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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总无边-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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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人?”
  阿禄斜看了他一眼,实在无言以对。只看到远处的其其格,似乎与昨日有所不同。
  “你猜昨夜帐外的是谁?”阿禄故意碰了一下他受伤的手。兰陵王略一闪躲,眼中却是带着几分了然,道:“小阿禄莫非还要验伤?真是狠心的女人——”他手臂搭上阿禄的肩,躲开了肋下一击,柔声道,“要杀我的人满天下都是,何必耗费心力去猜,等着就是。”
  阿禄见他神态安然,倒也无奈,只得顺了他的意:“我这辈子注定是逃生的命,即便逃了你仇敌追杀,却还要逃过你天下红颜知已的追杀。”还有,天上那一众美仙姬的诅咒……
  兰陵王伸手扳过阿禄的肩膀,眼波温柔至极:“阿禄,你吃醋了?”
  阿禄哑然,实在不懂他非常人的逻辑。
  两人沉默对峙,任谁看了也觉得是小情侣的情不自禁。莫日根自营地外归来,策马直向二人而去,扬鞭空响了一声,朗然道:“高兄弟,今日天气不错,何不带着阿禄去赛上一场?”
  兰陵王颔首,道:“好。”言罢拉起阿禄的手向马圈而去。
  马圈边的其其格看着两人走来,手撑围栏递过双马的僵绳,笑道:“我阿哥可是部落里的赛马好手,高公子可要小心了。”
  兰陵王接过缰绳,道:“小花姑娘不去吗?”语气颇为暧昧,却又极像挑衅。其其格略一怔愣,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两人目光相对,阿禄只觉得手腕一紧被他拉着快走了几步,抬首却已和其其格错身而过。
  忽而,斜刺刺跑出一个人影,扑到了兰陵王怀中,道:“哥哥也带我去吧。”童音圆润清透,让人听上去就不忍拒绝。阿禄细看去,竟是方才拿着羊皮的孩子。
  兰陵王垂头看他,柔了声音,道:“好,你和哥哥同骑,如何?”边说着,手却已松开阿禄,双臂一环那小孩,腾空跃到马上。
  其其格轻敲着木栏,几轻几缓,望着远去的几人,亦是欣然带笑。
  三匹马一路狂奔,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不像赛马倒更像是奔命。若不是当世良驹,恐怕坐下之马早就力竭而倒。
  一声长嘶划破长空,莫日根紧拉缰绳,几下缓冲先行停了下来。他回头,笑容牵强:“兄弟,沿着水流向南再走一天,便是南陈境内——”他目光触及兰陵王怀中孩童时,僵在了当处,收住了后半句话。
  阿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兰陵王,瞬时,眼中布满惊恐。

  逃命的开端

  狞笑的孩子。不,应该是在死前狞笑的孩子。
  那笑还在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只有脖间淡淡的赤痕。
  兰陵王下马,将那孩子扔到地上,凤眸依旧温柔,唯添了几分阴霾。
  “兰陵王赤手血刃,果真名不虚传,”半晌,莫日根才略一讪笑,道,“没想到他练了四十年的不坏身,竟被你一只手就收了命。”
  四十年?阿禄更是惊异,却见那孩子的脸逐渐扭曲,变形,最后露出了中年男人的面貌。依旧带着死前的诡异笑容,只是脖间的痕迹愈发明显。正待再看,“扑通”一声轻响,头颅竟自身体上滚落下来,恰就怒睁着一双眼看她。
  兰陵王轻抚着自己的右手,道:“若非昨夜伤了右手的筋脉,难以用力,他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死法,”他看了一眼尚在呆愣的阿禄,轻笑出声,接着道,“如今我右手已不能再用,你若此时出手,或能有几分胜算。”
  莫日根听闻此话,朗然一笑,道:“我和他们三个虽属草原四鹰,却不过三日前方才相识,柔然王为何你杀你我自然不知,但我知道那其其格一把弯刀曾屠杀了我整个部落,”腿夹马腹,他策马行到兰陵王面前,拍着他肩头,道:“兄弟,传闻只是传闻,但莫日根昨日见到的是真汉子,让我帮你一把!”
  兰陵王看他,唇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人生不过百年,何苦一味寻死?我不过是你杀戮名单上的一个名字罢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远处已是阵阵马蹄,早有数十人追了上来。
  莫日根默然调转马头,朗声道:“兄弟,你知道莫日根是什么意思吗?”
  兰陵王静静看着他,并不接话。
  “草原上的神射手,”莫日根自马侧抽出一把长弓,通体金黄上雕鹰翅之纹,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兄弟,带着你的女人走,看看我这金弓能为你们挡住多少——” 言罢仰天大笑,须臾,转首喝道:“还不走!”
