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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东宫(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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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门关上,朱钰。还有,我没有断袖之癖。”真夜微笑说道。
  更不用睡,小梨子还太年轻,此时下手未免过于无良了,他还没有渴盼到那种地步,去摧残这么个如花似玉的……
  “当然,属下遵命。”朱钰冷静应诺,随即关上殿门。
  除他以外,主子是否短袖,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其中奥秘。
  幸好今晚轮值守夜的人是他,若是龙英那藏不住话的家伙,要他保守这秘密,恐怕会要了他的命。
  一夜好眠。
  醒来时,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一夜好眠?!
  前几夜因为靠在门外勉强打盹,醒来后只换得一身酸痛,因此没料到他竟会睡得这么熟,是因为终于习惯坐着睡的缘故么?
  可背后感觉绵软软的,不像是硬邦邦的墙板啊!反倒像是舒服的床铺,耳畔还有温暖的风息……
  黄梨江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一张男子的睡颜映现在他眼底。
  男子轻阖着眼,表情十分放松,一双手臂还轻轻地搁在他腰身上,与他状似交颈而眠。
  昏沉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黄梨江扬唇微笑。
  这家伙,此时嘴角上没挂着那惹人心烦的笑意,长睫下的双眸也轻轻闭着,显得好单纯,不似平时那样,机伶的眼中总带着教人略不自在的审视意味。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乖巧的表情,一点儿也瞧不出是个会使坏的家伙呢……让他比较疑惑的是,怎么真夜会跑进自个儿梦里来?
  说起来,真夜对他,几乎可以算是纵容了,有些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太逾矩了。虽说直言劝谏并没有错,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么的雅量。
  真夜他……确实很容忍他的无礼。
  娘一定想不到,她素来彬彬有礼的独生子入了东宫后,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吧,这一定是萌,否则他跟男人睡了一夜的事,要是被娘知道……
  嗯,这一定得是梦。所以此时此刻,那喷在他颈侧的温暖气息,以及那温暖手掌搁在他腰窝上引起的麻痒,都只是他在做梦而已。
  梦里头,什么诡异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他一定是因为太心烦真夜不肯学好的事,才会不小心让这家伙闯进梦中。
  尽管告诉自己眼前情景不过只是一场诡异的梦境罢了,但天生理智的他,随着脑袋逐渐清醒,终究无法自欺太久。
  他确实是跟太子睡在一起,而且看看外头微亮的天光,只怕是睡过了一夜!
  思及此,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僵了起来,连那吹在颈边的鼻息也使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感觉到枕边人紊乱的气息,真夜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睡眸愉悦地看着枕边那张奋力控制住惊惶的小脸,问早道:“你醒啦,小梨子。”
  刚睡醒的沙哑男声教少年彻底惊惶起来。
  不是梦!
  “……殿下,敢问殿下……”我怎会跟你睡在一起?
  “我昨晚半夜眠起,睡不着,本来打算到外面散散步,却看到你睡在寝殿外,怕你着凉,又见你睡得沉,想说我的床铺足够两个人睡还嫌太大,就当一回好心人,带你进来睡了。”
  “……你睡觉时都不穿衣?”很冷静地问。
  “两人同睡一榻,太热了,才把衣衫脱去。”真夜裸着上身,只着一条贴身长裤,此时看着他一脸紧张的小侍读,心情竟然大好。
  也许他该经常招小梨子来侍寝。
  这玉一般的少年,着实让他好快乐。昨晚抱他入睡时,就很期待天亮时看他的反应。说着,伸手抚上少年的脸。
  “小梨子,你似乎热到有些发汗了。也是,你衣裳穿这么多,虽然最近天候是比前些日子冷一些,但少年人体内都有把火,穿太多反而容易盗汗着凉,你要不要干脆脱了?”
  不安分的手沿着少年脸缘,顺细颈而下,直到胸侧襟带处,轻扯起来。
  “不、不用!”黄梨江飞快地捉紧自个儿的衣襟,满面潮红地等着真夜,视线却不敢往他颈下瞧,只是气恼地瞪着他一双好不无辜的黑眸。
  “你不用害羞,我们同是男儿身,裸呈相对不算什么。”真夜有点太过愉悦地笑道:“更何况你一桌整齐,连外衣都还留在身上,我光看着都觉得热——”说着,状似又要伸手为他宽衣。
  “殿下万金之躯,岂敢劳烦殿下动手。”黄梨江迅速从床上跃起,却没能逃离真夜的戏弄。他尴尬地看着真夜,勉强挤出话:“殿下压住了卑职的衣缘,可否请殿下挪挪身,行个方便?”
