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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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你烦了，赶我走，我一定不会像咪咪那样纠缠，我会马上走。”她先打破沉默，声音冰凉。
　　“你还是会想着走，是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总有一天忍耐会达到极限？”他声音也冷冷。
　　“我很清醒，我们不会像奥斯卡和咪咪那样，我们不一样，简白，为什么我一点安全感都不能给你？是因为我以前经常会离开吗？可是有多少次是你离开我呢？我现在，真的不会走。”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两双眼睛都非常干涩。
　　“你也从来没有挽留过我。”
　　“因为在空中飞着的你，才是真正的简白，我不能成为你的牵绊，现在也不能。”
　　“颜，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不要这样。”他摸着她的脸，觉得好累。
　　“简白啊，你还做得回普通人吗？”她的目光，也是哀哀的。
　　是啊，已经完全不能接受世俗生活的规则，曾经的清高，现在看起来，像是一种可悲。
　　简白开始了更加无所事事的生活，他不能写音乐，不能画画，经常是拿着一本书或对着一幅画，一发呆就是半天。而与此同时，蓝颜虽然也为他着急，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是她的接近尾声，无形的力量要求她坐在电脑前面不停地写，无暇它顾，每一餐都是草草了事，衣服也很久不洗，她被主人公的情感纠结，忘记了一切。
　　一个星期以后，的最后一个字终于出现在屏幕上，她滑动鼠标，看着这些文字在眼前流动，却不能在任何一个字上面聚焦，就这样对着电脑发呆半个小时，又缓缓环视了一下四周，才渐渐回到了现实世界。里里外外看了看，发现真的积了很多活，算计了一下有什么事情要做，然后下楼去找简白。
　　“我的写完了，要不要看？”她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他，他在给画板钉画布。
　　“你终于回到现实中了？”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好像好起来了，又似乎有点陌生。
　　“你要画画？画什么？”她扯开了话题。
　　“我打算临摹一些画，以前没有发现，很多画都非常伟大。”
　　有些事情做总是好的，她心里觉得这样也不错，转而问：“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看起来，她回到现实中，他却要脱离现实了。
　　几天时间里，简白都对她不闻不问，专心画着自己的画，她看出来，那是梵高非常著名的一幅鸢尾，浓烈的颜色，巨大的张力，也是她非常喜欢的一幅画。她利用这个时间大扫除了一番，去逛街买必需品和喜欢的东西，天气就快冷下来，需要为过冬做一些准备了。她发现一个人做事反倒是自由很多，有时候也冒出这样的念头，索性以后都不要管他，把生活搞好就行了。
　　但是简白的画，一幅一幅画下来，全部都是梵高晚期的作品，那些疯狂粗糙的笔触，扭曲夸张的线条，让她越来越害怕，她害怕他陷入疯狂无法自拔。可是这种担心，该怎么告诉他呢？她没办法叫他停下来，他和她说的话越来越少，根本什么都触及不到，她只能站在他身后，偷偷叹气，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希望事情并没她以为的那么坏。
　　
　　不写作，脑子就空闲下来，她想着应该做一点什么，邮箱上有一些退稿信，也有一些说可以留用，她暂时没有什么灵感写短篇，也就不怎么理会。她想要个工作，理想一点的工作，不需要挣太多钱，但是需要让她愿意做。
　　接着机会就来了，火原给她电话，《记得》的电影版批下来要开拍了，要她马上进组做编剧，但考虑到简白现在的状态，她并不能马上答应下来，而只是答应见一面。
　　火原毕竟是饱经世事的中年人，不会因为一次客气的被拒绝就影响关系，他们约在一个咖啡店见面。
　　出门之前蓝颜如实对简白说了去做什么，他的反应就是：“你去吧。”对着画板头都没回。
　　“你就不担心吗？他可是追求过我的！”她想开个玩笑。
　　“你要走，就走吧。”他淡淡回头。
　　“你干什么这样？我从来都没说过要走！”她有点生气。
　　“那你逗我做什么？”他回身去调颜色。
　　“你……”她最近发现两个人之间又出现了沟通困难，那味道就像以前，他们是最明白怎样激怒对方的，她还注意到，他画的是梵高的遗作，《麦田群鸦》，马上就要完成，颜色对比强烈，让人不安。
