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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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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从太原来了一个参议,是七王爷的手下,可是那人不跑晋王府,却和赵大人密谈了一个早上,跟着拿着一封密函便又出城了。这事明明透着古怪,奴才怀疑……”他坏心眼地拖长了语气。
  “说!有事我负责。”她知道他就等这一句话。
  “奴才怀疑是赵大人想陷害七王爷。”
  “你怎么知道?”
  “奴才打听过,那名参议在太原是七王爷很看重的人物。老实说,赵大人那封密函奴才不经意看了几眼,里头似乎提到太原择日起兵回京之事,其中最启人疑责的,下款署名人居然是七王爷,所以奴才斗胆以为,密函要是盖上七王爷印信的话,这斯文一发下去……”话又就此打住。
  “很可能太原驻军就糊里糊涂举兵回京师了?也很可能太原的军队会被认为是趁皇上不在想攻下京城,然后七王爷就自立为王?最有可能的,因为皇宫防御加强,晋军被打退,赵大人守护京城有功,所以皇上大大器重,他的声势便如日中天?”容华很轻易便举一反三。
  “娘娘果然机智绝伦,奴才都还没想到那么多。”一句话撇得一干二净。
  明明是他引导她这么想的,现在又全推给她,这样他就没有责任了?
  好个王公公!容华依然含笑,声调也如和风般温柔,不过字句却愈来愈尖锐,“想必王公公很得赵先生信任,所以才有机会一窥密函吧?”
  “这个……以往皇上处理政事时,一向是奴才在旁服侍,现在由赵大人理政,有些事他会找奴才询问也是无可厚非,久了自然不会避讳。得见密函内容,只是文件在传递时奴才多看了两眼罢了,原以为是一般文书;想不到——”
  “你倒大胆敢偷窥重要书件内容?”轻轻柔柔的语气,但任谁都听得出里头有些责备之意,“你就不怕我去告诉赵先生?”
  “娘娘,让赵大人知道您明白他整个计划,对您也并不是好事。”
  扬起的唇角微显鄙夷,不过她没把这情绪表露出来。“你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赵先生不提防你,自是对你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你今儿个朝他窝里反,特地告诉我这件事,把我给扯进去,是希望我做什么?”
  王公公表情一变,只因低垂着头,看起来和先前无异,“娘娘不认为让赵大人如此坐大,对您是很大的威胁吗?”
  “怎么说?”
  “放眼天下可以和赵大人抗衡的人不多,七王爷为其一,他们两强相斗,朝中权力结构才得以平衡。假使有某人专权独大,皇上身边的人必人人自危,娘娘想要维持专宠的地位,恐怕再没那么容易了。”
  他明着指她若要维持地位,最好阻止赵元任的行动;暗里蕴含之意,不也在说他自己?伯赵元任一旦专权,他这个皇上最亲近的小太监一样活不下去?
  而若让赵元任与朱翊两人明争暗斗,分不出身管其他的人,山中的狮子和老虎打在一起,其余的猴子自然就能称大王了。
  真是好心机!让容华出头,王公公便能坐享其成,反正届时赵元任要算帐,也算不到他头上。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永久的,皇上也不可能宠我一辈子。赵大人与七王爷的恩怨我不想管,而公公你最好也谨守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别去管上头的事。”话说得超脱,眉眼间亦瞧得出她淡然的笑意,仿佛什么都与她无关,很看得开的样子。
  但是否真是如此?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这么回答也算是自保吧,至少以后赵元任的计划出了什么纰漏,一切都不干她的事。
  王公公最好也别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奴才知道,谢娘娘教训。”他的嗓音微微提高,显得特别尖锐,也感觉有些……不平。忽而抬起头来直视容华,完全失了下人的礼节,朝她咧出一抹诡异不觉暧昧的笑,“奴才几次见七王爷与娘娘‘单独交谈’,还以为你们交情不错呢……看来是我错估了,那奴才这就退下了。”
  容华紧盯着他的背影,到他出了门后,才卸下笑容,易之以严厉的脸。
