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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靡梨花白-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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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红枣、薏米、花生、银耳、枸杞也都是花翡的师兄师姐,连脱线的绿豆都是花翡的师弟,难怪花翡老是坚持要把我收作他的徒弟,因为他的辈分实在太低了……而我,既是他的开山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红枣也不是我早先想象的强悍亲吻女,而是一个冷面美女,花翡很怕她。估计花翡那全身的青肿不是被她亲的,而是被她打的,不过花翡怕面子上过不去就跟绿豆说是被红枣亲的。
话说回来,我问莲子花翡下山做什么。
莲子一边劈柴一边回答我:“估计又去偷人了。”我一愣……
他想想,补了一句:“上两次他去皇宫偷你的时候也是这副架势。”……这是什么和什么?即使生活了一年,我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和他们的外星思路合拍。
八天后,花翡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回到教中,完全失了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样子,一进门后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莲子给他疗伤后留下我照顾他,到了下半夜,他开始发烧,嘴里也是呓语不停,说得很模糊,只有一个词我隐约听到,好像是“孩子”。凌晨时分,他的烧总算退了,我便出门去打水。
打水回来后,却发现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人此刻正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他看我进来马上做贼心虚地遮住桌上的纸张,我装作无事走上前去,一伸手,一把抢过那纸。整张纸满满当当、密密麻麻。我挑了一段看:
“本座辞世后,教主之位传于莲子师兄。任红枣、薏米为本教左、右大护法……”
这……这不是“遗书”吗?!看来他这次肯定是中了什么致命伤,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虽然他平时总是做出一些惊人之举,还喜欢胡说八道,但总体说来还是个不错的好人,更何况还救了我一命……
我着急地飞奔至西厢,看到红枣正在拭剑,绿豆在边上和她说话,“不……不好了!花翡……花翡可能要不行了!你们快去救救他吧!”我把他的遗嘱递给红枣。
红枣继续擦剑,仿佛死人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小豆,记上。”
“是。”绿豆乖巧地拉过一张小板凳,站上凳子,用小刀在门框一溜密密麻麻的“正”字上添了一笔,数了一下跳下来,很开心地说:“再有一封,少爷的遗书就有三十封了!”我晕……
“这次是让莲子当教主,上次是让银耳当,再上次是薏米……”红枣平铺直叙。
敢情花翡经常写遗书,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只有我还傻乎乎地一本正经当回事急成这样!》_《
我捏着那遗书往下看。
“本座辞世后,小绿送桂圆抚养,厨房的铁锅和铁铲留属桂圆,围裙归绿豆……”
“花翡!你的小绿为什么要让我养?另外,我要你的铁锅和铁铲做什么!”怒吼从八宝楼西厢爆发出,传遍整片竹林。
东厢,正在给自己刻牌位的花翡突然手下一抖,刻花了一笔。
三月光阴槐火换
绿豆!
哎!
莲子劈柴红枣回家了吗?
对啦!
薏米练功银耳去哪里啦?
找枸杞!
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花生?
他下凡啦!
花翡桂圆小绿就是吉祥的一家!