  兰陵王右手攥着马鞭,抱拳浅笑,旋即翻身上了阿禄的马,夹紧马腹,长喝一声狂奔而去。阿禄感觉着他微凉的手紧握着自己的手,只听得远处的嘈杂,心底仿佛有什么裂了开,悄无声息地带出了满目泪水。
  他们身后,四十余匹黑马行至莫日根身前,如地狱火焰,狰狞却也寂静。
  ****
  无论身后多少惨烈嘶吼,兰陵王始终未曾减慢马速。
  直到赤红马精疲力竭时,已是深夜,因此马的脚力,本是一日的路程,如今二人已提前出了草原进入平原,寻了个破败的屋子住了下来。
  阿禄下马后始终不发一语,待兰陵王生起一堆火时,方才打量了破陋的屋子,道:“你不怕有人追来?”兰陵王安然坐下,随意靠在了断壁上,柔声道:“最多不过是一死,若是怕了,只会死得更惨。”
  耀眼的火光映在他眼眸中,令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生与死,自那轻浅慵懒的声音而出,让阿禄听着莫名心底发堵。夺命狂奔一日,心神始终紧绷着,如今坐下了,方才觉得浑身酸痛,那心底的悲凉也不期然地降临了。柔然王亲发出的追杀令,莫日根一人相抗,自是必死无疑……
  阿禄捡起根粗些的木枝,随手拨弄着火堆,道:“你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柔然王?”兰陵王,道:“不知道,”他将手中的树枝扔到火堆里,唇边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杀了他的人,或是抢了他的女人,这两样都有可能。”
  阿禄不语,实在不晓得怎么接这话,只盯那火堆发呆,直到兰陵王扔给她个酒壶,方才下意识接过看他。兰陵王,道:“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我曾对你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酒醒再言愁。”
  记得,自是记得。只是不知怎地,阿禄听这话,莫名地心酸心痛,也不知是为了莫日根,还是为了什么。她右手拔开瓶塞,仰头喝了一大口,却压不住那还无缘由的情愫。
  她正是怔忡着,忽觉眼前被一片阴影遮住,下一刻竟被堵住了双唇。
  她睁大双眼,竟忘了推开。黑暗中,急促的呼吸,紊乱的心跳,混杂着浓郁的酒气和淡淡的血气腥甜。这一吻的深入,放佛拨动了心底最为柔弱的地方,她浑身猛然一震,使劲伸手推他,却分毫未动。
  兰陵王紧紧搂住她,凤眸深的看不清神色。
  阿禄,阿禄……
  绝对不行……心随所念,阿禄越发慌乱,手正撞在身边的短刀上时,脑中一片空白,狠狠刺伤了兰陵王的后背。
  兰陵王反手捉住刀锋,却仍慢了一步,刀悄无声息刺进了他的身体。“还不松手吗?”他略一停顿,覆在阿禄唇上低声喃喃道,却未有丝毫惊异丝毫气愤,流水般平静。
  阿禄不住地颤抖着,手却慢慢软了下来,任由他反手拔出刀,铛地一声掷到了断壁上,入石三分。
  “兵器还是远些安全,”兰陵王任由背部血流如注,却仍极为温柔地覆在阿禄的唇上,“来人了,你躲好,自有我应付。”
  言罢,他衣袖一挥,那火堆便瞬间熄灭。
  这残垣断壁间,唯有黯淡的月光和呛鼻的烟气。
  片刻后,残垣断壁前出现了数个骑马的兵士,为首的一身背长弓的少年跳下马,对着残垣断壁单膝跪下,垂首道:“上善来迟,请王爷治罪。”他身后随之下马跪下的是个女子:“碧月来迟,请王爷治罪。”
  阿禄听这声音,自然晓得是兰陵十三近卫侍的人,揪起的心终于放了一半。
  只是此时兰陵王恰好背对她,银白衣衫上尽是暗红的血色,让她看着心乱如麻。方才究竟是何勇气让自己拔刀相对,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刀的力度,虽被他一抓下挡了半数,却仍是深插入背,决计不轻。
  而那重伤的人,竟没有分毫怒气,仍将自己护在身后……
  阿禄欲要深想时,兰陵王已笑着开口,道:“是本王一时起了玩性,想看看那柔然王耍的什么把戏,不怪你们,起来吧。”
  生死奔命,被他说得如此玩笑,听得人更是一身冷汗。
  上善与碧月头压得更低,分毫不敢去看自己的主上。他们不敢起身,兰陵王也只闲闲地倚靠在断壁上瞧着他们,而站在他身后的阿禄见那暗红越发扩散,越发慌乱却不敢妄动。一时间,这残破之地陷入了一片死寂沉沉中。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王爷——”自黑暗中走出个身着藕色纱裙的女人,面皎如月,神情分外妖冶,“妾身得知王爷遇险,千里迢迢赶来,却不想竟是瞧见了个不相干的女子,”她轻扫过阿禄,笑道,“莫非这就是王爷日日藏在府里不给外人见的阿禄?”
