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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十五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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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露韵的排名简直像蹦极跳一样,一回杀进班级前五,下回掉出前二十名,可她从来也不见有什么大的波动,考得好了,当然喜形于色,喜完了,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考得砸了,也不怨天尤人,订正试卷、修改计划、寻找学习漏洞有条不紊,真是座小泰山。
柳蓉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其实和这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异常神通广大的同桌,也是有关系的。
九月份正式升入高三,起先便是一场秋雨砸下来,气温骤降了七八度,阴沉沉的天空连着一个礼拜都不放晴,柳蓉打着哈欠快速走进教室,准备自习,就看见走廊尽头的文科班门口,文科二班班主任正在大声训斥一个女孩子:“你这是骗我们还是骗你自己?你将来到底想怎么样?都高三了,什么时候了,你懂点事行不行?”
女孩子低垂着梳着大麻花辫的头,眼皮也不抬一下,一脸漠然地听着,好像她只是个布景,冷漠地看着班主任唱独角戏。
柳蓉听见身后有一个男生轻轻地说:“好像是上回考试作弊被抓住了的那个。”
柳蓉一回头,就看见顾清阳站在身后笑嘻嘻地对她打招呼,班长脸上也带着厚重的黑眼圈,可笑起来的时候,却依然是那么一副公狐狸的模样。
顾清阳看了看她,忽然感慨说:“其实总是第一压力也不小。”然后他哆啦A梦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小熊糖,塞到柳蓉手里,冲她眨了眨眼,先一步走进教室去了。
这年头,谁压力比谁小呢?柳蓉看了看手上一个个五颜六色憨态可掬的小熊糖,想起他们班一天到晚人五人六正经八百的顾班长,居然随时在身上装着这种东西……就打了个寒战,觉得这就好像老尼姑穿花内裤,大和尚纹米老鼠一样。
柳蓉一进教室,别人没看见,先看见了王碧瑶同学,她摆了个十分惊悚的造型——居然两条腿吊在外面,整个人坐在了窗台上。那窗台只有两掌宽,没有防护措施,高三七班在五楼!
正好柳蓉的座位就在窗户旁边,她就颤颤巍巍地问常露韵:“怎么也没人拉着她点,万一……”
话还没说完,王碧瑶就回头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一张小脸苍白极了,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的,难得好声好气地说:“没事,你们别大惊小怪了,我就是坐在这吹吹风,看看落叶。”
柳蓉一瞬间就风中凌乱了,觉得王碧瑶这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都……看出什么了?”
王碧瑶把视线转到了窗外,沉默了半天,才鬼气森森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叶子长出来,就是为了这样掉在土里,有点可怜。”
常露韵拉了柳蓉一把,用口型告诉她,王碧瑶“心情不好”。柳蓉唯恐王碧瑶同学一个想不开再这么跳下去,于是搜肠刮肚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个,其实吧……还可以化肥,造福一下农业生产的。”
常露韵表情僵住,片刻,把自己的脸埋进生物书里,不愿意承认这傻妞是她同桌了。
王碧瑶神色飘渺地笑了一下,点点头:“是,有道理,有机生物体死了以后都可以变成肥料,人也可以。”
——这是从伤春悲秋的文艺片变成了人肉肥料的恐怖片,柳蓉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王碧瑶却不再看她,转身从窗户上下来,摇曳生姿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常露韵这才用书遮着脸,小声告诉柳蓉:“她这次考试,退到了……”她口型说了个“后”字,然后伸出五指手指,柳蓉就明白了,常露韵接着告诉她,“上回那个男生,他们彻底崩了,你说老师们反射弧怎么那么长呢,你侬我侬的时候没发现情况,反而是这回崩了,开始疑神疑鬼,昨天她被老班留下好好说了一通不要早恋什么的……”
柳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疑惑地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常露韵挑挑眉,叹了口气:“我要是连这点娱乐都没有了,到时候不变成个傻子了么?”接着,她用力清了清喉咙,继续大声朗读,“基因工程的定义是……”
第三十三章 我说这是一场庆典
为什么人会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经济学上说,这是因为资源是稀缺的——因为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因为只要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同类生物的存在,即使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人类还是会不满意——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
可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那又太可怕了,太寂寞了。
生物学上定义生命和非生命的本质区别,是“新陈代谢”,老师唾沫横飞地敲着黑板强调过的概念,可新陈代谢又是什么呢?是书本上冰冷的定义么?没有什么更深沉的含义了么?
