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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再见幸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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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的自信,严格的历平放他一天假,让他到同学家玩。
小记也不在家,她的家教老师奖励她的优良表现,特地挑假日,和自己的男朋友带小记去动物园玩。小记、小录将有充实的一天。
小的不在,两个老的把家事做完、花花草草整理完,又窝回那张白沙发上,互相看对方,一笑。
“笑什么?”历平问。
“我觉得,我们好像提早进入空巢期。”
他点头,同意。“没有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家里好像空了一大块。”
“真不晓得以前没有小记、小录的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筱优叹气,口气像八十岁的老太太。
“很寂寞、很空虚,下了班回到家里,认真想想,居然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拼,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常让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平静,但想起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忙,只好勉强下床、到厨房倒水、吞一颗安眠药。
“天亮,眼睛刚张开,就像灌饱气的球,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冲进医院,忙得焦头烂额时,还分心想着,幸好啊,幸好有工作可以忙,不然这么多的精神要往哪里放。
“开始有人说你是不休息的机器人,有人说你对事业好积极,难怪会升迁顺利,然后慢慢地,有人在背后说你没人性,说谁受得了这种工作狂……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因为寂寞,你爱上白天,却害怕起月光。”
第9章(2)
历平一口气说完,筱优怔怔地望他,谁能将寂寞形容得这么透彻?也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能,可是他……他有家,他不该这么寂寞。
“谁敢毁谤周医师没人性,你那么温柔,连病人网友都在网站上把你夸得像再世华佗。”
侑萱——我很爱的那个女人。她用冷漠来武装自己,而我和她一样,只不过我的面具叫做温柔。
“没有人可以深触到我的内心,他们只看得见我肤浅的表皮,我笑不是因为开心,而是松口气,因为状况在我能掌握的范围内;我对人轻声细语,不是因为我的脾气好,而是不想让人看见我真实的情绪;认真说来,我习惯用温柔把人挡在墙外,我和侑萱是同一种人。”
“所以你对我们温柔,也是为了把我们挡在墙外?”筱优轻笑反问,虽然心中早有答案。
“我对你们并不温柔,小录没跟你抱怨过我很严格?”
“有。”他不会大声骂他,但温柔地坚持着,坚持小录必须达到他的要求,一天一百题数学,他是个相当严厉的老师。
“我对小记也不温柔,她那口烂牙是谁逼她去修理的?”
想想,也是,他认为该做的事,就会做到底,即使他不骂不逼不发火。
就像当年,他不准她亲吻自己,就像他固执的一千五百点,就像他不相信她,不信到底……
说得好,是面具啊,原来不管是谁,都戴了面具,只不过有人的面具是廉价品,刻的笑容太虚伪,叫人不敢亲近,而他的面具笑容又柔又真,百分百纯人皮。
“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好人不应该寂寞,许多人都想和你亲近,建立交情。”
历平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很轻,像害怕碰痛了她似地,她没有害羞、躲避,只是偏着脸,任他触摸。也许是他们已经太熟,也许是他眼底的落寞让她无法推开他的心痛。
好久,他深深叹息,“知道吗?失去侑萱,就算整个世界对我喧哗,我还是觉得寂寞。”
心窒,差一点点,她就要对他说,他从没有失去过她,在她放下恨的同时,她的爱还在,她收着藏着,密密实实封锁,那是她的宝藏,一生一世都不肯放手的珍宝。
差一点点,她就要告诉他,请你看清楚,即使模样改变、性情大修,她仍然是他的方侑萱,仍然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在嘴巴张阖间,理智将她感性那面拉回。
不能忘记呵,她对自己的健康仍然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这个病将困扰自己多久,那个过程她走过,知道那不是辛苦两个字就可以说得过。
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她都得到医院报到,检查癌细胞有没有复发的迹象,知道吗?光是等报告,就是一件叫人精神耗弱的磨人差事。
咽下口水,一并把那些“差一点点”压回肚子里边,他们之间,继续维持这种关系就好。
“两个老人家,要不要出去走走?”筱优转移话题。
“去哪里?”
