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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球里的梅杜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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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些什么?”他敏锐的眼如虎豹般梭巡,紧锁她神情的变化。
“我跟你不熟吧,有必要对你说什么秘密或是隐瞒什么秘密吗?”梅杜莎若无其事地回视他欲探索她内心的目光。
“既然讨厌我,为何在梦里教我别走?”他微笑,软化了冷硬的脸部线条,却化不开凝眸深处的冰冷。
她被惹烦了,随口敷衍。“也许是梦里你要跌进火海了,所以我才教你别走。”他几时变得这么啰唆了,都怪她没事作什么烂梦。
蓦地,席凡严峻的唇飞扬得益发充满深意,“不只是这句,你好像还说了别的……”
“什么?!还有!”梅杜莎惊跳起身,差点迎面撞上他,若不是他出手压下她的双肩,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想知道你还说了什么梦话,明晚到我房里来。”他口吻淡然地轻声道。
“现在就告诉我!”想让她焦急到明晚,门都没有!
他深深望着她,眸色略显迷离。“不,我发觉,我和你还有很多事情尚未厘清。”
没错,他们从前是水火不容,但基于共同继承的效力仍存在,他绝不可能动她,想必她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家族中不乏反对他的势力,只要她与那些反对势力拉拢,便可以牵制他,但她没有,而且毅然决然在保罗下葬后远走他乡。
她的离开,有那么一段时间,确实令他放心不少,甚至感觉到威胁已彻底消失。
但,为何午夜梦回时,他总会不经意忆起她的容颜,还有她不甘愿被他欺负却又不敢吭声的怨怼眼神?
一切都乱了序,包括十年后的不期而遇,她震慑人心的转变。
第2章(2)
房内响起一句怒吼,“说话啊!”梅杜莎仍旧像个张牙舞爪的午夜魔女,凶巴巴地瞪着他。
席凡敛眉,淡淡瞥过她略带嫣红的双颊,刹那间,思绪变得紊乱无章,有种莫名的渴望与压抑许久的异样悸动不安的作祟。
下一秒,梅杜莎忽然错愕的愣住。
温凉的一记轻吻,烙印在她饱满的额头,像临睡前天使给的祝福一般。
不,他是魔鬼,怎么可能会是天使?
愣然地抚额,她呆望着他起身离去,他甚至向她道晚安,往日的敌意与不愉快的回忆仿佛皆不曾存在过,两人之间像突然乍生许多敌对以外的可能性,暧昧的氛围像一杯不慎倾倒的咖啡,不断漫过彼此曾经画下的界线。
“席凡!”见他挺拔的背影将要离去,梅杜莎忽地喊住他,心底直发慌。
他侧过身,倚着门慵懒地看着她。“你相信吗?看到你回来,我竟然有些开心。”
霎时,隐在幽暗之中的一双媚瞳竟微微泛湿,但她仍倔强地嘴硬。
“你不用这样拐我,无论如伺,我都会把继承权让给你,你不必使出这种手段来……”
“晚安,莎莎。”不待她说完,席凡已迳自掩门离去。
看傻了眼的梅杜莎,懊恨又苦恼的将脸埋进羽绒枕里呻吟。
她真蠢,居然像个笨蛋一样慌乱无措,或许他变了,对她的敌意也不再那样深,但他内心对她的排斥怎么可能消失?方才的晚安吻也许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根本算不上什么……
喔,现在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明晚究竟要不要去找他问清楚她还说了什么梦话?真是该死!