  几乎没多加思索,容华立刻叫小绿备来笔墨,飞快地写了一封信,跟着密密的缄封起来。然而信写好之后,她却又犹豫不决。
  该送出这封信吗?即使送出信后的结果将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其实她大可不必管这件事的,她也绝不承认这封信是为“他”而写,可是……可是连她也说服不了自己写这封信的动机。
  走到窗边,柔媚的眼眸朝外扫了一圈,果然一群侍卫又立刻警戒起来,注意着房里头的一举一动……罢了!就当帮朱祈良消弭一场争斗吧!即使这件事被掀开后的结果可能是她无法承担的……
  “小红。”阖上窗扉,容华难得以极严肃的表情叫唤身边的下人。叫小红而不叫小绿,是因为这丫头不会说话,应该比较不会引起注意,也不可能泄漏她的秘密。“我待会儿会开窗引开侍卫注意,你悄悄从偏门出去,将这封信交给守玄武门的陈二,他看了信封上我的笔迹自然会知道怎么办。”
  皇宫的防卫虽然大大变更,唯有守玄武门的侍卫是皇上饬令不准换人的,这跟李洛多少脱不了关系。也因此陈二很清楚容华的特殊地位,她交代的事,他一定全力达成。
  小红走到容华身后恭敬地接过信,认真地点了点头。
  织手又抚上窗,容华知道,只要一推开窗,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昭德六年,正月。
  北京城瑞雪方停,泥土地软软湿湿的,城里家家户户关紧了门,企图抵挡刺骨的寒风,大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顶着严寒艰苦地前行。
  唯独守城的士兵坚守岗位,不为这凛冽的天气而畏缩。也或许是因为上级正坐镇在此的缘故。
  正是迎接春节的城内,一点儿都不热闹,反而有点萧瑟、有点凄迷……
  山雨欲来风满楼。
  “禀大人,太原来的兵马已距离京城约两百来里。”一名侍卫风尘仆仆地报告,湿透了全身的水渍不知是溶化的雪水抑或是汗水?
  “很好。”林恺气派十足地坐在城楼上,一把大刀搁在一旁森森发光,随时准备噬人。“咱们以逸待劳,时候未到呢!”
  今天没有太阳,天就这么阴阴凄凄的,直到幻化为黑暗。冷风阵阵,更添寂静冷清,反常的是人数遽增的守卫。
  “禀大人,太原兵马距离百里有余。”
  “禀大人,距离五十里。”
  “好!时间差不多了!”林恺站起身吩咐,“你们,去请赵大人来。”
  两名侍卫急忙下楼,策马往城内奔驰而去,不到一个时辰,赵元任的轿子已在城楼停下。他自得地迈开脚步上楼,微笑立在强风吹袭的城楼上,眯起眼远眺。
  这一大片的江山哪……
  缓缓地,远方传来整齐的步伐声,衬着微亮的天际,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飞扬的是晋王的旌旗,没多久便兵临城下。
  霎时,所有人全警戒起来,城楼上的士兵竖起弓弩,张开刺网,锐利的箭尖直直指向楼下整齐画一的兵马所立起的盾墙。
  晋王的旌旗仍飞扬着,交织在人海中的脸庞张张坚毅不屈,丝毫不在意对着自己的利器。在无预警的情况下,忽然前三队的士兵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声,随后便似波浪般,后头也跟着响应,一声接着一声,浪潮的高峰刚过,下一波马上打上来,连绵不绝的嘶吼,恍若世界在摇动,山会因此崩开,地会裂开一个大缝……
  城楼上的士兵胆怯了,箭零零落落地射出,锋头微微颤抖,恐怕还是因惊吓才失手放箭;人心退缩了,有人不小心从上头栽了下去;刺网也失了准,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往下洒。
  闹烘烘、撼动人心的雷霆之声转眼间又恢复寂静,城楼上的人耳朵里嗡嗡的声响都尚未停息,苍白的脸色也还没恢复过来。晋军前头的将领却不为所动,往前一步石破天惊的宣示:“太原左副总兵梁子毅,请求开城门!”
  赵元任威风凛凛地立在城楼中央,睥睨着下方的虬髯大汉。原来这就是太原的军队,训练有素、有条不紊,一个石破天惊的开场便教京城这些安逸成性的士兵起了畏怯之心。朱翊啊朱翊……赵元任神色阴寒,心里的戒慎更添十倍。
  所幸林恺还站得住脚,也提高嗓门开始宣读罪状,“太原叛军,趁圣上远征意图谋反,此为一罪;漠视天于圣殿大胆妄言,此为其二;态度傲慢无礼于摄政大臣,此为其三。如今罪上加罪,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缚?”