  她话中的酸味儿极为明显,听得阿禄是不明所以,只察觉出她目光中的敌意。
  兰陵王笑颜渐深,伸手向那女子,道:“卿芜,来,我给你引荐本王的爱妾阿禄,”他边说着,边回头对阿禄,道,“这是北齐的皇太子正妃,卿芜。”
  那女子眼中情意浓郁,只娇声,道,“于王爷这里,没有皇太子妃,唯有卿芜而已。”她边说着,边走上前,将手放在兰陵王手心,却对阿禄视而不见。
  北齐皇太子妃,天下传闻,那北齐皇帝亦是此女的入幕之宾。
  而如今,显然传闻中还少了一个男人。卿芜毫不掩饰的情意,那两个至今跪地的人和身后一众兵将似乎并不意外,看来在兰陵王这处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兰陵王垂目看她,轻声唤道:“卿芜。”
  卿芜低低一笑,摸着兰陵王腰间的伤口,道:“王爷的爱妾真是个烈性子。”兰陵王微挑唇角,道:“哪里有你性子烈,当年一刀斩了皇帝的宠姬,整个皇室都不敢有半句微辞。”
  卿芜瞥了他一眼,埋怨道:“卿芜争宠,卿芜做那天下的妖姬祸水,都不过是为了王爷一人。王爷竟还忍心以此取笑——”她眼中带笑,唇角待媚,连阿禄这等女子都不禁瞧着心动,难怪在北齐那些日子,每每有人谈起太子妃卿芜,都无不感叹貌比西子,更添千娇百媚。
  而如今,这北齐的太子妃与兰陵王,就在南陈的荒野中公然调情,理所当然一般。
  兰陵王始终握着她的手不放,也不去理会身上的刀伤,吩咐上善和碧月稍作休整,待天亮出发,言罢也不再理会阿禄,拉着卿芜绕到废墟深处,隐去了身形。
  上善低声吩咐兵士布防,碧月则亲自搭了个简单的帐篷,恭敬上前请阿禄入帐休息。阿禄伤了他们的王爷,自觉理亏,也不多说废话,只颔首入了帐。就在她放下帐帘时,只听得废墟深处传来阵阵销魂摄魄的声音,高高低低的,听得她是面红耳赤,碧月却恍似未闻一般,替她拉好了帘子,将她一人隔在了帐中。

  狭路的相逢

  翌日,阿禄醒的极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怎么都觉得昨夜头脑一热,惹下了大祸。九天上的长生帝君是何等的身份?自己本就是陪他历劫,不仅未曾挡住任何灾难,反倒是亲自捅了他一刀……
  若是换做寻常的仙姬下凡相陪,定是极为欢喜,旖旎痴缠自不用说,可换了自己,倒成了惊悚一夜了。
  是以,半夜披着睡袍的北极帝星匆匆现了形,与阿禄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絮絮叨叨自是仙界的规矩体统,主旨却是豆腐吃了便吃了吧,这天上的女仙觊觎了上百万年,横竖也吃不上一口。阿禄虽是连连应是,却觉得此账不能如此算法,但碍于北极帝君那眸子中的几许怒气,还是咽了一肚子话,应承下次若是要推拒,手段也要温柔婉转些……
  阿禄如此辗转了良久,见天终是亮了,方才出了帐篷,正见兰陵王与上善说着什么。
  他一袭银白长袍,足下是黑色马靴,站在清晨的日光下,笑如一弯新月,美若绝尘谪仙。阿禄不觉记起蓬莱仙岛的初见,他悠然自笑,拂了满袖碧叶,声如碧玉环叩,清越温柔……这样的人,天上人间不过仅此一个,也不晓得那承天帝妃是何等模样,曾有幸与他携手红烛前,许下生世的誓言。
  兰陵王见她出来,便吩咐了几句,上善躬身退下,他则转头对阿禄,道:“阿禄,昨夜睡得可好?”他边说着,伸出手臂,衣袖滑落到臂间,随着那句话,天上竟是盘旋了一只硕大的苍鹰,乖巧地落在他的臂上,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腕。
  好?若没有整夜的春色之声,许是会好些……阿禄无奈颔首,道:“碧月照顾的周全,多谢王爷了。”
  说起碧月,长陵那一夜衣衫单薄自兰陵王帐中而出,显是有隐情。昨夜千里奔袭而来的太子妃卿芜固然痴情,这碧月也绝非只为了纯粹的主仆之情,黯然月下,心上人揽美人儿入怀缠绵,自己却要佯装淡定……唔,芍药这趟下凡,着实不容易。
  与她相比,自己倒也算是好的。
  兰陵王这边方才同自己说了一句,那卿芜便已现身,连带着阴侧侧扫了阿禄一眼。“此番内变,王爷是断然不能回北齐,不如就此隐匿在南陈,待日后新帝登基,自然不会亏待了王爷……”卿芜伸手抚那苍鹰的头,却被狠狠啄了一口,美目中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兰陵王垂眸一笑,温柔道:“皇帝暴毙,太子深陷囹圄,卿芜却千里来探望本王,这心思本王自是明白,”他边说着,食指缠绕着卿芜颊变一缕长发,“如今本王入南陈,卿芜是要折返帝都,还是要随本王避祸?”