名副其实的白色圣诞即将到来,雪花飘飘,像天使振翅时洒落的羽毛,仿佛是一种祝福与幸运即将降临的预兆。
更正,应该是坏兆头才对。
长桌上,一张慵懒的丽颜被白皙的双掌轻托着,状似一夜未眠的黑色烟熏妆外加鲜红欲滴的饱满唇色,和一头经过发胶肆虐的叛逆蓬发,衬以一袭丝质全黑长及足踝的洋装,梅杜莎整个人看来犹如黑暗魔女,正坐在王位上审视着人间的混乱。
对座,席凡仍旧如往常一般,深色亚曼尼西装搭配深赭色领带,一头长褐发束在颈后,仅存一绺不听话的发丝垂坠在眼眸前,略微遮住他过于精明而明澈的眸光。
耳畔,萧邦轻盈华丽的圆舞曲悠扬地飘送着,这是属于席凡式的早餐规矩。萧邦是保罗生前最喜爱的音乐家,家中不时流泄着夜曲、圆舞曲等浪漫的曲调,显然如今席凡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至于她那名义上的二哥洛伊,据闻,他在她走后没多久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似乎专门参加一些他认为刺激的恐怖活动,或是和一堆成天反政府的法国青少年厮混在一块儿,摆明了不顾家族事业,自己另有主张。
“吃你的早餐。”这是今早的第三次警告,席凡甚至不用抬脸便能知道对座的人又在神游太虚,显然她对昨晚的梦话有多么在意。
恍然回神,梅杜莎胸中充满被人下令的不快,愠怒地抓起刀叉,泄恨似地切着瓷盘中流淌着奶油的煎培根与荷包蛋,却仍控制不住的频用眼角余光觑视对座的俊脸。
席凡捕捉到她防备性极浓的觑视,唇畔勾起淡笑,亳不遮掩的让她看个清楚。见状,梅杜莎登时一愣,心跳加剧,左手一滑,叉子险些将嘴刺伤。
他瞥见她这副呆相,朗朗地低笑,软化了脸上冷峻的线条。这回,她差点噎死自己,心跳以每分钟破百的速度跃动着。
一大早就笑得那么暧昧诱人,是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饿虎扑羊吗?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中简直是自寻死路,心若不是沉沦就是彻底沦陷。
与他同桌吃饭的日子己尘封在记忆中,可是,在这当下,她与他竟然能相安无事地面对面共进早餐,这画面实在虚幻得教人……
“你应该还记得,圣诞节过后将会有一年一度的盛大拍卖会。”席凡姿态优雅地拿起雪白浮镂着花边的餐巾,擦拭唇角。
“当然记得,每年一到圣诞节,保罗爸爸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待在家里。”她意兴阑珊地托着细致无瑕的脸蛋,瞟向席凡。
席凡眉宇微拧,一股闷气冲出胸口,驱使他下意识地低吼,“说话时不要眨眼睛。”
梅杜莎傻住,“为什么?我又不是洋娃娃,怎么可能不眨眼?”难道要她拿胶带把眼皮贴起来?
席凡微微侧开脸,原本爽朗的神情瞬间阴沉许多。“我应该早点把你找回来,省得你变成这种德行。”熟悉的那股浓浓的自厌感觉骤然涌起,他就是无法抑制对她的矛盾情感,要恨抑或是要爱的界线一旦模糊,什么都弄不清。
“哪种德行?”她交叠起双掌,笑得灿烂,眉眼尽是慧黠。“是怕我丢司各特家的脸吗?放心,再过几天,我和你就能正式永远分离了。”
席凡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她的灿笑。每当她以促狭的口吻说就要正式脱离司各特家族,或是就能与他毫无瓜葛时,他的心绪总是特别杂乱、烦闷。
但,她的离开,不正是他长久以来的想望吗?
“不说话,代表你默认啰?”她实在无法习惯他突来的深深凝视,他那双棕瞳像是以两团寒冰凿成,极寒之中包裹的却是两团火炬,仿佛快看穿她的心……
“别在我面前伪装自己,我知道,你越表现得不在乎,就代表你越在乎。”他突来的这番话似乎颇有弦外之音,而他已经厌倦她刻意堆叠的保护网。
梅杜莎轻嗤,“我对你有什么在乎可言?我恨不得赶紧远离这里的一切,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么,你究竟在乎什么?”他轻问,神态却像极了质询,幽邃的眼眸直勾勾望进她眼底深处,像要掠夺什么似的充满阴戾之气。
“我只在乎……”她倏然止住话,垂下眼眸,丰唇微抿。“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快点回台湾。”够了,她绝对不能露出任何令他起疑的蛛丝马迹。
妯绝对不能泄漏那个秘密,绝对。
席凡捕捉到她掩睫瞬间掠过的异样神情,赫然站起身,长腿迅速跨了几步欺近她。她毫无防备地抬起眸,眸中荡漾着淡淡的水波,像是闪烁着泪光。
“莎莎,你究竟隐瞒了什么?”他阴郁地俯视着她,心中对她疑惑更深。
“没有,隐瞒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梅杜莎继续使出老招数,打哈哈岔开话题。
“我隐瞒什么?”
