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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住在我心上-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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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全没有了,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亦非。眼前这残破的一幕,像彻底被打碎的一面镜子,再也拼凑不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得救的女生呆泄的坐在地上,死活不肯离开。有那么一瞬间,子言觉得灵魂出窍,仿佛是那个女生就是自己,行尸走肉一般,魂灵已全然不在。
她直觉的摇头,拼命摇头,然后泪水就流了出来。
她还是比这个女孩子幸运。
虽然失去了林尧,失去了美好的回忆,可是,有什么要紧,林尧还活着!好好的活着!他虽然不属于她沈子言,可是,有那样优秀的一个女孩子的爱,他是快乐的,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
这份领悟,要用别人的生离死别来获取,着实有些残酷。
子言悄悄转过身去,心里明白,不如此领悟,便不足以解脱自己的苦痛。
从此以后,她和林尧,就像两只反季的候鸟,一只飞往温暖的南方,一只呆在广阔的北方。天空中划过飞翔的痕迹,只是,彼此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一任南飞又北飞(3)子言开始喜欢泡图书馆,那里安静、沉沦、与世无碍。她借的书不是经济专业学生会选择的类型,大部头的《中国通史》,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全套竖排体线装本,书页泛着黄,有浓厚的墨香,纸张稀薄得几近透明,被灯光映得像蝉翼。
她只用了一个半月时间就啃完,囫囵吞枣一样,这些故纸堆里的文字,能让她的心异样的沉静下来。
有一次读得倦了,撑着脑袋,揉揉眼睛,无意发现,邻座的女生桌上摊开一本拜伦的诗集,一行诗跃入眼帘:假如多年以后我再遇见你,我将何以致意,惟沉默与眼泪而已。
看得怔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没有预期过还会遇见他,也许遇见了也只有无言与尴尬。越临近放寒假,她越有点害怕,正好表姐叶芷打电话过来,问她去不去无锡陪她过年,她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她的伤口还没有痊愈,需要出去走走,就如候鸟,一到冬天就飞往温暖的南方,出行,也许是个疗伤的好方法,虽然治得了标,治不了本。
无锡的冬天很冷,连绵下着细雨,从叶芷宿舍的窗户向外望去,灰蒙蒙一片瓦泥色的房子,只有远处浩淼连天的一汪湖水,隐隐还泛出一点青碧色。
叶芷新年要值班,所以不得不滞留无锡,子言也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颇觉得新鲜,两姐妹在超市囤积了一堆食品,然后在宿舍里支个小电炉,放只煮面用的小锅,开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腾腾中,心里渐渐温暖起来。
零星的有几声爆竹响,在值班室里看了一会儿春晚,子言就觉得乏了。朦胧中听见叶芷在接电话,有些愠怒,声音却压得很低:“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就这样!”
“姐。”她朦胧睁开眼睛。
“小西,把你吵醒了吧?”叶芷有些抱歉,帮她掖了掖被子。
“是谁呀?”她有些好奇,除夕夜打电话惹毛表姐的人,还真想见识见识。
“是一同事。”叶芷很含糊的说。
“对了,志远哥回家过年了吗?”她蓦然想起来。
叶芷平静下来,慢慢说:“不知道,他经常出差,我跟他联系很少。”
子言一骨碌爬起来:“姐,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沈志远?”叶芷看一眼她。
子言想了一想,摇摇头:“姐,你说,爱一个人,能够持续多久?”
叶芷一怔,电视机里传来零点的欢呼声,户外密集炒豆般的鞭炮声已经响起,淹没了一室的静寂。
“也许很久,也许很短暂。但是男人一定没有女人持久。”当四围再次静寂,叶芷的声音终于响起。
子言喃喃自语:“有人会心里爱着一个人,可是却接受另一段感情吗?”
