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昨夜之灯-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要说!要说!”雪珂喊,祈求的把自己发热的手压在忆屏的手上。“告诉我!告诉我!”
忆屏凝视雪珂,眼里逐渐被泪水浸透。
“你要听,”她咬牙说:“你就准备听一个很残忍的故事,比我刚刚说的故事更残忍……”
“忆屏!”雨雁激烈的喊了一声,冲上前去,还想阻止什么,忆屏甩开了她,只是紧握着雪珂的手。雨雁跌坐在椅子里,她用手捧着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这场面了,她呻吟着说:“早知道我就不带她来了!我不该带她来!不该带她来!”“怎样?怎样?”雪珂追问着,苦恼的望着忆屏。“到底是怎么回事?”“雪珂,”忆屏那皮肤干裂而粗糙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你很像我,像七、八年前的我!即使他对你说了最刻薄的话,你还是忍不住要爱他!他对你很刻薄吗?很冷酷吗?他吼过你,叫过你吗?他贬低你的自尊让你恨不得死掉吗?”她一连串的问着。“是,是,是。”她一叠连声的答着。
“那么,你一定说过要和他结婚的话?”“是。”忆屏默然片刻,眼底的泪雾在扩大。
“好,”她下决心的说。“我告诉你叶刚的故事。你知不知道叶刚的父亲有好几个太太?他生身母亲是个绝世美女,被他父亲强占娶来当小老婆的?”
“哦,”雪珂一怔。“我只知道他父亲的事,不知道他母亲的详细情形。”“他母亲很美很美,你看叶刚就明白了,叶刚也够漂亮了。但是,他母亲生来就有病,是先天性的智能缺陷。叶刚的父亲有钱有势,看上她的美色,而强娶了她。这女人当然是个悲剧,她很早就死了。叶刚的反婚姻可能从小就根深柢固,但,真正使他怕得要死的还另有因素……”
“怕得要死?”雪珂抓住几个关键字,困惑的问。
“你没发现他怕得要死吗?”忆屏深刻的凝视她,强而有力的问:“他不是抗拒婚姻,抗拒家庭,他是怕,怕得要命!怕得要死!”“哦!”雪珂怔着。“你知道叶家兄弟姐妹很多吗?叶刚有好多异母的哥哥姐姐?”“我只听说他有个死去的小弟弟。”她回忆着。
“一个吗?他说只有一个吗?他有没有说怎么死的?什么病?”雪珂摇头,想起那个晚上,他们一起看灯海,讨论神的存在。众神何在?众神何在?众神默默,为什么众神默默?
“听我说,裴雪珂。”忆屏唤醒了她。“叶刚不止一个弟弟,他有两个!两个亲生的,同父同母的弟弟。他的母亲生过三个孩子,叶刚是老大。下面两个弟弟,居然都是患有先天性多重障碍的孩子。我说得太专门名词了,换言之——”她顿了顿,咬咬牙,说了出来:“都是先天性畸形加白痴,智商接近于零的孩子!例如,小脑症、水脑症、蒙古症等。这两个孩子被诊断为先天性脑性麻痹,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症状,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都长不大,十几岁还像两个小婴儿,不会走,不会思想,不会发育,不会说话。你见过这种孩子吗?你见过吗?”雪珂睁大眼睛不语。“你能想像家里有这样两个孩子的痛苦、压力,和恐怖吗?叶刚从小就在这两个弟弟的阴影底下长大。叶家以这两个孩子为耻辱,羞于对外承认,把两个孩子关在一间小屋里,虽然请了专人照顾,这两个孩子依旧都只活到十几岁。叶刚对这两个小弟弟,又爱又怜又怕又恨,这种感情很矛盾,他说念小学时,同学都不理他,像躲避麻疯病人一样躲避他,说他是怪物的哥哥,说他会‘传染’。哦,叶刚有个不堪想像的童年。每次他和我谈起这件事,他都会浑身发抖。哦,他怕得要死,他真的怕得要死!”
