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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不堪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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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站起身来准备蹭白露的顺风车,结果白露借口自己喝了酒,理所当然地搭卫清远跟邵棋的车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可怜的无车族倪初夏。沈诺提议送她们回去,嘻嘻哈哈的女孩子推说要在附近逛逛,临走时一个个排成队朝初夏挤眉弄眼,走到沈诺面前时都一本正经地跟他打招呼,礼貌地道谢;不等出了店门就迫不及待地彼此咬耳朵窃窃私语。最后一位离开的学生更是探过头凑到初夏耳边偷笑:“倪老师,现在我们百分之百相信你刚才的教诲了。”
初夏额上长满了黑色的竖线,她后知后觉的迟钝神经觉察到了所谓的误会已经自然而然莫名其地形成了。似乎这种事情还是一回生二回熟,时间长了便三人成虎。初夏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懒惰成性破罐子破摔地堕落了,连解释都懒得跟学生解释。
沈诺好奇:“小丫头们在说什么?”
她哪好意思说出实情,只好揉揉眉心,一味苦笑。
沈诺把车开上了主道,笑言:“倪老师很安静啊,总是若有所思。”
初夏哑然失笑,连连摇头:“若有所思就是大脑一片空白,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不过是发呆而已。”
前面交通信号灯转成了红色,静止的车流中,远处有汽车的鸣笛声和交通协管员的口哨声,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是凝滞的,沈诺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她:“那倪老师岂不是很擅长发呆?”
这话乍听起来有些轻薄,然而他笑容诚恳,语气又无半分调侃的意味,倒是颇有肺腑之言的架势了。
初夏隐约记得这是《倾城之恋》上的台词,范柳原说白流苏最擅长的低头,白流苏说她不懂,她只是会发呆,呆头呆脑的,没有半点意思。
初夏笑着低了头,手指拨弄着手机上的挂件,线娃娃补了又补,已经完全看不清本来的模样。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行,这个话题就被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沈诺有心打破这微妙的尴尬,其实话一说出口,他也自觉有些唐突,然而现在好像已经过了最好的补救时机,缄默反倒成了最好的方式。他是理工科出身,毕业后又忙着自己创业,自小的天之骄子,说到底骨子里是清冷的,并不习惯跟别人热络。
还是初夏再度挑起的话题:“沈先生,其实如果不是今天偶遇,我也想寻机冒昧地去打扰你。”
沈诺笑:“倪老师太过客气了,你用冒昧一词,我倒是诚惶诚恐起来,变成了站在老师面前等功课成绩的小学生。”
一句话,车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初夏下意识的双手合拳放在胸口,字斟句酌:“沈先生,是贵公司对我们学校学生商业赞助的事情。”她本来不好开这个口。有企业对贫困大学生进行赞助,除了赞助学费外还提供勤工助学岗位变相地连生活与书本杂费一起全包了,这不仅对穷困的优秀学生是天籁之音,就是对校方而言,也是一件名利双收的好事。只是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申弘毅鼓足勇气找到自己,拐弯抹角期期艾艾了半天,说出的话却是:“倪老师,我不想接受他们的赞助。”
“我明白企业对于自己的慈善之举进行适当的宣传是合情合理且有助于营造社会的和谐之音,只是我希望沈先生能够理解学生的微妙处境。真的,没有谁愿意把伤口展露出来给别人看。即使走出校门,现实的社会会自然地给人划分出三六九等。然而现在他们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就算我们为他们营造的象牙塔过于理想化,我还是宁愿起码穿着校服的他们是平等的。大张旗鼓的宣传以及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无声的伤害,这种伤害比起物质上的匮乏更加可怕。”初夏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小心翼翼,这样的赞助是校方跟企业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小小的辅导员委实没有立场指手画脚。可说是天性的“天下大同”理想主义也好,身为老师护雏的本能也好,她还是选择了身为弱者的学生开了这个口。
