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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河流上-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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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修“嗯”了一声：“我会的。”
“没有亲人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一放假，就回来吧。”洋子哽咽着说。
在此之前，对于竹田修能有机会去英国留学，她一直都显得很开心。然而，一到了这个每天，甚至是每时每刻都在密集上演离别的地方，她纵使再坚强也忍不住了。毕竟，竹田修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须臾离开过她……况且，对她来说，这个儿子简直比她自己的性命还更重要……一想到他就要一个人到异国他乡去独自生活，可能会吃很多的苦，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我知道了。妈，你别哭了……我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竹田修这时当然也很难过，他不太敢直视母亲眼睛红肿的脸，转向千叶友寻，“叔叔，你也要保重身体，别总是和你那些同事出去喝酒……那样会把身体喝坏的。”
千叶友寻很高兴这个继子这么关心自己：“我会注意的。小修，你自己也是。听说英国的气候不太好……天冷了，就多穿几件衣服。”
“我知道了。”竹田修点了点头。
千叶静静地站在成田机场的候机大厅里看着人来人往。一种愈来愈浓的离愁别绪控制了她。她也不太敢看洋子流泪的模样，怕自己也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是那种很少流泪的人，而一旦泪腺被攻开，泪水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想在离别的时刻，令竹田修只看到她们泪眼模糊的脸。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多田信，还是上原阳一，对她来说，都已经成了一种遥远而飘渺的牵挂。而现在，竹田修也要离开她了……不过，俗话说得好，男儿志在四方，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至少她能确定，三五年后，竹田修一定还会回来。他是她的弟弟，所谓的亲人，就是注定会有一生的牵绊的那种人；而所谓的恋人，就算这一刻还在你身边，下一刻却可能会和你形同陌路，甚至是反目成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修，如果夏假时不能回来，我说不定会去看你……因为我也想去伦敦看看我妈妈。”
“好啊，我在那里等着你。”竹田修笑着点了点头。他想，今年夏天，要是能和千叶聚在浪漫的大不列颠岛倒也不错。他这时想到了去年夏天始终没法去成的北海道之旅，“树，我想，那样的风景，在英国的某处乡下应该也会有吧。”
千叶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说的是自己房间里那幅油画所绘的风景：“我想也是。――到时我们一起去找吧。”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一个甜美的女声开始在广播系统里催促前往英伦三岛的旅客准备登机。那是一种很程式化的甚至是有些机械化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也许在机场、码头或者车站等地方工作久了，见惯了离别，就会对离别这种人生的非常态渐渐失去常人原本应有的敏感。
洋子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哭出了声：“小修……”她紧紧拽着爱子的手，舍不得松开。千叶看在眼里，不自禁地心中一酸，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眼前也随即变得一片模糊。所以，她最怕到机场这种地方来了。在她看来，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专门摧肝裂肠的地方。上一次，她是送她的母亲离开，现在则是竹田修。
“洋子，阿树，你们别这样……小修会不安心的。”千叶友寻见洋子和女儿都哭了，也觉得很难受。不过，因为他是个男人，当然不可能也会这样。
竹田修差点就想说自己不去英国了。当然，他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毕竟，他已经二十岁了，不可能任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暗暗咬了咬牙，挣脱了母亲的手：“我要进去了。――到了伯明翰，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他大步向入口处走去。在门口，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母亲和千叶父女俩一眼，然后继续往里走。在再也感觉不到他们目光注视的那一刻，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心想，人生为什么非得要上离别这一课呢？据说还是身而为人的一种必修课：有时是生离，有时是死别……现在他都尝过了，滋味真是一点都不好。………飞机终于起飞了，越升越高，越飞越远。在班机上，竹田修侧头看着机窗外他无比眷恋却又不可避免地变得越来越模糊的东京……突然，他听到邻座的秋山素子说：“已经离开东京的土地了……竹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又决定去留学了？”
竹田修沉默了一会儿：“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当然不能轻易错过。”
“骗人。一点也不坦白……你还是为了你那个法律上的姐姐千叶树吧？”
“没错。――我希望自己能更配得起她。”
秋山素子侧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有末会这么喜欢千叶……她有那么好吗？我真是不明白。”
竹田修心想，她当然不会明白……她总是理所当然地以为，只有像她这种集美貌和风情于一身的女生，才配得上拥有被异性无缘无故喜欢上的命运。
当然，她也没有必要明白。毕竟，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理由，本来就没有必要让第三个人知晓……甚至于，连他自己也弄不太懂。