“哪里都好。”
“去花市,买很多花回来种?”她很爱花,连屋里都摆了许多小盆栽。
上个月,她突如其来说,等过几年,要把隔壁的土地买下来,那么她就有很大一片土地可以种向日葵。
他问她,为什么要种向日葵?很喜欢吃葵瓜子吗?她笑着摇头,说:“以前我喜欢月亮的阴晴圆缺,现在我爱追逐太阳的热烈,而向日葵像夸父,日日追寻着太阳。”
他说:“没有人会喜欢月亮的阴晴圆缺,那种感觉太凄凉。”
她回答,“有阴,你才能期待晴天,有缺,你才能想像圆的美。正面负面,角度决定你所看到的世界。”
那个时候,他笑得很温柔,不是拒人千里的温柔,而是想让她向自己靠近的温柔,他很愉悦,因为她的人生褪去阴暗晦涩,现在的顾筱优懂得追求快乐。
她说故事似地讲着,“我搬来这里的时候,听说那块土地上,曾经种了满满的一大片向日葵,花开的季节,耀眼的黄,让那个每个经过这条巷子的人心情开朗,我想要再次种下一大片晴朗,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他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过几年才买,现在买不好吗?是不是钱不够?”
筱优回答,“不是,隔壁的地主就是二四八号的老爷爷,他打死不肯卖地,知道他儿子有意思把地卖给我,他气到拿着棍子把儿子打出家门。”
“这么严重?”
“听说,以前老爷爷工作很忙,老奶奶在家里无聊,他就买下那块地让老奶奶种花种菜,打发无聊时间,后来老奶奶死了,他怎么都不肯卖地。”
“他想留下的,不是一块土地,而是一段回忆。”历平接话。
“是啊,只是好可惜,地荒芜了那么久,只剩下一棵瘦伶伶的印度樱桃还活着。”
“人会凋零,花草树木也一样。”
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联想起,是啊,人会凋零,性命这么宝贵,他还要浪费时间等待侑亭改变心意?如果她真的终生不悔呢?不,他得试着积极解决,就等这次从美国参加学术会议回来之后吧。
“历平?周医师?周大医师?”筱优动手推推他。
“什么?对不起,我没听见你说什么。”他回头,对她歉然一笑。
“听得见才是骗人,你分神了,在想什么”她递给他一杯温牛奶,他的胃不太好。
“没什么,想到下个星期要去美国开会。”
“美国……好远,要去多久?”
“两个礼拜,如果事情办完的话,我会提早回来。”
上次他两天没回家,思念的气氛就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回,两个星期,看来她得认真一点,去找人帮她组电脑、装视讯。
“不必赶,慢慢做,不要忙得忘记吃饭,反正我们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小录的数学我会盯着,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让他太离谱,也会注意不让小记吃太多甜食,美国的天气偏凉,你最好多带件厚西装……”她念着念着,猛地住嘴。
“怎么不说下去?我在听。”历平催问。
怎么能说,那是老婆唠叨丈夫的口吻。
老公、老婆,脸蓦地翻红了,她低下头。
他笑着摸摸她的发,要不是他还在当人家名义上的丈夫,要不是他们之间还隔着朋友这道鸿沟,他会把她拥入怀里。
“快说啊,我喜欢。”
“喜欢什么?”筱优抬眉问。
喜欢你用妻子的口吻对我说话,喜欢你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喜欢你关心我,也喜欢你打算每天打电话给我。这些话,他留在肚子里对自己说。
“说吧,我发呆时,你讲了什么?”
她歪着头想想,记起来了。“我说,买那么多花做什么,院子都种满了。”
“不是还有隔壁那块土地吗?”他笑问。
“你发烧啦,我不是告诉过你,老爷爷根本不可能卖那块地。他儿子说,再过几年,等他能作主了,我才能买得成。”
“谁说的,那是你沟通得不够诚恳,不然人家一定会把地卖给你。”
“说得好像自己是沟通高手,好啊,你去讲讲,要是你有本事把地买回来,我……”
“你怎样?”
“别说三个月,我家一辈子都无条件借你住,如果你不介意睡沙发的话。”
“一言为定。”历平举起手,用眼神示意。
她给他一个Give me five 。“一言为定。”
他走到电视柜旁,筱优在那里给他整理出两大格,让他放电脑公事包。他找到自己的公事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土地所有权状。
“看清楚,地我已经买到手了。”
“怎么可能?”她接手,仔细看一遍,不敢置信问:“你怎么办到的?”
“不难啦,一点都不难,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沟通技巧。”他的口气说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少跟我打官腔,说,你怎么说服老爷爷的?”筱优扯住他的袖子问。
“真要听?”
