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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俩相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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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玉儿,快来,娘要跟玉儿喝酒,玉儿乖,这是玉儿最爱的玫瑰酒……”
夫人双眸燃烧着,向右前方殷殷望去,白玉一般的手擎着小杯,恰恰要向前走去!
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出,那个地方空无一人!
每一个人面上的笑意都生生冻结了,我也感觉好像被浸进了冰水,遍体生寒。
“婉柔,婉柔,快坐下……”魏国公面色复杂,有难过、有悲痛、有彷徨。他轻轻拽住妻子的衣袖,意欲把她往回拉。
“国光,你作甚么?你为什么不许我和我的宝贝玉儿喝酒?我就知道你心中没有我们母女俩……玉儿,你不要理他,来,我们母女自己玩,来……”夫人冷冷地回头看了丈夫一眼,依旧朝前走去,对着空气爱怜地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就像抚摸着少女柔顺的发丝一般。
“婉柔!”魏国公忽然狠狠一摔酒杯,向前跨出一步,生生拽住了夫人,“玉儿早就不在了!她根本就没顺利地来到这人世,你……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呢?”
沈浪捏了一下我的手,轻声道:“若若,没吓着吧?夫人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因此不大见客。”
夫人蹲下身来,整个身躯缩成小小的一团,拼命地啜泣!
“玉儿,玉儿……”
她喃喃地,爱宠地呼唤着,却带了三分悲愁,一声比一声更凄凉。
杜离见状抢上一步,对父亲使了个眼色,柔声贴着母亲道:“娘,爹他是跟您闹着玩的,您快去休息,玉儿也不希望您弄坏了身子啊。”
美妇人微微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眼中蕴着泪光:“谢谢这位小公子……”
我耳中又是一个惊雷!
原来杜离的母亲,已经不认得他了?!
杜离修长身躯生生站在那里,手指微抖,面色有些凄楚。也许是感到了所有人投射于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他一咬唇,面色雪白,神情却已恢复,他回头淡淡吩咐道:“阿文,带夫人回去休息罢。”
“不,不!玉儿,娘要和玉儿在一起!”夫人听见要回去,抖得更厉害了,仓皇地抬起头盯着杜离,梨花带雨,“这位公子,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难为我们娘俩?为何?”
杜离立在厅中央,面色无一丝血色,眸光比浑身的白袍还要寒冷几分。
我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可怜。
魏国公望着儿子叹了一口气,瞬间好像老了十岁。他依旧保持着侯爷的风范,强自镇定地轻轻搂住妻子柔弱的肩:“婉柔,回去吧……”
那位琳琅美人也盈盈站起,软语劝道:“舅母大约是累了,所以有些幻觉,去休息,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便就好了。舅舅,您说是不是?”
“不……不……”夫人惊恐地看着每一个人,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瑟缩着,伸出苍白的手——她的手腕是如此细瘦,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摇摇欲坠,“你们为什么都要欺负我们,为什么,为什么……”
杜离低下头,将那原本秀丽无匹的面容掩饰在了阴影里。他摆摆手,几位仆从便上来,诚惶诚恐地搀扶住夫人摇摇欲坠的身躯,将她轻轻带出大厅。
“不,不……玉儿,玉儿……”
“去请大夫!”杜离甩出一句话,慢慢坐下,身体还在颤抖。
我能听出,他的声调都变了。
花香。
越来越浓烈了……
夫人那柔弱的身躯慢慢地被带离大厅,我又回首一望,迅速低下头去。百般滋味交杂,眼角却已经湿润了。
“若若姑娘,你怎么了?”沈浪在旁边看我神情异样,忍不住轻声呼唤。
我好容易回过神,转头淡淡看着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什么,在想些事情。”
他又朝我露出招牌的热情笑容来,神情自如:“若若姑娘是否惊吓到了?愿不愿意去在下府邸一游?”