叶芷沉默了半晌,轻轻点一点头:“我想会吧。年少时,谁都会以为自己的感情能持续一世,到了已知世事的年纪,才会明白很多事原来都是身不由己。或许是顾虑,或许是绝望,或许已经没有了感觉,或许心里还残存着一点印记,但人终究会理智的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姐,我觉得你好像在说自己。”
叶芷疲倦的闭一闭眼,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复冷静清明:“是,小西,我对沈志远,大约就是这样。”
子言莫名觉得悲哀,叶芷的话盘旋在耳边,句句钻入心里:“有些事情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天晚上,她一直在想表姐告诉她的那些话。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叶芷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来等待,她勇敢过,努力过,最后都湮没于他沉寂如水的态度中,渐而渐,一颗曾经柔肠百转的心,在失望中冷透到了极点。
文理分科时,高考失利时,最无助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脆弱的时候,她从来不哭。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将来要蜕变的更优秀,在他面前耀目!她快意的想象,总有一天,沈志远会后悔,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用来叫他后悔。
当他终于决定跟随她而来,她却发现,原来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她已经不需要了。
很多年后子言回忆起表姐那时的心态,只能用一本小说里很有哲理的一段话来概括:女人爱人的心是珍贵的,在她还爱你的时候,你再怎样她都会包容你;可你若让她历尽千帆,经历苦难后,她是会长大的,那时候你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看你就如同路人一样。
哪怕沈志远已经放下了一切顾虑,追到了无锡,可是叶芷的心已经冷硬似铁,很难再回头了。
子言深深为沈志远感到遗憾。她的表姐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从小就好强不落人后,更不会为感情的羁绊而停下脚步,子言悲伤的感觉到,他的志远哥注定要怅惘寥落成空了。
新年过去没几天,沈志远便回到了无锡,子言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沈志远带她出去玩,每当她想开口,他都会用摇摇头不让她说下去,子言直觉,其实他已经什么都知道,只是固执的在等待一个宿命的结局。
如同自己一样,在一场感情里宿命的等待,最终,等来了命定的遗憾结局。
叶莘的到来打破了有些无聊发闷的生活,一见到子言就叫苦不迭:“姐,你不回去倒好,结果害苦了我,帮你从家里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一路上累死我了。”
“辛苦了,”子言笑眯眯摸一摸表弟的脑门,“你怎么不索性带许馥芯过来玩玩?”
“她?”叶莘的表情有些凝滞,很快又笑:“我为什么要带她来?再说了,她也未必见得肯跟我来。”
好像每个人的感情都是复杂难懂的,子言一直知道,许馥芯心里和自己一样,有个喜欢的人,藏了很久。虽然她不说,子言却都明白,也许,叶莘也是明白的。
“对了,今年寒假我们班聚会可热闹了,”叶莘转换话题,“很多人都带了女朋友去,也难怪,都大三了嘛,再不交女友,就没机会了。”
“你是看着人家带女友去,眼红了吧?”子言笑哈哈刮一刮表弟的鼻子。
“那倒没有。”叶莘赶紧用手遮挡面部,生怕子言再偷袭,“不过谁带女友去都压不过林尧,苏筱雪一去,在场的女生还有什么趣啊?”
子言刹时安静下来,轻轻“嗯”了一句:“那倒是的。”
“不过我看林尧倒好像不怎么活跃,听他提了一句,好像准备要考研了。苏筱雪也说,准备考北京的研究生。这两人步调倒是很一致。”叶莘好像想起来什么,抓抓头,“对了,林尧还问了我一句,你表姐是不是去过北京?”
子言垂下眼睛,看着地面的菱形方格,“哦?”
“我说是,他居然又问我,是住季南琛那里?”叶莘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他哪儿来的消息渠道?”