雪珂傻住了,呆住了,愣住了。她直直的盯着忆屏,这些事,叶刚居然没有对她提过一个字。她心里有一点点明白了。“叶刚的两个弟弟,给叶家留下了一个疑团。到底是什么因素,会连续生下两个不正常的孩子?医生说,原因有两种,一个是基因遗传,一个是高龄产妇。但是,叶刚的母亲怀孕时才只有二十几岁,当然不算高龄。而她本身就不健康,结论变成遗传的因素占最大。你懂吗?”她瞪着雪珂,深刻的问:“你懂了吗?”雪珂呆呆的站着,闻所未闻的听着这些事。她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忆屏,咽着口水。嘴里又干又涩,好像全身的水分都在这片刻间被抽光了,连舌头都发干了。雨雁坐在藤椅里,满脸的苦恼,满脸的无可奈何,但是,她的眼睛也逐渐的湿了。“哦,雪珂,你们不知道,叶刚精神上的痛苦会多么沉重!叶刚从懂事就开始害怕,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去看过医生,验过血,医生们异口同声,都说脑性麻痹的遗传性实在很小很小,叶刚应该是正常的,医生无法从血液或任何科学技术中查出叶刚有没有遗传因子。可是,叶刚不能除去他弟弟们的形象,不能除去他自己有这个遗传基因的可能性。噢,雪珂,他是那么热情的,他爱起来是那么疯狂的,可是,他怕到不敢和他爱的女人上床!”
雪珂傻傻的听着,心脏开始痉挛起来,痉挛起来,痉挛得那么痛楚,那么痛楚,她额上冒出冷汗来了。
“我和叶刚从认识到相爱,”忆屏继续说下去,声音平静了一些。“是段艰苦的心路历程,那时,叶刚已经学会用独身主义来武装自己,学会一套反婚姻的哲学。但是,爱情来得那么强烈,我们在争争吵吵离离合合中挣扎,那时,叶刚还年轻,保密的功夫并不很到家。我终于知道他心中的结,和他的恐惧了。我终于知道他所以不能面对婚姻的原因了。我决心要治好他,于是,我跟他同居了。我告诉他我吃避孕药,不会有孩子,他相信了我,有一阵,我们几乎活得很好了,几乎像一般恩爱夫妻那样幸福了。他也不再说刻薄话来让我灰心,也不故意侮辱我,来赶我走,我们甚至计划结婚了。这时,我怀孕了。”雪珂震动,雨雁悄然抬头,忆屏脸上的血色没有了。
“我的怀孕造成我们之间最大的裂痕,他气得快疯掉,坚持要我拿掉小孩。可是,我那么渴望一个孩子,他和我的孩子,知道怀孕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爱死那个孩子了。我不肯拿,说什么也不肯拿掉。我去看了几十个医生,所有医生都告诉我,他的恐惧毫无医学根据,我不会生畸形儿,也不会生白痴。但是,叶刚怕死了,真的怕死了,他骂我、命令我都没有用,他就转而求我,他说,如果孩子不正常,会要了他的命,会毁掉他所有的自信,剥夺他爱与被爱的权利。甚至,做为一个人的权利。他说,如果我坚持要生这孩子,他马上和我分手。哦!”她喘了口气。“雪珂,我前面告诉你的故事是假的,不是他离开了我,而是我在这时离开了他。我远远的跑到花莲去住,躲在那儿,等着生产,我要抱着我正常的儿子回来,告诉他他有多傻,治好他心理上的恐惧症。我有把握,那时,一切都会好转,他会从所有阴影里解脱出来,只要有个正常的孩子!”她停下来,再喘口气,她眼底幽幽的闪着光,唇边有薄薄的汗珠。
雪珂屏住呼吸,动也不动的着她。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室内。“然后,在我生产前十天,叶刚找到了我。从我走后,他就在疯狂的找我,在报上登寻人启事,又到我父母朋友家去闹,最后,他找到了我。我已大腹便便,就快生产了。这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我们只有等待谜底的揭晓。叶刚每天如坐针毡,喃喃自语,像发了神经病一样,我也非常非常紧张,虽然医生跟我一再保证,实在不太可能有问题。然后,我生产了。”她又一次停下来,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泪珠在她眼眶中激荡,她坚强的不让那泪珠掉下来。雪珂微张着嘴,不敢问那答案,心里乱糟糟的,头脑里昏沉沉的,思想几乎停顿……她只是瞪着忆屏,死死的瞪着忆屏,室内有好一阵的沉寂。
忆屏忽然回过神来了。她拉住雪珂的手,坚定的说:
“跟我来,看看我的儿子!”
“他……他……”雪珂嘴唇颤抖着,话都说不清了。“他不是在……在幼稚园吗?”
“他不在幼稚园,他永远不会去幼稚园!”她回头看雨雁。“雨雁,你以前见过他,要不要再看看他?”
