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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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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记
1、香茗与大表哥
云上城开元大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如果随便抓个路人，问他：
云上城生意最好的花草铺子是哪间？那人定然会指着那间最为富丽堂皇的铺子，说一声：“喏，甘之如饴呗！
如果你再问他，云上城中最出名的人是谁，他大概只会撇着嘴巴仍旧指着甘之如饴道：“就是她！”
那被指的人此刻正坐在甘之如饴的大堂里，将一只檀木珠子的算盘拨弄得上下翻飞，噼里啪啦作响。此人衣着极为简陋，却是一位姑娘，一张素颜，粉黛未施，着青色的棉布衫子，将长发随便绕了两圈，用一只发簪在头顶固定了，乍一看，明明就是清丽丽的道姑一名。
这女子低垂着脑袋，对着面前厚厚的一摞账本，左手翻页，右边片刻不停地在算盘上击打，让一旁看了半天的男子十分无语。
她计算半晌，才抬头笑着对面前的男子说道：“童掌柜，这是上月的对账单，我已经结算清楚了，请过目。”说罢起身，随手将桌子上的单子递到童掌柜的手上。
那童掌柜长得十分富态，一张圆 fsktxt。ｃōｍ 溜溜的脸庞，笑得如同菊花盛开，将满脸的肥肉都挤做一处去了。然而等他看了一遍手里的单子，原本的小豆豆眼猛地瞪大了，抖着手里的单子，颤声道：“苏姑娘，这……这……”
苏欢正拖着下巴等着他回复，见他这副样子，便明知故问道：“童掌柜的可是有疑问？”
只听得“砰”的一声，两只肥厚的熊掌便拍在了苏欢面前的雕花檀木桌子上，心疼得她眼睛也跟着抽了一抽，却仍是面不改色。
童掌柜瞪着她，把手里的单子甩到他面前，怒道：“你这笔帐到底是怎么算的！”
苏欢瞥了一眼他肥厚手指点到的地方，忽然冷冷一笑道：“童掌柜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童掌柜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还是腆着一张肥脸继续道：“你这里明明少给我算了一百两银子，却是为何？”
苏欢不动声色地拿过桌子上的热茶，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答非所问道：“童掌柜，我听闻南国有一种花茶，香味异常，可有听说？”
童掌柜不知为何她突然转换话题，怔了一怔说道：“不知。”
苏欢点了点，忽然将手中的热茶朝着他按在桌子上的两只熊掌猛地泼将出去，顿时听见这头肥猪发出了名副其实的杀猪声。
苏欢冷笑道：“现在你可知晓？”
那香茗茶香四溢，甚是好闻，只可惜童掌柜无福消受，只捧着手掌大声嚎叫。
苏欢拍了拍巴掌，立刻从后面奔出两名大汉来，一边一个，架起还在呼痛的童掌柜便走，业务非常之熟练，可见平日里训练有素。
两人将童掌柜架出大堂，便“噗通”一声丢在门前人来人往的开元大街上。
苏欢跟着出来，两手抱臂，身边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往大堂门前一站，气势惊人，旁边的路人纷纷躲避。
她瞅着地上的童老板，一张小脸扬起，露出尖尖的下巴来，将道姑头甩了一下，可惜没能甩出长发飞扬的感觉，冷声道：“童掌柜的，你去年三月欠我十两银子，去年五月又欠下二十两，年底又跟我赊账二十两，说好了是按照两倍的利息，现如今，我不过是来收回我的银子而已，你难道有什么意见吗？”
童掌柜捂住两只红肿的猪蹄，倒在地上瞅着面前的女魔头，加上自己的确理亏，只是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苏欢对着两名大汉说道：“天禧，地禧，送客！”
说罢，便转身准备回大堂去继续敲打算盘。
没错，这位苏欢小姐之所以在云上城如此出名，便是因为其无比彪悍的性子，斤斤计较的算计，已经纵横云上城多年，并且传遍了整个云上城的大街小巷。然而她最出名的地方却还不只是这一点——
苏欢正转了身子准备往里走，忽然听见门口一声轻笑，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戏谑的声音顿时传到她的耳中：“苏表妹还是这般横行乡里啊。”
正在走着的苏欢背上一僵，而后慢慢转过身来，方才彪悍的模样全部不见，只是满脸堆笑地对着面前的男子说道：“大表哥。”
面前的年轻男子，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眸子墨如点漆，皮肤却又十分白皙，端的是唇红齿白，此刻正挑着一双凤眼瞅着苏欢。