子言看着窗外,小雨还没有停,今年无锡的这场雨,还真是没完没了。
不将颜色托春风她想苦笑,又笑不出来。
“小言姐,你还没回答我哪。”叶莘不满的嘟哝。
“回答你什么?”她还没有回过神,错过了叶莘刚才的问话。
“你去北京真住在R大?你真和季南琛好上了?他原来不是和龚竹……?”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不理你了。”她霍然起立,丢给表弟一个后脑勺。
在这半年无数个寂寞安静的夜里,她早已接受了命运对她从不垂怜的事实。
曾经有过极为短暂渺茫的美好时光,曾经站在熄灯后的寝室窗前,俯视黑暗中他曾伫立过的地方,在得知他和苏筱雪在一起后,那些负面阴郁绝望孤寂的情绪一直在压迫着她,过往的恬美往事便变成折磨人的利刃,一刀一刀,将她凌迟。
十年光阴荏苒,不是每个人都耗得起。
她已等待太久,太久。
如果这等待有价值,如果这等待有回报,每个人都会义无反顾。但生活不是一出戏,演员可以提前预知剧本,只要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便随时可以轻松看到大团圆的结局。所以,这等待也许没有价值,也许没有任何回报,期待的那个圆满结局,也许永远不会来。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放弃,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坚持下去。
子言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那极少数人,到如今才发现,原来不得不放弃。
她不能再坚持下去,起先只是她一个人的坚持,如今却会变成伤害别人的利器,苏筱雪、季南琛、龚竹,也许都在其中。
她再不能够这样固执而自私,只能选择放弃和成全。
返校的第二天,苏筱雪打电话给她:“子言,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子言很快回答:“好,你说。”
“能不能通过季南琛给我提供一些北京高校的考研资料?”苏筱雪婉转的说,“嗯,我不想麻烦林尧,他自己也要备考,最近很忙。”
子言笑,笑声清脆,回答得也很干脆:“好,没问题,这是好事。”
苏筱雪幽幽叹气:“也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他好像不太赞成我考研。”
不能问的太多,不能枉做小人,不能心理阴暗,在反复告诫过自己之后,她才谨慎的开了口:“嗯……筱雪,我想,其实他只是担心你到时候读成个女博士,会被你比下去吧?”
苏筱雪一怔,随即笑起来:“子言,你真会开解人,谢谢你。”
所有汩汩流动的情绪终究还是被强行按压在熔岩最深的底部,连丝罅隙的空间也不能够让它出现。沈子言,你要明白你的处境和立场!不能掺杂在别人的感情世界里当一个令人摒弃的、多余的人!
季南琛二话没有说,便给她寄了一大堆资料,她又转寄给了苏筱雪。
春天倏忽之间便过去了,连丝痕迹也没有留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听见蝉鸣在树梢间吟唱,子言才恍然惊觉,夏天已经到来很久了。
季南琛问她放暑假回不回家,她正在犹豫,然而到底改了主意,只因为他提了一句:“听龚竹说,你们的老同学段希峰要回来休探亲假。”
段希峰啊,子言心想,好几年没有见面了,回去见见也好。
回到家的第二天,母亲便旁敲侧击在饭桌上问起:“小西,你们宿舍有谈恋爱的没有?”
子言有些忍俊不禁,却装作没有领会精神,回答得很认真:“没有。我们宿舍学风很好,人人都拿奖学金,就是没有谈恋爱的,老妈你请尽管放心!”
母亲又好笑又好气:“你这孩子,以前中学时对你管得严,那是怕耽误你学习;如今你都读大学了,也可以交男友了,爸妈又不是不近情理的老古板!”
心里有些伤感,她轻轻将头依偎在母亲肩头,“妈,我知道,可我真的没有这心思。”
她感情世界里的那股春风,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吹拂自己的心扉了。
段希峰回来的第一个电话就干脆利落,很有军人的风范:“沈子言,我回来了。出来!”
极短的平头,眉浓目深,脸廓棱角毕现,肤色黝黑得可以反光,子言第一眼见到这样的段希峰,就笑着捶了他胸口一下:“好帅的兵哥哥。”
“我后天就要走了。”段希峰也笑,牙齿白的耀目。
“这么快?为什么?”子言有些不解。
“被地方紧急抽调去抗洪抢险,所以我的探亲假要提前结束了。”段希峰言简意赅的回答。
子言有些失望,“这样啊,人家特意为你回来的,真是不巧。”
“我也是特意为你回来的!”他抿着嘴,嘴角却上弯,明显有些乐。
“去你的,别没正经!”子言嗔怪着想捶他,却被他反手一格,立刻整个手腕都落入他手里,“哎呀,好痛,段希峰你给我放手!”