我低下头,轻轻叩着桌面道:“暂时不能去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办,多谢沈公子的好意。”
是的,我确实有一些事,而且也许这一回,只有我帮得上忙。
我远远眺望着杜离的侧影,他显得有些憔悴,眼眸掩在阴影里,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花香
曲终人散,夜凉如水,天际流过几朵淡薄的云彩,丝丝缕缕,恍若天衣。
我静静坐在花丛间,淡淡的桂花香味氤氲开来,似乎要染上我的裙裾。
宴会完毕无意走到了这月洞后的后院,发现这里倒是一个极佳去处。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道如何纾解,只能将整个身体伏在冰冷的石栏上,想借助那种清凉来缓和一下心中的杂乱。
“唉……”我轻轻吐了一口气。
忽然,听见那边的月桂树枝下,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见黑魆魆的树枝下,露出一角白衫,疲惫且落寞。
“是你?”
才出口我又后悔,这三更半夜的,他想必是在想自己的心事,我又何必要去打搅他呢?
我讪讪地低下头,搓弄自己的衣角,默默后退一步,想着怎么静悄悄的退开,尽量不引起那人的注意。
谁知道一时情急,脚后跟不小心碰到了树下的一块砖,登时痛得吸一口气,眼中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你觉得这月桂可香么?”
忽然,他开口了,淡淡的,并没有看我。
我转头,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他是在对我说话。月华透过淡薄的云层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那对眸子深黑如黑曜石,却是刻骨的落寞。
“清香四溢。”我道,微微抬起头。细碎的淡黄色嵌在树枝间,如深藏不露的精灵。
“这树,是当年母亲同我一起栽种的。”他声音平缓,听不出感情。
“哦。”我心中飞快地思索着,那个时侯,夫人应该还正常吧?
“那个时侯我才六岁。母亲说她最爱桂花,我便缠着园丁阿伯让他运进了一株上好的桂花苗。种好后,母亲看着我,眼中洋溢着光彩,我看呆了,心想我的阿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他仿佛沉浸进了往事,娓娓诉说起来,语气单纯,仿佛回到了孩童时候。
我也似乎看见了那个清秀的小男孩,跟在雍容妩媚的少妇身后,呆呆地凝视着母亲,满眼都是对母亲的爱。
天是那样蓝,空气是那般的恬静。
“后来……我和娘经常一起牵着手,站在这株桂花树下,看落英缤纷。第二个秋天,娘就不方便出门了,爹爹告诉我,娘有了小妹妹,他说再过一年,我们就可以四个人一起站在这株桂花树下。”他自顾自的继续,一片云彩缓缓地飘来,挡住了月光。
我攥着手指,心中酸酸的。不知道他为何今夜要告诉我这些,但以他的一贯性子而言,实在难得。忽然看见他的袖口中露出一个杯盏,原来他饮酒了……我心一惊。他不去找他的琳琅倾诉,而是要到这里来独自借酒消愁,可见这位华贵煊赫的佳公子,真的比表面上看来寂寞得多。
他继续自言自语般:“可是,我等啊等,没有等到小妹妹的到来。爹和娘连小妹妹的名字都取好了,唤作杜玉。娘说女子就应如玉一般,高贵坚贞。然而……那日母亲忽然腹痛……后来,大夫们便说,因为母亲闻了太多桂花的香气,动了胎气,因此小妹妹没有了,再也……不会再来了。”他声音忽然急转沉郁,痛楚缓缓流淌,像一条暗河。
“别,别难过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缓缓走近他,试图拍拍他的肩,说点什么。然而我的手指刚要挨到他的肩膀,他忽然脸一沉,眸子里深黑毕现,如一只豹。我吓了一跳,忙自退开。他却仰起头,笑了。那笑声说不出的悲伤,声声惊心:“母亲她却不肯承认这些,在她心中,杜玉已经生了下来,是她最宝爱的女儿!而杜离,却被她——完全忘记了!之后二十年,她完全把我当做陌生人!”
他喉中发出一声呜咽,往前走去,狠狠一拳击在树干上,鲜血缓缓渗出。
几片叶和花掉落下来,落在他的肩上,落在我的肩上。
他沉默,我无语。
月光又缓缓地、寂静地洒落大地。
他忽然转过身,将我推向树干,我猝不及防,吓得心怦怦直跳。只听他的声音在我耳侧沉郁、重重地响起,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拂在我的颈上,带着一股醇香的酒味,宝石般眼睛似乎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你说,我是不是该恨呢?我是要恨母亲,要恨那所谓的杜玉,还是要恨这株该死的月桂树呢?!”