雨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
“不。我在这儿等你们。”
雪珂心中冰冷,血液都快凝固了,忆屏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向楼上走,她被动的跟着她,想不去也不行。一步一步往上跨,每跨一步,就多一次颤栗,每跨一步,就多一分紧张。最后,她们上了楼,停在一扇门前面。雪珂听到一阵奇奇怪怪的“咿咿唔唔”声,像笑,不是笑,像哭,不是哭。然后,忆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房门钥匙,插在锁孔中,打开了那扇锁着的门。立刻,雪珂看到了那个孩子。
他在一间空空的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没有。他很小很小,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大。有颗很古怪的头,他居然没有后脑,整个后脑是平直削下去的!头顶上稀稀疏疏的有几根头发,眼睛向外斜垂着,舌头吐出唇外。他爬在地上,用四肢行走,手指全是短小的,畸形的。嘴里咿咿唔唔的发出怪声。穿着婴儿的衣服,居然还包着尿布。忆屏走了进去,抱起那孩子,把面颊贴在那孩子畸形的头颅上。泪水始终漾在她的眼眶中,她也始终没有让那泪水落下来,她回头看雪珂:
“我把他锁起来,是怕他摔到楼下去,他不会保护自己,常常受伤。医生说,他永远不会进步。”
雪珂觉得背脊上冒着凉气,浑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搅动,她简直要呕吐了。她别过头去,不想再看,头里像晕船般晕眩起来。忆屏凝视着她,颤声说:
“你怕看吗?如果这是你的孩子,你会怎样?”
雪珂倒退着靠在墙上,不能想,不敢想。她勉强镇定着自己,勉强要整理出一个思绪:
“医生不是说……不会……不会……”她嗫嚅着,就说不出口畸形儿或白痴的字样。
“医生!”忆屏激烈的答着。“医生能保证的是科学理论,超越理论范围,就只有上帝知道了。到现在医生们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他们说这只是一种巧合。十几年前,有对夫妇一连生了三个蒙古症的婴儿,三次!没有一次逃掉这噩运,每次医生都说不会再来了,却又来一个!逼得这对夫妇完全崩溃,至今,这三个蒙古症的孩子还在真光育幼院里。医生们认为不可思议。可是,这种事居然发生!没有道理的发生!没有天理的发生!而且,发生了就发生了!连一丝丝一毫毫挽救的余地都没有!”雪珂再看了一眼那孩子,又慌忙的低下头去。人生能有更惨的事吗?她想不出来,忆屏抱着那孩子的样子,是一幅最凄惨的图画,这种凄惨,胜过死亡。死亡,还是一种结束,这种生命,却是无尽止的折磨。
“你看到我的儿子了!”忆屏又开始说,语音沉痛。“你也看到叶刚的儿子了!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吗?当医生告诉他孩子是蒙古症,当他见到孩子的样子,他几乎完全疯了。他对我吼着说我杀了他了,他狂奔到街上去,被人捉回医院,医生给他打镇定剂,差点要把他送到疯人院去。后来,他父亲赶来把他带走了。我从此就没再见到过他!从此就没再见到过!”她咬咬牙,挺了挺胸,那瘦瘦小小的“孩子”像条章鱼般伏在她肩上。“不过,叶家没有亏待我,他们一直按月寄孩子的医药费和生活费来。但,他们全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面对这孩子。我不怪他们,我一点也不怪他们,有时,午夜梦徊,我真恨我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但是,生命已经降临了,我再也无可奈何了,最悲哀的是,孩子即使是这个样子,我仍然爱他!我仍然要他!所以,雪珂,你知道吗?我这一生,将永远被这个孩子锁住,再也不会、不能去容纳别人!包括那恨我怪我的叶刚在内!这病孩子,就是我未来整个整个整个的世界了。”雪珂不知不觉的抬头看着她了,现在,她已经比较能面对这畸形的孩子了。主要的,她被忆屏所眩惑了,被忆屏那种坚决所感动了,到现在,她才知道,那几乎可以触摸到的忧郁和憔悴是怎么来的。一时间,她忘了自己跟这个故事的关联性,她完全忘了自己了。她眼前只有忆屏,忆屏和她凄惨的故事,忆屏和她凄惨的孩子,忆屏和她凄惨的未来。