苏欢生平最怕见到此人，心下只愿他赶紧走开，越快越好，忽然瞄见他身边另一男子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一张俊脸，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忽然打了鸡血一般，猛地奔了过去，及至那男子面前，又嘎然停住，一双手微微发颤，竟然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方才的混世魔王忽然变成了娇羞女子，任谁都看得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欢一张脸红得不像话，一双眼睛亮亮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喜道：“逸之逸之，你……你回来了啊。”
宁逸之见她如此，便微微笑道：“欢儿，我回来了。”
苏欢被这么一声“欢儿”叫酥了半个身子，像是饮了一壶美酒，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了。宁逸之见她如此，也不禁好笑。
苏欢喜欢他，倒追他多年的光辉事迹，也是举城闻名。
所以，混世魔王苏欢与追男女苏欢的名号便是这般在云上城中历经多年，一直屹立不倒。
苏欢见宁逸之到来，想起自己方才彪悍的模样，不禁吓得半死，自己多年来在宁逸之面前维护的淑女形象只怕已经一扫而光。
她心惊胆战地望着宁逸之，迟疑地问道：“逸之是什么时候来的？”
宁逸之微笑的神情不变，一双眸子直直地望着她说道：“刚来。”
他和大哥宁筱之的长相十分相似，不同之处在于由于常年在外面照顾自家生意，皮肤晒得黑一些，气质也更粗犷一些，却更显得男子气概，俊逸非常。
苏欢看着看着又只觉得心醉不已。
所以那就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喽？
苏欢只差没有欢呼雀跃了，此时正巧天禧地禧好死不死地走过来，叫道：“老大，那个猪猡已经丢出去了！”
苏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转过身去，对着天禧地禧努力微笑温声道：“要叫我苏小姐，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好好送客啊！”
她笑得越是温柔，天禧地禧的神情越是惊恐，最后终于一前一后奔了出去，边叫道：“老大！我们知道下手不够狠了，现在就去补上！”
说罢一溜烟跑得踪影不见。
苏欢僵着身子不敢回头，但听见那把好听的温柔 fsktxt。ｃōｍ 嗓音又说道：“欢儿，我旅途劳顿，就先回府歇息了，晚上用膳时再好好叙旧。”
她赶紧回过身来，便看见宁逸之一张俊脸上笑得如沐春风，赶紧连连点头。
苏欢正被宁逸之的笑颜晕眩了脑袋，魂不守舍，而后被身边另一人清凌凌的声音泼了盆凉水。宁筱之瞄了一眼苏欢陷入幻想的脸颊，不客气地说道：“不用看了，人已经走了。”
“呃？”苏欢连忙侧头去看，果然看见宁逸之已经离去。
她顿时垮下一张笑脸，叹息不已，方才天禧和地禧叫自己老大，如同称呼山寨头子一般，简直就是颜面扫地，不知道宁逸之听了作何感想。她边转身回大堂，边在心里盘算着回头怎么收拾这两个笨蛋。
苏欢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将宁筱之一个人丢在门口。年轻男子瞅着前面女子的背影，想了一想，也跟着进了大堂。
苏欢坐下又继续噼里啪啦地击打算盘，天禧地禧还没有回来，一边的下人都在坐着自己的事情，一时间显得十分安静，只有击打键盘的清脆声音回响在这大堂里。
然而，仔细听来，苏欢的击打声却与方才不同，明显变得急促杂乱，显示出女子的心烦意燥，而让她心烦意燥的对象，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堂里，也不唤铺子里的下人，自己给自己泡了杯茶，闲闲地坐在一旁品茗。
一口、两口、三口……哎呀，真好喝，他满足地杯子边上汲了一口，发出很大的响声，引得不远处的下人也频频侧面。
眼见这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耗过去了，日头开始西落，苏欢心头火气，瞪着宁筱之，尽量平心静气地唤道：“大表哥。”
男子头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汲着手里的茶水，发出更大的响声。
苏欢坐不住了，几步跨到宁筱之的面前，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大表哥。”
