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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总无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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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字一句,听在阿禄耳中,却如惊雷阵阵,让她没了思绪……
  几声咳嗽,极为配合。“我说,”身披紫衣的嫦娥半捂嘴走出阴影,方才打完了哈欠,“白日折腾,夜里折腾,你们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生觉?”她眉目一扫,将屋顶楼下看了个遍,只闲闲道,“小子们,还不现身。”话音未落,这屋顶楼下顿时沾满了人,瞬间布下了阵势。
  以三对一,那陈小姐分明已是输了。
  不过,即便如此,那陈小姐却没将剑放下,只道:“陈桃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贵客,却不想遇到叛贼苏合香,请小王爷行个方便,让陈桃先诛杀国贼,稍后陈桃必当亲到小王爷屋内请罪。”
  嫦娥挑着丹凤眼,一笑三颤,道:“你如今拿剑指着的就是本王的妹子,这让本王如何视而不见——”她向前踱了两步,那四下里的侍卫也将各自包围的圈子缩小了几分。
  陈桃神色复杂,道:“既然王爷出面力保,请这位小姐退后,以免陈桃误伤无辜。”
  话音刚落,她当真就放下了剑,只是剑尖依旧斜向下,似是只待阿禄一抽身就要直取司命的首级。
  阿禄只觉得司命的手臂似是松了松,要将她放开一般,却转念一想忽觉不对。这趟下凡本就是被这小子害的,若让他就这么死回天庭去,岂不独剩她一人受苦?念及至此,阿禄咬咬牙,脚下一软,直接偎在了司命怀里:“妾身誓与苏公子同生死,共进退——”
  啪嗒一声,嫦娥惊得紫袍落了地。
  陈桃的眸光也暗了一暗。
  阿禄却似乎感觉司命的手臂一紧,梏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不禁微微挣扎了几下,才慢慢感觉手臂方又松了下来……
  嫦娥身后的随从很识相地捡起衣裳,覆在了她身上。倒还是她先镇定下来,立刻清了清嗓子,道:“陈小姐,你也看到了……我这妹子是不离不弃的性子,这——还真就不好办了。”
  “小王爷,”陈桃缓缓转身看她,道,“请小王爷务要为了一介平民,坏了你我两国的大事。”阿禄听她这话,瞧她少女英姿,却又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美貌,在这花前月下倒也养眼……只也不知怎么不开眼,偏就瞧上了司命这其貌不扬的人?
  嫦娥倒真沉思了一下,才道:“小姐说的是,实在不该为了一介平民坏了你我两国的大事,”言罢,她挥手示意,转瞬,那四下的侍卫皆将黑衣人制住,再无了回旋余地。
  陈桃听她前半句似有转机,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个逆转,只你了一声,再说不出话。
  “怎么?莫非本王会错意了?”嫦娥倒是流氓,又添了半句,“本王相信,小姐或是相爷都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苏合香与嚈哒国翻脸的,来,和本王小喝几杯——”
  陈桃的脸色变了几变,看了看司命和被制住的手下,咬紧牙关,提剑跟嫦娥走了。
  此处一散,司命自然也收手进了房。阿禄随手关门,才听得他开了口。
  “妾身?”司命退后一步靠在门框上,只披着青色衣衫,把玩着纸扇。
  阿禄面上微红,却硬着头皮嘻嘻一笑,做了个女子的全礼,道:“妾身阿禄见过苏公子。不是公子说的,妾身是公子今生唯一不能,亦不敢去负的人吗?”
  司命“啪”地一声握住扇尾,道:“可我没说,要你与我同生死,共进退——”
  他话中难得带了几分认真,直听得阿禄心头一窒,道:“怎么?你我这许多年的交情,还不够同生死,共进退?”不知怎地,她只觉得司命今日有些怪,怪在哪处却又摸不到半分头绪。而自己这起伏不定的心思,却也有些让人不安……
  “我不过为护你周全,你便认真了,”司命看她,道,“玩笑话小则怡情,大了便是麻烦,这等话日后别再说了。”烛光下,他如扇的睫毛投下了一片浅显的阴影,恰好让那眸色深了半分,看不清真假,辩不明虚实。
  他与阿禄相识万年,玩笑早不知说了多少,若是寻常,阿禄也不过一笑而过。
  只是眼下,这“玩笑”却让她硬是有些气结,只觉得这一来二去,自己倒真成了个大玩笑。
  阿禄也不再争辩,只甩了衣袖,决定回房困觉。就这么一路茫茫然,入了房门,拿着湿巾擦了擦脸,正下了帘子,抖开锦被时,恰瞧见一道影子映在了床上。
  她自然晓得,这是那心有芥蒂的陈桃陈小姐。只是,她如今睡意渐浓,实在无心纠缠,左右都是司命的情债,又何苦来寻她?不过,不知怎地,鬼使神差一般的,她便有了替他挡去这桃花债的心思……
  阿禄想了想,转头微一拜,“妾身见过陈小姐。”声色尽是婉约,婉约的发酸。
  那陈小姐只站在窗口,道:“你莫怕,我来仅是要与你聊几句,劝你莫要再走不归路。”
  阿禄看她,笑道:“妾身不知,小姐所指不归路为何?”