“雪珂,我把你叫回来,让你看到故事的真实面,我不知道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至于叶刚,我有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但是,我一直知道一些他的消息。最初,他接受过一段精神治疗,因为他差不多完全崩溃了。以后,他出国去研究电脑,回国成立电脑设计及销售中心,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但是,他的感情生活,却是一片虚无。”
雪珂不语,苦恼的凝视忆屏,苦恼的思索,苦恼的倾听,忽然又把自己放进故事里来了。
“雪珂,不管你懂了没懂,不管你了解不了解。叶刚这一生,永远不可能摆脱他弟弟和他儿子的阴影了!他怎么敢结婚,他怎么敢要一个家!他怎么敢真正去爱一个女孩子!我就是被他爱的例子!他不敢!尽管他是热情的,是充满诗情画意和了解力的,他却不敢爱。有一阵,听说他流连于歌台舞榭,可是,他决不能在那种女孩子身上得到满足,他心灵上一直追求一份完美,一种雅致的、高贵的、飘逸的、性灵的美!像雨雁。可是,雨雁对他的家庭太清楚,对我也太清楚,雨雁没有让自己陷进去。而你,雪珂,我一看到你,我就知道,叶刚完了。”叶刚完了?雪珂更加苦恼的去看忆屏,心里已经相当明白了,明白得让她心悸而心痛了,但,她仍然苦恼的等待着忆屏的分析。“你,就是他要的那种女孩!他一直在追寻的那种女孩!”忆屏抬高眉毛,眼睛明亮,泪水仍然蓄在眼眶内。“如果他没真正爱上你,就是他和你两个人的幸运,你们逢场作戏一番,再彼此不受伤害的分手!如果你们真正相爱了,哦,雪珂,我不能想,我不敢想。和叶刚恋爱是不能谈未来的,如果你谈了,会要了他的命!当他必须武装自己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只咬人的野兽,而当他咬伤你的时候,他会更重的咬伤他自己……”雪珂听不下去了,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忽然间,叶刚就像一张报纸般在她面前摊开来,上面所有的字迹,大大小小,都清清楚楚的呈现着,每个字,每条线,每个标点,都那么清楚,那么清楚!她脑中闪电般忆起那两次的争吵。闪电般忆起当自己长篇大论说要个丈夫,要一群孩子,要个家……他的眼眶也曾一度湿润,他的心也曾深深感动,但是,但是,但是……老天哪!雪珂用手抱住头,老天哪!她对叶刚做了些什么事?孩子,家庭,婚姻,儿孙绕膝!她要他给不起的东西!人生最简单、最起码该拥有,而他却给不起的东西!老天哪!自己还说过些什么?她疯狂的回想,疯狂的回想;你的恋爱是谈出来的!去掉言字旁就没有东西了!哦。叶刚,叶刚,叶刚。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来刺伤你?叶刚!叶刚!叶刚!她心里狂呼着这个名字,发疯般的狂呼着:叶刚!叶刚!叶刚!转过身子,她冲出那间小屋,往楼下身去。忆屏在后面喊了一句:
“慢点,还有一句话!”
雪珂站住,回过头来。
“如果你爱他,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你不能有孩子!不能有个正常的家!”她点点头,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湖无风的止水。“好了!你去吧!帮我把大门关好!”
她返身走回室内,立刻,她轻轻的、柔柔的、温温存存的唱起儿歌来了:“睡吧,睡吧我可爱的宝贝!阿娘亲手,轻轻摇你睡。
静养一回,休息一回,
安安稳稳,睡在摇篮内!
……“雪珂无法再站立下去,无法再倾听下去,她开始冲下楼梯,穿过客厅,她飞奔出去。
雨雁像弹簧般跳起来,追出大门,她伸手一把抓住那茫茫然在街上乱闯的雪珂:“你要干什么?”“找叶刚去!”她喊着,痛楚而激烈的喊着:“我要找叶刚去!”