我背后贴着粗粝的树干,忍住疼,双眼正对着那近在咫尺的,仿若雕刻一样俊美的男子面容——那低垂的浓黑的眼睫,那眸子中隐隐闪烁着的水光,那唇间微微散出,带着檀香味的气息;想起自己遭遇,一时间竟有些呆了。
我天生便不曾见过母亲,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长得可美丽,可有一双动人的眼睛?在师兄师姐们说起自己娘的时候,我永远只能沉默着,躲在角落里。其实习惯了也没有什么痛苦,只是偶尔会有淡淡的遗憾。每当我感觉难过、悲伤,被人遗弃的时候,也会偶尔想:如果我的娘还在,她一定不会抛弃我的吧?母亲一定不会像阿星、或者阿彻那样说话不算数,忽然就消失了,她应该那般温柔,那般美丽,将我抱在怀里,对我唱着童谣。然而杜离,他最爱的母亲日日在眼前,然而却全然忘记了他,只是日日念着一个不存在的女儿的名字……
我和他,究竟谁更可怜些呢?
我忽然全然原谅了他的乖戾,觉得我之前是错怪了他。我微微抬起头,凝视他,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自古人月难两全,如此美的人,也有伤心事。
“杜公子。”
他不动,似凝固了。嘴唇中依旧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脖颈在微微的颤抖。
依稀能听出唤得是“阿娘……”
我叹了口气。他既然将这秘密说给我听,我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夜色飘渺,我与他面对面在这寂静清幽的园中,有几分古怪,却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滋味——从未和一位男子如此接近,即使是阿彻,也从未和我面对面,这么近过。
“阿娘,你不要不理离儿……”他发出渴求的呼唤,手指却拧紧了我的肩头,他真的醉了。
一阵淡淡的、似曾相识的花香飘来,我不由得心中一凛。
“杜公子……”
“杜离公子……“我压下心中的莫名情绪,继续唤,带了几分急切。
他忽然清醒了,眼底泛出一抹凌厉精光,随之迅即退后了几步,冷哼一声:“你如果敢同别人说起我今日说的话,可休怪我不客气!”
我双手将自己从树干上撑起,犹豫了一会,才一字字道:“你恨的其实是你妹妹吧,杜离公子?你恨她抢走了你阿娘的爱!”
他瞳孔倏然缩小,如针尖般狠狠刺向我。
“你疯了么?”他俯下身看我,眼中是冰冷的讥嘲,“你也不清醒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我妹妹早就死了,根本没有来得及生下来……我是魏国公唯一的孩子,你听到没有!”
“不,她存在的。”我静静地看向他,清晰地说。
他倏然变色,转身便走,眼看就要消失在月洞门外。
你先别走!”我来不及细想,上前一步,拽住他衣衫,他袖一挥,拔脚便走,我气喘吁吁地跟住,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的脚步移动,花香味越来越重了。
“杜公子,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的妹妹杜玉?”
没来得及想,我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他方一转头,脸色发青,如见鬼一样看着我。
“她很寂寞呢……”
他声调和眼神同样冷酷无端:“妖言惑人!你若是再敢说这些话,可得小心我将你逐出翠湖山庄!”
我心中一阵酸涩,生生咽下要说的话。他完全忘了是他硬要把我留下——我自然会走的,可是我暂时还不能走。
看来他这大内禁卫统领,端是做的有模有样,偶尔露出脆弱的时候,也要隐藏起来。可是我明白,他心中很寂寞。
可是还有人也很寂寞……我一转头,就见到那角雪白的裙裳,被风吹起,像一朵悲伤的花。
我叹息了一声,支了头,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因为回来的太晚了,还被陶陶好一顿唠叨。
我心念一动,坐在梳妆台前拔下一根簪子,转头问陶陶:“你知道夫人的住所在何处么?”
陶陶听见夫人二字,脸色微微变了:“姑娘今天可是见到了夫人?”
我点点头。
“姑娘可是看见夫人发作了?”
