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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璇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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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四少爷想玩他啊?现下谁有这个瞻子跟三少爷谈这种话题啊?其实不止这个话题;三年前他喜欢三少爷、尊重三少爷,但现在喜欢尊重依旧,但就是不敢靠近……他可不想被骂得躲在角落里哭得肝肠寸断。
元夕生还想劝说什么,忽然跟前的聂元阳停下来,害他一头撞上去。他天生力道就大,聂元阳身边挡伞的汉子及时托住元夕生的头,将他扶正。
“四少爷……”吓死人了!要是把四少爷给撞飞出了回廊,他也就不用再活下去,直接上吊见阎王算了。
“你把脸抬起来。”聂元阳懒懒的,停在一名素衣白裙的女子跟前,温吞吞的绕了她一圈打量。
元夕生怔了怔。“咦?”什么时候,这样貌不出色的丫鬟也会引起四少爷的注意?不过话说回来,当日买的丫鬟里有这一号人物吗?怎么他都给忘了?
璇玑微微苦恼了起来,但依旧听话的抬起白皙的脸,目垂而立直。
“嗯——”聂元阳细细打量了下。貌色中等,在大庭广众之下该是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偏偏万点红里他就是瞧见了她。
看她垂首似有些紧张,他微笑,语带亲切的问:“你叫什么?”
“奴婢璇玑。”语调不高不低,不特别细致也没抖音,像是听过就会忘了的声音。
“哦?璇玑?姑娘家倒难得有这样的闺名,你父母识字?”
“先父识得一二。”还是不高不低,温驯得就像是聂府里的每一个仆人,看了不见得能记住脸孔,听了不见得能记住其声。
聂元阳沉思了会,略略俯身,嗅了嗅她周遭的气味,面容仍带笑,却颇有含意。他懒懒的说:“夕生?”
“奴才在这!”
“这ㄚ鬟们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一个月前。”
“哦——是新来的啊。”难怪他没见过。“你把双手伸出来。”
璇玑迟疑了下,十指青葱并伸。
“你十指修白而新茧初生,肤白体香,姑娘合该是教人侍候的小姐,怎么委屈自个儿来聂府当个丫头呢?”他偏着头又细瞧她一眼。“再者,你早过及笄之年了吧?”
“奴婢今年二十有二。”
“二十二?”他略惊诧。能猜得出她过及笄,是因为在这一票丫头群里,她显得相当的格格不入,站姿沉静而内敛,丝毫没有少女初进大府的青涩不安。“我以为以你这年纪该在家相夫教子,纵然入府也该是个奶娘。”当个丫鬟委实是过大了些。
“奴婢尚未婚嫁。”
“哦——”二十二未嫁通常别有隐情,再细问恐怕就触及她的隐私了。基本上,只要年纪不是大得夸张,他是不会干涉仆人的聘用问题,夕生能用她,就表示她的身家清白。
但,她身上带有淡淡的纸香味,应曾是个与书亲近之人才是。
他沉默了会,合上了扇,往外走了几步,璇玑才松了口气,他忽然又回头问道:“那么,你也该识字了?”
璇玑福身。“奴婢承先父教诲,识得几字。”见他闻言后离开了回廊,才又轻吐气。
她有这么明显教人注意到吗?明明貌姿平庸,刚入府来时,元总管也老忘了她这人的存在,丫鬟们有时还喊不出她的名字。在一个团体里,该炫目的是像怀安那样热情的丫头,而非她这样的人,是聂四少爷利眼瞧出了什么吗?她的眉间打了褶,只盼经此一回,不再惹人注目。
“夕生,那个叫璇玑的丫头,你是打哪儿买来的?”走出回廊,聂元阳状似随口问道。
“璇玑?她……她啊。”元夕生搔搔头,苦着脸回忆。“她……她叫秦璇玑,她的老爹好象在乡下当过几年私塾老师,今年刚过世,需钱葬父,我就勉为其难让她进聂府来,应该是这样的吧。”想都没想到少爷会注意到那名丫鬟,若不是先前他耳尖,听见了如敏、翠玉的交头接耳,勾起了他的回忆,还当真忘了有这名丫鬟。
聂元阳莞尔一笑。“应该?这倒少见了,难有你记不住的事。”元夕生红了脸。记忆力一向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上自聂府祖宗八代,下至新来的厨娘丫鬟,通常只要谈上一回话,脑海自然烙下了影子,终生不忘,如今四少爷这句话无异是拆他的台。
“少爷,这可不能怪奴才。”他不平的抱怨申诉:“她本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一个秦璇玑,往街上抓十个八个回来都不成问题,这样普通的一名女子怎能引起注意呢?”老实说,四少爷会突然点出她,他私底下还认为四少爷眼睛出了毛病呢。
见他满嘴抱怨,聂元阳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夕生,我没要干涉你,只是问问罢了,你想怎么编派就由你,要是做得好,论功打赏也由得你去做就是。”他摆了摆手,跟身边的汉子离去。
元夕生摸摸鼻子,往回廊走来。“走吧,走吧,方才你们瞧见的是四少爷,以后见了人要叫的……”眼角不由自主的看着秦璇玑,就是不懂她哪里惹人注意了……啊啊!他的双眼发亮。
“你……你,就是你!没错,方才你跟四少爷说了什么?”