　　所以她是带着一点气闷来见火原的，情绪怏怏，不知道应该怎样下去。
　　火原一落座就问：“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
　　“导演，我考虑了一下，做编剧的事情还是算了，我妈妈应该更合适，而且我现在也走不开。”她开门见山，并不想和他多说。
　　“我去见过你妈妈了，她认为你比较合适，而且我从她那里了解到，你现在和简白在一起，你们过得，很特别。”他笑得很谦和。
　　既然他已经知道，面对这样的形势她自然就认了，实话实说：“是，我和他在一起，他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我不能进组去做编剧。”
　　“情绪不稳定？能和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她看着火原的脸，那是很坦诚的一张脸，似乎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好朋友之间的帮助，但是她的情绪还有一些警惕，感觉脑子里绷着一根弦，越绷越紧。
　　“蓝颜，你不要介意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就算不能……”
　　仿佛听到那根弦断开的声音，“简白他现在很不好……”她不等他解释完，就把简白现在的状态和盘托出，说到底，她自己憋在心里，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
　　火原安静听完她的叙述，沉吟一下，才说：“简白会这样，说实话，我不是一点预料都没有，我跟你说过，他把自己切得太细了，但是我后来想一想，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他如果专心于他最爱的雕塑，很有可能很快就耗尽自己，这就是天才的命运。他现在怀疑自己，他在梵高的画里面寻找逃避和解脱，但是他做不了别的事情，而你的信任又给了他太大压力。你在雕塑展上听到的话很有道理，你要他好好活着，还是要他实现自己？你可以选择一直跟他磨下去，你们两个最后都变成平庸的普通人，或者分开，不管他能活几天，他会成为伟大的雕塑家。”
　　“你是什么意思？我，对于他，是什么样的力量？”
　　“你能让他活下去，可能活得不总是快乐，总会活下去，但是他和你在一起，会失去自己。”火原言之凿凿。
　　他肯定的口气，让她忽然想哭，只能说：“不，不可能，我们是最能互相理解的，怎么会？”
　　“你也应该知道，简白的心，是无法安顿的，他走到多么危险的地方都正常，那是他存在的意义。你是可以理解他一切的想法，但是你的存在，让他不敢向那些地方走，他不敢丢下你不管。他是天生应该孤独的人，爱情会绊住他的手脚，你们最佳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把爱放在心里，各自自己的生活。”
　　“那么我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爱情的束缚？”
　　“因为你天生就是个社会动物，你可以不按常理出牌，但你出的牌大多数时候都被社会认可，甚至很多人会对你感兴趣。你和他不同，他一生都在挣扎，或许可以留名千古，而你不会折磨自己，你的才华，会给你带来好的生活，明白吗？”
　　“不，我会怎样无所谓，只是一想到离开他，我就觉得无法忍受！我不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合适我们的相处方式，我们会走下去，保持着才华和独立性，一定有办法！”她口上这样说，眼泪却抑制不住，一滴一滴往外涌。
　　火原赶紧递纸巾，慌慌说：“你别哭，我也是说严重了，你们也许真的可以找到办法，爱情这种事情，只要听着心里的声音走下去就好，你问自己就好。”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很抱歉，“做编剧的事情，还是请您找别人吧。”
　　“我已经想好了，编剧还由你做，不用进组，网上联系就好，分镜头剧本写好一点就发给我一点，然后我们约时间在网上讨论，其它事情你都不用管。”
　　她想了一会儿，《记得》的分镜头剧本，真的很想写，而且这种有工作的感觉会让她感觉踏实一点，这样工作应该也不会影响她和简白的生活，于是点点头，说：“好吧，我试试。”
　　“你可不能试，几百万的电影，最重要的就是剧本！”
　　“不是还有导演您呢吗？”她情绪好一点，笑了笑。
　　“笑了？笑了就好！虽然我没有能为你做什么，但是看到蓝颜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情，我也很高兴，我相信这个剧本你会写得更好。”
　　告别的时候，火原留给了她一张光盘，上一次一起拍的那个电影，封面上两个男主角在接吻，片名下面用的是法文翻译。