“冷若冰霜”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红枣此刻的脸色,而后院传来类似诺贝尔爆破试验的声音让我有理由相信莲子不是在劈柴而是在用胸口碎大石……
从来没有哪件事情让我如此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实在不该因为一时心软听见花翡嚷嚷伤口疼睡不着就唱歌哄他睡,就算唱歌也不该唱《吉祥三宝》。
这下好了,自从他听了吉祥三宝后就兴奋地跟打了鸡血一样,愣是把吉祥三宝给改成了“吉祥八宝”。这几天说话都不好好说,一开口就是那歌的调子,跟绿豆两个人一唱一和对歌对得不亦乐乎……而且,最后一句必以“花翡桂圆小绿就是吉祥的一家”结尾……
我塞上一盘葱烤蚂蚱,总算成功地让这两个家伙闭上了嘴。
“少爷今日要下凡吗?”安静了没有两秒,绿豆突然兴致勃勃地问花翡。原来他今天要下山。
“嗯,本仙座决定下凡走一遭。”花翡抚着光洁的下巴故作深沉,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我和你一起下山看看。”我一搁筷子,做出一个决定。
当然,花翡极力反对百般阻挠,甚至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下毒,也没能阻止我,因为我现在几乎对所有的毒药都免疫。
最后,缩骨变身成少女的花翡背着易容成普通市井男子的我飞身离开了霄山深处的这片竹林。轻功出神入化是花翡残存的几个优点中最值得称道的一个,虽然他的武功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层峦叠嶂、一衣带水是我对西陇国的第一印象,和香泽国河泽旖旎的水乡风情迥然不同,西陇国的地形多为山川盆地,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河唤作“逝河”,是西陇国的母亲河。
“容儿,那西陇国中民风淳朴。往后我们寻一处乡野,挑花种菜、携手此生可好?”层层叠叠的乡间梯田在眼前绵延伸展,金黄的油菜花铺天盖地,质朴的芬芳中恍惚有一袭月芽白的身影翩然立于其间,回眸一笑,发丝纷飞……软软的春风羽毛般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唇上,依稀有残留的余温……
不敢眨眼,因为我知道,希望和失望,只在我睁眼闭眼的瞬间。
“桂圆徒儿,明日我们便可抵达京城了。”花翡咋咋呼呼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苦笑,即使是幻觉也来得这样短暂。如果不是临终前爹爹的那句话,我想即使是花翡的妙手回春也不能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一个人如果失去支撑的信念,生存也将变得没有意义。
那时,爹爹焦急地在我耳边说:“容儿,儒儿并没死,他在西陇国。”
疗毒的一年内不是没有想过联系爹爹告知爹爹我尚在人世,但正如云家在宫中有密探无数一样,皇室在云家也安插了不少暗侍以了解云家的一举一动。“云想容”三个字负载了太多,对云家,这三个字恐怕带来的灾难多过于福祉;对皇室,这三个字无异于让后宫妇德蒙羞的存在;对狸猫,只有这三个字彻底消失了,他才能真正摆脱错爱的枷锁再次涅磐重生。一旦我联系爹爹,皇室必然获悉,到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世人以为云想容已死,那么就让云想容彻底地消失,上苍是何等仁慈,再二再三地赋予了我新生的机会,不能再次错过,这次的人生我要自己把握。爹爹那句话的真实性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不排除爹爹为了安慰我而而临时起意编出的善意谎言,但我心里又隐隐觉得小白定还活着,毕竟我只见到了小白的骨灰和他随身携带的八音盒,并没有见到尸首。但以他当时敏感的身份,一举一动都有皇宫派出的内侍密切监督,包括后来的染病、火化,似乎又不大可能造假。而且,以他的性格,若尚在人世不可能放任我在深宫独自饱受羞辱折磨,又或者另有隐情……虚虚实实,难辨真伪,只有我亲自去查明。
抵达西陇国京城当日正值“寒食节”,全城禁火禁烟,只吃冷食,连皇室也不例外。西陇国的皇帝这日更是要设坛祭祀先祖,并于黄昏时分用榆柳枝取火点燃城门上的圣坛,之后,再由宫人折柳引圣坛中火为火种分传入宫廷官宦门第作为来年的新火,最后,家家户户传递下去。正是“三月光阴槐火换,两分消息杏花知”。
即使是冷食,看着面前的桃花粥,我还是万分感慨,激动之情难以言喻——足足一年!足足一年我没有见过白花花的大米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品着久违的淀粉与唾液淀粉酶作用后生成的甜味,看着酒楼里嘈杂熙攘的客来人往,我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这才是正常的食物和正常的人类!