我又点点头。
陶陶说,翠湖山庄的东侧是春园,乃夫人居住之所,自从十七年前后,夫人便不太爱说话,国公便也只得将其迁往景色最美的春园,四处栽种香花异草,希冀夫人心情能稍微好转。可是夫人是好转了,却一直经常能“看见”未出生的杜玉小姐。为此国公不知道求了多少医问了多少药,也不知请了多少法师道士,可是汤药无用,法师道士则都一个个铩羽而归,后来夫人更是一见到这类法师等人便呕吐不止,国公心疼夫人,便再不求助于阴阳之术。
“造孽啊。”陶陶叹出一口气,“外面的人,都传说翠湖山庄是被诅咒了。”
“魏国公权势熏天,竟然有人敢这样说?”
“魏国公三代权臣,自然也有不少敌人,传说也是因为被诅咒,十七年前夫人才会忽然流产,自此神志不清。不过夫人真的是个好人,可怜啊。山庄内的佣人,特别是夫人在春园那边的佣人,这些年来,基本都走了个干净——谁愿意对着一个成天对着空气说话的女主人呢?最后剩下的,只有几位老仆了……”
我定定神,问:“那你能不能去春园看夫人?”
陶陶摇摇头:“国公禁止除了贴身侍女以外任何人进入春园,恐怕他……”她顿了顿,“也不愿意夫人成为府内的话题吧,毕竟这并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情。”
我咬了咬唇,心中暗自想着主意。
我特意一有空便走到山庄东南边,可是春园果然守卫森严,别说是人,怕是连一只鸟儿都很难飞进去。
我甚至在徘徊的路上与杜离狭路相逢。他冷冷地瞅着我,似乎看穿我所有心事。
“你在找什么?”他过来,狠狠拉住我的胳膊。
“没有,只是随便逛逛……”我正自挣扎,他却贴在我耳边轻轻开了口,那气息让我有半秒酥麻,“你还要给我看什么杜玉吗?”
我推开他,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他讥诮地抬起半边眉毛:“即使你能,我也不想见到她……”
我心一凛。
“你想被逐出去么?你真的不怕饿死?”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我下巴,声音在我耳边吹拂,该死的,他还真摸清楚了我的底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他冷冷地牵起嘴角:“老于,我们走!”
他执行公务时,怕也是这样冷酷吧。
但是,我必须还是要做点什么。
过了一月,终于我好说歹说,换了陶陶的衣裳出府,好不容易找到花市,我打听半晌,终于找到那位经常给翠湖山庄送花的老花农。
“什么?如姐今日病了?”
如姐是夫人的贴身侍女,我好容易打听得来。
“是的,所以师傅今日的花,就由我来送吧。”我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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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村姑打扮,梳了两个发辫,缓缓走进庭院。院内十分宽敞,花木错落有致,围屏上也有精致的绣工,处处显露出女主人的别具匠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见夫人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闲闲地执着一个绣架,飞针走线。我忙几步走上前去:“见过夫人。”
美妇人抬起头,一双凤眼像极了杜离,微微笑道:“这位姑娘真面生,是新来的花匠?”
我咬一下唇,轻应道:“是,小的名唤阿若,今年刚满十七岁。”
夫人缓缓转动眼珠凝视着我,少顷缓缓道:“真是好年纪,和我的玉儿一般大呢。”她温柔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绣屏,表情惬意满足,“你看,这就是我给玉儿绣的手帕,可好看么?”
夫人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脸色发白,眼神迅速地移开了。
我看着那白绢上的一朵红花,话语一顿,轻轻笑道:“是呀,玉儿小姐清丽脱俗,我也很喜欢她呢。”
“你也能看见玉儿?”夫人又惊又喜,一双玉腕颤颤巍巍要拉住我,“他们都欺负我,说看不见玉儿,可是她不是好好地,在那里么?”
“自然。“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紫色琉璃花盏,圆肚细颈,看上去很是华贵精致。
——那里面,是一朵血红色的曼珠沙华,闪着妖冶的光芒。
果然一切如我料想一般。
我向夫人道了别,一个人走在路上,步子渐渐沉重起来。
暮色四合,我静静站立在园中,感觉到一阵清凉的风,轻轻闭上了眼睛。
那是熟悉的花香,慢慢地洋溢过来,曾经我在湖水里,每天都能够闻到这动人的香气,那是曼珠沙华的香气,是幽冥的香气。
少顷,我转过头,微微笑着道:“小艾,几百年不见,你还认得我么?”