　　
　　　　　　　　　　　　　　　　　　爱的代价16
　　离开火原回家的一路上，她都在想她和简白应该怎么办，最先被否定的，就是火原说的分开，她不可能放任简白去自生自灭，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他活着。她也不相信，和她在一起，他最终会把才华都磨掉，她会保护他，给他最正确的东西，要清醒，要聪明，她告诫着自己，感觉到爱情的伟大。而疲惫，暂时不能想。
　　回到家简白正靠在沙发上抽烟，见她回来，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腿放下去，说：“过来坐。”
　　她过去坐下，挥挥手里的光盘，说：“要不要一起看？有我们的劳动在里面哦！”
　　“放下有空再看吧，那对我来说就是挣钱的手段而已。”他把腿重新搭上去，把她圈在了沙发里面，“我刚才看完了你的，有一点不能释怀，最后他们还是要互相残杀，而用情多了一点的那个人就被杀了，你不觉得你太残忍？”
　　“那么，我应该写，在他们最后的对决中，两个人突然都对爱情低头，然后一起归隐江湖？那样，还是他们吗？”
　　“你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啊，刚写完的时候觉得特别内伤，可是就是，自己编的还能当真，也太……”
　　“我还真是羡慕你这一点，是虚构的，可是那些人物那些感情，其实是有血有肉，不完全受你控制的。”
　　她愣了愣，说：“可是终究，那些悲剧没有发生在我身边，它只是被虚构出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被虚构的，就有可能发生，颜，我喜欢你的这个结局。”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
　　那也许，就是我们的结局，她听出了这个意思，缓缓说：“简白，不过就是一次失利而已，不要这样，还有下一次啊！你想去做什么，都去做，不要顾及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能快乐，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
　　两个人把目光对到一处，简白在她的目光中读到一句话：“活下去，活下去！”
　　很多次当他夜里醒来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当他临摹梵高的画，到了物我两忘的时刻，当他清醒地明白，他的艺术所追求的方向，就是不被人们接受，他觉得自己丝毫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生命对他来讲是巨大的累赘，甚至蓝颜这样一个甜蜜的包袱，也显得沉重，他想把这一切都甩掉，放弃这一生的坚持，开始下辈子。
　　刚刚她出去，他不是故意要惹她不开心，只是一时间没有了心情投入到细碎的生活中去，无力思考人与人的交流，那些小小的玩笑小小的幸福，对他都太过缺乏意义。事情不像蓝颜以为的那么简单，不是一次失败下一次还有机会的问题，是他的方向根本就不对，而他无法停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应该做点什么是有意义的。
　　冷静下来一点的时候，他也并不确定，他现在真的有选择死的勇气，如果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他想要好好爱她，仅此而已，像一个残疾人。
　　“我答应了火原，做《记得》的编剧，就在家里面写，网上联络。”
　　“那你安心工作好了，家里的事情交给我，别太累了。”他声音很轻。
　　她扭头看他，仿佛不相信这个人是简白，他的目光像一泓深潭，她看不清潭底是什么，徐徐俯身过去，他的嘴唇微凉，这个亲吻也清凉如水，他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肩，没有欲望的味道。
　　到了这里，你大概已经忘了，蓝颜这个怪胎曾经是只要自己高兴，把自己保护好，就什么都不管的人，她和简白在一起，是想要被爱情燃烧一次。可是走到这一步她不可能停下来了，尽管已经不再是她最初想要的，可是她，不可能再有其它选择。
　　
　　就这样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她每天早晨起来就对着电脑写剧本，傍晚的时候发给火原，晚上两个人用聊天工具通话，一点点修改，要到很晚才能敲定。而生活的琐事，简白一手包办，他不太适合做这些事情，虽然也曾经照顾蓝颜一个月，可那时候的心情和现在完全不同。心情更加不同的是蓝颜，她看着他努力想要把这些事情做好，心里就非常不安，可是她又没有太多时间管他，每次只能说：“你不喜欢就不要做，有些事情也不是非做不可！”可是简白还是拿着块抹布擦来擦去。