  卿芜仰首看他,一字一句道:“自是天涯相随,不离不弃。”
  一行人挑了深山小路而行,待到傍晚时分才行到个浅潭瀑布处,碧月先行探路顺便弄些吃食,上善自吩咐下人部署,卿芜倒也不娇气,亲自将猎来的野兔拿尖刀剥了皮,血淋淋地放到浅潭中去清洗。
  阿禄正在潭边巨石上发呆,见卿芜拎着没了皮的野兔,胃中顿时一阵翻滚。卿芜挑了眉轻笑,眸中风月无边:“不过是剥了皮的野兔,便值得这般,日后你如何随王爷四处征战?”阿禄压了喉中的酸意,不去与她争执,却在收回视线时,只觉得脖间一凉,卿芜不知何时已坐在她身侧,那剥了兔皮的尖刀就架在她喉间:“此处风水宝地,恰好适合安葬贵人。王爷既已有了我,那留你便没有用了——”
  阿禄心头一惊,自晓得她说的认真,刚要开口,却已有人捷足先登:“卿芜,此处人任你宰割,本王绝不会有任何追究。但惟有这个,你莫要打她的主意。”兰陵王倚靠在二人身后的大树上,右手撑着头,手指尖捏着两片绿叶,神色依旧温柔,只是犹自蒙上了一层冰冷。
  卿芜侧头妩媚一笑,道:“王爷,卿芜随你这么久,杀个你身边的女人都不行吗?”
  兰陵王把玩着绿叶,随手将一片掷到树干上,竟如飞刀一般深插而入。而他手中的另一片却仍是软软地转换在五指间,翠绿可人。“本王仅说这一次,记住了?”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于林间投下几缕金黄。
  恰有一股就照射在兰陵王的脸上,眼下的图腾散发着浅淡的紫光,让那温柔恬淡的笑意多了几分莫测妖冶。
  卿芜自轻声笑了片刻,将刀收回,拎着野兔离开了阿禄。
  晚饭自是各色野味,唯有兰陵王吃的是卿芜亲自烧烤的兔肉。阿禄深觉自己引起了那个女人的妒意,极为识相地离他二人极远,坐在了人群角落的碧月身侧。
  碧月见她只微微一笑,递了块红薯给她。阿禄接过正道谢时,兰陵王已越过数十人,看向她,道:“阿禄,坐到我身边来。”他这一句话,数十人已漠然让了条路出来,笔直通向兰陵王所坐的巨石,路的尽头是倾城绝色,路的这头是闷闷的阿禄。
  当着这许多死忠属下的面,阿禄自不好回绝,只得慢慢站起身,边走着边琢磨那女人会不会在此刻下毒杀了自己……而卿芜就坐在兰陵王怀中,冷漠地盯着走近的阿禄,不发一言。
  阿禄走到二人面前,覆又开始踌躇下一个难题。二人抱的跟连体人似的,自己坐在哪处都极为怪异。
  “阿禄,坐在我身边,”兰陵王伸手拍着身侧,低头对卿芜,道,“卿芜,去把那半只野兔拿来。”卿芜温顺起身,拿起方才切好的另半只野兔,递给了兰陵王。
  “卿芜的手艺一向好,尝尝吧。”兰陵王将兔腿撕下,递给阿禄。
  兔肉上撒了不少调味之物,香味四溢。方才阿禄还有些嫉妒兰陵王的好口福,如今这肉真给了自己,倒不敢去接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她算是明白了。
  于是,那顿晚宴,阿禄被逼着吃了半只兔子,却整夜辗转难眠,深怕夜半被一把尖刀送回了天庭……
  那夜后,卿芜依旧温婉,兰陵王依旧待她疼爱有加,待阿禄暧昧不明,于碧月却是视而不见。阿禄深感生存在夹缝之中,步步谨小慎微,唯恐离的太近被那太子妃眼神杀死,也唯恐离的太远被笑面碧月直接灭口。
  就这样踌躇着,到了温城。
  南陈文士多风流,自是要有艳客相随。温城多青楼妓院,毫不像北周北齐两国,仅是男子泄|欲的场所,曾有不少文人的传世之作自此而出。天下动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墨客自然喜好此种场所,还有不少大家是被头牌养在深闺。
  这若在北朝便是笑话,于南朝却是风流了。