那只是一种感觉，就像是西方神话故事里说的：在你尚有一颗完整的心的时候，你邂逅了一个人……也许是在第一眼，也许是在之后的某个特定的时刻，你突然就被一支金箭射中了胸口。从此，你拥有的，不再是一颗完整的心；但你也不再是孤单的了……因为，在那一刻，连同箭头一起刺进你心里的，还有和那个人有关的记忆，它们在你那颗瞬间破碎的心里开出了一朵花……一朵叫爱情的花。而那个人，也就此成了你这一生最甜蜜的牵挂。
“这种事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就像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日本一样。”
“你为了能更配得起她远赴重洋去留学，她也许会因为你不在身边而爱上了别人。”秋山素子看着他，“没错，她是很关心你，也很爱惜你……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也没看出她对你有任何超出姐弟之情的感情。”
“在我认识她之前，她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那个人，很难忘记过去。而且，对于将来，她也非常习惯地以过去的人或事作为参照物……不过，这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竹田修心想，正如千叶所言，他们不会有事的……他想到了在他决定参加选拔考试的那天清晨，在二楼的走道里，他和千叶的那个拥抱――那个为了求证千叶对他有没有感觉的拥抱。因为他一直都记得，千叶曾说过，她想要一个她会有感觉的人。那个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千叶回应了他的拥抱。
没错，千叶的确一直都当他是弟弟，但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相信，千叶对他也是有感觉的。他想，她对他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爱惜和牵挂，是他赖以度过三五年漫长留学生涯的力量源泉……因为，对他来说，这一年多来，和千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时光，是他二十年的前半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所以，和千叶就这样生活一辈子是他最大的梦想。这个梦想，值得他付出更多的甚至是更艰辛的努力。晚上，二楼显得一片死寂，千叶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忍不住走进了竹田修的房间。如今，这间房间的主人已经远在了千山万水之外。她这时有些难过，也有些担忧。她想，竹田修一个人在英国，能照顾好他自己吗？英国的冬天很冷，他能不能受得了？据说，英国人都比较内向，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他有时一定也会觉得很孤单吧？
她掀起琴盖，下意识地触了触琴键，那种或清脆或沉闷的单音琴声如同一把锤子，在她心里或轻或重地敲打着……她呆了好一会儿，终于合上了琴盖，走出了竹田修的房间。
关上门那一刻，她不由想，从此，她又得回到先前那种独来独往的孤单日子里去了。
（大学篇第三卷完结）
总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百二十四）
千叶的大三生涯刚刚开始，一天下午，突然就有人到学校来找她，而且还是个女生。
她起初以为是山田樱子。两年多来，山田樱子好像从来没有在上课期间到东大找过她。她想，如果真是山田樱子，在这个时候来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她走到教室外面，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走廊里，正朝着她微笑。千叶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她，于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好。请问，你是……”
那个少女走到她面前，微微欠了欠身：“我叫今井幸。千叶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今井……我记起来了，你是上原的……”千叶突然想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夏天，那个夏日祭的夜晚，和上原阳一在一起的那个娇俏可爱的美少女。那个时候，因为上原阳一故意不做任何介绍，她甚至于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误以为她是上原阳一的女朋友，因此还曾郁闷了好一阵子。
不过，她没想到，和今井幸再次见面时，她和上原阳一已经是陌路人了。当然，对她来说，上原阳一和其他任何陌路人都不同。他是那种只要一有机会让她想到他，就会令她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心情无法平静的陌路人。
“没错，我是上原阳一的表妹。我刚考上了早稻田大学的教育学部，现在就住在阳一哥哥家里……千叶姐姐，好久不见了。”
那个时候，今井幸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国中生，现在已经是个美丽的女大学生了。千叶不由想，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再过两年，她也要步入社会了。虽然和上原阳一已经分了手，但突然见到了他的亲人，她还是会由衷地感到高兴：“的确是好久没见了……今井，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今井幸笑看着她，“千叶姐姐，等你下了课，我们一起坐坐……好吗？”
“好啊。”