  “苏合香再是天纵奇才,却仍逃不脱叛国二字,”陈桃凝神看她,道,“你若跟了他,或是有功成名就封侯拜相那一日,可逃不过终日寝食难安的愧疚。这位小姐,我听你音色极像我南梁边城人,却不知你随着他为北周效命,可念及生你养你的父母,念及育你护你的南梁?”
  她字字铿锵,听得阿禄这局外人都有些心潮澎湃。
  只可惜终是局外人,这澎湃中更多的却是怜惜。
  阿禄甩去心头那份怜惜,略垂了头,狠狠心,道:“妾身对公子一往情深,此生负尽天下人,却不敢负了苏公子。小姐,”她猛抬头,目光灼灼,“这世间但凡有些才气的,哪个没有抱负,而苏公子这样的惊世奇才,自该有天大的抱负。三百年前四方割据,各方豪杰凭己所选,衷心为主,如今三百年后又有谁能说谁对谁错?诸葛孔明当年侍刘备为主,谁又去念过他的国与家,乱世出,自要择明主而投,妾身甘愿以蒲柳之身,伴苏公子闯下万世功名——”
  她句句逼人,陈桃却早听得面色发红,难以回口。阿禄见此话奏效,便趁胜追击,接着道:“况且,敢问陈小姐,我们南梁的陈相国可会安心为相,辅佐幼主,却没有半分谋权篡位的打算?”
  陈桃似是没想到她话锋如此逆转,只沉声道:“市井传言,怎可尽信?!”
  阿禄笑道:“若相国只一心为主,妾身自是敬佩,只是,”她上前几步,盯着陈桃的眼,道,“若相国某日登基为君,那妾身与小姐都不过是这南梁的国贼,就请恕妾身不再甘心受你指责了。”
  不知是为了阿禄陪司命演的不离不弃,还是阿禄说中了她的心事,陈桃很快便走了。
  阿禄见她终是没了影子才合上窗,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入戏太深,出了戏才发觉早是口干舌燥。这几句话可是用尽了她的力气,这凡人真是,数十年后这天下都尽归一人之下。到时想想今日的相互指责,岂不可笑?
  她缓了缓神,蒙头一觉到天明。
  次日嫦娥眼下发青,对着浇了肉汁的米粥看了半晌,连连叹气,一会唤随从加些松子,吃了口觉得味儿不对,又唤人上来添了些柿栗。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阿禄这粥是越吃越少,她那厢却是越吃越多。
  阿禄何尝睡了好觉,亦是心烦气躁的,瞧她那碗添了胡桃、松子、乳蕈、柿蕈、柿栗的粥,蹙眉道,“我说,你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搞了一碗腊八粥?”