　　可是，他怎么可能把家务做好？地扫不干净，擦过的桌子全是水印，饭菜的可口度也可想而知，开始几次她偶尔发现有问题，想要提出来，又觉得他肯定会发脾气，本来就不喜欢做家务，怎么可能还能忍受被挑剔？所以都是默默帮忙。后来有一次，她在和火原讨论，他拿来一杯水，杯子没洗干净，因为走不开所以她就直接说了，说完又补充一句：“算了，这样也没事。”说着就要喝。没想到他马上拿走去洗干净才拿给她，连目光中都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火原在耳机里问：“简白没事吧？”她咬咬嘴唇，没有回答。
　　她在他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从前的光亮了，他的目光变得温和，他好像也很久都没有笑过，其实她宁愿他像从前一样和她拌嘴吵架，坏坏地邪气地笑，刀刀都往她的软肋上捅，也不愿意他这样子。他们做　爱的频率明显下降，而且总是带着一点伤感的色彩，现在简白更喜欢捧着她的脸仔细看，手指轻轻拂在上面，目光就跟着轻轻地颤，颤得她心里痛。她其实是可以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这些变化预示着什么，但是心里的愿望蒙蔽了她的双眼，她宁愿相信他会好起来，这只是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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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表面平静的简白，内心其实每天都波澜起伏，他与自己挣扎，他想要结束这些痛苦，不论是怎样活着，对他来说都已经是痛苦，但是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死会让她怎么样。而且她一直在对他付出，他体谅她太少，所以他现在想对她好，没有条件没有脾气地对她好，可是这样做，他真的死了会不会对她打击更大呢？事实上他不能想到她真的会怎样，只能做自己此刻最想做的事情。
　　“颜，你现在觉得幸福吗？”晚上抱着她，他问她。
　　“不，只有当我能为你做些事的时候，我才觉得幸福，现在这样的简白，不是我想要的！”她直截了当，翻身来盯着他。
　　“可是我觉得幸福，每天都能为你做点事，觉得自己还有用，以后我们都这样，好不好？你来挣钱养家，我来做家务带孩子，做了火原的编剧，你以后的约稿不会少的。”他摸着她的脸，说得不在乎，甚至还有一点点笑意。
　　“那么你呢？你真的要这样浪费你自己吗？”
　　“有什么好浪费？出去工作对我来讲才是痛苦，而我的那些东西确实差得没人要，我能做的最快乐的事情，就是为你洗衣做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蓝颜想了一会儿，说：“如果现在，你觉得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那就先这样吧，有一天你想要做你的事情，我会放下一切帮你。你相信我，你是个天才，只要你坚持走下去，一定会成为流芳百世的人！”
　　“嗯，睡觉吧！”他受不了她灼热的目光，闭上了眼睛。
　　其实谁都没睡，他装睡到累得不行，睁开眼睛却发现她一直都在盯着他，满脸都是眼泪，紧紧咬着嘴唇，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月光下那一脸的液体泛着冷光，她看起来，像一只忧伤又倔强的小兽。愣愣互视片刻，他上前去吻她，一点一点吻掉她脸上所有的泪水，然后再一点一点吻下去，用□化解悲伤，在快感中忘记绝望。
　　简白偶尔还是会出门，有时候是朋友叫他去参加聚会，有时是出去买点东西，蓝颜提出过跟他一起，都被他拒绝。他从内心抗拒外出，更抗拒和蓝颜一起，他不喜欢自己那种无法与周遭世界相容的状态，更不想她看到。事实上他最近在公共场合经常会连开口问价钱都感觉非常困难，去参加Party总是自己坐在角落里，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他没有告诉她，而且为了她不担心，他还是勉强出去。
　　蓝颜怀疑简白知道简清来访的具体时间，因为每次这一对兄弟都不会碰面，简清这次造访又是她一个人在家，简单倒了杯水，坐下来，她忽然感觉到一点内疚。
　　“大哥，简白现在很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办。”她绞着手指。
　　简清并不是当回事的样子，淡淡问：“怎么了？他去干什么了？”