“其实你是同性恋吧?”她问了一个令人喷饭的问题,但表情却再正经不过,因为这个问题已盘桓在她心中许多年,只是苦无机会问出口。
“是谁跟你说我是同性恋?”席凡淡然地问。
“我很早就发现了……”梅杜莎瞪着他,以为他想狡辩,连忙拿出证据。“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一个半裸的男人从你房间里走出来!我没近视也没青光眼,你别想跟我瞎掰说是我眼花看错!”低喝到最后,她几乎莫名的激动。
她的语气太过气愤,甚至连自己也不得不怀疑,她干嘛说得像是埋怨?怪了,她应该是用嘲笑的口吻说话才对……算了、算了,这个节骨眼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你确实没有看错。”他不甚在意地任由她漾起得意的微笑,继而又抖出更大的内幕,“不过,那是因为洛伊的男友走错房间,被我赶出去时正巧让你撞见。”
她倏地瞪大双眸,诧异得差点跌下椅子。“你、你胡说!”拜托,她还一度想过要把威廉“引荐”给他呢。
席凡性感的薄唇噙着笑问:“不然,要不要试试看?”
梅杜莎气闷又冲动地回了句,“试什么?怎么试?”
“很简单。”看见他勾起的笑,梅杜莎霎时愣住,唇错愕地微张。席凡却在瞬间敛起慵懒的神态,半眯起的棕瞳掠过一丝诡谲,深邃的眸子扫过那张丰盈的菱唇。
他优雅劲瘦的身子压低,重心倾近,她刹那间浑身僵硬,瞪圆了双眸,脸色泛白,对接下来的事难以置信。
属于他的迷魅气息霍地席卷全身,梅杜莎猛然回神,下意识想推开他,无奈双臂己让他禁锢在大掌之中。
她从不知道,那张总是吐出冷漠话语的薄唇,吻起人来竟然如此狂烈,自他唇上传来炽热滚烫的温度,几乎灼痛了她被吮吻得略微红肿的唇,她越是挣扎,他吻得越是疯狂。
“唔……放开……”
梅杜莎含糊不清的字句被一张仿佛渴了许久的邪恶薄唇吞噬,他使终不肯松开她,这个吻更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想吃人啊?这么个吻法,像是渴望已久似的,他该不会是欲求不满所以随便找个人下手吧,这个男人那么轻视她,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渴望?
她紧闭的水眸总算鼓起勇气微微睁开,怎之一望之下,她的思绪、整颗揪紧的心全慌了。
英挺如雕像的脸庞微噙着笑,澈亮的瞳眸里竟不再冰冷如昔,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柔情,他吻得用心,仿佛欲藉由这记深吻来取悦她似的。
很可惜,她一点也无法享受这个称得上是缠绵悱恻的吻,有的只是满心的疑惑。
察觉她心思已飘远,席凡缓下动作,半晌后才徐徐抽身,与她拉开些许距离。
两人同样气息紊乱,呼出的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为水雾,一片蒙蒙的白雾弥漫在他们之间。
“此吻可证明,我不是同性恋。”席凡一派轻松地整了整领带。
见状,梅杜莎几乎僵住,“你吻我……就只为了证明你不是同性恋。”天,她的初吻竟莫名其炒的“惨死”在这样的情况下!
蓦地,他展开双臂,撑在桌沿与她的椅背上,轻而易举如蛛网捕蝶般将她困在能感受到他温热气息的范围内,甚至近到两人的瞳眸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我只是解开你的疑惑罢了,你不必小题大作。”他幽深的棕瞳直勾勾地盯着她红肿如莓的唇瓣。
她气恼地回吼,“小题大作?见鬼的小题大作!有哪个哥哥会跟自己的妹妹嘴对嘴亲吻,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你以为现在是在拍低级的乱伦。片吗?”