  真夜爽快回答:“当然可以。”他挪开身,却改将那截衣角捉在手中,半晌,一双眸子盈染这春意,瞅着衣裳主人发烫的面色,才莞尔放手,下了床。
  “小梨子,你脸红起来真好看,像桃花一样。”不待他的美侍读发作,忍不住笑道:“昨晚在梦里头,好像一直闻到桃花香味,原来是你衣上的香气。”
  “可我没熏香。”黄梨江直觉捉起自己衣袖嗅闻,却没闻到什么香味。
  真夜赤足走到他身边,撩起他细颈变挣出凌乱发束的一缕黑发,温暖的呼吸教身边小人儿蓦地呆住。
  “莫非不是桃香,而是发香?”
  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教黄梨江困窘不已,才要板起脸孔纠正太子不当的言行,殿门却在此时被缓缓推开,露出一张忐忑的小脸。
  是带缘。
  侍童带缘端着盥洗的水盆走进太子寝殿里,没料到会一大早就见到侍读公子,不禁诧异地问:“公子这么早就来督促殿下学习?”总不可能事夜宿在寝殿里吧?主子从来不让人在他入睡后进寝殿的。
  黄梨江才正要找个理由解释,但真夜已经先开口:“可不是。时候不早了,快替我更衣吧。”今儿个是临朝日,放懒不得的。
  “咦?”带缘猛地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的太子爷。
  主子过去每过临朝日,总是百般推脱,不曾有一回像今日这么爽快,还催促他呢。
  察觉带缘的迟疑,真夜裂开唇,浅浅一笑。
  “发什么傻,带缘,还不快动手,难道要我自己来么?”说着,便要解开腰间系带。
  “啊。”角落处,传出一声小小的申吟。
  一眼望去,真夜笑意加深。
  “侍读,非礼勿视。”笑看着黄梨江转过脸去,他则跨出睡裤,赤身裸呈地由带缘为他着衣。
  带缘伺候真夜多年,更衣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已经服侍真夜盥洗完毕,并为主子打理好衣冠。
  约莫一盏茶时间,真夜换上正式朝服,吃过半块烤饼后,嘴里漱一口香茶,便准备启程入宫。
  带缘打点好一切后,这才留意到一直待在寝殿中的侍读略有些异样。
  “呀,公子怎还穿着昨天的衣物?”连束发也凌乱的很,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他恍然道:“难道侍读公子又一夜未眠,守在主子寝殿外不成?真是大道可风啊”
  正烦恼着该如何脱身,又不至于被人才想到他睡了太子一夜的事实,方闻言,黄梨江忍不住扭结着两道眉道:“不是。”
  “不是?”带缘傻傻地想:若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么?
  黄梨江忍不住纠正:“不是大道可风,这四个字是用户在挽联上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呵。”真夜忍不住笑出声,被黄梨江一眼瞪来,他止不住笑,只道:“小梨子,我临朝去,晚点儿回来再找你。”
  顶着一头乱发,黄梨江努力维持正常的语调道:“卑职恭送殿下。”说完便要离开。
  带缘这才猛然想起。“殿下,今儿个皇后娘娘不是要召见侍读公子?不必请公子入宫一趟么?”
  “不必。”看着黄梨江的背影,真夜轻声道:“母后那边由我应付即可。这些事情不必告诉侍读,今天是如此,往后也是如此。带缘,你可听清楚了?”
  “可是娘娘已经问起这事很多次了。”带缘有点苦恼地搔了搔头。
  真夜转过头来,眼神异常严肃地说:“你总不希望我母后知道,我根本没好好读书的事情吧?要是侍读告诉她,我既顽劣又不受教,你想,届时倒霉的人会是谁呢?”
  是他们这群东宫里伺候太子爷的人,带缘立刻明白了。
  “所以,你懂了没有,带缘?有些事情,既然说了并不会比较好,何必多言?”
  带缘忙不迭点头。“带缘懂了。”
  真夜看着他的小随从。眯起眼,笑了。“瞧你,才几岁,年纪只比侍读小一些呢,可别跟那位公子一样,走少年老成的路线啊。”
  “呃……?”太子爷这句话,他带缘就听不太懂了。
  只见真夜低声喃喃地走出寝殿。“像他那样的人,会要活得长不容易,偏又是我中意的,要折了翼,我怕舍不得……”
  紧跟在后的带缘只听懂了几个字,一是“不容易”,一是“舍不得”,看来他这素来无忧虑的主子似乎也有了烦恼哩。
  第5章(1)
  半年后。
  快点!会来不及的!