比起她的谨小慎微,沈诺的反应倒可以算的上风轻云淡,他不以为意地笑笑:“原来你是说这个。你放心,我的本意只是完成父母的心愿,顺便也为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无心借此扩大宣传沽名钓誉。”
初夏脸色微变,忙道:“沽名钓誉太严重了,沈先生一心善举,岂会如此不堪。倒是我多心了,又不会说话,让沈先生见笑了。”
沈诺哂然:“初夏,你太紧张了。”
她一愣,怔怔地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圆,掖在耳后的头发有几缕垂落在眼前,整个模样倒比实际年纪小了好几岁,与其说是大学教师,倒不如说更像学生。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别过眼睛看自己规规矩矩搁在膝盖上的手,耳垂染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粉色。
“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好意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尴尬的,有一种进退维艰的不知所措。
沈诺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微微地笑,拿起手边的木糖醇给她:“要不要吃口香糖。”他有十多年的烟龄,可惜开车时又不能抽烟,只好用口香糖顶着。
“其实那个孩子太敏感了,英雄莫问出处,贫穷并不可耻。相反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站在最宽广的地方才能看的更清楚。况且,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我花出的每一分钱都是要用在刀刃上的,又不是每一个贫困生我都会赞助。这一次全市那么多所高校,每所学校里都有为数不少的贫困生,但我只选了‘211’工程的学校,而且成绩必须是全学年前10%学生,总共才十个人。能够获得我们的助学金,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他们的肯定,况且拥有实习经验,对他们今后走上职场也是大有裨益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能够完全不承受别人审视的目光?倘若一味在意别人的看法,这样的人,即使智商高成绩好,也难成大器。”
初夏没有接口,她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只是,自尊与自卑本身就是隐性的孪生兄弟,于别人怜悯的目光下成长,终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之八九,何况又不是嗟来之食。”沈诺想了想,“这样吧,你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来跟他谈。”
初夏摇摇头:“他没有手机,不过我有他们寝室的电话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的“月光下的凤尾竹”才有人骂骂咧咧的接听,对方的口气很冲:“谁?!有事不会打人手机啊?”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倦意,还打了个呵欠。学期还没过半,自是不可能看了整夜书,大约是通宵玩游戏了。
初夏庆幸是自己拨的电话,自己学校的学生这般不逊的口吻,当老师的她也委实吃不消啊。她耐着性子自报家门,电话那头的人这才口气缓和地告诉了申弘毅的去处。
“他每个周末都要去书香苑小区做家教。”
沈诺转了车头,初夏连忙摇头:“我可不知道书香苑怎么走。”
他笑,眉眼极其舒展,简直算的上笑眯眯的模样了。
“我认得路。”
初夏很想在车上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好像一到他面前,她的智商就莫名其妙地大打折扣,总是形象全无的出糗。
他们不知道具体是哪栋哪一室,好在小区的后门坏了正在维修,唯一通畅的只有正门。守株待兔,终究是不会错的。初夏觉得抱歉:“真不好意思,怪我事先没有查清楚情况,还要连累你在这里浪费这么长的时间。于国家的GDP而言,我也是罪人啊。”
沈诺对她的俏皮颇为领情,笑道:“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享受人生,简而言之,就是浪费时间,比如说花一个下午看别人钓鱼或者是看蚂蚁搬家。何况,有倪老师在旁边,如沐春风,何来罪过之说。”
初夏咂嘴做惋惜状:“可惜啊可惜,你没有修我的课,我也给不了你高分。沈先生做事一向都是这么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吗?”
