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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上宰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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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给面子地摇头。真遗憾,他没这么神奇的功效。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这么说你,可我就是觉得你很甜,像酒一样。”
  “呀?酒是辣的呀……”好样的,她不知道什么是辣耶,她只知道酒一下肚,胃都暖了,就像她抱著他时,也会觉得好暖和。
  他终于又俯首,将唇送到她面前,她不放过好机会,叼住他,扭头吸吮着,这次绝不放他偷跑!
  “小蒜,你知道你在我嘴里是什么滋味吗?”他的声音全被吮在她嘴里,变成一种比低沉更低沉的沙哑,也像是吐纳的气音或呵气。
  “唔支傲。”不知道。
  “甜的。因为瞧著你时,我的心,甜滋滋的。”
  呀,原来如此,他说出了她心里好像隐约明白又解释不清楚的原因。
  那股甜意,是从心里泛上来的,不是她用舌头尝到的滋味,而是她的心感受到了,这就是甜甜的滋味呀……
  她打出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味道。
  甜的。
  穆无疾的死讯从皇城里散布开来,当天夜里,小皇帝下落不明,宛若人间蒸发,皇城里皇子们与外戚露出野心,为私欲为己利,互相残杀。
  能扼阻乱象的七王爷不在皇城里,自从吓跑妄想垂帘的宁太后后,他离开皇城已有一段不短时日,无人知晓他的去处,只知他是为了某一个人而甘心停留在某个地方,其余全是谜团。
  十七皇子则是一脸兴味想瞧瞧这乱局谁能来收拾,很明显的,他不会也不准备插手管事,他不在乎社稷变成什么下场,他只在意他能从中得到多少看戏乐趣。
  前一日,三皇子李傲凤坐上帝位,不到午时,宁太后亲弟弟宁威便带兵杀进宫里,将李傲凤的首级斩下,宁威的狂妄笑声还在宫里回荡,下一瞬间,他又惨遭乱箭射死……
  “真乱。”
  穆无疾听罢这些时日的腥风血雨,淡笑地说出心得。
  “你就只有这两字感想?!”伏钢急得直想跳脚,巴不得捉著四柄大刀杀进宫里,将乱源一个一个亲手拈除,还皇城一个安宁!
  “稍安勿躁,大鱼还没上钩呢。”穆无疾意有所指。他在观望,有人亦然,他按兵不动,有人比他更沉得住气,现在就是比谁先露出马脚。“不过……伏钢,你抱小孩的姿势真粗鲁。”
  “这种软绵绵的生物我哪知道怎么抱?!”伏钢一吼,吵醒了被他捧在掌心的小皇帝,小皇帝瞠开圆圆大眼,眨了眨,转头扫向穆无疾和伏钢,露出一排乳牙在笑,一点也不害怕此时被伏钢抱得要掉不掉的危险,还爱玩地挥舞手脚。
  “小家伙笑起来还满可爱的。”穆无疾接手抱过咯咯直笑的小皇帝。“日后边关再有战事,直接推他去御驾亲征,包管敌军舍不得动他半根寒毛。”直接退兵,呵。
  “咦?!你是说笑还是认真的?”伏钢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当然是认真的。”
  “抱个小奶娃上战场?!”说出去还有颜面见人吗?!
  “我反问你,若有朝一日你在战场与敌人短兵相接,发现敌人推上前线的将领是三岁小奶娃,你下不下得了手除掉他?”
  “呃……”小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两根指头就能拧死他,但是杀稚童为武人所不耻,说出来非但不是丰功伟业,还保证会让人取笑以大欺小到死……
  “说不定敌人也抱持著和你同样想法。”
  屁啦!伏钢压根不信。将小奶娃推上战场只有死路一条,正好被敌人当成小草一样砍砍砍,砍成草屑再晒干拿去喂马!
  “不过……伏钢,我只让你去偷小皇帝一个人,你怎么还额外多偷了一个?有这么顺手吗?”穆无疾边逗小孩边笑觑伏钢一脸“咦?!这、这件事为什么你也知道?!”的吃惊嘴脸。
  伏钢好半晌无法替自己找到说词,浓眉蹙紧得像扎上四、五个死结,他正试图想个好理由来搪塞穆无疾,可是微微抽搐的嘴角却挤不出半个字。
  “无妨,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你偷走十八公主的用意,我只是随口问问。”穆无疾仿彿恶意调侃完又不给人辩解的恶徒,挥挥手,继续陪小皇帝玩。
  “呃……”不行不行,一定要替自己想到一个好理由,不然这件事会被穆无疾时时拿出来取笑——伏钢索性窝在安静的角落露出难得的认真沉思,非得找出他连同十八公主一块偷出皇城的好借口!