世界上有无数疑问,也许量子力学就是这么产生的——经典力学的框架上的各种疑问,终于把牛顿构建的安乐世界撑大再撑大,然后那里看似坚不可摧的逻辑链因为那一点原子核上的漏洞,便轰然倒塌,一切变成冰冷的概率论。
质子是概率的,连光也是概率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接触到其他的东西,那些看似接触的动作,都不过是能量在彼此相撞,造成一个亲密的假象——真相是什么呢?
其实你清楚,我也清楚,我们大家都清楚,那是从远古的时候就被种在人类基因里的,只是我们都还不够强大,虚弱地,不敢去继承而已。
梁老板仍然在贫困线上挣扎、不好意思对别人抠门,只能对自己抠门;梁雪仍然打掉了门牙混血吞,纯爷们儿得能去报名参加超女了;常露韵依然在边际效用递减的努力中决不放弃,边际效用递减,那也是有效用的;胡蝶已经很少出现了,辗转全国参加各种比赛,拿更多的奖,开始挣下她将来生存的筹码,不知多年以后,她还会不会记得那年暑假,那个惊世骇俗的理想。
柳蓉在和语文较劲,做上无数套习题,对这门无趣的学科更加失去兴趣,转而开始走起歪门邪道,研究起出题人的心理——可惜除了出题人都是变态之外,她没有任何其他的结论。
随着天一天比一天冷,后黑板上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小,柳蓉发现,七班好像奇异一样地越来越欢乐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涕泪横流,简直像是喜剧片里专业配画外音的。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头鹿飞快地跑,跑着跑着就变成了高速公路”这种话能戳破了那么多人的笑点,可这不妨碍她自己被大家带动地同样无厘头地笑起来。
这一年,他们变得敏感、迟钝、脆弱、坚强起来,这一年,他们上高三。
王碧瑶越来越习惯于坐在窗户上了,柳蓉从第一天看见吓了一跳以后,也就淡定了,习惯了这个不再满口鸟语,却忽然变得神经质起来的同学。有一天,她抱着热水杯暖手的时候,看见王碧瑶茫然的侧脸,忽然心生不祥,偷偷地低头对常露韵说:“我怎么觉得,她有一天会从那跳下去一样?”
常露韵百忙之中终于发挥了一点同学爱,抬起头看了王碧瑶一眼,然后得出了个结论,摇摇头说:“放心没事,跳不下去,五楼呢,多疼啊——你昨天那份物理卷子的答案借我看看,给我讲讲第二题为啥选B?”
她们两个很快开始了一场关于电流问题的讨论,黄磊听见,也回过头来,恬不知耻地加了进来,柳蓉心想,好像他是真想讨论物理题似的——少年啊,你何必呢?
王碧瑶坐了一会就下来了,因为旁边有同学抗议,大声嚷嚷说:“王大小姐,你玩行为艺术能不能低调点啊,这大冬天的,把窗户关上成么?”
她从来不像赵彬彬那么活泼大方,也不像沈白兮那么会笼络人心,她在广大人民群众眼里,只是个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家里有点臭钱,四处爱现,性格不好成绩一般,还总想着要遗世独立可怜女生。
是的,可怜——脱离群众的人必然会被群众所抛弃,这是柳蓉常露韵她们用整个初中的时间换来的血淋淋的教训,王碧瑶或许也明白,只是还不够聪明,又太过骄傲,不知道怎么“不脱离群众”。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被人民群众抛弃了。
从卫生间开始的战争从未结束,只是它转为地下了。被雪片一样的卷子淹没的高三,流言蜚语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这仿佛成了一种最简单的娱乐方法,没有让这些个谣言终止的智者,因为大家都自顾不暇。
柳蓉有时候在一边听着女孩子们叽叽喳喳挤眉弄眼的讨论,一边百无聊赖地扫过周围几个试图弄到一点谈资还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的男生,忽然想着,是谁这么大仇,要把王碧瑶逼得这么绝呢?