沈诺摇下了车窗,点了根烟,微笑:“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不喜欢拖拉。”停了片刻,他忽然又加了一句,“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这样,有些我只能刻意放慢,细水长流,免得把对方吓跑了就得不偿失。”
如果你也听说
她一怔,没有想好要不要接腔,接腔了又该如何答话;他却重新发动了车子,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抽完了烟。
“走吧,我姨妈就住这个小区,先上我姨妈家坐一会儿。不是说整个周六周日都要做家教嘛,现在离他下班还早。”
他的个头高,步子自然要比一般人大些,意识到初夏跟不上他的脚步时,他有意识地放慢了步伐。穿着小高跟出门的初夏很感激他的细心。
开门的中年妇女见了他便眉开眼笑,一面招呼着客人换鞋,一面朝客厅里面喊:“章主任,沈诺来了。”往客厅紧走几步,大约是遇上正朝外面走的女主人,五十多岁的阿姨用刻意压低却用偏生能让还在玄关处的男女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通报消息,“还带了个挺好看的姑娘。”
她口中的章主任从客厅和玄关间的隔板旁探出大半个身子来,初夏认出了是有两面之缘的沈诺的姨母。沈姨母早两年就办了内退手续,一门心思地扑在家里照顾工作繁忙的丈夫和升入高中的女儿,家里的阿姨习惯了,还是按她先前的妇联主任职务叫她章主任。
沈姨母见了两人,笑容满面地上前牵初夏的手,携着手儿就往沙发旁带:“是初夏啊,早该来看阿姨的,怎么到现在才来啊,要喝点儿什么?我这儿刚好有朋友带来的红茶。”倒真不把沈诺当外人,完全没有招呼他。
初夏汗颜,原来妇联主任都是这样热情洋溢吗?难怪家庭妇女都把妇联当自己的娘家。她推说不麻烦阿姨,还是拗不过沈姨母的好客之道,捧着杯热气腾腾的锡兰红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心中窃念:想不到沈姨母还挺小资。沈诺没有说来意,初夏也不好直言自己就是单纯把姨母家当成暂憩的驿站,她在心里暗暗抱怨沈诺也不早点儿说清楚,否则她起码要去超市买点儿水果当礼物,总胜过这样两手空空地坐立不安。
房子很宽敞,加上是复式结构,初夏估计整间屋子要超过两百平米,比自己的舅舅家还要大上一些。依山傍水的好环境,又是城中的高档住宅区,在城乡结合区房价都涨到近万元一平方的今天,当真是奢侈的紧。客厅是绿色和白色的主基调,安静宽敞,干净透明的玻璃茶几上用玻璃水杯养了几支香水百合,香气四溢,落地窗前大盆的散尾葵细叶舒展,茎杆光滑而略微泛着金黄,下午的阳光底下,慵懒自在。
家里的阿姨新烤了蛋糕,在这样宁静的午后,躺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静静地享受下午茶,可谓天煞的奢侈。楼梯上有人趿拉着拖鞋“噼啪噼啪”的往下面跑。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蹦跶到茶几前控诉:“啊哈,你们居然喝下午茶都不叫我,幸好我鼻子尖。”
沈姨母拍开她伸向小蛋糕的手,嗔道:“还不去洗手,看了人也不知道喊。”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子笑嘻嘻地对沙发上的客人敬了个礼,“表哥表嫂下午好!”
初夏正好一口蛋糕噎住,顿时气道受阻,蛋糕大小适中,恰好卡在那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噎得眼角含泪,狼狈不堪之际,她疑心自己会被120送去做气管切开。她赶忙灌了口茶水进去,可巧沈诺刚好伸出手大力拍她的背,结果可想而知,要命的蛋糕渣子的确是出来了,只是是从她鼻孔里出来的,比要命更可怕的狼狈。
茶几一片狼藉,红茶蛋糕悉数毁了不说,香水百合上也沾了几点黄色的污物。初夏恨不得掀开地上铺着的纯手工羊毛地毯凿个洞钻进去,她的衣服也未能幸免于难,纯白的布裙上斑斑点点,仿佛斑点狗,打喷嚏的时候震动的身体还把剩下的半杯红茶全倒在了身上。遭此变故,众人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哄堂大笑。初夏担心会有邻居投诉他们喧哗扰民。沈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歉疚又有点儿无辜。沈姨母笑得眼泪几乎要掉下,手死命抓着沙发把手,浑身颤抖着招呼阿姨去拿衣服给初夏换。表妹一面笑,一面伸手拉初夏起身:“不要麻烦阿姨了,表嫂跟我身形差不多,穿我的就行。”
初夏要是嘴里还有东西也一准儿一并再喷出来。唯有满头黑线地自我安慰,人生嘛,不是你娱乐别人,就是别人娱乐你,风水轮流转,皇帝老儿人人坐。
大约是楼下动静实在太大,楼上有人皱着眉头探出头来:“楼悦晨,你的五分钟来的比别人长是不?这都几个五分钟了!”