  尽管心急如焚,但身穿朝服的太子依然在二皇子遥影的陪同下,信步悠哉地走在通往御花园的宫廊里。
  两人沿途谈笑,欣赏夏季的花石与树影,颇有闲情逸致。
  “皇兄许久未与兄弟们同聚了,大伙儿挂念得紧,这回可要待久一些,与兄弟们切磋切磋。”
  “二皇弟说笑了,我才疏学浅,哪里切磋得过诸位才学过人的皇弟呢。”一身月色袍二皇子掩袖笑道:
  “皇兄才是爱说笑,谁不知父皇与皇后娘娘钦点了黄翰林的公子入东宫做皇兄的侍读。这八个月来,不见娘娘对新侍读有一句微词,更不用睡,皇兄的侍读可是本朝那位赫赫有名的神童黄梨江,有他陪伴皇兄读书,想来皇兄学业应是进步神速。”真夜蓦地停下脚步,眼神凝住向宫廊外一株绦红色月季。
  难道我就只能保他八个月?
  察觉真夜的出神,遥影又唤:“皇兄?”状似猛然回神过来,真夜凝眼笑道:“啊,抱歉,我突然看到那株开得极好的月季,一时失神了,二皇弟刚刚跟我说了什么?”皇子遥影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我在讲,皇兄那位名声响亮的侍读。”
  “喔,他呀。”真夜恍然大悟道:“是啊,他确实是个神童,书读得不少,文章也写得不错,可惜……”
  “可惜如何?”真夜走出宫廊,手指轻轻抚过那月季花长茎上的勾刺。
  “可惜不通人情世故,成天只会唠叨我用功——哈哈,我可是堂堂太子,哪里需要读什么书;朝廷科考又不是虚设的,每年都有一堆人才等着被朝廷选拔,好为国尽一份心力。我们在上位的,只要懂得用人就够了,读书是浪费时间。”
  “……皇兄真这么想?可父皇对于能文之士非常礼遇,还说过,希望我们这些皇子皇女个个都能饱读诗书呢,七皇弟不也因为七岁时就能应答对赋,在朝臣面前为父皇挣得了好光彩的面子哩。”
  “隐秀归隐秀,我是我;而,遥影,也只是自己,我们几个兄弟,天生资质都不同,要我像隐秀一样随口成章,我是做不到的。”真夜很有自知之明地说。
  二皇子遥影面若冠玉,与真夜年纪只相差三个月,两人身形仿佛,唯独真夜被选立为太子,入宫上朝,此刻身上穿着正规朝服;皇子们虽则衣锦带玉,可依自己喜好穿戴,却反而突显了与太子身份的差别。
  拂了拂身穿的月色袍,二皇子微哂道:“大皇兄说的是,不过我前些日子听东宫的保傅们提起,说皇兄的新侍读蕙质兰心,跟皇兄口中的书呆略有些出入呢。”真夜苦笑。“保傅们镇日想迫我读书,当然对跟他们一个样的书呆赞不绝口,我呢,偏不爱被人逼着做事,若不是母后坚持要那个少年当侍读,我又哪里会这么两难呢。”
  “当日,太学那番‘欲善’佳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
  “哈。”真夜突然笑出,“不过是一些拍马屁的话,也信?看来遥影是关在这宫里太久了,开始变得不那么聪明了。”二皇子眼色一整,谨慎地说:“也说不定呢,遥影身为皇子,却只能待在宫里,无法出宫体察民间疾苦,为父皇与皇兄分忧,是遥影长久以来的遗憾。”明明,他们年岁只相差一季,真夜侥幸被选为太子,而他却会在弱冠后被送出宫外,甚至不知是否会被指派到边陲,当一个没有实权的经略使。
  本是同根所生,何以际遇如此不同?