　　“他去买东西了。”看到简清脸上怪怪的表情，她继续解释，“确实是，他现在很不正常，家里面的事情都是他做，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不再写音乐不再画画，还说让我养家这样的话，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不是能这样的人，我很害怕！”
　　沉吟一下，他轻笑着说：“如果真能这样，我以为，倒还不错。”
　　“不不不，简白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应该是敢于对生活不负责任，不顾一切去追求他想要的艺术的人，一次比赛失利，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打击，他对自己怀疑太深了！我真的怕他会出事！”这些事情，放在心里还好一点，真的说出来就越说越慌。
　　“你不要着急，简白他其实从小就是比较敏感软弱的人，可能是想得太多了，如果你真的认为有问题，有没有办法让他吃点药，副作用小点的。”
　　“不，不要，大哥你让我想想，我不能用药物控制他，他其实很清醒，我再想想。”她非常抗拒这个提议，知道如果简白发现，后果是什么，以前简白对她说，很多搞艺术的人都或多或少吸毒，但是他为了保证自己作品的真实性，是一点都不沾的，所以精神药物的控制他肯定也不接受。
　　“他有自闭的倾向吗？”
　　“应该还没有，至少还能正常和人沟通，也可以单独出门。我知道我应该跟他一起出去，但是他不让，而且我有工作要尽快完成。”她为自己的解释感到无力。
　　“蓝颜，我知道你尽力了，给他一点时间缓一缓，我相信有你在，他不会做太伤害自己的事情。要不然出去走一走散散心，需要钱的话告诉我，不要和他一样固执，我是他亲哥哥，我们家所有人都没有嫌弃过他。”
　　仅仅是不嫌弃就够了吗？简清再关心他弟弟，其实还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也许简白是肯定不能被这个商人家庭所融，他不需要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喜欢，又不能被他们讨厌放逐，这个斩不断的枷锁，他处理不好。她理解他，可是其实不能认同他，如果是她，就会利用这个条件来尽情地追求艺术，像李白那样，完全不考虑钱和生计的问题，真正的艺术家是可以辜负家庭辜负女人。这么看来简白的革命完全不够，而从她自己的角度来看，她当然不希望爱情被辜负，或者如果简白真的是那样的人，她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混乱了……
　　“好的，”她最后答应简清，“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会告诉你。”其实她还想告诉他，她现在没有把握能救简白，没有把握简白能坚持到哪一天，也没把握，她自己能挺到什么时候。
　　简清连水都没有喝就起身走了，他这次的态度，让她发现简清也并不是真的关心简白的需要，他只是希望他好好活着，他能给他的只有钱，再也没有别的。
　　简白回来，她根本就没有提简清来过的事情，她理解他心里的想法，不怪他做出排斥家人的选择，也不想提。她只是生出很多很多可怜，她可怜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互相理解相依为命，再也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发现自己的心也变得很脆弱，有时候看到他，就想流泪，想要紧紧抱着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好好拥抱，两颗心都是空洞一片。
　　“颜，我跟你说一件事。”晚上睡前，简白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单薄。
　　她心里忽然升起非常不好的预感，身体都不由自主僵住，低声说：“什么事？”
　　“我今天碰到以前的一个朋友，他告诉我，NN死了。”他尽量让自己说得平静。
　　“什么？”她震惊抬头，“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月之前，自杀，原因谁也不知道。”
　　“简白……”她握着他的手，于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再说不出话来。
　　“没事，睡觉吧。”他把她抱进怀里，似乎平静，但是心跳的声音已经把他出卖了。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不小，他十六岁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