下课后，她们来到了东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你和阳一哥哥的事，我也觉得很遗憾。”坐定后，今井幸的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千叶看着她，心想，她也知道自己和上原阳一的事吗？她本以为，因为他们交往的时间很短，这世上也许没有几个人知道。就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其实，在四年前那个夏日祭的夜晚之前，我就已经听阳一哥哥说到过你了。记得在那年全国大赛之前，他曾在电话里对我说，他会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到湘南海边参加那一年的钓鱼比赛。可惜后来你并没有去，是我和他一起去的。那个时候，他的情绪很低落……我想，那也许就是那一晚他故意不理会你的原因。本来，他那个人对任何人都很和气，不会轻易生别人的气。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所以，对你就比较特别……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直至他十六岁那年搬到了东京，所以，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我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我想，先提出分手，他一定也很难过。千叶姐姐，我希望你不要怪他……千叶姐姐，我现在突然和你说起这些过去的事，你会不会不爱听啊？”
“不会。”千叶缓缓摇了摇头，“虽然已经太迟了……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把这些告诉了我……那个时候，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地对待他。”
今井幸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那时也喜欢多田学长。――况且，你先遇到的是多田学长，而不是阳一哥哥。”
千叶怔了一下，不由想，关于自己的事，她知道的好像还真不少：“所以，虽然是上原先提出了分手，但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他。“
“千叶姐姐……如果能重回到过去，你会比那时更喜欢阳一哥哥吗？”
“我本来就很喜欢他……我想，可能连上原自己都不相信……但……”千叶这么说时，眼泪终于涌出了眼眶，“我真的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今井幸叹了口气，低头把一包纸巾递给了她：“也许是你们没有缘分……千叶姐姐，你现在还没有新男朋友吗？阳一哥哥也没有新女朋友……唉。”
千叶听了她的话，顿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种非常明晰的喜悦之情。虽然很清楚上原阳一不是个会回心转意的人，不过，知道他还没有爱上别的什么人，她就会觉得有一点凄凉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异性。
她终于止住了泪：“他……现在好吗？”
“好啊。非常好。昨晚还打了个电话回来。千叶姐姐，我觉得，阳一哥哥一定还在想着你。昨天在电话里，他曾说，你们学校和东大很近……我想，他这么说，一定是因为突然想到了姐姐你……”
千叶心想，那个时候，上原阳一如果真的想到了她，在大洋的彼岸，在电话的那一端，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当然，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希望他好了。
她还能怎样呢？不管想到他时，她会有多难过，会有多不舍，他们毕竟已经分手了。
“我希望……他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生……那个女生会比我更懂得珍惜他，他们将来在一起会过得很幸福……至于别的，我也不敢奢望了。”
“我想会的……阳一哥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了，千叶姐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今井幸说到这里，一张俏脸突然变得通红，神情也显得有些忸捏。
“什么事？今井，你说吧。”
“那个……多田学长的那个弟弟……也就是你叫他多田俊的那个男生……千叶姐姐，你现在还有见到他吗？”
千叶这时终于明白了，今井幸今天之所以会特意来找她，原来并不是为了已经和自己分了手的上原阳一，而是为了多田俊。不过，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那个晚上，她和多田俊也只能算是匆匆一面，而且，那时的多田俊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国中一年生……难道说，四年前那个一脸不屑的毒舌小男生多田俊，已经有那么大的男性魅力，可以令当时情窦初开的国中三年女生今井幸一见钟情？
她有些恍然地说：“莫非你是为了他才考到……”
今井幸微微颔首：“我想，他既然是个天才，一定会比较喜欢聪明一点的女生，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努力……当然，我也知道我比他大两岁，我们也许不太可能……也曾经想和喜欢自己的学长或同学在一起……不过，我还是忘不了他……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再见到他……哪怕他对我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千叶心想，多田俊虽然嘴不饶人，但在性格上，至少比他的哥哥多田信要好一些：纵然毒舌，也总算还能沟通。所以，她决定帮帮今井幸：“多田俊现在在早川高读二年级，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他。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的确是那种很受欢迎的男生……今井，我会帮你的。不过，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他是那种很难捉摸的男生，有时说话还很直接……”
“这我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今井幸听了她的话，双眸顿时耀眼如星。千叶看在眼里，不由很是羡慕，心想，年轻真好，什么事都敢尝试……哪怕是――被拒绝。
“这样吧，这个周末，我试着把他约出来……今井，到时，我们一起去上野公园看樱花，怎么样？”
“好啊。谢谢你，千叶姐姐。”今井幸灿烂地笑着。
“没什么好谢的。”千叶也笑着摇了摇头。
她和今井幸在咖啡店门口分手时，正是都市华灯初上的时候。她没有立刻回家，慢慢地走在东京的街路上。