  更不用说,天朝并无立嫡长子的祖制,就连当今君王——他的父皇孝德帝,也并非长子。
  “是说,不想当个每天吃饱饱,睡好好的皇子爷?”真夜笑骂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巴不得跟交换身份哩。”
  “遥影不敢有取代皇兄的意思。”
  “哪一天,我若不当太子……”真夜笑着摘下那朵盛绽的夏末月季,将带刺的月季握在手中。“到时候,我会送一朵这种花,与好好聊聊心事。”他目光放肆地赏望着满园红蔷,指尖却因摘花被刺伤,正缓缓泌出细细血珠。
  “大伙儿不是都在亭子那边等我?许久没相聚了,咱们别只顾着在这里说话,还是快快去亭子那儿吧。”真夜状似着恼地笑说。“听说我那侍读也在那里,没我允许,竟敢随意入宫,就算是母后召见,也不能放任他这样胆大妄为,走,咱们去瞧他在做些什么。”
  “……听皇兄语气,似乎颇为焦急。”
  “宫里又没有吃人的野兽,我焦急什么?”
  “本来以为皇兄藏着新侍读不让人看,是把他当稀世珍宝,难免令人好奇。”
  “连日不见,二皇弟更爱说笑了!不过是名小小随从,身边就有不少这样的人,难道也个个都被皇弟视若珍宝么?”
  “一般随从的话,当然不,不过,倘若我身边也有个御旨钦选的神童子当我侍读,那我一定会将他当成珍宝来炫耀的,可惜就是没有啊。”二皇子笑容满面地摆了个优雅的手势。“皇兄,这边请。”真夜点头,随即信步徐行,眼仍是温暖的,但心底已然冰冻。
  终于看到他时,是在御花园的御香亭外。
  他那美侍读——被天朝人视为传奇的神童子,黄梨江,他的小梨子——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瞬,竟‘噗通’一声,从高高的亭子里掉进御沟。
  御沟水不算深,只要能踩到底,应该不会出事。
  但真夜忘记问他的小梨子识不识水性。
  天气热,他不担心小梨子着凉,但当他见到他侍读居然狼狈地在水里浮浮沉沉,双手不断朝水面上挣扎,恍若溺水时,他打从心底发冷。
  御沟的水明明不深……但小梨子十三岁的个子也不算高……“唉,好像有人落水了?”二皇子的声音从真夜后面传来。
  亭子里有人应声:“那小侍读太傲慢,九皇弟一时不小心把他丢进水里了,不过那御沟水也不深,小侍读怎么还不赶紧爬起来告罪呢。”正是四皇子。
  八皇子摇着绢扇笑道:“四皇兄看看是谁来了,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呢,要是惹恼了大皇兄,瞧怎么办。”亭子里,那神情倨傲,一身俐落黑袍的九皇子,早早瞥见往亭子这头走来的明光太子,却丝毫不退却地道:“不过就是个没品没秩的随从,真要碰坏了,太子殿下总不会小心眼地要我赔吧!”真夜只瞧了在水里浮沉的人儿一眼,便调转目光,视线扫视过亭内众人,笑说:
  “是不至于要九皇弟赔,不过我这侍读好歹是个翰林之了,只怕黄翰林有一天想到他还有个儿子在我身边当随从,一时兴起向我讨人哩。看看谁能行个方便,把我那不识相的随从给捞上来吧。御沟水不干净,我实在不太想自己伸手去捞。”真夜说这话的时候,在水里浮沉的人儿已经不再挣扎,无力地沉进水里,灭了顶。眼角余光瞥见这景况,真夜眼尾微翕动,一眨眼又道:“这么多侍从都没手没脚么?还不把黄公子给捞回来,还是诸位皇弟有办法跟父皇解释,何以我朝神童黄梨江会溺死在御沟里?倘若真是如此,那我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就当我今天没来和大伙儿搅和,也没撞见这件事,父皇要是问起,我可是一概不知喔。”自始自终,始终保持沉默,坐在凉亭一隅观望的十皇子出了声。
  “梅童,去把人捞起来。”那小随从领命而去。
  “多谢十皇弟,今天我身边刚好没人可使,要我自己下御沟去,实在难为,谁不知那御沟里流的水,都浮着宫里头女人的脂粉,油腻腻的,还是少近为妙。”真夜说这话的当下,有几名身着朝服的官员正往这座亭子的方向信步走来。
  发现有人落水,其中一名官员迅速赶至,抢在十皇子的随从下水前跳入水中,不一会儿,便捞起全身软绵绵,一动也不动的少年。
  真夜眼色一凛,勉强保持平稳的语气道:“木大人,有劳了。”认出站在亭中围观他人溺水的,俱是宫中皇子,木瑛华微愕然,忽转看向明光太子一眼,随即将少年抱离水中,平放在地面上,暂时顾不得众人的议论与私语,他低下头,渡气给已经没了呼息的少年,另一只手同时压按着少年的胸腔。
  一次、两次、三次。
  围观众人纷纷耳语着少年已死之际,真夜走到黄梨江的身边,低声问:“有救么?”倘若没救了,那么他刚刚——正当真夜心里转冷之际,少年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
  真夜急忙退开,状似要避免少年口中的污水沾上他干净的衣物,一颗心却是被紧紧揪紧了。
  黄梨江猛咳着,吐出一肚子御沟水,呛咳好半晌,直到逐渐恢复正常的呼息,这才注意到有只大手正好心地拍他的背后,为他顺气。
  猛然忆起掉下水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真夜那带着一抹惊慌的表情,是真夜救了他吧?