  “一派胡言!我军领晋王亲谕而来,何曾有反叛之意?”梁子毅不卑不亢,即使处在下位却未居下风。
  “好!叛贼供出主谋,原来是七王爷密谋造反!”林恺抓了小辫子不放,冷哼一声,一整列原本放松的弓弩又全拉满了指着下方。“我再说一次,放下你们武器乖乖投降!告诉你们,整个京城现在布满兵马,你们没有得胜的机会!”
  “你非手握军符,我军毋需听你号令!”那像针扎了满脸的大胡子动也不动,稳如泰山;全军也蓦然大喝一声,以为附和。
  “大……大胆!”林恺吓了一大跳,“如今朝政由赵大人代理,他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你们还敢说自己不是反叛?!”
  “我军的军符除了七王爷所持,另一由皇上亲持,如今皇上并未将军符交予赵大人,便说明了皇上仍将军权掌握在手中,恕末将无法听令。”
  “你……”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林恺气得无言反驳。
  赵元任突然伸手止住了他的话,拢起眉头沉稳地开口,“下头是梁副将?”
  “是。”
  “你说,太原千军万马势如破竹而来,不是谋反?”
  “的确不是谋反。”
  “那我问你,皇上现在在哪儿?”赵元任的气势有种威信,即使不从他,却难以不服。
  “皇上的军队正驻扎在八连岭外,太原方面也正严密监控,随时得以协助。”对方的问题问得突兀,但梁子毅仍不失尊严地答覆了。
  “既然皇上正在前线,晋军不好好在后方协助,大队人马来京师做什么?还偏挑这时候?”
  “这……”七王爷的谕令确实没有写明原因,只叫他们举兵回京,所以梁子毅答不出来。
  “还有,你方才说,军符只有皇上和晋王持有,是晋王手谕传你们来的。然而先祖遗训有云,出兵除了亲王的令旨,尚需圣上御宝文书,你们手上有皇上的谕令吗?”赵元任不愧是内阁首辅,简单两句话便挽回颓势。
  “这……”梁子毅仍是答不出来。晋军与晋王之间早已跳脱了繁文褥节,全靠彼此的诚信维系,倘若今天要他们全军去没投河境谷,他们一样二话不说跳下去,何况只是皇上的谕令?
  以往都是朱翊帮他们搞定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件。
  “还敢说不是谋反?”赵元任声音大了起来,整个人威严得如同一尊门神,出口的话铿锵有力,“我数到三,若选不降,我便下令放箭。”
  纵然被无数弓箭所指,黑压压的一大片晋军看过去仍不显混乱。
  “一!”
  梁子毅犹豫了,军中参议从京师带回七王爷的密令,七王爷明知有诈,却要大伙不动声色……
  “二!”
  现在屈服了,便是承认谋反,然而事实上确无此事,要是反击回去反而更糟。他个人死生是无所谓,但他后头还有成千上万的弟兄,所有人的生命都操在他手上……
  “三!”
  罢了!死就死!来生再与七王爷做好兄弟吧!相信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放——”赵元任手指到一半,话也说到一半,另一个人的声音由身后不疾不徐地传来——
  “慢着!”
  晋军里的每个人脸上出现了欢欣喜悦,来人如艳阳般驱走了冬日的严寒,抚慰了他们气愤难平的心。不过军纪严明之下,没有人发出鼓噪,只是定定地瞻仰他们的主子,他们急难与共的兄弟。
  朱翊在最关键时刻现身,令赵元任有些骇然。这……这家伙是鬼魅吗?竟然只离他两步之遥,且身旁没一个人发现!
  如果朱翊默默从背后刺他一刀……
  此人非除不可!赵元任的决心又更加坚定了!
  “七王爷,你起兵谋反罪行滔天,如今罪证确凿,还有什么话说?”
  “起兵谋反?”朱翊一脸啼笑皆非,“赵先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谋反?”
  赵元任凝视他,怀疑他为何能如此临危不乱?“你的兵马都来到了城下,梁副将也供出是你下的谕令,要他们围攻京城,这些都是活生生的铁证,你敢说不是吗?”