“莎莎,你从来就不曾当自己是我妹妹啊,我也不曾承认过是你的哥哥,所以这个质疑基本上并不成立。”狡狯的锐光掠过席凡迷人的棕眸,闪耀如星辰。
梅杜莎狠狠地咬唇。好,她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被将了一军,这个男人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练,已经从妖晋级为魔,她早该有所觉悟才对。
看她标致的脸上满是苦恼,陷入沉思中,席凡忍不住放柔了神情,唇角缓缓扬起笑意。
莎莎,这个小名早己不适合这个俨然成熟且拥有万般风情的女人,她不再忍气吞声,不再畏缩胆怯,她的转变确实令他措手不及,甚至激荡起原本压抑在他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
半晌后,席凡睁开半敛起的眸子,惯常的疏离与冷漠仿佛一张面具,回到他英挺高傲的脸庞上。
“后天晚上,律师公开遗嘱后,你得继续留在巴黎。”
“为什么?”梅杜莎惊呼。
席凡整了整衣袖,做然的气质极具魅力,举手投足间总蓄满了迷人的优雅,无怪乎这个男人早在十几岁少年时期便是女人注意的目标。
注意到她迷惘而追逐的目光,他轻抬眸注视着她,两人眸光仿佛无止尽的纠缠。
“往后,不论你在哪里,都要定时向我回报你的行踪。”
“我不是犯人。”梅杜莎瞪着他道。
“你是,而且是我的犯人。”席凡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她是属于他的所有物。
“席……”
“讨论己经结束。”丝毫不给她抗拒的机会,他转过身不再看向她错愕的脸,跨开长腿便走。
讨论结束?他们甚至从来没有过直正平等的讨论!他总是试着堂控一切,而现在竟然还把歪脑筋动到她身上来!
原以为能平静无波的将一切结束,为什么她反而有种越来越难脱身的感觉?
第3章(1)
入夜之后的巴黎越发像是雪之国度,触目所见皆是皎洁的白,皑皑的积雪铺天盖地掩盖了一切。
一双如鹰目般锐利的眸子,正透过拨开的窗幔眺望远方的雪景。
复古的旧式壁炉,木柴啪啦啪啦烧得通红,送上暖意。
然而,他的心却冷冽如北国的雪地,甚难温暖。
收回远眺的目光,席凡松开颈前的领带,解开衬衫,走向灯犹亮着的古董书桌。整齐的桌面上,躺着一本书背已略微泛黄的厚重黑皮书,《吸血鬼?魔女?女巫》。
书桌另一隅,歪斜的摆着一个黑色行李袋。
巴黎虽大,但要找一只醒目且绣有蛇发魔女图腾的行李袋,基本上并不难,尤其当搜寻者是他,根本不必费多少时间。
扔开领带,他修长的手指徐缓地摩挲过那本书的封面,然后翻开。寂静的室内乍闻窸窣的翻页声,他垂着俊眸,视线掠过那娟秀的字迹。
一九××年×月×日
今天是席凡的生日,我很想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可是碍于他老对我绷着一张臭脸,所以我决定省略……果然不出我所料,辛苦了一整个下午烤出来的蛋糕被他丢进垃圾桶,他真是个不值得别人对他好的混蛋!
一九××年×月×日
虽然只是很浅很浅的扬起嘴角,但今天席凡竟然对我微笑!我应该给他一个白眼,可是心里不知道是怎么了,却不停地涌上一种开心的感觉。昨晚保罗爸爸要我多跟他相处,培养情谊,可是我觉得好难喔,他和洛伊都讨厌我这个入侵者……
一九××年×月×日
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席凡竟然是同性恋,天啊!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难过呢?管他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都不关我的事!
一九××年×月×日
保罗爸爸过世了,我已经没有理由和立场留在司各特家族了……席凡一定很开心吧,终于可以赶走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而我将带着那个秘密,永远离开巴黎……
当“秘密”二字映入眼帘,席凡浓眉深皱,眯细炯亮的棕眸,翻页的动作不再继续,视线停留在这一页。壁炉内的柴火烧得旺,他胸口闷郁的怒火亦然。
无庸置疑,这本外观看似小说的书,实则是梅杜莎长年来的日记,但说是日记,似乎也有些不够精确,正确地说,应该是她心血来潮时随手写下的心情,上头的日期并非一日日接续,有时甚至相隔两、三个月。
他揉揉皱起的眉心,拉开椅子俐落地落坐,目光依旧紧盯着那一页,停留了许久。他戴着蓝宝石戒指的食指轻抚那娟秀的字迹,指尖摩挲过一个个的字,犹如爱抚般轻柔。
微颤的手掌轻轻抚着纸面,感受着梅杜莎过去用心写下的笔迹,上头的每一字、每一句,几乎在入眼的刹那便铭记于他心底,她曾有过的复杂情感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他等于像是重新参与了她独自度过的那些时光。
席凡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对他抱持着这样特殊的情感,或许称不上是爱,顶多只能称为女孩儿家的喜欢,但……
姑且不论心底的感受,至少在表现上,他一直很排斥她,甚至想尽办法欺负她,她应该也很清楚,他身为司各特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者,无端地必须接受平空出现的新成员,甚至还得被瓜分家族的财富和权势,她的存在无疑是直接威胁他的地位,保罗甚至不惜一切,也不顾家族其他成员的反对声浪,将她与他和洛伊同列为继承人。
而她居然……倾慕着他。
但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他能清楚地感觉到。
梅杜莎并非有着纯粹的东方血统,尽管她细致的五官倾向于另一半的东方血统,但若仔细端详,并不难察觉她身上流有另一半的西方血统。要找寻她的真实身分并不困难,但保罗却从未提及相关的事,甚至连她自己也似乎从来无心于此事。
秘密?