轮回
“小艾,几百年不见,你还认得我么?”
夜色沉沉,那个柔弱的影子随风摆动。
一身雪白的衫,在风中凌厉地吹开!
“若若,原来真的是你。”如花瓣的白纱中,花蕊慢慢现出——面容如玩偶一般的少女轻启双唇,声音冷入骨髓,“你难道也被罚下凡间了么?”
我静静凝视着她,她没有变,依旧是漆黑的乌发,齐眉的刘海,精致淡然的面容。可是她到底是变了,我轻轻移下目光,她的裙裾在夜色中缓缓淡去,她是漂浮着的,再不像在天上那样如风中荷盈盈而立。
她已经是一只鬼!
我心中狠狠一痛。
“小艾,你回去吧!”我仰起头,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回哪里?”她妖媚一笑,手指轻轻捋起一丝如水的黑发,比以前带了种邪异的美,“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爹娘,你要我回哪里?……难道是那冰冷的九重离恨天么?我不回去。”
我将手指抠在衣襟上,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小艾,天上人间都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你回鬼界吧!”
她的脸色变了。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手指很凉,像冰:“给你看看我这几百年,都是怎么过的!”
她袖一挥,夜幕忽然变成一片血红色,我看见在一道血红色和深黑色混杂的河流上,一座破旧摇摇欲坠的铁锁桥。小艾赤着脚,脚腕上套着锁链,披散着及地的长发,低头静默地走过。
“看啊,这就是九重天上下来的神仙呢!”
河水嘟嘟冒出血红色的气泡,一个个聚集起来。好像长了眼睛和嘴一般,冒出诡异的声响。
“神仙又怎样?!还不是被赶了下来,你看还上了枷锁,多狼狈啊,哈哈哈哈……”
“是啊,丧家之犬啊!”
“你看她那样儿,真是寡淡啊,做了人也没有男人会喜欢她的,啊哈哈哈哈……”
铁索桥疯狂地摇晃了起来,长满木刺的木板摩擦着小艾的脚趾,慢慢地,划出一道一道血迹。然而她仍然沉默着,不发一语。
终于,过了河。眼前是一个如山洞一般的出口,外面是一片亮光!
小艾眼中浮起一丝希望的火焰,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她知道那就是转世投胎的往生关,只要顺利地通过了那个山洞,她就可以真真正正地,做一个人!
她跑着,跑着,慢慢近了,亮光从一个星星小点变成了一整片。洞外传来一阵温柔的话语,如春风拂面:“就玉儿吧,玉坚贞而美丽,女孩子就应该像玉一样,夫君,你说可是?”
是娘么?
是这世自己的娘亲么?
她笑了,娘亲怎么知道,前世里我也叫玉儿呢?看来真是三世注定的缘分啊……她高兴地向前一跃——
“啊!”
什么,什么扯住了她的脚!她慌慌张张地低头看去,忽然看见一条深黑色的触须,慢慢地蜿蜒过来,扯住了她的脚腕,把她,一步步的向后拖去!
不要啊,不要啊!我要转世,我要做人!
一个巨大的黑影重重地打到了她的额角,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飘荡在一片黑暗的河流上。远方是一个巨大的,隐隐绰绰的牌坊,她晓得了,自己已经成了一只鬼。
她飘着,飘着,来到了那个种满花朵的庭院,她看见一个雍容的美妇人,抱着一只空空的襁褓,正在流泪。
“娘,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她喊着,声嘶力竭地喊着。终于那妇人缓缓地,转过了头。
“——若若,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能够来到人间,看见我的娘亲,为此,我……”她忽然迟疑起来,用力地顿一顿,“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即使是你,我也不会让你阻拦我!”
我眼中慢慢的聚集了泪。透过泪光,看着她颤抖的身躯,她吃了那么多苦,这些景象,不过才万一罢了。可是我依然冷起心肠来,静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出口:“可是,你这样违背了天道轮回!”
她衣袖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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