身边花翡草草扒了两口冷粥后就嫌弃地将碗一掼,嘟嘟囔囔:“凡人的东西果然入不了口。”
我不理他,继续埋头喝粥,周围食客们的闲谈陆陆续续传入耳来。
“听说了吗?皇上的心疾前些日子又犯了。”一个年龄稍轻书生样的男子对边上一个四十岁上下商人模样的男子八卦。果然,不论在哪里,宫廷永远是老百姓茶余饭后闲聊的永恒话题、八卦的无尽源泉。
“是嘛?这我倒不曾听闻。新皇勤政爱民、口碑甚好,就是这身子骨却为何年纪轻轻就如此这般……”商人摇头。
那书生突然眉毛一耸,神秘地凑近商人,低声道:“我二大爷家可是有人在宫里的,听说皇上……人……久……那心疾……”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得不真切,只有几个断断续续的破碎字眼。
“这话可不好混说!”商人听后讶异地张了张嘴,旋即皱了皱眉头,“当今圣上对皇后娘娘的一片痴情可是众所周知的。不说别的,就说皇上登基后除了皇后再没纳过半个妃子便是最好的例证。我寻思着倒比那香泽国皇帝当年对那香草美人还痴情……”
突然不想听下去,我扭头,却赫然发现花翡正在我碗里偷偷倾倒什么东西,看见我回头,他立刻心虚地缩了回去。这家伙莫不是又给我下什么毒!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掰开来,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包浅绿色的粉末,“是你自己老实交待,还是我……”我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他一咬牙一昂头,颇有江烈士当年的风采,就差一条红色的长围巾了。(作者小声补充:江姐是穿蓝衣服的,不穿这种菜虫绿……)
敌人(我)把罪恶的手伸向江姐……的胳肢窝,开挠!
片刻之后,花烈士决定叛变革命。(花翡这妖怪皮糙肉厚什么都不怕,就怕痒。)
“我……我……交待……是……是……忘忧草……”花翡小声嗫嚅,一边谨慎地对我察言观色。
忘忧草?周华健?我经常怀疑花翡也是穿越来的,不过地球上应该是不存在他这种生物的,难道真的是外星物种……
“是什么毒?”我瞪视他。
“就是……就是……会……忘记忧愁烦恼的……灵药……不是……不是……毒……哇~~徒儿,你太凶了……呜呜呜~~”给他一哭,周围的人纷纷向我投来不赞同的谴责目光,估计是以为我欺负小姑娘了。
忘记忧愁烦恼?无怪乎这一年里我觉得自己经常精神有些恍恍惚惚,只要一回忆起往事就会难以集中注意力,最后常常不记得自己是要想什么,只记得仿佛是很重要的事情,原来就是这药在作祟。不过,忘忧、忘忧,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花翡倒是一片好意。只是我现在抗药性越来越好,这药估计在我身上能起的作用也就越来越弱。
“传火大典开始了!传火大典开始了!”突然,身边的人开始吵吵嚷嚷纷纷往外奔。我抬头看向外面,已是黄昏时分。忽听到一阵马跑之声。一时,有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拍手。这些太监会意,都知道是“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手持蟠龙帐将围观百姓隔在帐外清出街道。
看这架势,定是那皇帝登坛点火要经过此地,太监宫人们提前来清出道路。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热闹正式的场面,我也不禁从酒楼二层窗户探出头去。
一声庄重悠长的鸣号过后,十来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之后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旗,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熏着御香,然后两柄龙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十六个太监扛着一顶金顶九龙九凤銮。里面坐的估计就是西陇国的皇帝和皇后了,只是锦帘幕重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光景。四下围观的百姓们也是探长了脖子想一睹圣颜。
身旁的花翡嘟嘟囔囔:“都是些凡人,有甚好瞧的。桂圆徒儿,我们走吧。”说完就要结帐。
我拉住他,“现下街道都被围了起来,一时半活儿走不了,不如看看热闹。我们这里离那城楼上的圣坛也不远,倒白捡了个观景的好位置。再说刚才听说那皇帝专宠皇后,这皇后想来定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你就不想看看?”
花翡却没有平时一听美女就开始两眼放光的花花公子样儿,倒像浑身长了跳蚤一样开始坐立难安,不停地劝我上路。我不睬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在一边蹦跶。
那龙凤金銮被抬上了城楼,皇后先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金銮,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回身举步、凤钗轻摇的身姿仍是翩若轻云出岫让人心里一阵惊艳,由于隔着些距离且无火光,她的面貌看不清晰,但我想定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
接下来,两个太监躬身探入金銮中要扶出的肯定就是西陇国的皇帝了,我正瞪大眼睛好奇地想看看这西陇国皇帝长得是圆是扁的时候,花翡一把将我的头扳了过来对着他的脸,“乖徒儿,那皇帝有甚好看。你还是看看你俊逸无双、风流倜傥的神仙师父吧。”
哪来这许多废话,我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转过头。
“嘶!”