  嫦娥撇嘴,又兀自叹了口气,才放了赤金勺,与她耳语道:“有件事儿,我是想说又不敢说——”边说着,她还不忘瞄了一眼对面的司命,又咬耳道,“昨儿个夜里,我琢磨着实在有趣,便又招了月老来闲聊。那臭老头先头不说明白,倒害的我们做了歹人。”
  从她叹第一声,阿禄就晓得绝没什么好事,只唔了一声,咬她耳朵,小小声道:“昨儿个夜里,我这歹人算是做到了名副其实,怕是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你,你又做什么了?”嫦娥大惊,立时明白自己错过了场好戏。
  阿禄咬着勺子,余光扫了下司命那处。嫦娥很是聪慧,不再言语,只万般纠结地望着她,直瞧得她心头发毛……那处的司命却像是瞧出她二人的憋屈,只无言起身,很识相地自去外逗马。
  “快说——”嫦娥将椅子挪了几分,满目期待。
  阿禄耸肩无奈,只将昨夜所经对峙,一一说与她听,直听得她双目圆睁,竖起拇指道:“我与你相识这万年,还真没料到你如此通透,竟是诡辩之才,”她叹完,却立刻塌下一张脸,道,“只是,你这歹人也做得更加实在了。”
  嫦娥伸出食指,指着客栈中庭逗马的司命,哀怨道:“我本是以为那鬼族长公主是一厢情愿单相思,便陪你演了一出郎情妾意的戏。可昨夜月老讲明了前世今生,我才算明白,当年在鬼族,那长公主和迦南公子本是两小无猜,早定下了婚约,也就是说,”她摇头看阿禄道,“他俩才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只这一句,阿禄手中的粥碗全扣在了身上。
  “瞧你吓得,”嫦娥接过随从递来的帕子,给她擦着衣衫,继续絮叨,“昨儿个夜里我把司命说过的话掰开揉碎的想,才发现尽是些似是而非的话。想来是他平日就半冷不冷的,害的你我一厢情愿以为是人家纠缠他,却没想到他心中的那个人,便是这长公主——”
  “可他确是和我说过,那小姐今生是个孤独终老的命——”阿禄只觉得头昏脑胀,满目兵荒马乱的,任嫦娥伺候着,却没了其它主意。
  昨夜的那几番心思,那几番话,倒真坐实了“笑话”两个字……
  嫦娥见她失神,便伸手拧了下她的胳膊,直疼得她龇牙咧嘴了方才罢手,道:“那公主在人世仅是为了历经战劫,收复人间冤魂,待自家鬼灯复原了,自然会回复鬼籍。他二人相识数十万年,还在乎这区区弹指间的时间?”
  是了,阿禄慢悠悠地,也开始掰起司命的话。
  他说:不是与我们,而是与我有关系。
  两小无猜,何止“有关系”,是很有关系……
  他说:那相府小姐,是鬼界长公主投胎,与我有段未了缘。
  未完的婚约,确是“未了缘”……
  他说:他纵百般算计,我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善人。
  你情我愿,的确无需人再百般算计……
  他说:苏某本是立誓,今生绝不伤你性命。
  情深如此,的确不能刀枪相见……
  他说:可我没说,要你与我同生死,共进退。
  难怪当时深觉他似有怒意,原是为自己不知深浅,伤了陈小姐的心……
  他说:玩笑话小则怡情,大了便是麻烦,这等话日后别再说了。
  难怪他字字有力,想是心有所属,怕徒惹了麻烦……
  司命说他是相桃的情劫,说他欠相桃一份情,如今想来却是心甘情愿的。如此瞧来,自己的确做了一回歹人,前半夜尚有情可原,后半夜却是咎由自取了。
  此时一切通透,那处司命正是打着折扇,道:“这粥该喝的也喝了,该倒的也倒了,还不走?”他马旁悠然而立,于阿禄眼中瞧见的,却是那千里疆场中的将军和那比肩的公主。
  哎,她此次确是错了……

  司命的桃花

  车入建康,相国亲迎。
  嫦娥那夜虽已逼相国千金拿出将军令,以保司命在南梁的平安。但左右思量下,还是将司命让进了马车,而阿禄却只得去降服那匹汗血宝马。因她终是个女子,若以南梁论,如此抛头露面便是极为不守妇道,嫦娥便于临出门时,喜滋滋唤随从翻出件嚈哒国王爷常服,扔给了她。
  是以,如今阿禄就坐着高头大马,一身绛紫常服,眼瞧着相国朝她拜了一拜,道:“小王爷。”
  李代桃僵……着实冤枉,阿禄正拱手要解释一二,那厢嫦娥已策马而上,笑道:“陈相国,错了错了,本王在这里——”她跳下马,颇有模有样地扔了马鞭给阿禄,抱拳道,“本王代吾皇向相国问好了。”她眉眼带笑,直瞧呆了相国身后几个官员。
  阿禄瞧她这几句话,倒也像个小王爷,正暗中夸赞时,却不想相国忽然一阵大笑,惊得她坐下宝马仰天长嘶,将那四周人吓得退后了数步。