她抬眼,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刚刚他不也在旁听见一切了吗?
“你说你识字?”他简直眉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了。
她迟疑了下,福身。“是,奴婢识字。”好象……不太对劲,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双足已陷泥沼。不要啊,她只想混在人群之中静静的过日子,不生变数的。
“嘿,我该打,真该打!”元夕生的笑堆满脸。要不是四少爷出来一阵搅和,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平常被他遗忘的丫鬟还识字,先前打扫工作的唯一大麻烦总算解决。
“元总管笑得好诡异,好可怕呢。”如敏小声地说。
“你……你叫璇玑吧?”
“是。”
“好好!从现下起,你不必跟着她们去打扫,待会跟我走。”终于找到了人选。由她去做是最好,就算要被骂也轮不到他。呵呵,人逢喜事精神,不是有意将责任推给她,而是他已经苦了三年,没必要再苦下去。
“元总管……找其它人吧,奴婢还是跟如敏她们一块做事。”大不妙。隐隐有个预感,一旦脱离了如敏这些丫鬟们,她的苦日子就来了。苦日子还不打紧,打紧的是她不爱与其它丫鬟们有了区别,那让她心里很不安稳。
“咦?你有点不识好歹唷,这也有你说话的分吗?”元夕生翻了翻白眼,斥了声:“要你做,你就做。你卖到咱们聂府,就算要你下油锅,你都不能吭一声。”
疾言厉色说完后,认为吓人的目的达到,才放软语气说:
“当然,是不会叫你去下油锅,只是要你做点轻松的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璇玑抬首,目不转睛地看着元夕生口沫横飞的,其中分明有诈。她叹了一口气,认了命:“元总管说得是,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去做。”
“这才对。”元夕生满意的笑,耳朵感觉有点刺。不知何故,总觉得她一声声的“奴婢”似乎有那么点刺耳。
像是……像是她合该就不适合“奴婢”这两个字……嗟,他才二十六岁,就开始懂得胡思乱想了吗?真是。为这丫头向佛祖祈福才是真,可怜的秦璇玑,可怕的……封隐少爷……
但愿在封隐少爷还没发现前,她就能做完他所交代的工作。
Я Я Я Я Я
“其实呢,这工作一点也不麻烦……”分派完其它丫鬟的工作,他一路带着璇玑往东边走。“只要你识字,看过几本书,整理一下类别摆上书柜,这样的工作轻松得很。”也许是为了弥补他推她入火坑,所以好言好语的。
璇玑瞧一眼他。“元总管,你在流汗呢。”
“咦?”她的眼这么尖啊?“我……是吗?呵呵,天热体虚嘛。”他摸去一脸的汗,走进上古园。
聂府之大,是南京园林中之最。来府里月余,第一次接触到上古园,便注意到没有多少仆人在此行走,空气中弥漫着萧索冷淡之味。
“你要做得好,以后汲古书斋就交给你,我也不必一年一次得花尽心思整理那间偌大的书斋。”元夕生状似自言自语。
“汲古书斋?”她忽然惊叫,吓得元夕生一脚踏空,差点掉进人工湖泊里。
“你……你叫什么啊!”他翻白眼,怒斥:“想要活活吓死我吗?”平常没见过她大声大气的说话,真他奶奶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他顺了顺呛到的口水,没好气的说:“我可警告你,在上古园做事不比其它地方,首要就是要安安静静的,可别动不动就叫。”
她对他的忠言恍若未闻,沙哑问道:“你是说,那间藏书有八万册以上的汲古书斋?”