  下意识里,他相信真夜会救他,毕竟,如果他平常都能容忍他的唠叨,一定不会介意救他一命的,带缘总是逮到机会就对他说起,真夜待他有多么特别……其实,他也是明白的,身为太子,地位尊贵的他大可傲慢待人,但真夜身上几乎看不见‘傲慢’两个字,他确实……待他甚好。
  也因此,当今早宫里的使者晚真夜一步,在真夜出门赶赴早期后,来东宫领他入宫晋见皇后时,他心里还想,要是皇后娘娘问起太子学业,他该不该替他说些好话呢?
  身为太子侍读,他应该要努力督促真夜,不能为他隐瞒,但又怕一旦皇后知晓太子没有认真学习,担心真夜会受到责骂……他为他操烦好多的心,甚至在离开皇后的永宁宫后,被皇子们带到这御花园时,也仍然一心为他辩护。
  因此,当他勉强睁开湿润红肿的双眼,望入眼帘的不是真夜,而是一个陌生年轻男子时,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么回事?难道并非真夜救了他?
  男子一身常绿衮绣官袍,如今袍子与头发全湿透了,俊朗英气的脸上还滴着水,看着他的表情好像他是什么异类,竟然会掉进不算太深的御沟里,而且还因为水会游泳而差点淹死。
  而真夜竟只是冷淡地站在一旁,问了一句:“有救么?”黄梨江心头像突然被人用力掐紧,先前落水的记忆这才完整地回到脑海里。
  原来,从头到尾,真夜都没有出手。
  他不仅没救他,甚至还不怎么关心他的生死。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误会,他这个侍读并不是太子殿下身边什么不可取代的人,只是个死不足道的随从罢了。
  冷。好冷。黄梨江全身发抖,打从心底冷得发寒。
  视线回到救命恩人脸上。“敢问恩人……恩人尊姓大名。”他牙齿止不住打颤地问。
  “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终于救回了人,木瑛华松了一口气,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太子竟会眼睁睁看着这名少年溺水,倘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年纪,这面貌……莫不是那位名闻京城的神童黄梨江吧!
  “不。”黄梨江却坚持地说:“不,恩人救命大德,我黄梨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然,真夜没有救他的事,他也不会忘记。
  听出少年语带双关的含义,伫立一旁的真夜语气悠悠地提议:“木大人,官邸远,又要在吏部当值一整天,穿着湿衣多不舒服,这里离夏晖宫近,我看就到我七皇弟处借件干爽的衣裳换吧。”
  “下官恭敬不如从命。”木瑛华扶着兀自发抖的少年缓缓站起。“不过,殿下的随从怎会掉进御沟里呢?”
  “他冒犯了本皇子,这不过是略施薄惩罢了。”九皇子骁腾张狂地丢下一句。
  “九皇子诋毁……”黄梨江想起自己原为了护卫真夜的名声,才会遭人无礼地丢进御沟里,甚至那人还不愿意出手拉他一把,他顿时觉得不值起来。
  “实在不该冒犯我九皇弟。梨江,他是皇子,而不过是个侍读,以下犯上,不是聪明人的作为。”真夜以教训不懂事随从的语气说道。
  “确实。”黄梨江打从心底失望地说:“往后,往后卑职不会再这么傻了。”啊,被讨厌了。真夜浅浅一笑。“果然学得很快,真不愧是我朝不世出的神童。”他环视众人道:“我不想君上为了这点小事烦心,今日这事,还请大家别张扬出去,免得君上问起,本太子一问三不知,也不体面,相信诸位大人都会守口如瓶才是。”随后他转身与其他皇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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