第十七章
雪珂疯狂般找寻着叶刚。
他不在单身公寓里。他不在办公室。他也不在父亲家。狡兔有三窟,他一窟也不在。雨雁一直陪着雪珂,开车送她到各处去找。她们开车去阳明山,不在看灯海的地方;开车去海边山头,不在看日出的地方;开车去音乐城,不在音乐城;开车去常去的餐馆咖啡厅,不在,不在任何旧游之地。
夜来了,雨雁累得垮垮的。
“我送你回家去。”雨雁说:“这样找是毫无道理的,台北市太大了,他可以躲在任何一个角落。这样找,找三天也找不到,办公厅说他好多天都没上班了,他父亲也没看到过他,他可能离开台北,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用送我回家,”雪珂下了车。“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街上走走。”“我最好送你回去!”雨雁有些不安。
“不。我保证我很好,我想散散步。你去吧!我爸爸一定在找你了。”她把雨雁推上车子,掉头就走。
雨雁目送她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消失在那灯火辉煌的街头上,她无奈的摇摇头,开着车子走了。
雪珂独自在街道上无目的的闲逛着,每个孤独的身影都引起她的注意。叶刚,你在那里?叶刚,你在那里?叶刚,你在那里?行行重行行,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每遇到一个电话亭,就进去分别打三个电话,单身公寓没人接。办公厅下班了,值班职员说他不在。叶家的人答说没回来过。无论打多少电话,都是杳无消息。夜,逐渐深了,街头的霓虹灯一盏盏熄灭,她两腿已走得又酸又痛,进入最后一个电话亭,先打电话回家给裴书盈,只简短的说:
“妈,我很好,不要担心我!”
“你在那里?”裴书盈焦灼的问。
“不要担心!妈,我很好很好,可能晚些回来,你先睡,别等我!”匆匆挂断电话,再轮流拨另外三个号码。一样。找不到人。她站在暗夜的街头,看着那些川流不息的街车,有叶刚的车子吗?有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美的句子,好美的意境,好美的“惊喜”!她左一次回首,右一次回首,街道还是街道,街车还是街车,街灯还是街灯。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
最后,她发现自己走进了叶刚的公寓,上了楼,她机械化的走到那间房门口,明知里面没有人,她仍然按了好几下门铃。四周静悄悄的,夜已深,大楼里的住户都重门深锁,她面前这道门也锁着,她走不进去。但是,她已经太累太累了,整个下午到晚上,她“追寻”了几千几万里!几千几万个世纪!叶刚,你在那里?叶刚,你在那里?叶刚,你在那里?她用背靠在门上,身不由己的,她慢慢的滑下来,坐在门前的地毯上。用手抱住膝,她蜷缩在黑暗里,走道上有一盏小灯,刚好光线照不到这儿。她把头倚在门上,她想,我只要休息一下,在最靠近叶刚的地方休息一下。她实在太累太累了,不止身体上的疲倦,还有精神上的疲倦,不止疲倦,还有失望,越来越深的失望,越来越重的失望。叶刚,让我见你!让我见你!让我见你!心中呐喊千百度,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居然坐在那儿睡着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叶刚居然回来了。
当叶刚走出电梯,拿着房门钥匙,走到门口,看到雪珂时,他完全呆住了。她蜷缩在那儿,瘦瘦小小的,苍白的脸孔靠在膝上,长发披泻下来,遮着半边脸,密密的睫毛垂着,眉端轻轻蹙着,眼角湿湿的。他的心脏猛的一阵抽搐,他蹲了下去,凝视她,用手指轻轻轻轻的去抚摸她的眼角,泪水沾湿了他的手指。他闭闭眼睛,摇摇头,是幻想!他再睁开眼睛,她仍然睡在那儿,一定睡得极不舒服,她蹙着眉欠动身子,蓦的,她醒了。张开眼睛,她立刻看到叶刚的脸;做梦了,她想,对着梦中的脸笑了。梦里能看到叶刚,还是不要醒来比较好,她立即又闭上眼。泪珠沿着眼角滚下,她唇边却涌着笑,嘴里喃喃低语:
“叶刚,我好像找到你了,好像……”
叶刚心中一阵剧烈的绞痛,眼眶立刻湿了。弯下腰,他抱起雪珂,打开房门,他抱着她往房内走。这样一折腾,雪珂真的醒了。她扬起睫毛,发现自己在叶刚胳膊里,他的那对深邃如海,热烈如火,光亮如灯,漆黑如夜……像森林,像日出,像整个宇宙的眼睛正对自己痴痴凝望。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想弄清楚这是否真实的,还是自己在做梦?叶刚抱她入房,关上房门,开亮了吊灯。那灯光闪熠了她的眼睛,她把头侧过去躲那光线,一躲之下,她的唇触到了他肩上的衣服;她知道是真的了!顿时间,千愁万恨,齐涌心头,悲从中来,一发而不可止。张开嘴,她想也不想,就对他肩头狠狠的一口咬下去,恨死他,恨死他,恨死他!咬死他!咬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