男子终于有了点反应，略略抬了下眉毛，开口道：“叫我筱之。”
苏欢噎住，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宁筱之终于喝完了香茶，将杯子托在手里，抬头看着她说道：“你叫逸之那么亲切，为什么不叫我筱之？”
那是因为我喜欢逸之不喜欢你啊！
苏欢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着，只差没破口大骂了，但是最终她还是没能骂出口。原因很简单，她不敢。
于是她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说道：“那是因为我跟逸之同年啊，所以不用避讳太多，但是大表哥比我们大了两岁，所以要表示尊重啊，您说是不是，大——表——哥——”
她拖着长腔用力想表现出对宁筱之的“尊重之意”，可惜事与愿违，男子轻哼一声，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她的身边，忽然一把将她扶进怀里。
苏欢惊得腿上一软，险些跌倒，连忙四顾，发现下人已经开始陆续回家，并没有往此处查看，并且因为宁筱之方才站起身来的时候换了个位置，两个人的身子刚好被花草架子挡了个结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此处无人。
苏欢稍微放下心来，却又被宁筱之接下来的举动惊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她连忙掩口遮去一声惊呼，这边宁筱之却已经解了她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颈子来。
2、娶妻与二表哥
苏欢瞪着一双眼睛瞅着宁筱之的爪子，恨不能将那只葱白的手臂瞪出个窟窿来，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大表哥！”
宁筱之不以为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此时将一少女困住脱人家衣服是何等猥琐的事情，居然一脸无辜地说道：“别动，我只是检查一下昨晚有没有弄伤你。”
说罢，又将她的衣领拉得更加开阔的一些，仔细查看里面的肌肤。
他那一句话让苏欢只觉得整张脸要冒火了，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不禁低声怒骂道：“宁筱之你个混蛋，赶紧放开我！”
宁筱之手上力道不减，口中却是“啧啧”有声，说道：“女孩子怎么能像你这般讲话，当心嫁不出去。”
这丫头每到被逼得忍无可忍的时候，便会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痛骂一通，只是可惜通常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宁筱之微微皱眉，邪恶地笑了笑，在那颈子上一处青紫之上坏心眼儿地用力按了下去。
“啊——”终于成功地让苏欢叫出了声，然而下一秒钟她便迅速捂住嘴巴把这声尖叫变成了闷哼。
此时铺子里的下人几乎已经全部回家了，黄昏时分，铺子的光线也不是很好，苏欢刚想庆幸一下，却见一人走进铺子，听见闷哼声循声快步走了过来，看见纠缠在一处的两人，停了一下，开口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人逆着光，这个时候看不清容貌，却让苏欢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恨不能当场死了或者当场杀了宁筱之了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刚见过面自己苦苦追求了八年的宁府二公子宁逸之。
苏欢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尽管她跟宁筱之什么也没做，但是两个人的姿势实在太暧昧了，男子冰凉的手指还放在她的脖颈上。
她连忙慌不迭地伸手便推，宁筱之这次倒是很容易便被推开了。
苏欢慌慌张张地整理好衣服，一脸笑容地奔到宁逸之身边，两只眼睛热切地望着他，似乎在昏暗的光线里也能发出闪亮亮的电光来，说道：“逸之逸之，你是来找我的吗？”
宁逸之将目光从自家大哥身上收回，对着苏欢笑得温柔：“是啊，我来接你回家吃饭。”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他身后：“没想到大哥一直都在这里。”