榆柳之火引燃了圣坛,哔啵作响的火焰雀跃地腾空而起,照亮了西陇的一方夜空,也映红了圣坛后手持榆柳、流风回雪的天人之颜……
山远天高烟水寒
有一种回忆,永远含苞待放地美;有一种岁月,年轮一样茶色蔓延。
有一种容颜,停驻心底鲜明如斯;
有一种人,万人万年中,只须一眼,便知是他。
一直以为他是一首纯净忧郁的散文诗,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却原来龙袍圣火丽人环绕中,他是这样一首华丽而残酷的乐章。
他还活着。这便是最好的,不是吗?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灯火相传,一盏一盏相继在身后点亮。我走在光影摇晃的街道,浑浑噩噩,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向何方。只有身后花翡絮絮叨叨的如影随形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一缕漂泊无依的孤魂。
眼角一片明黄的色彩刺激了我的视觉,抬头细看,竟是一纸皇榜。西陇国北部四座城池遭蝗灾,去年一年颗粒无收,而西陇国国库存粮只能支撑此四城勉强度过今年粮荒,张贴皇榜号召国人有粮捐粮有钱捐钱有计献计。
等我反应过来时,皇榜已经不知何时被我揭了下来揣在手里,旁边守皇榜的侍卫立刻上来询问我要捐钱还是捐粮,我拦住想要拉着我抹脚开溜的花翡,朝侍卫一抱拳,“鄙人无粮也无银。”侍卫脸色一变,我继续说道:“不过有一计策可助缓过此劫而已。”
那侍卫脸色又瞬间阴转晴,“敢问这位公子有何妙计?”
“鄙人之计虽粗浅,却也不是可随意与人说道。”
“哦,不知公子有何条件?且说无妨。”身后冒出一个声音。
“李大人!”侍卫们立刻向身后抱拳行礼。回身一看,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身着紫色官袍严肃地看向我。应是这负责此事的官员了。
“若圣上亲自面见草民,草民定当将计策倾囊相授。”我要见他!这是心里现在唯一的想法。
“大胆!”侍卫虎着脸怒斥。
“慢。”那李大人伸手拦住侍卫,“这位公子何故非要面圣才肯说出计策?说与本官听也是一样的。”
“哈哈,若圣上不肯亲自见草民,足见对此事重视程度不过尔耳,若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又如何值得草民锦囊献计?”我嗤笑,一个可以解救四城百姓于水火的献计之人难道还不能让皇上亲自接见,这皇帝不做也罢。
略做沉吟后,那李大人终于开口:“此事本官做不了主,还请公子与……”他看了看花翡,“这位是?”
“无妨,此乃舍妹。”
“还请公子与另妹到舍下暂居一日,待本官明日禀明圣上后再做定夺,公子意下如何?”这李大人倒是狡猾,让我住他家定是怕我跑了。
“叨扰了。”我一抱拳。
无视花翡一路上朝我挤眉弄眼暗示不断,我带着他住进了李尚书家。夜里,我不说话,他也只是忧虑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临睡前,他仔细检查了我的易容接缝处并细细地用药水补了一遍,往我身上不知撒了什么粉末,有淡淡的烟草味。最后,又不放心地在我眼睛底下敷了一层淡淡的药膏。
第二日,李尚书早朝回来带来了皇帝决定亲自召见我们的消息,传召即日御书房觐见。“不过,”李尚书诧异地看了看我的眼睛,“陈公子的眼睛……”我借着手中茶杯中的水影照了照,却发现眼睛下方赫然肿着两个大大的眼袋,眼睛被挤得有些变形,“草民认床,生疏环境易浅眠。”随便找了个借口,那李尚书倒也没有进一步追究。而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也变了,有厚重的鼻音,幸而他昨天跟我说了不过几句话,因而并没发现。
屈膝跪在光可鉴人的玄黑大理石上,我突然有些想笑,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是一双俯睨威严的眼睛,从来没有想到这双眼睛会从这样一个角度用这样一种眼神看我,人生果真是个恶劣的玩笑,处处充满了意外的惊喜。
那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转向花翡,留驻了很长时间,似乎在找寻什么踪迹。