“我这是本能反应,部队里训练出来的。”他嘿嘿笑一笑,把她的手翻转回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帮她揉搓,手心粗糙的老茧磨着娇嫩的腕部,有些硌得疼,不过她没有喊痛。
“明天几个同学说好了聚一聚,就当为你接风,你去不去?”她问。
段希峰的眼睛眯起来,若有所思:“你去不去?”
她奇怪地反问:“你是主角,你问我干嘛?”
他撇一撇嘴:“你不去我就不去。”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她很无奈:“龚竹请客,我当然会去!”
“好。”段希峰爽快回答,“不过说好了,你可不许喝酒。”
“干嘛?我酒量还不错的。”子言笑着调侃了一句。
“不干嘛,我怕了你,当年喝醉了倒头就睡,沉的跟猪似的!”他明显是在揶揄,一脸愉悦。
翻了个白眼,她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怎么了?就生气了?别别别,我最怕你生气。”
“那明天你替我挡啊,我面前的酒杯都归你了。”子言佯装生气,依旧板着脸。
段希峰立刻表态说没问题。
第二天和段希峰一起到饭店,一推开包厢的大门,里面气氛很热烈,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段希峰拖到一边。
“沈子言,咱们坐一起。”他拍一拍身边的座位。
子言笑着别扭了一下:“干嘛非得坐你身边?”
他凑近一点低声笑:“要不然待会儿谁帮你?”
她就势坐下来,略微歪一下头:“你得说话算话啊?”
段希峰的眉挑起来,咧嘴一笑,包厢四围是暗云纹的墙纸,光线并不明朗,他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他附耳过来,声音低的只有她能听见:“那当然。”
不将颜色托春风(2)他的眼神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子言回过头才发现,身后两个座位外,坐的是季南琛,华丽幽深的墙纸背景下,他的表情实在可以算得上是莫测高深。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段希峰是个豪爽的人,基本上来者不拒,子言有他挡在身边,一直很安心的和身边同学谈笑风生,面前的酒杯只要一满,就会被段希峰毫不犹豫端起来喝干。
段希峰的酒量简直可以算是突飞猛进,那么多杯喝下去,眉头都不见皱一皱,脸色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散场的时候,大家都站在门口说话,季南琛跟龚竹站在一起,大堂吊灯的流光倾泻下来,两人的肩上都洒满璀璨的光点。
真登对,大概每个人都这样想,子言转过头去看段希峰,后者正大踏步走过来。
“龚竹,你今天够意思,等我下次回来请你。”段希峰手指上吊着一串钥匙,正簌簌作响。
“子言,我送你。”季南琛短促的说了一句。
“还不走,你等什么哪?”段希峰瞟了季南琛一眼,拽起子言的手臂一拖,几乎把她拖个趔趄,“带你兜风去!”
季南琛的脸色平静,只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子言,她微微点头:“不用了,谢谢。你送龚竹回家吧,段希峰会送我。”
段希峰大概有几分醉意了,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没对上摩托机车的锁孔,子言笑着揶揄他:“还逞能。要不要我帮忙?”
川流不息的热闹街头,宝蓝色的机车在霓虹灯下闪烁不定,他抬起头来,眼神清明,“沈子言,我今天表现得够好了吧?”
“嗯,下次再接再厉。”子言拍拍他肩膀。
他拧动钥匙,翻身跨上机车,“抱紧了。”
引擎轰鸣,风声呼啸,子言的短发被吹得七零八落,畅快淋漓,她松开双手,围拢在嘴边,尖叫起来:“啊啊啊!”
“你小心点,疯子!”段希峰笑着回头吼她。
“那你还不慢点,你才是疯子,都快云霄飞车了。”怕他听不见,她也大声喊。
“一起疯好了。”两耳的风声灌过来,传来他逆风的笑声。
积郁的沉疴,在呼啸的速度感里,一点点消弭。
“不要你立功当英雄,要记得平安回来!”在自家楼下的过道里,她最后叮嘱段希峰。
他嘿嘿一笑,“知道了,你好啰嗦!”