苏欢被那句“接你回家吃饭”欢喜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撒欢，但是还要做出一副温婉的模样来，宁筱之见她装得辛苦，禁不住笑了出来，被她的目光一瞪，却仍是不以为然。
宁逸之望着苏欢温声道：“家母已经命人备好了晚膳，本来想让下人来寻你们，只是我见这暮色正好，又一年没在云上城里，便借着机会出来走走。”
苏欢已经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恨不得立刻将铺子一关，拖了宁逸之便走，却还是耐着性子，温顺地答道：“逸之待我收拾完铺子便好了。”
又瞄了一眼宁筱之，使了个眼色，见对方完全当做没看见，不禁气结，上前一步，道：“大表哥闲来无事，也来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吧！”
宁筱之撇撇了嘴，说道：“帮了有什么好处？”
苏欢暗暗骂了声小气鬼，当着宁逸之的面却笑得十分温柔，慢慢说道：“你帮我的忙，我便不拿你去泡菊花茶。”
宁逸之没听明白，禁不住重复了一边苏欢的话：“拿大哥去泡菊花茶？怎么泡？”
苏欢卡住，装作没听见，跑到另一边装模作样地收拾东西，便支起了耳朵仔细听，果然听见宁逸之问道：“大哥，拿你去泡菊花茶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会比较好。”宁筱之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闷，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苏欢想象了一下他此刻有些臭臭的脸，心情不禁大好，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很多。
宁逸之很惆怅，但是看见大哥十分古怪的神情，倒也没有再继续多问。待苏欢将甘之如饴的大门锁上，转过身来对着他嫣然一笑，道：“逸之，我们回家吧。”
言罢便打算和宁逸之一起走了。
这边宁筱之终于忍不住，追了上来，说道：“苏表妹，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苏欢没好生气地说道：“你不是有腿吗，自己跟上来便是。”说罢，只和宁逸之并肩往前走。
宁筱之跟在后面，瞧着两人并排的身影，忽然说道：“苏表妹，晚上别忘了去找我。”
苏欢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瞅见宁逸之一脸迷茫地转过头来，说道：“欢儿，一年不见，你和大哥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好到晚上都去找他了。
苏欢瞪了一眼宁筱之，有些火大，解释又解释不清楚，只对着宁逸之勉强笑了笑，一双眸子望着宁逸之，坚定地说道：“逸之逸之，你要知道，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饶是被面前的少女告白了八年，宁逸之还是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追问。
苏欢却没有羞赧之意。这句话八年来她对着宁逸之说过无数次，从少年时代一直说到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只是，每一次，都只是她对着逸之告白罢了，而他却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的心情，而她也从来不曾问过。
好像问了之后，自己就再也不能说出这句话了。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没瞅见宁筱之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傍晚时分，宁府大厅。
一进门，苏欢便看见姑妈苏素和姑父宁顾远已经在桌边等候，连忙乖乖地坐了过去，宁氏兄弟也一同就坐。
饭桌之上，一家人吃了一会儿饭，宁顾远对宁逸之说道：“逸之，这次叫你回来我另外有事。”
宁逸之正在喝汤，闻言便放下手里的汤匙，望着自己的父亲问道：“不知父亲大人何事？”
宁顾远点点头。
宁逸之在宁家一向都是谦逊有礼的好孩子，又聪慧无比，当年便是云上城出了名的天才少年。长大之后，继承了家业，如今宁家大部分的产业都握在他的手里，也因此使得他从十四岁起便常年奔波在外，难得回来一次。
相比较之下，老大宁筱之就有些游手好闲。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呆在家中，家族的产业一点也帮不上忙，整日里跟着云上城一帮文人子弟到处闲逛，居然还和两外三家的公子凑成了什么“云上城四大公子”