  “我一直以为你很排斥皇亲国戚……你向来都认为他们全是一群靠著民脂民膏作威作福的败类,不是吗?”恐怕在伏钢心里,他穆无疾也属于败类中的一个,毕竟他是右相之子,一出世就注定了衣食无缺的荣华富贵。
  “他们是呀!”伏钢咬牙。直至现在,他仍是这么认为。尤其是这些年,他见过更多丑恶而贪婪的嘴脸,皇亲国戚在他眼中只不过是运气好一些才投胎到好人家的幸运鬼,却凭著这一点尽情享福、尽情压榨,想来都令人作呕!
  “十八公主也是民脂民膏养出来的美人儿。”穆无疾提醒他。
  “我当然知道!我……”
  我什么?他有什么话能辩驳吗?没有,他无话可说——
  “你最好真的知道。十八公主可是将来要送出去和亲的人,请你别随随便便玷污她,毕竟你想要的‘国泰民安’还得靠她来勉强维持个几年。”
  “穆无疾,你当真决定把她——”
  “皇亲国戚在某些时候还是非常好用的。尤其是拿来送人,既体面又合宜也不失礼。”
  “也只有你这种家伙有脸说出这种话!”不知怎地,伏钢动了怒气,从角落跳回来,一掌重重击向桌面,蛮力将桌面拍出裂痕,这声重响让正咬著穆无疾衣袖的小皇帝吓了一跳,但他没像一般孩童哇哇大哭,只是仰头看向伏钢,一脸打量。
  “这小家伙好胆识。”穆无疾真的忍不住夸赞他,给他一个奖励的眼神才继续与伏钢交谈。“你气什么?你不也时常这么说?牺牲一两个皇亲国戚来换百姓的安居乐业,何乐而不为。”他可只是将伏钢说过的话稍稍修润重申。
  “我——一
  又我?我我我的我个不停,到底在婆娘什么呀?怎么一遇到她,他就反常到底……
  “等皇城的乱事告一段落之后,别忘了将十八公主送回去。”
  伏钢收紧扣在剑柄上的手掌,他听得出来穆无疾是在命令而非询问,他也应该要立刻点头——当然要点头,一国公主和亲,两国成为友好姻亲,得到一个盟友等于少掉一个敌人,他们这群将士也乐得轻松,不用拿生命去硬拚,百姓也不用日夜害怕战火波及,就只不过是送出一个公主罢了!
  “我知道。”
  声音这么有气无力的?
  “小皇帝就搁在我这儿吧,我府里人口风紧,他与我这个假死人正好一块藏匿。”反正两个人都见不得光。
  “随你便,我也不懂带小孩。”伏钢一脸对任何事都不再有兴致的模样。
  或许伏钢不懂他此时的表情代表了什么,但穆无疾懂。
  如丧考妣。
  一整个上午都忙著替穆府里六十岁以上老仆针灸舒压的皇甫小蒜一踏进房里,就看见穆无疾与小皇帝一大一小在床榻上睡得乱七八糟——她找不到其他词儿形容两人的睡姿,穆无疾似乎是读书读到一半去会见周公,所以书还握在手上没放,身子却倾倒了大半,小皇帝俯趴在他胸口,已经几乎快滑到肚子边,侧偏著圆圆粉脸,微噘的嘟唇挂著一条银涎,弄湿了穆无疾的衣裳,泛开好大一片的口水。
  这就是俗称的龙涎吗?看起来……不太珍贵。
  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娃儿,就像一对父子般,这幅景象,很美,美得让她呆呆看了好半晌,莫名其妙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爱哭鬼爱哭鬼,只是看人在睡觉有什么好哭的?哭那个臭小鬼巴在穆无疾胸口,抢走她的专属位置,害她没地方可以躺吗?