元夕生怔了怔,打量她一眼。“你这ㄚ头到挺识货,还知道咱们三少爷的汲古书斋藏有多少书册,你是在担心整理不完吗?不用怕,我又不是要你一天就弄完。
“我怎会不知道那汲古书斋呢。”璇玑喃喃说道。
它是南京城文人间最有名的,是聂封隐的藏书之所,八万册书籍已破平常收集的数量,只要说得出的书名,定能在汲古书斋里找到,里头还包含了封隐书肆以宋本所刻的书册,珍藏的孤本,最重要的是还有完整一套经聂封隐写跋的小说。
元夕生略带惊奇地打量她。真的,先前还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现下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这丫鬟还当真慧眼识英雄,听过三少爷的汲古书斋。丫鬟呢,一个小小的丫鬟能懂多少?
对了,她爹曾是老师嘛,害他大惊小怪的。“是你爹曾经听过,告诉你的吧?”元夕生哈一笑,满意自己的答案,才要打开这偏东宁静的上古楼铜门,里头忽然有人打开冲出。
“他奶奶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怀安!”元夕生及时挡住她,厉言道:“一大清早的,你不跟在三少爷身边,想去哪儿?”
“元总管……”林怀安见是熟人,立刻眼泪汪汪的。“我……三少爷他……他……”
“别结结巴巴的,肯定又是你误事。”他没好气道,眼角瞥了眼璇玑,但愿那丫鬟没觉得什么特异之处而逃之夭夭。他严禁下人们私议三少爷的事,要谁敢说,谁就可以滚回去吃老家,因而新来的一批丫鬟们不知上古园里的麻烦。
林怀安是他一眼看中的,直觉认为她讨喜而不认生,见人说话也甜,是人见人爱的小丫鬟,年纪是轻了点,但应该适合服侍三少爷的,所以私下将她调来这里晨昏服侍聂封隐,倒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同样戏码天天上演,他朝璇玑摆了摆手,说道:“你就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别乱走……园子大,要是迷了路,可没人有时间找你。”他硬抓着怀安的手往上古楼里走。
璇玑站在原地一会儿。夏风拂面,暖暖的,比起天未亮的冷死人气温要舒服许多,她唇畔带笑,沿着庭院徐缓的走着。
打她进聂府后,就没有一刻的闲散,从早到晚尽做劳动工作,第一天搬着棉被往太阳下晒,搬得她头昏眼花,手脚发软,不敢喊苦,怕引人注意,整个人就像发皱的梅子,沾了枕就沉沉睡去。如今已月余,身子骨还是微微酸痛,但显然好多了,现下偷了闲,轻松得又想眼梦周公——
“是谁准你进来的?”暴喝声惊跑璇玑的瞌睡虫,她连忙张开眼,瞧见的是一个坐轮椅的男子。
他的面容没有聂元阳来得好看,阴沉而刚硬,黑眸里是爆发的火气,薄唇紧紧抿着。
璇玑的脸色顿时失了血,头昏眼花的。是天热了吧?只觉整个人要虚脱了。
“没瞧过瘸腿的主子吗?”怒火又起,迎面掷来蓝皮的东西,力道之猛打中了近距离的她。
她踉跄退了下,跌坐在地。落在地上的蓝皮东西是本小说。她怔怔的,眼睛花花的一片白雾,好半晌才凝聚了焦点。
他依旧是坐在轮椅上,身穿着深色的袍子,双腿让薄薄的毯子给盖住。他的身后跟着元总管……
他的上衣华丽,显而易见的是聂府其中之一的主子。
胸口猛然痛缩了起来,有点……莫名的失落。
“你哑巴了?”
“我……”回了神,忙拾起书站起。“奴婢璇玑。”双腿还有点软,不敢置信,不敢置信!
“是谁准你滚进来的?”聂封隐瞪着她,是吃人的眼神。
“奴婢……”璇玑迅速瞧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元总管。他的眼冷冷的看着她,像跟聂封隐同出一气。是他叫她在这里等的,不是吗?
“上古园不进女子,不进生人,你是向天借了什么胆,敢走进一步?”他凶狠的眯了眼,看着那本蓝皮小说让她紧握在胸前,不由怒从心起。“我的书岂容女人沾污,把书烧了,把她赶出去!”