宁顾远瞅了大儿子一眼，见他正在瞄准一块鸡腿，准备出击，眉头一皱，正要开口，便有两双筷子从斜刺里和宁筱之的筷子搅在了一起。
苏欢原本看好了一块上好的鸡腿肉，正打算夹过来慢慢品尝，谁料到却和宁筱之的筷子撞在了一起，她正要暗暗使力把鸡腿从他筷子底下抢过来，依照以往的经验，只怕要来一场筷子大战，却不曾想这次宁筱之很快便放弃了，将筷子一收。
她正在奇怪，就看见宁筱之满脸笑容，看着对面，说道：“娘亲，您请。”
苏欢将视线调了过去，便看见苏素一双美目望着自己微笑，便咽了口水，也将筷子缓缓移开，献媚地说道：“姑妈，您请。”
苏素点点头，一脸不客气地把鸡腿夹了过来。
宁顾远有些恼火，眼见着一大两小没个正经，便看见那只鸡腿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入自己的碗中，而自家夫人笑得十分灿烂，说道：“相公请。”
……算了……
宁顾远瞅着那嫣然笑貌，不得不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说出口的话便转了向：“逸之，此次叫你回来，是和你商量给你娶妻的事情。”
“哐当”一声巨响，苏欢的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顿时桌子上的注意力全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她顿时慌慌张张地说道：“呃，我手滑了……”
说罢便要弯□子去收拾，便听见宁逸之说道：“爹，我现在便娶妻会不会太早？大哥都还没有……”
他话音未落，便被苏素接口道：“你大哥流年不利，娶不到妻子啊！”说着瞄了瞄大儿子，宁筱之苦笑道：“娘，您老人家也不用说得这么贴切……”
诚然，宁筱之相亲三次，每次都是在新娘子快要过门的时候无缘无故悔婚或者跟人跑了，实在让他情何以堪。
苏素不搭理他，继续对着宁逸之说道：“我跟你爹却想抱孙子了，所以就来催你了。其实我看咱们欢儿不错，不如……”
苏欢立刻喜滋滋地坐起身子望着姑妈，连地上的狼藉也不去收拾了，换了只桌子上的空碗捧着。
“胡闹！”宁顾远抚额叹道：“夫人，欢儿自有欢儿的意愿，你怎么可以勉强她呢？”
苏欢恨不得大声叫喊着“这就是我的意愿！姑父我一点都不勉强！”，却只是眨巴着眼睛望着苏素。
宁顾远继续说道：“逸之，我已经给你谈好了一门亲事，挑个日子，和我一起去登门拜访吧。”
只听得又是“哐当”一声，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欢，只见又是一只瓷碗碎在了地上。而少女神情沮丧，尴尬地嘀咕着：“我又手滑了……”
晚膳过后，苏欢一路没精打采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院子里的合欢树，抬头望了一会儿，依稀记得是当年和筱之逸之一起种下，如今八年过去，也长得这般高了。
她看了看前面的房间，磨磨蹭蹭地往前走，冷不丁有人从背后拍了自己一下，回过头去，只瞧见宁筱之笑得十分开心，唤道：“苏表妹，你果然依约来寻我了。”
3、捕快与道姑头
苏欢仍然沉浸在低迷的情绪之中，只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宁筱之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笑道：“怎么？还在想逸之？”
苏欢白了他一眼，很是哀怨：“大表哥，我刚刚失恋，你能不能行行好，别再打趣我了？”
从八年前进入宁府的那天起，这位大表哥便对她实行种种“非人折磨”，能安安生生活到现在是她命好。
宁筱之竖起一根葱白的食指，放到面前摇了一摇，说道：“逸之又不喜欢你，都没有恋过，哪里来的失恋？”
苏欢有些愤愤不平道：“谁说逸之不喜欢我？”
“他说过喜欢你吗？”
“没有……”苏欢垮下一张脸，苦兮兮地叫道：“大表哥，少说我两句会死吗？”
“不会，我会减寿。”宁筱之答得很干脆。
苏欢咬牙道：“好吧。你再说我我会死。”
宁筱之笑得十分欣慰，道：“放心，我对你很有信心。你那小命就算再折腾个无数次，也会活得摇曳生姿。”
摇曳生姿。
苏欢无语望天，没想到有一天这么个成语会被宁筱之用到自己身上来，而且她自个儿也很可耻地觉得十分合适啊十分合适。
苏欢刚才发笑，想到宁逸之又开始黯然神伤，如同自己虎视眈眈了八年的一块肥肉就要落入外人田了，如何不心痛？
宁筱之全当没看到她这副模样，只望了望天空，说道：“已经是戌时了。你再不收拾出门，便赶不上今晚的出巡了。”
苏欢闻言连忙应了一声，便匆匆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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