  她也好想拿脑袋压在他的胸口上听他的心跳,蹭蹭他、搂搂他,呜……
  他好像……很喜欢小孩子,是块当爹的好料子,和她的臭老爹完全不同,他若是拥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疼呀宠的无法无天,将孩子都当成了宝,要是半夜孩子哇哇大哭,他也会很心甘情愿起来哄摇拐骗,直到孩子香沉睡下——不像有些臭男人只会拿枕头捂住双耳,再吼著叫娘子将吵死人的臭小孩抱到外面去摇。
  他应该有想像过自己当爹时的情景吧?有一个传承他的血脉,可能五官会有与他神似之处的小小穆无疾,有他一半聪明,有他一半体贴,叫爹的时候声音好可爱,跌跌撞撞学步时也好可爱……
  可是,她给不起一个孩子。
  皇甫小蒜没听见自己低声叹气,她行至床边,将小皇帝从他身上抱起,挪到内侧的软枕上,自己再跪坐于地,用脸颊贴压在他胸口——避开了他正愈合的伤口及那一片“龙涎”。
  “……小蒜?”穆无疾醒了,惺忪看著埋首于他怀中的她。
  “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呀。怎么突然这么问?是小皇帝吵到你了?”
  她摇头。
  “小蒜?”
  “嘘,我在想事情,先别跟我说话……”
  “在想什么可以跟我商量,说不定我能提供一些意见。”穆无疾放下书,抚摸她的长发。
  “不用了,我很快就会想通的。”
  她所谓的“很快”,足足费去十五日功夫。
  这十五日里,她常看著他发呆,他教小皇帝识字,与小皇帝说话,甚至是小皇帝哭闹时他耐著性子去哄人,都让她看得出神。
  终于,皇甫小蒜想通了,摸摸肚子,唇角掀起笑,做出了决定。
  第九章
  皇城内,乱象已达巅峰,穆无疾嘴里所说的大鱼总算吞饵上钩。
  大伙你争我夺,觊觎龙座,演变到后来自相残杀,最后由前任左承之子铲除异己,身披龙袍登上大位。而在他坐上龙座的同时,伏钢一柄大刀斩下他,众官仍在傻眼之际,传言中早死去多时的穆无疾牵著小皇帝一阶一阶步向龙座,他将小皇帝抱起,安置于其中,再屈膝跪下,一声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官立即跟进,小皇帝手舞足蹈,笑得兀自天真。
  “原来你早就看出前任左承的儿子暗地里使坏?”伏钢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号人物。他还以为是皇子与外戚的问题,没料到前左承相之子才是幕后风点火的人。他利用皇子们的心理,鼓吹他们除去自己的二十六皇弟——也就是当今小皇帝,等的就是当大家都杀累了,他再轻松得利。
  先皇时期拥有左承右相,分别为先皇策谋治国,然而左承介入皇子夺权之事太深,一心想拥立三皇子为太子,尔后七皇子窜位废帝,便连带将左承一职废去,将他打回小官一名,右相则独揽宰相之职,尽力辅佐新皇,不到数月,宰相骤逝,七皇子便拔擢其子穆无疾续任。
  左承被废了官职,他的儿子却承袭了他的野心,只是他比他爹懂得沉潜的道理,躲在暗处不见光,要钓出他,确实让穆无疾伤了些脑筋。
  “他有一双充满野心的眼。”
  “接下来是不是真如你说的,能天下太平了?”伏钢看著不远处皇城的惨况,工人们正忙著重新修筑,好几处的宫所被烧得一干二净,重建恐怕得费上一段日子。
  穆无疾笑了笑,“用你的双眼等著看吧。”
  看这个无人能及的黄金盛朝来临。
  两人行至城门,都没打算坐轿乘马,穆无疾挥手要家仆们先回去,问了伏钢,“一块吃酒去?”
  “你能喝酒吗?”那副破身体,看起来没长多少肉。
  “你吃酒,我吃茶,一人一壶。”
  “扫兴。”伏钢呋他。
  “难得除掉一些乌烟瘴气,不好好庆祝一下怎对得起这些日子的劳心劳力?和皇城那群家伙斗,也是很伤身的。”
  “反正你有个小大夫跟在身边,劳什子的病呀痛的都甭担心。”
  “别在她面前叫她小大夫,她讨厌你加个‘小’字。”想起皇甫小蒜听到伏钢这样喊她时的不满俏颜,他就觉得可爱。
  “她本来就小小一株,还怕人讲呀?”
  “就是因为小小一株,才会更介意。”穆无疾拍拍伏钢的肩,“你这个武夫,多了解一下女人的心吧,否则我保证十八公主不会喜欢你。”
  “干嘛扯上她?!”伏钢藉著吼声来掩饰尴尬。
  “用她来举例你才听得懂呀。”
  “啧!”
  “如何?真打算乖乖将她送回去,让她去和亲?”
