才知道,他从来不曾想要留下。
  他不担当风家大少爷,不希罕富甲天下的凤凰楼,他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他认为他欠了爹娘一条命而已。
  他是个弃婴,是养子,他和她不是亲兄妹,从来就不是。
  他顾着她,护着她,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就出门去了,一次又一次,回来了又出去,回来了再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停止过。
  她都已经习惯睡他床上了啊,习惯床边会有他挡着当栏杆,习惯他替她梳发整衣,习惯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可他纵容着她养成一堆坏习惯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她自己一个人收给善后。
  都是他害的!
  可恶可恶可恶——
  生气的捶了地板好几下,她这才爬坐起来。
  窗外,天还是黑的,好黑好黑。
  她曲起膝头,把脑袋搁在上头,只觉眼眶发酸。
  都是他害的……
  第3章(1)
  天刚破晓,他就醒了过来。
  窗棂外,树影在晨光下摇曳。
  他洗了脸,剃了胡,将长发束起,在小院中打了一套拳。
  卯时三刻,阿万送来了早膳,还有一套新衣。
  他看着阿万手中捧着的新衣裳,然后抬眼瞧那戴着一只眼罩的家伙。
  阿万面无表情的说:“小姐说,你那套旧的被洗坏了。”
  那当然是谎话,他们两个都知道。
  一瞬间,阿万剩下的那只眼,几乎透出一抹同情和抱歉,但他死命忍住了。
  说真的,几年前,他被派来服侍这主子时,也听过很多流言,但真的跟在他身边了,他才真正开始同情风知静的处境。
  表面上,他是风家大少爷,但实际上,这位谣传不是老爷亲生的大少爷却三天两头就被外派,做的都是最苦最累,一般管事根本不想去做的事。
  春暖花开时,他被叫去西部大漠走丝路;夏日炎炎时,他被派去最湿热的南方跑商船;秋高气爽时,他得到山高水远的川滇去运药材;好不容易到了冬藏之时,才以为能歇口气,这位少爷却被丢到了冷到发僵的北大荒,在连绵的雪地之中,千里跋涉,大唐内所有的道州府,他几乎全跑了遍——
  好吧,说真的,他其实是同情自己被迫跟着走南闯北的处境。
  当初到底是谁和他说,跟了风家大少爷,他这辈子一定吃喝玩乐享用不尽的?
  啊,他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死没良心,女扮男装把这个工作说得天花乱坠的风家大小姐。
  可恶,他早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话说回来,他至今搞不清楚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唯一确定的是,他的主子,也就是本来应该要让他吃喝玩乐的风家大少爷,根本就是风家父女的眼中钉、肉中刺。
  风知静一定是从小不知怎么得罪了这对父女,才会这样被恶整。
  虽然少爷刻苦耐劳,对凤凰楼尽心尽力,可风家父女似乎毫不感激,老的那个成天派他到偏远地区餐风宿露,小的那个则费尽所有功夫在他回家休息时,卯起来找他麻烦,或者制造麻烦要少爷回来收给。
  说真的,要在五年前,若是有人和他说,他会同情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即便他是被领养的——铁定会笑掉他的大牙,但现在,在很悲惨的和他共同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他阿万真的是万分的同情这位看似有钱有权有势,其实一贫如洗,还要被那万恶的大小姐欺压的主子。
  这些年过去,他慢慢发现,虽然老爷貌似在商务上放手让少爷管理,但实际上根本不想让少爷继承家业,再怎么样,小姐才是他亲生的,风家夫妻将那掌上明珠捧到天上去了,他们留下这孤儿,只是为了要他替女儿做牛做马到死。
  再也没有人,比阿万他更清楚知静少爷所蔓的委屈了啊。
  明亮的晨光,落在他手中新制的衣袍上,因为少爷的衣服在回家的隔天,总是偶尔会变成破布,身为一名优良的随身小厮跟班,他当然早已和家中管事打点准备好最新的衣裳,要知道,偶尔撒点小谎,是无伤大稚的;特别是身旁总是有那个卑鄙的大小姐在搞破坏时。
  风知静瞧着阿万手上的那套全新的衣衫,没有多说什么,只将那套衣服接过手换上,这才开始用膳,然后照例在用过早饭后,前往风家老爷的书房。
  当然,和以往一样,老爷早已醒了,正在喝茶。
  阿万如往常一般,停在凤凰楼书房外候着,不敢稍踏进门一步。
  雅致的书房里,除了那坐在榻上懒洋洋喝茶的男人,就只有他了。
  窗外,鸟声啁啾,清风拂来,将那双大手中杯上的嫋嫋茶烟轻轻吹散,也吹响了那挂在窗上的风铃。
  不像他早已将仪容梳整,男人披散着长发,身着一袭简单白袍,连外衣也没套上,就那样半卧在窗旁的竹榻凉席上,平常总是挂在他脸上的银面具,此刻被搁在一旁的雕漆茶几上。
  男人喝了一口茶,吃了一粒葡萄,然后才瞅了那杵在榻旁,站得活像根铁杆的家伙一眼。
  蓝色的衣袍颜色极深,深得像黑夜,乍一看上头没有什么花边绣样,但在透光处,却能看见罗织其中的圆形的凤凰图样。
  “回来了?”
  “是。”
  “新衣啊?”
  “是。”
  “合身吗?”
  “是。”
  在轻透的凉风中,他简略的回答着男人的问题。
  男人上上下下的将他瞧了一回,扬起了嘴角,露出透着邪气的笑容,“听说你昨天一回来,就救了丫头一条小命。”
  “是。”他回答着同样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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