最后,他搁置下批阅奏折用的毛笔,接过太监手中的琉璃茶盏,徐徐开口:“不知陈公子有何妙计可助四城缓过此灾荒?”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划过我的心口,很痛很痛。
下意识地攥紧双手,指甲深深地没入掌心,“启奏陛下,草民此计非立竿见影之计,却是长久之计。”
“哦?如何解释?”他微微前倾,眼睛注视着我,澄澈如昔,放置在桌上的右手食指微微曲起,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这是他的习惯动作,遇到疑惑不解的事情时,总是不自觉地会做出。
我捂着左胸口,有一瞬透不过气的窒息,花翡焦急地想探身过来,被我抬手制止了。
“虽北疆四城遭灾,草民以为可靠提高其余诸城粮食产量以支援此四城。故现下急需的是一个提高粮产的良方。草民正可提供此方。”他的右手食指再次点了点桌面,我避开视线,“此良方曰:杂交水稻。”
拜托于我原先高考曾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报考农林学之故,我研究过一阵杂交水稻原理,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有用上的一天。我看了看他身边的太监和立于书桌边的李尚书,我想单独跟他说话,或许现在可以借机支开他们,“草民……”
“殿下,殿下!”一个焦急的呼喊从回廊外传入御书房内,伴随的是挤开门缝一扭一扭爬进来的一个小小胖胖的身影,“咯咯咯……”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晶亮的眼睛一触见龙椅上身着黄袍的人便立刻开心地笑了。
“哎哟,我的殿下,您怎么爬这儿来了。”皇上身边的太监立刻跑了下来伸手抱起那小人儿。
“皇后娘娘驾到。”
金莲凤头,轻摇纨扇,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在她踏入门的那一瞬,我想起了一句诗“美人在时花满堂”。
“妾身参见陛下,适才奶娘没有看好忆儿,让忆儿闯了进来,打搅了陛下议事。妾身这就把忆儿抱出去。”她落落大方地作了个揖,伸手接过太监手上的孩子。
“无妨,朕正与人商议北面四城粮荒之事。”他朝母子二人温暖地笑了笑,孩子胖胖的小手指向他咿咿呀呀叫唤着,一边扭动着身子想要投入那明黄的怀抱中。
“忆儿,不可淘气打搅父皇。”她略一正色。
他却微笑着从龙椅上走下来,伸手抱过孩子,任由兴奋的小人儿在那锦绣龙袍上留下两个梅花样灰灰的小手印。身边的她笑得很幸福。
好一幅妻贤子乐图!我真是个傻瓜,前世今生白白活了四十余年,竟然还如此天真。我算什么?我是谁?适才还想和他单独谈话,现在看来真是荒天下之大谬,面对如此圆满的一家人,我要和他说什么?告诉他我是你死而复生的妹妹?是你曾经指天誓日非卿不取的初恋?
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非得爱上谁。我,顶多是个幻化的初恋影像,是你藏在胸口被遗忘的那颗朱砂痣。
兜兜转转,不兜不转,我们终究还是在爱的迷宫里失散了。
我仍是我,你也还是你,而“我们”已不再是我们……
我一直以为我的记忆是忠实于我的,却原来它是一个残忍的妖精,吐丝结茧将我蒙蔽其中……
“想来这二位便是李尚书说起的献计之人吧,哀家要先替那水火之中的四城百姓谢过二位了,这对龙凤镯子便送予这位妹妹略表哀家谢意。”皇后从手上褪下一对龙凤绞金嵌玉的镯子塞进花翡手中。
花翡谢恩后,便顺手将镯子戴在手腕上。我跌碎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皇上紧盯着花翡的右手腕,仿佛寻觅什么最后没有找见而失望哀伤的眼神。
“好了,忆儿,随你母后回宫去吧。”他吩咐,皇后抱过小皇子,身后跟随着两个乳娘模样的宫女离开了御书房。
“敢问陈公子,何为‘杂交水稻’?”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只是仿佛浑浑噩噩地叙述了一遍杂交水稻的培育种植原理。他的眼神开始渐渐绽放光彩,吩咐李尚书详细记录下我说的方法。
攥着西陇国皇帝亲自赏赐的万两银票,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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