  “……当然。”伏钢冷硬著音回答。
  穆无疾低声一叹,“伏钢,喜欢上一个皇亲国戚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你又何必这么嘴硬?”之前他故意拿话激伏钢,也只是想让伏钢正视自己的心,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眼下看来……
  伏钢这颗硬石头,还是不开窍。
  伏钢沉默不语,到了酒馆,也只是猛灌酒,穆无疾亦不想多言,毕竟有些事,只有当事者才能厘清,旁观者无权置喙。
  “你呢?快办喜事了吧?”酒过三巡,伏钢才稍稍有心情管别人家的闲事,用著一种又护又羡的眼神在看穆无疾而不自知。
  “我是很急,但她不急。不过我仍希望早些将她娶过门。”
  “娶她不是好像在娶一个小孩子吗?你的癖好真怪……”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矮归矮,不代表她长不大。
  “你成亲那天一定会被人取笑。”大男人娶小娃娃,哈。
  “我不在乎有没有人会笑,只要我与她彼此相属就够了。我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指指点点,也不会想向任何人解释她为什么矮人一等,她只需要我一个人来心疼,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都干涉不了我。”穆无疾品著茶,脸上笑意满盈,说著这番话时是笑得如此坚定。
  最好是谁都不懂她的好,只让他一个人看见,他就毋需担心有人来与他相争。
  “你说的这些绕口话我都听不懂。”伏钢只觉得听在耳朵里,有点刺耳,好像在嘲弄他这些日子的蠢行一样,刺耳到心有些发酸。
  “也难怪你不懂。你若懂了,就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跟我讲话时可不可以别绕圈圈,有什么就直说,暗喻来暗喻去的谁懂个屁呀!”
  穆无疾本想回损伏钢几句,却瞧见酒馆外头一名卖杂货的小贩正停下脚步让几名姑娘家挑些首饰水粉,他招来店小二,“小二哥,等会围在杂货小贩周遭的姑娘都挑完货后,麻烦你请他进来一趟,我也想挑些东西。”
  “好,没问题。”
  不一会儿,杂货小贩肩扛著箱匣子进来,穆无疾一眼先挑中样式小巧精致的珠花,又陆续挑了银耳坠、七彩丝带、镶有假玉的蔷薇花簪、贝珠小钗及檀木梳。因为是街边杂贩的商品,自然不是太高贵的珍品宝玉,但穆无疾还颇乐在其中。
  “伏钢,你也挑几件吧。”穆无疾拿著一只珠串手链,想像它戴在皇甫小蒜手腕上叮叮作响有多可爱,便毫不迟疑又要了它。
  “我?我又用不到。”叫他一个大男人去挑姑娘家的玩意儿?哼,他宁可去挑马镫!
  “送个什么给十八公主又何妨?”他低声道,不让旁人听见他提及的尊贵名讳。
  “你怎么会以为她喜欢这种廉价东西?”伏钢也低声,但咬著牙,句子变成愤懑冷嘲,“她一生穿金戴银,要什么珠宝就有什么珠宝,身上随随便便一颗珍珠也足够买下这里所有的东西,何况你手里拿的银簪我敢断言它只是一支锈铁,她不可能看得上眼——”
  “伏钢,你就将这支锈铁送她吧。重点在于心意,而非价值。如果她收到这支锈铁而无动于衷,不代表她嫌弃它,而是嫌弃你。”穆无疾不太信任伏钢的审美观,干脆直接替他挑妥,朝他掌心一塞,再转向小贩,“小哥,我们就买这些,谢谢你。”
  “谢谢客倌光顾,总共是十一两,算您十两就好。”
  穆无疾正要付帐,伏钢突然将那支假银簪递回去给小贩,然后又拿了另外一支同样也是他口中锈铁的簪子,但样式更素雅,尴尬清清喉——
  “这支比较适合她。”黝黑的脸庞难得透出一丝窘红。
  穆无疾不觉莞尔,付了银两,伏钢也马上掏钱给他——既然是自己要送的,当然要自个儿出钱才有诚意。
  只是,她会喜欢吗?
  收到这种便宜簪子,她会开心吗?
  她会笑著收下它吗?还是不屑一顾……
  伏钢盯著簪子,脸上写满的就是这几句迟疑。
  谁说为爱情忐忑是女人的权利,茫然不安、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心意不被接受,生怕自己不被爱……男人也会有这些情绪的。
  穆无疾这次好心了些,不开口调侃耳根子已泛红的伏钢。说不定弄个不好,伏钢会恼羞成怒失手将手里那支簪子折断。
  况且,他又有什么资格取笑伏钢?他自己不也如此,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她,簪子耳坠丝带小钗,这些小首饰她是否喜欢,收到时是否开心,是否也会踮高脚尖在他颊上啾几个唇印……
  精明的人,例如他;率直的人,例如伏钢,在感情面前,都占不了太多便宜。
  “小蒜?”