“如果可以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子言有些伤感。
“婆婆妈妈的!”他用力戳一下她的额头,疼的她眼泪差点飙出来,只好眼泪汪汪的目送他离开。
他的步子迈的大,腰板也很直,大概军姿站久了,有点气宇轩昂的架势。没有回头,只用一只手臂在脑后象征性挥了挥。
子言嘴角抿出一点笑。
过道里的声控灯灭了,一片漆黑,她正要跺一跺脚,忽然冒出一个人声,顿时吓了一大跳。
“子言,你回来了?”
她惊疑不定的努力想看清楚。
“是我。”是季南琛一贯温厚平稳的声音。
她轻吁出一口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这么晚?”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她一怔。
季南琛叹息,走近几步,“我等你快一个小时了。”
她有些许的惊讶,“有事么?”
他的眉头不经意皱起来,“没事就不能在这里等你?”
“不是,不是。”她赶紧分辨,“我是想问你,你把龚竹送回家了吗?”
“嗯。”他回答的声音很轻,半天,好像无话可说,垂下睫毛,昏黄的灯影在他面容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时间不早了,季哥哥,晚安。”她莫名有些不安,催促他。
他好像身体一僵,有一丝苦笑浮出来,“子言,你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我。”
她立刻澄清:“没有没有,你是我哥哥,我怎么会不愿意见你呢?”
“你不用强调这层关系,我知道的。”一向温和的他,忽然加重语气。“如果我不是你哥呢,还愿不愿意见我?”
她无言以对,半晌才喃喃说:“可是,你是呀。”
“是为了龚竹吗?”他出其不意,忽然有点咄咄逼人,“还是,为了段希峰?”
心一下被揪到嗓子眼,她有点无地自容,只能别扭的转过头去。
长久没有人声,头顶的声控灯再次熄灭,四周重又陷入一片黑暗。
“子言,你究竟装傻要装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并没有质问的意思,音量也并不大,黑暗中有些幽幽的沉郁。
也许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令她鼓起了勇气,她脱口而出:“这句话我正想拿来问你!”
“问我?”他疑惑的重复。
“对,拿来问你!”子言迅速理清思维,喉口里堵满了话,不吐不为快。
“你说,我听着。”他平静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给龚竹一个交代?”她一字一字,说的清楚明白。
“我?给龚竹交代?”季南琛浓黑的眉蹙起来,几乎要拧到了一起,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子言的心倏然一紧,然而有些话已经到了喉口,如箭在弦上,不说不行。
“季南琛,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情绪有些激动,稍稍提高一点音量,“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你从来记不住女生的姓名,唯独她例外;为了她过生日你连送张卡片都要反复斟酌;为了她你不读理科改念文;为了她,你不惜复读一年朝夕陪伴。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在北京为什么对我说那些话,我自问根本没有能力去战胜这样的情感!季南琛,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你的表白,她为了你蹉跎了几年的光阴……”
“到底是谁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子言?”他有些激动起来,平静的面容波动,眼光中有陌生的薄怒。“我以为,上次在北京,已经对你把话讲得很明白!你居然,你居然……你扯上龚竹,她跟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自以为是,天方夜谭的也太可笑了吧!”
“我可笑?我自以为是?”有尖锐伤人的话语已经涌了上来,她拼命按捺下去,“季哥哥,从你认我作妹妹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几乎就已经注定,”无穷无尽的伤感疲惫潮水般袭来,她的腿脚有些发软,后退了一步,倚住了墙,“龚竹喜欢你,很久了,如同我喜欢那个人……一样久远。”
她的眼泪汩汩流出来,肆意淌了满脸:“我明白,我明白这种情感,是很难受,很难受的……”
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下去,瞳仁里黯淡无光,他的声音听起来极遥远,遥远的不像是他发出来的声音:“好,我明白了。……”
不将颜色托春风(3)那天晚上很热,没有一丝风,她半夜爬起来开窗透气,床头的电话便刺耳的响起来。
良久,才听见龚竹小心翼翼的声音:“子言,你睡了没有?”
“刚醒。”她拧亮床头灯,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半,“你怎么还没睡?”
“我,我心里难受,想跟你说说话。”话筒里传来轻微的啜泣声,好像还在拼命压抑。
她的神经倏地绷紧,“发生什么事了?不要急,你慢慢跟我说。”
“就是,就是今天晚上,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龚竹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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