  当然,再是开通,如阿禄这等女子也断然是不能入内的,但若是兰陵王的产业便自当别论了。入了城,其余人都散了去,唯有碧月和上善陪着三人,到了兰馨阁后门处,碧月上前叩门递了一物,片刻后老鸨就慌忙走出将一众迎了进去。
  待入了二楼个套间儿,那老鸨立刻躬身跪下,道:“属下见过王爷。”
  兰陵王捏着茶杯,卿芜为他添了水,他看着卿芜深笑,喝下半口茶,却不去理会那老鸨。此时,倒是上善开了口,道:“希秋,我等此番随王爷去南刹,途径此地略作休整,你去准备吧。”那老鸨不敢抬头,应了是便退出了屋子。
  这安排极为妥当,除了分房时,兰陵王吩咐将阿禄留在自己房中,倒是把卿芜放到了走廊尽头,让阿禄颇为无语。不过,这一路上她早已琢磨过来了,此番自己在凡间一世,就是个靶子的命,躲是躲不掉了。不如专心做好靶子,安然保住性命的好。
  是以,当卿芜起身离开,阿禄便佯装未见她的冷笑,只站在窗边看那街道繁华。
  晚膳时,兰陵王留了阿禄在房中进食,自己则去了卿芜处。阿禄看着满桌菜色,不禁长叹,这在外人看来倒真是雨露均沾,在卿芜那里确是刻骨仇恨。
  一路上,兰陵王约莫和她说了些北齐的事。照他先前所说,又是哪个弟弟夺了哥哥的位,将侄子扔到大牢。这北齐,如今是国事家事一锅粥,可说是哪方得了兰陵王支持,哪方就此便权倾天下了。
  只是他兰陵王的无心参与,倒引来不少猜忌。最大的倚靠,也是最大的威胁,既然不能纳为己用,便要彻底铲除方才是上策,所以才有柔然王受北朝皇室的委托,千里传令追杀,以绝后患。只是,兰陵王能在此等皇室中,手握重兵至此,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动的了得。
  而究竟为何要去南刹,那个荒蛮的极南之地,兰陵王并未说明过。阿禄倒也没有几分好奇,这人世于她,不过是恍惚百年罢了,什么皇室争斗天下纷争,都是云烟……
  晚膳后,碧月亲自来收整屋子,传了话,让阿禄去卿芜的屋子。
  阿禄应了,正换好衣装要出门时,见夜风徐徐,窗外已是车水马龙。
  她不觉走到窗口,看楼下一众公子哥儿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毫无战乱纷争的模样,唯有徐徐的奢靡之息。
  车水马龙中,远处缓缓驶来一辆玄色马车,一人独驾,在那喧闹潮流中如清泉碧水,引了阿禄的目光。只是当看到那马车亦是停在兰馨阁时,不由失望不已,正要离开窗前时,却被车上走下的男人引了目光。
  此人一袭玉白长衫,于喧闹中从容地将扇子在掌心轻敲着,那些莺莺燕燕,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于他眼中似乎并不存在,他孤身而立,自成一派写意风流。纵满目繁华,佳人如梦,也不过尽数消散在他衣袖间,闲适清平。
  阿禄见这么个人,收住了离开的脚步,竟自心中生出几分好奇,想要看一看他的脸,而恰就此时,那人正抬头看向正门处的牌匾,而阿禄所站的窗口,恰也就在这牌匾上方。
  平淡样貌,却自带着半深不浅的笑意。他目光扫过阿禄,对视良久,方才颔首深笑,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进了正门。
  阿禄见他没了踪影,也收了心思出门,方才迈出房门时,嘭然一声巨响,惊得她立时回头,只见楼梯处有个酒醉七分的豪客,正伸手挑起老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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