  朱翊闻言,剑眉挑得老高。这要回答“是”,便跳入了赵元任的陷阱;要回答“不是”,倒楣的就便成梁副将,当然朱翊也脱不了干系。
  他目光移向城下,像在聊天般悠悠开口,没费多大劲儿,声音却传得很远,“梁副将,是我下的谕令要你们回京的?”
  “是,王爷!”梁子毅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前两个月参议许哲亲赴北京,由王爷您那儿取回的。”
  “许哲……”可惜了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朱翊在心中帮他叹了口气,双眼又转回赵元任身上,自如的神色中隐含着一股了然,“好吧,是我下的谕令。”
  “那你是承认叛变了?”望着朱翊的表情,赵元任清楚他什么都知道了,但这个坑也不怕他不跳。“趁着皇上带兵出征,京城空虚,你想起虚而入?”
  “谁说举兵一定是叛变?”眼前人微变的脸色令朱翊暗笑,“其实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把兵马调回来,是因为……我怀疑京城内有人要叛变!”
  “什么?!”这……这是什么理由?
  “赵先生别怕,听我仔细分析。”不待赵元任回神,朱翊先口头上占他一点便宜,然后悠哉游哉地背着手,学那酸腐的书生语气,气一气他,“先生有无发现,守卫京城的护卫在这段期间莫名多了起来?许多重要据点的官兵也都替换了?以往皇上不在京师,甚至历代先王不在朝时,均未有此异象,故若为有心人士安排,要一举拿下京城,岂不简单?”
  瞅着赵元任铁青的脸,朱翊继续说道:“尤其从几天前起,重重兵马就开始布满城内、城外,这种蓄势待发的气氛,连寻常百姓都感觉到了,否则年节期间,街上怎会如此冷清?再者,本王的王府周围近来也布满了陌生的官兵,我担心这些都是他人想叛变的前兆啊!就是因为京城空虚,所以我才派兵回来,赵先生现在主政,不可能不知道城里的情形吧?”
  朱翊的回马枪差点儿就打得赵元任无以应对。顺了顺呼吸,赵元任气得眼珠子都瞪大了,“这些人事都是老夫安排的!想想皇上正在前线作战,晋王不待在太原备战,反而滞留京师,分明有鬼!”
  “赵先生此言差矣,是皇上要我留在京师的。”这倒也没说谎,是朱祈良让朱翊留在宫里,继续调查刺客的事。“何况我人在城里,等而下之的硬攻不是很不合理?又修橹辖轮,三月而后成,距闻又三月而后己。这飞楼、云梯、飞石连弩等等,我军一样都没带,也没挖什么土垒高墙,所以我说,我们是来守城,不是来攻城的!”
  这一着赵元任倒失算了。朱翊留下是朱祈良的意思?“好,那老夫再请问七王爷,皇上要你留在京师,但可没要你举兵回京吧?要调动这么大的兵力,还必须有皇上的旨令,你手中可有御旨?”
  “你怎么知道皇上没要我举兵回京?”朱翊仍是举止从容,不慌不忙,看不穿他真正的想法。“由于事出突然,这几天我看京里情况不对,便急调兵马回来,皇上的御旨……若我没估算错误,随后就到。”
  想到皇上的御宝文书,朱翊不由自主地笑了……他相信华儿不会让他失望的。
  “随后就到?”赵元任发现自己的计划似乎有了很大漏洞,他完全抓不准朱翊在玩什么把戏。
  不理会赵元任阴阳怪气的神情,朱翊朝底下的晋军一扬手,迳自宣布:“我军听令,今晚在城外驻扎,动作迅速,不可扰民!”
  “你……”伟大的内阁首辅已气到说不出话来。
  朱翊突然欺近他,低声冷笑,“我早知道你有这一手,所以我也留了一手。”之后马上退后一揖,恭敬无比,“赵先生,看来都是一场误会。不过依你公忠体国的程度,不看到皇上的御旨想是不会安心的。既然你我都在等皇上的御旨,不如至楼后一叙?我马上请人备桌酒菜,大家把酒畅言不是更好?”
  “朱……”赵元任皆裂发指,大概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猪心?猪肝?猪蹄膀?原来赵大人喜欢这种口味?马上准备!马上准备!”他笑嘻嘻地又朝从头到尾莫名其妙的林恺挥挥手,“林校尉一起来吧!你守城有功,这席上怎能少了你呢?”