烧书?她微微一惊。这岂会是爱书人的作风?她瞧见他身后的元总管跨步走来,直觉退了一步。“元……”元总管的眼睛是冷的,没有感情的,像瞧陌路人似的盯着她。
他有元总管的相貌,却……没有元总管那种外冷内热的性子。
明知在府里不多事不多言,方为明哲保身之道,但教她亲眼瞧着一本书烧成灰烬……那就像割了她心头的一块肉一般。
她紧紧抱着,避开他抢书的动作,急急跪下:“少爷不想要书,就请赐给璇玑吧!”
“给你?”他的眼充满轻蔑。“就算我用过的破鞋子,也轮不到你来珍藏。把书烧了,朝生。”
元朝生抓住书尾,她一急,想拍开他的手,却像打在刀剑上,又痛又硬的。想抵抗,被他一拨,右臂像是快脱臼了,痛得要死。她喘气,死命的抱着不放,硬硬只会让自己更凄惨,她就算用尽全力也不见得打得嬴元朝生一只手臂。
“聂封隐……这就是曾经让封隐书肆名震天下的聂封隐吗?会焚书毁书的人怎配当一个爱书人!”她大声叫道。
聂封隐闻言一震,胸口起伏剧烈。“你该死的丫鬟从哪里来的?!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我……我……”她狼狈的注意到元朝生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她低低喘了几口气。“我……是猜测而已……”
“猜!”这种谎话去跟狗说吧。“你会猜,猜得倒也准。现下,你倒是猜猜看这书名,只要你认得出书名,这本书就是你的了。我这主子不算刻薄吧?”
他的语气是恶意的,更有在上位者的狂傲,他以为一个丫鬟就不该识字吗?这就是他?
璇玑垂下眼,注视那书皮上龙飞凤舞的黑体字。二十二年来,她的生活里充满不断的失望和绝望,到最后,当她有幸一会聂封隐之后,连她唯一的一个小小希望也破灭了。
他一弹指。“把书烧了,朝生。顺便把夕生给找来,我要他自己解释他的丫鬟是哪里来的胆子敢来上古园。”
“这是《如意君传》。”璇玑抬头,一字一字的说出,黑漆漆的眼注视着他。
“现在,我能要了它吗?”
青筋迅速暴露出来,他的眼怒睁。“你识字?”
“女人不该识字吗?”她反问,下意识的反抗。
他在发怒,手臂在抖,是极限。“你这个该死的丫鬟在耍我?”
“璇玑不敢。”她回瞪着他。“既然想要这书,就必定识得一、二,是封隐少爷轻忽了这点,或者,是你压根儿没想到?”
她……这是在嘲笑他?
聂封隐的眼里几乎喷出了火。如果他能站、能走,说不定早就奔去活活捏死这个不要命的丫鬟!
“璇玑……”她话还没说出口,远远的就响起了声音。“三少爷,我总算找到你了!”元夕生抓着怀安,又急又喜的跑过来。“您……还没用早饭,怎么就出来了呢!咦?秦璇玑,你跪在这里干嘛?弄成这副德性……你,你也惹三少爷生气了?”死了!他的头好痛,好不容易才搞定一个怀安,这个秦丫头又给他惹了一身麻烦。该死的丫头,该死的他,该死的老天爷。可恶!谁都该死,就是三少爷不该死。
“是你带来的人?”
元夕生满头大汗,暗叫了声苦。“是……是奴才带来的丫鬟,奴才……奴才没想到三少爷会突然出来……我原想……原想……这几天府里大扫除,奴才一时忙不过来,凑巧这丫头识字,所以想让她整理汲古书斋,我路过这里……想来瞧瞧三少爷,所以就暂时留她在这里了……”
“你跟天借来的胆子,敢把我的书留给这丑丫头整理?”
“我……我……”
“要书被偷了、窃了,或者弄脏了坏了,你,一个区区的小总管赔得起吗?”
“这……这……璇玑手巧又忠心,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是不?秦璇玑。”
他推了推跪在地上的她,争取同意票。
“三少爷的书太珍贵了,要出了问题,璇玑赔不起,不如元总管另外派人来做,我可以做其它清扫的工作。”她的头撇向另面,冷冷淡淡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你……你……”搞什么啊?平常她话不多,乖巧得教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要她向东她就不会往西,现下可好,闹性子也不会看时候,是嫌吃饱了没事干,存心来玩他这个总管是不?他是很好玩,是不是?成天被三少爷、四少爷玩来玩去还玩不够,连她这个小小的丫鬟也来凑上一脚,他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可恶!