沈白兮?胡蝶让她离沈白兮远点,可沈白兮有那么高的智商么?她要是有那么高的智商,为啥成绩老不上不下?
那……难道是赵彬彬?可赵彬彬图什么呢?和王碧瑶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过节。她看着周围唾沫横飞的传谣言者,心想,他们又是图什么呢?
这件事柳蓉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他们其实什么也不图,只是为了自己说出来那些事时候的快感,和别人想听的这个理由,沈白兮或许有心计,可她也不是神仙,不能控制全班的舆论,她只是利用而已。
每个人都想看王碧瑶倒霉,因为她不合群,还因为她好看,因为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气质……
归根到底,别人不喜欢她,不是因为这个妞儿像仙鹤,而是因为这个妞儿把别人都当成鸡。
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隐藏在鸡群里的仙鹤,一边低调地自我保护,一边暗地里藐视众生,可居然真的有人不识相,高傲地跑到自己面前来个“白鹤亮翅”招摇而过,心里的怨愤便生出来了——你得意个什么?老子的毛比你白多了。
然后大家都沉默不语,等着她倒霉,等着第一个出手的“阴险分子”,再一起冲上去踏上一万只脚。
虽然……除去个别不和谐因素,七班还是个非常有爱且团结的班集体。
那天正是个下午课间,不知为什么,王碧瑶的前男友又来到了七班门口,拦住王碧瑶,和她低声说话,王碧瑶歪着头,双手插兜,脸上似笑非笑,好像不保持着这么一个欠揍的表情,她就会当场哭出来一样。
教室里除了个别实在撑不下去趴在桌子上补眠的之外,都在一边一本正经地做自己的事,一边支着耳朵听着这对多事鸳鸯的话,一开始王碧瑶一言不发,男生说话的声音还低低地,后来王碧瑶忽然慢悠悠地说:“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么?”
她说完,就要往屋里走,她的前男友一着急,伸手拉住她,男生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大声说:“你能不能听我说一次话!”
沈白兮正从楼道往这边走,脚步顿了顿,好看的脸上忽然划过一抹说不出含义的冷笑。她的目光转到隔壁班——白玉刚在那边上完课,正在拍着手上的粉笔灰,要是没别的事,她下节课也会按照安排留在这里答疑,沈白兮就在他们班门口咳嗽了一声,对白玉说:“老师,您现在有空么,我想问个问题。”
白玉点点头,沈白兮顺手和第一排的同学借了一本物理习题册,特意翻到后边,指了一道复杂无比的题目,白玉皱皱眉,觉得光嘴说,肯定说不清楚,就抬起笔才想在书上画,沈白兮像是才想起这本书是别人的似的,立刻体贴地说:“老师我去班里拿我那本吧,别把别人的书画了,他还没做呢。”
白玉想反正也没几步路,又是下课,就自然而然地跟着沈白兮回班里了。
然后……那对个人问题没解决完的怨偶,就当场被班主任抓住了。
白玉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尤其她眼皮一扫,看见好几个看热闹的同学心虚地低下头——自己心浮不好好学习,还影响其他同学,堵在班级门口,像什么样子?高三本来就容易人心浮动,你怎么那么没好心眼啊你!
于是罪加一等,白玉当场炸了,也顾不上一心向学虚心问问题的沈白兮了,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示意她先进教室,留下一句“你先想想,晚上再来找我问”,就把那两个人拎进办公室了。
王碧瑶脸色像是比她平时还苍白,简直像个死人一样了——还努力地挺直了背部,像是个光荣退场的英雄。
全班热闹了起来,议论纷纷。
沈白兮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回座位,可她毕竟年纪还小,城府不够深沉,总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要露出一点幸灾乐祸似的,只能努力地把脸板起来。
她路过顾清阳的桌子的时候,顾清阳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顾班长脸上总是和煦亲民的笑容不见了,他正色地看着沈白兮,在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几不可闻地说:“你用得着这么赶尽杀绝么?”