初夏头垂的恨不得把脖子扭断,天啊天,丢人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吗,怎么这房里又多出了一个人。可惜她垂着脑袋也没能避免进一步出糗,眼尖的家教老师叫出了她的名字:“倪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还真是凑巧。没想到姨母给表妹新找的家教老师竟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人物申弘毅。
沈姨母眉开眼笑:“这事儿还没跟初夏说谢谢呢,你给介绍来的这个孩子成绩好责任心高不说,人还老实诚恳,一点儿浮夸都没有,就是人太拘束,上次带他跟悦悦出去逛街,我想给他买件夹克衫,小伙子死活不肯要。你可得说说他,我们家没当他外人,他可不能老这么生分。”
初夏有些不好意思,她委实受之有愧。人是她介绍的没错,可她也只是随口跟学工处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自己早就忘了这回事,想不到最后功劳反倒算到了她的头上,真是天上掉馅饼砸人,挡都挡不住。她含含糊糊地说“应该的”,身子不自在的很。霍!到底不能跟青春少女比身材,明明是同样的身量,人家明显腰身要比自己小上半个尺码,这裙子,有点儿紧。
沈诺领着申弘毅去书房谈心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客厅里被老老少少三个女人X线扫描。换衣服的时候,初夏已经试图解释过一切都是误会,他们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她的家教老师申弘毅。不过因为顾及着申弘毅的自尊心,初夏没有说他们找申弘毅的理由。如此含混不已企图一笔带过的解释听在一心好奇自己那个鲜有绯闻的表哥究竟会找一个怎样的女朋友的少女眼中,大学教师的言论明显就是掩饰,掩饰的定然就是事实。
初夏无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日月可鉴,她是真的跟沈先生没有半点奸情。
这厢沈姨母已经详细地盘问了她的工作以及生活情况,前妇联主任问话相当有水平,连初夏这个专做学生思想工作的大学辅导员都招架不住,一五一十全兜了底。她在心中垂泪,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这样老实听话,就跟对着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天地良心,站在讲台上执教鞭的人明明是她自己。
为了防止情况向更加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初夏按捺住了自己进厨房一展身手补救自己不堪形象的冲动。其实初夏很喜欢做饭,尤其是做饭给一家人吃,只是除了去舅舅家时,平常独居的她根本就没有这种机会享受这种烟熏火燎中特有的幸福。
晚餐很丰盛,七个盏八个碟摆了满满一桌子,有尖椒牛柳、翡翠菜心、毛豆米炒雪菜、千张结烧排骨,三鲜汤,都是初夏爱吃的菜。沈姨母喜滋滋地招呼客人:“来来来,快吃,多吃点儿。初夏,我可是特地打电话问的你舅妈,这几道都是你爱吃的菜。”
初夏绝望了,看来这下子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楚了。她突然间很后悔昨天答应舅妈下星期回去。
不知道沈诺究竟跟申弘毅在书房说了什么,出来以后,申弘毅就一直沉默不语。初夏有些担心,偷偷盘问沈诺,后者却只是笑,问急了,才丢下一句:“放心,有我呢。”
餐桌上申弘毅先是闷头吃菜,沈姨母给他挟的菜也全部吃掉了。吃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因为他还是学生,虽然已经是成年人,沈姨母并没有勉强要他喝酒,给他的杯子是用来装饮料的)。
“沈大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我先干为敬。”
沈诺微微一笑,因为要开车,拿茶水代了酒,举杯迎上去,一饮而尽。
饭桌上的人皆是诧异,不明白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更诡异的事情在后头。沈诺开车送他们回去时,出了小区门,申弘毅主动开口要求去买一款手机。理由是,没有手机不方便。
“老师,我不会挑手机,能不能麻烦你帮下忙?楼妈妈今天给我发了这个月的工资。”
幸而夜色已深,黑暗掩饰住了所有的惊讶和狐疑,初夏咽了咽唾沫,开口道:“如果你只是想拿手机当通讯工具的话,选一个简单实用的就行了,功能没必要太多。”她笑,“按照老师用手机的经验,很多功能到换手机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使用过。”
剪着平头的大男孩在前面认真地听取导购小姐讲解时,初夏转身问沈诺:“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一下子逆转成这样?”
沈诺摇头,一本正经:“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说给你听。”
她有些微嗔:“哼!当心矫枉过正,过犹不及!”