  四下人可以退,那马上的人却早被吓傻了。她本就不善马术,此时猛地惊了马,更只能揪着缰绳被它颠的七荤八素。只觉得手心磨得一阵发麻,身子更是散架一般,五脏六腑全涌到喉咙处,想吐却吐不出一般的难受。
  嫦娥听得嘶鸣,回头一瞧,正瞧见阿禄已是颠的歪了身子,将将便要摔下马来,那俏脸顿时陡然一变,正待开口喊人上前,却见堪堪一只手,按住了马首。
  那手白皙修长,才碰到马首,便叫马儿放缓了动作,随即喷了几声闷气,安静了下来……
  一袭白衣锦带,一手按马,一手轻轻抖落扇上的血痕。
  司命自现身到降住疯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却是行云流水一般的惬意。这一套做完,他身后方才砰然一声巨响,自马车顶落下了一个死人。
  随这声巨响,阿禄也才缓了些神色,瞧瞧他,瞧瞧马,再瞧瞧静默的人群,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汗珠……
  那处嫦娥显是比她聪慧几分,不待南梁人发难,便已沉了脸道:“我本以为凭一己薄面能讨得苏公子平安,如今瞧来,却是高估这小王爷的名号了——”司命露面,那陈相国身后几个大臣早已面色有异,如今听嫦娥一说,顿时也黑了脸,却皆默不作声。
  “哈哈,小王爷言重了,”那相国倒是老道,只笑颜如斯,走前两步握紧嫦娥的手,道:“小王爷莫动气,误会误会,”边说着边还拍了拍嫦娥那玉手,“小女两日前便传令兵将隐士,此番苏公子踏足南梁,当按贵宾礼遇。”
  嫦娥面色不虞,正要再发难,那贴身侍卫却已上前耳语了一句。只见她侧耳听完神色一凝,旋即却忽地笑颜如花,对陈相国,道:“方才查验,那刺客怕并非南梁人,相国——”她不动声色抽手,道,“本王在此赔罪了。”
  三言两语,几番寒暄,司命公然露面,南梁人敢怒不敢言。
  阿禄再不敢骑那劳什子的宝马,只下马随他们一路步行。
  浩瀚长队,红毯由城口一路竟是到相国府,如此瞧来,嫦娥这辈子确是占了个好身子。阿禄瞧嫦娥在人间做戏,本是甚得其乐,可一记起早晨的话便有些心不在焉。哎,尚未见到杨坚,却徒惹了这许多事,不知那九重天上的几位瞧见,会不会早扣了自己的千年仙俸……
  而司命……她看了一眼身前的人,更觉心头发苦。若他晓得昨夜那话,可会震怒?或是冷冷一笑,怪自己多事?
  不过纵有万般疑问,她却不敢说出一个字来。
  入了相国府,嫦娥自去应酬,只剩了她和司命两个闲人。
  既是贵客,她倒也懒得客气,只随司命沿长廊一路走到后花园。踏入繁花小径中,竟是满目开阔,数棵百年古树遮了日光,树下光影缝隙中,尽是石山石桥石亭,奢而不俗,尤其……二人正踏上石桥一侧,却见了石亭中一女子背影。
  阿禄瞧那颇为眼熟的背影,陡然心虚,又瞧了一眼司命,顿时心中一紧,正要转身走时,那女子已先行转了身。
  她双眼本是空洞,却在瞧见了司命时,陡然亮了一亮,随即施礼,道:“苏公子,”再抬头,那薄唇已是微微发白:“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苏公子,可还记得妾身?”
  方才看那身形,阿禄本以为是陈桃,听这一句,却断然不是陈桃。
  阿禄细端详她的容貌,确与陈桃相似六七分,只没有那眉宇轩昂的霸气,倒平添了些书卷之息。她这番打量下来,倒也松了一口气时……
  “戚夫人,”司命拱手,道,“久违了。”
  那女子小肩膀微抖了一抖,方才扶着亭栏杆道,“苏公子离开南梁已是十年,竟也……听闻了妾身的事。”这一句中的几分欣喜,几分纠结,明白人都能听得出。
  阿禄不禁为她叹了一叹,心道,这万丈红尘中,哪个能逃得脱司命手中那卷命薄?只是有心人耳中所闻,多半是自怜自爱,自作想象而来罢了。
  “戚将军为南梁屡建战功,我亦有幸,曾与他对阵于巴东郡,”司命坦然道,“夫人能嫁得如此夫婿,实在可喜可贺。”
  他这一句,那戚夫人面上更添了几分凄色,道:“苏公子十年前便才倾天下,如今更是身负‘再世孔明’的名声,扬名四海。此番再相见,妾身本该恭贺一二,”她缓步走下台阶,走上石桥,只在五步开外停下,“只是,心中尚有一问,若不问出,终是郁结于心不得安然。”
  她一句一个妾身,听得阿禄亦是悲悲凉,可这话中人的司命却依旧悠闲而立,只道:“戚夫人请问,苏某必当知无不言。”
  “当年,苏公子对我妹妹百般回护,令我一家都断定状元郎对家妹有情,却为何在圣旨赐婚时,当庭婉拒,害的我妹妹肝肠寸断,心碎十年?”她边说着,目光边离开司命,却是定定看向了阿禄,“可是——为了她?”