日记上所写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是单属于她私人的秘密,抑或是她与保罗共同守着的秘密?
席凡锁眉敛目,阴郁地合上日记,靠在椅背上假寐,试着在纷乱的脑海中解析这一切混乱与症结,太多谜团却太少线索,而“关键人物”又不肯卸下心防说清楚。
他痛恨无法掌握的感觉,司各特家族的内斗外争,使他必须永远处在事事得率先洞悉的地位,太多人想瓜分他眼前的一切,再加上他目前并非最后正式的继承人,这也促使家族内反对他的声浪日益扩大。
待那份最后的遗嘱公布后,尘埃才会完全落定。
梅杜莎说,要宣布抛弃继承权与所有权益,永远不再介入司各特家族,永远离开巴黎,甚至永远与他划清界线,不再有任何关联。
高兴吗?对,他是应该高兴,眼中钉、肉中刺即将被彻底拔除……
不,他不高兴!甚至感到异常愤怒,心中有着难以填补的巨大空虚。曾几何时,讨厌她确实成了他每日醒来后的课题,像是解不开的咒语,日日缠绕着他。
少年时,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仅有厌恨,谁知道,随着年纪增长,才猛然察觉他的双眼已离不开她……
恋慕她却又同时厌恶她,是一种苦辣酸甜都尝遍的复杂情感,他每每在藉机欺负她时,心底总会感到不舍,而她始终不知情,也无从知悉,因为他总将此种情愫牢牢地禁锢在心底,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窥见。
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倏地,叩门声响起,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爬梳过略微紊乱的发,阴柔俊美的五官浸淫在左斜方映来的昏黄灯光下,他整敛眉宇,重拾冰冷的面具戴上。
他沉思一会儿后,略微沙哑的嗓音终于向外头久候的人道。“进来。”
漆成赭红色的双开木门外,梅杜莎素挣的脸上满是别扭焦虑,唇已快咬破渗血。她已经失眠两晚,实在受不了终夜躲在被窝里猜测自己那晚究竟说了什么该死的梦话让他听见,所以她终于决定来找他问个明白,反正等过了明晚,一切都即将结束……
“我说进来,你聋了吗?”标准席凡式的嘲谑口吻。
火气瞬间直冲脑门,梅杜莎抬起右脚便踹向厚重硬如磐石的木门,酝酿许久的怒火干脆一次宣泄。
她从未进过他的房间,一次也没有,从前的他们向来壁垒分明,只差没挖条能随时移动的壕沟保持安全距离。
而此刻,她竟然踏入专属于他的地盘,仿佛置身幻境。
挑高的天花板,镂花瓷砖,处处可见栩栩如生的浮雕与彩绘琉璃,古典气息是最先闯入她脑梅里的第一印象。
席凡大概是遗传了保罗的兴趣,对精致细腻的古董、古典乐有种特殊的痴迷,和她这个混世魔女一点都不像。
梅杜莎好奇的探索起蓦然闯入的私人领域,她步履轻巧如猫般,未穿鞋的裸足洁白如窗外绵绵细细的皓雪。
披散的蓬发像藏有无限神秘的故事,烘托出她一双如猫般幽魅迷蒙的大眼。她就站在门边与人齐高的瓷花瓶旁,像误闯不同时空的魔女,也闯入了一双带着疲惫却始终保持幽冷的棕眸内,紧紧牵动他每一根神经。
“欣赏够了吗?”
那冰冷的语调毫无高低起伏,梅杜莎不得不怀疑起这个人是否还有呼吸心跳,跟个幽灵没两样嘛。
她轻抚胸口,受惊了下,微眯起双眸。尽管己能适应这样的昏暗,但她一时之间仍无法清楚辨认出声者的所在。
席凡就坐在房内左侧窗旁的赭红书桌后方,高大的身影因为坐姿而不那么让人感到威胁,他微侧过身,交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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