手机卖场里灯光是炫目的白,他的眉眼被冲淡了,有些模糊不清。初夏只能听见他含着笑的声音:“我说了,放心,有我呢。”
回望灯如花
车子拐进小区大门时,初夏忽然开了口:“真是不好意思,每次见了你就得麻烦你,改天请沈先生吃饭。”
沈诺双手盖在眼睛上作出告饶的动作,龇牙咧嘴的像是苦闷之极:“我都忍了一天了,怎么又倒退回沈先生了,好不容易才进化为直呼其名的啊。”
初夏忍俊不禁,想不到他挺大的一男人,居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笑着点头:“那好,沈诺,我先上去了,路上开车小心。”
回到家才突然觉得一室清冷,清冷的让她忍不住幻想能够有谁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幸而台灯是她最喜欢的微橘色,温暖的光圈在摊开的《张爱玲文集》上压过一条漂亮的弧线,快下雨的晚上,月亮周围也隐了一圈昏黄的晕,而远处的车声在这样的夜晚就格外的清晰,汽车一啸而过,留下了长长的闷闷的回音。
回音里有雨滴淅沥沥的声音。
她心中一动,翻到了《倾城之恋》,找出那一页,范柳原的原话是“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最厉害的女人。”
初夏失笑,原来会发呆的不是白流苏,精明厉害的白流苏岂是发发呆做做白日梦的小女子。
她呆头呆脑倒是真的,连脚趾甲都剪不好,偏偏她指甲又往里面长,最后陷在肉里只能去医院拔指甲。最为不幸的是她还遗传她母亲,天生的不服麻药,人家打了麻醉后几分钟就见效,她倒好了,指甲□后麻药都还跟没打一样。疼得她抓着秦林胳膊的手都起了青筋。平常对人一向礼貌有加的秦林黑着脸将当班的医生护士骂得狗血喷头。
等到指甲长出来以后,定期给她剪指甲就成了秦林的任务。每次完了以后他都会龇牙咧嘴地抱怨:“看看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笨,没我你可怎么活哟。闭嘴,不准笑,不准告诉别人,少爷我什么时候给人剪过脚趾甲。”
而他微红的脸却出卖了他的色厉内荏的事实。
曾经对我那么温柔的你,为什么后来会偏偏伤我那么深。
香港的沦陷终于成就了范柳原和白流苏的爱情,而这世间,又能有几多倾城。
初夏合上书塞回书架,手机响了起来,她认得,是家里的号码。
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想等铃声自己落下,然而她低估了对方的耐心,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阿姨,是我,初夏,……最近我要学车,没时间回去。……长假?我也不知道放几天,大概学校会组织旅游。……过年还早,以后再说吧。”
初夏睡得不好,梦到青砖黑瓦的旧时宅院,她推开院门进去看,老式的笨重的大院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院子里有高大的合欢花树,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可是树叶依然浓碧肥厚,树底下蹲着个人在嘤嘤地哭着喊妈妈,很年轻的女孩子,看身形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低着头,初夏见不着她的脸,可是光看她不断颤抖的肩膀好像就能感同身受她的伤心。初夏心里很急,想走过去,问问她为什么要哭,她妈妈到底出什么事了,可不知为何腿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怎么也迈不动。初夏急得很,伸出手死命地捶自己僵硬的腿,却依旧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
后来院子里多出了个男孩子,他跑向女孩,低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那女孩子终于抬起头来,泪痕未干,凄楚而忧伤地看着男孩,却终于不再哭泣。男孩扶着女孩朝自己的方向走,小心翼翼,脸上带着温和的暖意,一步一步,好像用他们的脚步丈量的便是整个世界。近了,近了,初夏认出了那是十五岁时的秦林和自己,她想跟十一年前的自己打招呼,他们却越走越快。她想大声叫住他们,让他们停下,可是他们终于飞奔起来,直直地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她从睡梦中惊醒,伸手扭亮了台灯,书桌上有她晚上翻出的日记本,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一直保留着那本日记,也许就像白露说的那样,她是个恋旧的人。那是一本厚厚的硬皮日记本,因为长年用手抚摸,棱角已经圆润,泛着淡淡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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