  一句质问,半怨半怒。
  阿禄听得微皱了眉。这陈府的小姐们还当真是清闲,一个两个爱慕司命,又一个两个误解自己。却不知纵使千般恨意,也终是对错了人……
  她正抑郁着,却见司命优雅一笑,回道:“正是。”
  这一句正是,让那小姐面色骤紧,却也让她握紧了石头栏杆,心头一苦。
  她本是知错了,也已在心头定了主意,再不敢去做那横在司命和陈桃中的罪人。可怎想到,司命却是步步相逼,让她不敢去想,却又不自觉去想上那许多不该想的……
  繁花飞絮,月湖之畔,春日正好。
  戚夫人神色俱伤,悄然走了。留下阿禄亦是满心怨气,只盯着司命,道:“你可是有意的?”
  司命看她,道:“那晚你对陈小姐说了那许多,此时我再去推翻,岂不枉费了你这番心意?”
  他这一句说的明白,直听得阿禄咬了唇面色大窘。
  她本就忌讳昨夜那许多话,如今被他道破,却更觉不堪,只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地,晓得那晚——”
  司命笑了笑,悠然道:“你此番并非投胎为人,我写不了你的命薄,不过……你在这人间所做之事,那命薄却是会如实记下。”
  言罢,他合扇出了后花园。
  ****
  晚宴时,司命借口身子不适,没有出面。倒也省了那一干南梁官员的愤恨白眼。
  那嫦娥却吃的极为尽兴,竟连摸数下白苏的面颊,直窘的他面红耳赤,颇一副拘谨文人模样。这几摸,也彻底将她这小王爷的名声败坏个尽,那陈相爷倒也聪慧,当夜便搜罗来各色美男,尽数扔到了嫦娥所住的阁楼上。
  月华如水,美色当前。
  阿禄本是精神不济,却敌不过嫦娥软磨硬派,便只得坐在她阁楼上,一杯杯喝着小酒。那相爷还真是颇费了些神,整来十二个各色美男,冷艳的,儒雅的,温润的,一应俱全,直搞得嫦娥乐不思蜀,喝了不知几十杯,神色却越来越清明。
  数美男依旧猛灌她,想是得了嘱咐,要将这小王爷伺候周到。
  阿禄眼瞧着,却摇头连叹。嫦娥之酒量,天庭都无人能出其右,又何惧人间这区区陈酒。
  她捏着杯口,见白苏已是面色青白,食不下咽。只道真是难为了这小书生,估计穷其一生,也难见这等男女颠倒的场面,自己却连安慰他都寻不到话。只求嫦娥能收敛些,若是吓坏了长生帝君的徒孙,可就麻烦大了。
  就这么一杯杯的,她这般酒量好的也是上头了两三分,正是眯着眼琢磨司命那一朵朵桃花时,却瞥见扶梯上来个青衣玉带的男子,单瞧那背影就颇为养眼,步间更是如踩祥云般的洒脱。
  阿禄倒也没多想,只寻思着这般谪仙人儿恐是今晚压场的绝色。而那男子也在她正喝下一口酒时,踏上最后一层木阶,转了身。
  噗一声,她口中酒全喷了出来。

  司命的弱点

  嫦娥兄,你惨了……
  瞧那眉清目秀的,摸着鼻尖的人,正是久未谋面的度厄星君,亦是这天上地下,嫦娥的唯一克星。只可惜,阿禄这厢已为她提了一口气,她那处却正被几个妙人儿挡了眼,偏就没瞧见这从天而降的人。
  “美人,来。”嫦娥媚眼如丝,正举杯向身侧粉面小生唇边递去。
  那小生粉口微张着,不过一口酒,却洒了大半儿。只见浅红的酒液沿着下巴,滑落了一道颇为旖旎的红线,嫦娥风情一笑,将手伸向身后,“帕子。”此时她身后的美人皆让开数步,唯有度厄立在那处,依言自袖中掏了个帕子给她。
  嫦娥面色如常,陶醉如常,捏着帕子一脚,轻擦了美人下巴,道:“小心小心,如此好酒,可别浪费了。”言罢,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嘿嘿一笑,颇是得意。
  阿禄看她那小模样,只觉胃有些抽搐。嫦娥啊嫦娥,你自有温柔乡在前,却不知绝情剑在后啊……
  嫦娥怀抱美人哄着,度厄便立身后瞧着,那斜眼的神态颇为吓人。不想嫦娥依旧无所察觉,更是将帕子甩回给他,头也不回,道:“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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