  穆无疾踏进房,却扑了个空,思索几个她最常待的地方,他旋身,准备再去煎药房将她这个小药痴给逮回来,顺便奉上他今日买来的首饰,让她先露几个甜甜笑靥给他瞧瞧。这些日子看多了狰狞丑陋的夺权嘴脸,得赶快让皇甫小蒜可爱的脸蛋缓和缓和视觉才不伤眼。
  他跨出房门时正巧与小婢碰个正著,小婢见是他立即福身禀报,“少爷,夫人请您到大厅去一趟。”
  “好。”原本要去煎药房,只得改成先去见娘亲。“对了,你有没有瞧见皇甫大夫?”
  “用完午膳后,还有看到她陪著夫人在园子里散心谈天。”
  穆无疾颔首表示明白了,小婢再缓缓一福便退下。
  婆媳感情融洽,真不错。他乐见如此。
  穆无疾噙著笑来到大厅,穆夫人尚未察觉到他,她静静低头坐在椅上,手里紧绞著什么东西他没办法瞧清楚。
  “娘?”
  穆夫人重重一震,几乎弹跳起来。“呀!无疾……你来啦。”她按著胸口,缓下方才被他这么突然一吓的怦咚心跳。
  穆无疾环视大厅,“怎么不见小蒜?听小婢说她之前还跟你在闲话家常。”又跑到哪儿去玩了?她在穆府里倒是很自得其乐,府里上下不分身分高低,哪里有病痛她就往哪里跑——不是因为有副慈悲好心肠,只是单纯享受治人的乐趣。
  他问完,屋子里还是一片沉默。娘亲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让他察觉不对劲,收回寻找皇甫小蒜的目光,落在娘亲惶惶不安的脸上。
  “娘?”
  “无疾……娘今天都听皇甫大夫说了,她、她说……她不可能解去她身上的毒,所以她不会怀孕生子……”穆夫人悄悄抬眸偷看儿子的反应。
  穆无疾只是淡淡听著,黑眸却在看见娘亲手里绞握的物品时蓦然瞠大——
  “娘,这只玉镯子为什么在你手上?你不是交给小蒜了吗?”那只传给媳妇儿的传家玉镯。
  “是皇甫大夫亲手交给我的,她说……”穆夫人顿了顿,欲言又止,却也知道话总是得明说的,干脆全盘说了,“她说她不跟你成亲,不当穆家的媳妇儿,她想通了……她不想浪费你天生就是个好爹爹的资质,她还说……你现在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不再需要那个困缚住你,让你不得不努力活下去的人,她的工作已告一段落,所以她——”
  穆无疾心一凛,无法听完便要往屋外冲,他要去找她——
  “无疾!别去找她了!”穆夫人箭步跑来拉住他,眼神哀求,嘴唇边有著释怀的苦笑,“这、这不是正好吗?难得她识大体,知道传宗接代对我们穆家的重要……她是笑著跟我说那些话的,不是我们逼她走,她是心甘情愿的!与其你现在娶了她,最后又因为子嗣的问题休妻或纳房,不如现在就让她走,反正你的病已经治好了,不用再担心突然发病,你可以挑喜欢的姑娘,也可以纳小妾,快快生几个孩子让穆家热闹热闹……”穆夫人一鼓作气说完。
  “娘,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方才说的那些,不觉得非常耳熟吗?”
  穆夫人一怔,被儿子一点醒,她才惊觉自己脱口说了什么——
  这些话,是婆婆曾对她的夫婿说的话。因为她身子向来单薄,不易受孕,嫁进穆家七年都无法顺利生下一男半女,婆婆不但强势要替她夫婿纳进几名小妾,甚至差点以死逼她夫婿将她休离再另娶他人。
  她仍记得那些年她总是以泪洗面,却有苦难言。一个女人无法生育已是多么打击的事,还得眼睁睁看夫婿迎娶新妾……那种痛苦,没尝过的人绝对不懂。她明明就知道那有多难受,今时今日她却摇身一变成了婆婆,说出了当初深深被刺伤的话语——
  “我……”
  “她怎么可能笑著说那些话?”穆无疾沉沉道。
  是呀,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不懂?当年的她不也是笑著同意夫婿纳妾?脸上笑著,心里却在哭呀!
  “可是她……是她主动来找我,跟我说她做下的决定……我没有想逼她走,她如果真要瞒我,就不用跟我说那些话,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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