沈白兮顿住,僵硬地笑了笑,反问:“我干什么了?”
顾清阳不再言语,好像刚才那句话也不是他说的一样,漠然地低下头,继续在英语阅读题的选项上打钩,沈白兮尴尬地站了一会,才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可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辩解了一句:“又不是我先开始的。”
顾清阳头也不抬,好像个入定的老僧,好像满耳喧闹,他真的没听见沈白兮的这句话一样。
沈白兮刚回到座位上,还没有五分钟,就看见王碧瑶忽然大步闯进来,身后是白玉气急败坏地说:“你回来!”
可王碧瑶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连理都不理他们班积威甚重的班主任,就那样大喇喇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坐了一会,然后不等白玉过来,就一把抓起同桌的美工刀,狠狠地像自己的手腕捅过去。
她同桌尖叫一声,扑上去拉住她的手,周围的几个人反应过来,立刻也帮着过来,强行夺下了王碧瑶手上的凶器,幸好她同桌这把小刀常用来裁纸,已经很钝了,只是破了一点皮。
白玉意识到事态严重了,立刻去联系王碧瑶的家长。
那天下午,七班所有人都看见了王碧瑶的母亲,她的样子简直就是二十多年后的王碧瑶,穿挺括得体的大衣,戴着狐狸围脖,妆容精致,面无表情地拉起王碧瑶,例行公事地向白玉道了个歉,走了。
小喇叭常露韵偷偷对柳蓉说:“听说王碧瑶也是单亲家庭,不过比胡蝶好点,她爸不是找三去了,是车祸死了,她妈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现在是个女大款,好像也没什么时间管她……”
柳蓉终于不再赞扬常露韵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了,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兔死狐悲来,对这个平时和她风马牛不相及的女孩。
常露韵也沉默了,不合群的感觉,她们都懂。
然后后续报道继续传来——
听说王碧瑶被确诊成抑郁症。
“啊,真的吗?抑郁症是精神病的一种么?”“笨蛋,只是心理疾病。”“会死人的呀!”“真的假的,那么严重?”
听说王碧瑶在家里试图自杀,被她妈送进了精神病院。
“不会吧,有这么当妈的么?”“那你说怎么办,她妈是能救命还是能治病,还得听医生的呗。”“不是那么说的,送精神病院,没病也得变有病好不好?”“咳,那谁知道,反正是不好治。”
听说……这回不再是听说了,那天早晨,柳蓉照例哈欠连天地进教室,半睡半醒地放下书包把东西往外掏,常露韵扭过头来,对她说:“王碧瑶死了。”
柳蓉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睛睁大了。
常露韵说:“据说她这些天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本来医生觉得她没事了,可昨天夜里趁着医生不注意,她偷偷跑出来了,然后从六层楼上跳下去了。”
柳蓉一下子失语了,她脑子里闹哄哄地闪过了很多东西,可终究什么也没留下。
别人不明白王碧瑶为什么不想活着,正如她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不想死。
生死的问题,想明白了,人就老了,想不明白……好像就像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柳蓉想起,那天常露韵说“放心没事,跳不下去,五楼呢,多疼啊”——她最后居然是从六层楼上跳下去的,还要高一层。
一定更疼吧?