虽然之前今井幸其实也没怎么说到上原阳一，但她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他也许曾想到过她，就会觉得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当然，她也想过，他曾经喜欢过她，突然因为刚上了早稻田大学的表妹而联想到正在读东大的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并不能表明他还在想着她……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有新女朋友，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过去的她给他造成了一些心灵创伤，他现在对接受异性的感情变得更加谨慎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知道自己还是会想他……在这个他曾经呆过三年的城市里想他……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她也不能不尊重他的意愿，死缠烂打地再联络他……
怎么忘掉一个人呢？一个你曾经以为会和他有一生的人？也许真的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充满了和他有关的记忆的城市……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还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且，潜意识里，她也不想忘掉他――不想忘掉那个把她看成是一棵桅子花树的男生……
她想，她记得他多久，就是上天对她曾经不懂得珍惜他的惩罚。
她突然想到了那首歌《后来》。
她想，对方的确是早已远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可她呢？她是不是已经学会如何去爱了呢？好像还没有吧。
总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百二十五）
对于之前力劝竹田修去英国留学，她这时开始觉得有些后悔了。身边突然没有了竹田修，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孤单，甚至连一个能在一起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时站在楼道里，她会突然有些恍惚，总觉得竹田修好像仍在他的房间里，就坐在那架钢琴前，然而等她走过去推开了门，她又会幡然记起，现在的他，已经远在了千里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孤岛之上――她的母亲也在那里。
她现在只有一个人。她喜欢的、她在意的人全都不在她的身边。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这真是她的悲哀。
当千叶开始觉得孤单的时候，竹田修在伯明翰刚刚拉开序幕的留学生涯也远远谈不上有多顺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一直以来也十分热爱和看好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所以，即便父亲过世后家里经济情况一度非常困难，他也还是会尽可能地保持和发展自己的这种天才。皇天不负苦心人，中学时代就不用说了，即使是在国内的最高音乐学府――东京音乐学院，他也一直都是个倍受瞩目的学生。
然而，当他来到现在这所世界知名的音乐学府求学时，他才发现，普天下有很好的音乐天赋和音乐领悟力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第一天上课时，一位教授在听了他的演奏之后，就当场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你的技巧还不算纯熟”。因为在此之前，一直都很少有业内人士对他的演奏技巧提出过批评，所以，这句话令他受了不小的打击。他甚至于开始对自己是否有极高的音乐才能产生了怀疑。
当然，既已来到了这里，他没可能一下子就这样否定了自己。只是，他突然发现，要达到预期的目标，也许要付出比他预期的多得多的艰辛努力。
…………千叶走进家门时，正好听到洋子在和竹田修通电话：“小修，你在那里还好吗？生活习惯吗？学习紧张吗？钱够用吗？”
竹田修无意一一回答母亲这一长串如连珠炮般的问题，只是笼统地说：“我很好。妈，你放心吧。――叔叔和树呢？”
“他们还没回来……”洋子这么说时，侧头刚好看到了已经站在玄关处的千叶，“啊，阿树已经回来了。小修，你要和她通电话吗？”
“好啊。”
竹田修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到母亲放下了话筒，小声而急促地对千叶说：“阿树，快点！是小修！”接着，是千叶快步从玄关处走过来的声音。她走得很急，像是在小跑……他这时开始有些惊诧电话的神奇力量：隔着千万山水，他竟然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最想念的两个人说话和走路的声音――如此明晰，如此亲切，他只要一闭眼，就可以想象得出，她们此时此刻穿着怎样的衣服，是怎样的动作，有怎样的表情……
只是过了片刻，千叶已经走到了沙发前拿起了话筒：“修，你还好吗？”
这四个字带着轻微的喘气声传入了竹田修的耳中，令他心中顿时一暖。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叫千叶树的女生了……究竟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他甚至于会觉得，她在这个世上的存在，就已经是他的幸福。
他定了定心神：“还好。――树，开学以来，一切还好吧？”
“挺好的。――修，突然到了一个说英语的国家上学，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困难？”
“我的英语程度比你差很多，老实说，是有点困难……不过，我晚上有在学英语，慢慢会习惯的。你放心吧。”
“除了语言方面的困难之外，功课会紧张吗？还有，你会不会觉得不习惯那里的授课方式？”
“还好啦……你别想太多了，总之，我会努力的。我想，过一段时间就会习惯了。”
“那么有名的音乐学府，一定是高手如云，我想，和你在音乐学院的环境肯定是非常不一样……不过，修，你千万别气馁。我刚到东大时也有过这种受挫感，当然，你还多了个……语言方面的问题，比我那时又难了一些。”
“我没事的。虽然高手很多，但我也没那么差劲，你就放心吧。我……我只是想听听你们的声音。”
“是吗？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们。――别只是一个人放在心上。”
竹田修苦笑了一下，心想，她只会说别人，可她自己呢？她自己还不是什么事都放在心上，然后自己关起门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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