  几乎是被强行“请”到永定城楼后,那儿早已有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更令人惊异的,席上坐了几个人,且全都是朝中大官,如庄仲淳、兵部李侍郎等。
  仔细一瞧,王公公也站在一边呢!
  赵元任的感觉除了意外,还有微微的脂寒……这根本是朱翊早就安排好的,难道他真的早就掌握一切?那他为什么能不动声色至今?还让晋军中计前来?
  太可怕了,这个敌人……
  “坐坐坐,几位大人都很关心城门外的情况,所以我全请来了,赵大人应该不介意吧?”朱翊轻松地热着场。
  除了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赵元任还能有什么反应?
  “赵大人、七王爷,老臣不短言辞,就直说了。为什么城门外会是两军对垒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庄仲淳脸色凝重,一把美髯添得他益发有气势。
  “其实是皇上要我派晋军回京镇压京城乱象的。”朱翊若有深意地看了看赵元任,一反刚才在城楼上说谕令是自己派的那些话。
  “朱……你……”赵元任一下子怒发冲冠,直想反驳。
  “这说来就话长了,大家边用菜边听我说吧……”朱翊打断他,谈笑风生地叙述城外的情形。
  赵元任气得说不出话,林恺及李侍郎、王公公等知内情者都食不知味、沉默不言,其他一干大臣们皱眉的皱眉、思考的思考。就这样,两个时辰过去,细细的雪花又开始飘下,室内气氛随气候更加寒冷了。
  “所以皇上亲谕要七王爷派军回京守城,赵大人却一口咬定你是谋反?”庄仲淳为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下了注脚。
  “哼!七王爷无法出示皇上的御宝文书,证明眼下他说的根本是脱罪之辞。”赵元任阴险的接话,他不管朱翊到底在搞什么,但他确定朱翊拿不出那东西。
  “别急别急,咱们再喝两杯,稍待片刻绝不让大家失望。”依旧是那么沉稳,朱翊吩咐侍卫添酒,朝众人举杯。
  “我看,你根本拿不出来吧?”赵元任冷笑。
  “七王爷,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何必拖延时间?”庄仲淳说话了,他也觉得朱翊的行动很没道理。
  菜肴的香气早就没了;城楼外士兵的锁甲上积了一层雪;不小心飘进楼内的雪花一碰到地便化了,连水渍也没留……这一幕一幕的画面全在沉默的众人间弥漫成无形的张力,连喘口气似乎都嫌大声。
  “唉!”朱翊故意摇头晃脑,脑中想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拖呢……气声未泯,铿锵之声从城楼石梯传来,“卡锵、卡锵……”像是军靴击地,十分有规律地传入大家耳中。
  梁子毅上楼了,他高捧着一幅丝绸文书,垂首恭敬走到桌前,大声宣布:“禀七王爷,太原送来急件,此为皇上亲书,由快马派到太原,要我们即刻派兵回守京师,不得有误!”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有的变为全黑,有的如释重负。朱翊则面有得意之色——就凭这份御旨,容华与他将更纠缠不清了。
  “赵先生,这可以证实我们不是叛变了吧?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我就说是皇上下的令,你偏不相信我的话,咱们自家人差点儿就打起来了,是吧?”
  老脸怫然的赵元任咬紧牙关吐出一个又一个字,“的、确、是、误、会!”
  第六章
  容华站在坤宁宫外,平静地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她一点儿都不想进去,但是皇后派来的宫人语气强势,非要她走这一趟。
  想也知道,这一定又是赵元任要见她的借口。
  她在门外踌躇徘徊,不知情的人经过,可能还会莫名其妙这宁妃为何在大雪的日子穿着大皮裘,跑来欣赏坤宁宫楠木门墙上精细的雕花?
  皇上派到太原的御令,只要仔细一推敲,她定会名列赵元任嫌疑犯的名单之中,但若是她死不承认,他也是拿她没办法……
  不过得罪他却是大不智,也完全违反了她独善其身的原则。她不愿仔细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帮助朱翊,至少她现在心里虽然烦,却不后悔。
  “娘娘……”站在身后的小绿口气迟疑,提醒她该是进去的时候了。
  长叹口气,这次容华主动将两个小丫头留在外头,自己随宫女入内晋见皇后。这么复杂的事,还是别把她俩给扯进去吧!
  一踏进殿内,赵元任立在中央,直视着她,皇后则连影儿也不见;跟着,他朝她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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