第三十四章 死者已矣
“我们只是在这儿,描绘看不见的东西的形体、吟唱听不见的歌谣,用这只手,捧着失去的东西。”
——D伯爵《恐怖宠物店》
柳蓉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恐怖宠物店》塞进书桌里,她手头的这本漫画不是正版,是那种中学生里很流行的“四拼一”盗版,好处是便宜以及容易弄到,缺点就是太大了,不像正版的小本子那么容易隐藏,需要更加小心,且一不小心容易蹭得满手黑。
她叹了口气,回头在王碧瑶空荡荡的座位上扫了一圈,又把目光投向了沈白兮同样空荡荡的座位上。
沈白兮坚持了没几天,脸色越来越差,终于请病假回家去了,前几天她的家长特意来了学校一趟,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说是因病。
因什么病呢?原本只是小女孩之间常见的争风头引起的摩擦,可沈白兮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小小的摩擦居然变成了一个催命符。
她只是个整人的手段还停留在“告老师”水平上的小姑娘,说是一张白纸也不过分,她不是罪大恶极、非要把人逼死的坏人。
可说什么都晚了,谁也不是D伯爵,谁也没有一双手,能捧起失去的东西。
七班原本异常欢腾的气氛已经沉寂了好几天了,学校为了怕影响同学们的心情,封锁了消息,仍然有好事者会向七班人打听他们班王碧瑶的事,不过全都被顾清阳压下去了。
消息传来的当天晚自习,顾清阳在大家还没开始进入学习状态的时候,站到讲台上,挥手叫大家都安静下来,目光在整个班扫了一圈,然后低低沉沉地说:“死者为大,人言可畏,她是我们的同学,是我们所有人兄弟姐妹中的一员,麻烦大家给她留点最后的尊严,也给自己积点德,不要挂在嘴边上说了——请各位……我请求各位,摸着良心看着办。”
人言可畏——当年阮玲玉留下的这句遗言,就像一句诅咒。
当它被顾清阳一字一顿地点出来的时候,就好像重新变成了一道灰沉沉的字符,压在了每一个人身上,这件让白玉担心了很久的事情,于是并没有引起很大的轰动,七班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沉寂姿态,空前团结一致地对外三缄其口。
那时候很多孩子会在本子上写下很多愤世嫉俗的句子,好像文章不是“暗黑向”就没有水平没有内涵,好像美好的故事都必须要有一个悲伤的结局,语文老师每周收上去的周记,除了随便凑合的,毫无创意的,就是这种既青春文艺,又让人蛋疼的颓废小心情,总让他觉得压力特别大。
不止一个孩子偷偷给自己下一个“我本性就是黑暗又冷漠的”、“我就是个处于灰色地带里的生物”、“我总是觉得绝望,人类不值得我爱”之类带着浓浓的日漫腔的定义。
可事情不是这样的,当真正的死亡和绝望来临时,这些“黑暗中的生物们”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便不得不哑然下来。
你想对不理解自己的父母或者老师喊出一句“一个人是不能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吗?
其实他们不理解没关系,可是等一个人经过了更多的事情,经过了更大的痛苦,并且斩尽荆棘地爬过来的时候,自己也就理解自己了。
这件事情总压着也不是事,白玉和小张老师给班委会成员们开了个小会,看看怎么样让大家从这个阴影里摆脱出来,老师也不是很清楚孩子们中间私下里究竟有什么恩怨,她不希望班里再出现第二个沈白兮。
赵彬彬忽然说:“老师,我们全班集资捐款,买些东西祭品什么的,派几个人去沈白兮家里看看吧,就算……是个心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顾清阳回头看了她一眼,和赵彬彬的目光对上,赵彬彬并居然一改平日里大大方方的模样,仓皇地错开目光,低下头去,眼圈慢慢地红了。白玉没怀疑什么,只是以为这女孩多愁善感,就同意了。
捐款全凭自愿,由赵彬彬负责登记,不是按人头收。她在黑板的角落里写了这么一条通知,然后让愿意捐款的同学私下去她那里登记报名,也省得不愿意捐的人尴尬。
即使这样,绝大部分人还是都多多少少地拿了点钱出来,来表达对王碧瑶迟来的怜惜。
赵彬彬细心地把每个人捐款都记录下来,拿出个小袋子把一堆零钱装好,然后用课后时间到教育超市里换成整钱,在半路上,趁着大家都没看见,把自己的钱夹打开。
快到月底,她平时走读,自己也没剩下多少零用钱,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张一百的和一些散碎的零钱,赵彬彬犹豫也没犹豫,就把自己的钱包倒空了,全部塞进了捐款里。
尽管捐款记录上清楚地写着——赵彬彬,二十元。
因为她心里有一个秘密。
时间倒回到高二那年冬天——天气已经很冷了,学校强制要求大家穿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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