聂封隐看着她,不怒反笑:“谁说那些书珍贵了?要一把火烧了也行。夕生,你就带这丫头去整理,可别让我发现她在偷懒。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偷懒的下人,就这样好了,她要半天没整理出两柜子来,就不准停下吃饭,你说,我这惩罚公不公平?”
“少爷……”元夕生硬着头皮,想要进言,却被瞪了回来,只得应和:“少爷公平,当然公平!”这年头还会有比少爷更公平的事吗?就当这丫鬓倒霉好了。
三少爷的喜怒无常是司空见惯了,哪天要没发作,那还真要天下红雨、放鞭炮庆祝了。
他叹了口气,顿觉黑发又向他告别了不少。他与朝生是双生兄弟,幼时同时被聂府收容;朝生被派往三少爷身边当差,而他则朝着总管之位迈进;朝生为兄,他为弟,就不见朝生为他说几句好话,该死的哥哥。他满怀哀怨地瞧了眼璇玑,低声说:“你到外头等我去吧,我还有话跟三少爷禀告呢,咦?你这书是三少爷的?”
“是璇玑的。”她清晰说道,让元夕生张大了眼,让聂封隐抿着唇不发一词,但紧绷的脸庞露了他的恼怒。
她摇摇欲坠的站起来,向聂封隐福了福身,先行离开。经过他时,他的侧面冷冷的、恶意的,像是书里最可恨的角色。
可恶吗?她谁都能恨,就是恨不起他。乍见之余,是惊诧,是不敢置信,然后是同情;曾经意气风发的聂封隐,曾经能文能武能谈商的聂家三少爷,弄成这番德性……她难过之余,就只有同情了。
同情这个她曾经仰慕的男子……如果不是同情,还会有什么能够解释她心头如刀割的痛苦感受呢……
第二章
为一本书强出头的下场就是空腹收书。
汲古书斋的窗半开,午后的凉风轻轻吹进,翻动了桌面上几页书纸。她坐在书海之中,一本一本的排列上书柜,偶尔在分类别时,看了几行入迷,便坐在那里一页一页的翻下去,因而工作成效不大,一个上午下来,才收齐了同样类别的十来本书,动作如龟,但唇畔难得露出满足的笑。
她卷起袖口,露出半截的白玉藕臂,又放进了一本书之后,停下工作。“医学、农业、史记、小说、戏曲……”不由自主的抚摸起摆在周遭的书册。
只要摸上一摸,心里就充满了感动,心头平稳的情绪便开始不受控制,一波一波起了涟漪。这样的心情很难有,也像是恍若隔世。“《西厢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白兔记》……”她眯眼笑了起来,捧起书来翻开几页,因而注意到压在书下精美华丽的书本。她的笑迅速隐没起来,上头印刷的书名熟悉到今人生厌,她撇开眼。
将《白兔记》收放在书柜上。
“有人?这倒奇了,你是谁啊?”清亮的中音从窗前飘来,窗前的人也候了一会儿,没等到回音,他不满的皱起眉头,跑到门前一脚开,响亮的踢门声惊起璇玑的注意。她抬头看,正看见一名少年大剌剌的走进来。
“本少爷在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连应一声都不懂?”那少年颇不高兴的说道。
“奴婢……璇玑……”有点不太高兴有人打扰了她享乐的时光,但还是站起来来福了福身。
“哟!你不是哑巴嘛。”少年的火气迅速消了。他的情绪一向简单,遇见有气的事,总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忘。他跨前一步,踢到散满地的书,又皱起眉头。
“这些书合该早整理了,元总管死哪去了?”
“元总管吩咐奴婢在书斋整理。”
“咦?”他俊美过头的脸孔摆出夸大的惊奇。“他叫你整理?你懂这些书吗?”顿了顿,忽然疑窦四起:“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们,我都见过,怎么就没见过你呢?”
“奴婢是新来的丫鬟,少爷没见过是当然。”
“原来如此——”他的眼睛瞟上瞟下的,忽然浮起邪邪的笑,在书海里跨来跨去的,顺手推下书桌上的书,腾出空位跳上去坐着。“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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