“当然要听。”
“听完了,不能生气?”
“好,听完了,不生气。”
“发誓?”他把她的手举起。
她瞪他一眼,高举五指朝天,“我发誓,绝不对周大医师发脾气。”
厉平拉她坐回沙发前,现在是大白天,没有最他们喜欢的星星,不过,后来他们发觉,他们并不是爱上满天星斗和圆圆缺缺的月亮,而是爱上身旁有一个张张阖阖的嘴巴,一分温温暖暖的舒畅。
“故事从老爷爷跌倒说起。”他起头。
“老爷爷跌倒了?有没有怎样?”她惊讶。
“放心,当时我刚好站在他背后,一把将他扶住,他跟我说谢谢。我坚持送他回家,老爷爷很好客,泡茶请我喝,我打开公事包,拿出一包葵瓜子下茶,老爷爷一看到葵公子眼睛就红了。他开始跟我谈他的妻子,说他的妻子很会炒瓜子,还指着那片地说,那个时候,每年夏季,都有一片黄澄澄的向日葵,左右邻居很喜欢,那时,他们常常搬把藤椅,坐在花田旁聊天。我恍然大悟说,难怪我老婆一直想买下那块地,说要在上面种一大片向日葵,原来是听邻居说到过去的事情啊,很可惜,听说地主不愿意卖地,不然,明年的夏天,就有这样一片花田,还有我最喜欢的葵瓜子可以吃。”
他说……他的老婆!筱优脸红心跳。“老爷爷怎么说?”她咬了咬唇问。
“他问我,如果我们买下这块地,真的要种向日葵?我郑重点头,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地,所以——走吧,我们可不是无聊的空巢期老人,我们忙得很,要找人整地,要买株苗,哦,对了,可不可以搭个架子种种丝瓜或葡萄之类,这样子,约老爷爷喝茶聊天的时候,才不会被太阳晒得头皮发麻……”
厉平一直说,她没搭话,只是看着他、看他。
他的温柔功力好大,一次次攻陷她的防备,她很担心,哪一天,突然发觉,那个刻意封锁的爱情线,又缠缠绕绕长满藤架间?
第10章(1)
厉平出国了,而她的向日葵花田也动起来,整地,开垦,一个可以乘凉的藤架,几张桌椅,渐渐成形。
筱优企图用工作把想他的时间排挤掉,所以从早到晚忙得不得了,果然,忙碌是思念的特效药,这一忙,时间过得飞快,屈指算算,再过五天他就要回家,五天……真好。
早上和厉平通过电话,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她的白天九点刚好是他晚上九点,厉平忙完公事,洗个澡,坐在电脑前面,一边吃饭一边和她聊,而她,拿着纸笔,对着他的脸做素描。
他离开几天,她的画册里,多出上百个周厉平,笑着的,蹙眉的,挤眉弄眼的,不管哪一种,他的嘴角都挂着抹不去的温柔。
筱优的画展已经排定日期,该交出去的稿件也都在经纪人那里,她的经纪人是个年轻男子,叫做尹嘉闵,才二十八岁就商业市侩得不得了,是卢叔叔介绍的。
她原本不太喜欢他,一个大男人,开口闭口都是宣传,经济效益,好像她的画没有透过大量宣传就没有人懂得欣赏似的,但合作两年,她晓得他是真有本事,脑袋也非一般。
要不是他,顾筱优这三个字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确把没没无闻的她捧成画展天后,听说,他的下一步计划是把她的画带到欧洲市场上,所以当他听见筱优私下接了一本童话绘本时,气到说不出话来。
厉平说,开会很顺利,有几项技术合作的事宜已经谈定,没有意外的话,他的公寓还得继续借给别的阿兜仔,所以,他还得窝在她家的沙发里。
她笑着说:“忘记啦,土地的事你赌赢,已经取得我们家沙发的所有权状。”
他也笑,温温柔柔,从没改变过模样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会耍赖,反正没有白纸黑字,船过水无痕。”
“拜托,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最大的优点就是守诺。”
“真的假的?那以后我得常常跟你对赌,骗几个承诺来用用。”
“喂,吃我住我,你还想骗什么,不要得寸进尺哦。”
“我的存款簿和基金、股票和印章,都在你买的那个五斗柜的第一层,有空去领出来花花。”他可不爱当吃软饭的小白脸,虽然他正在做这件事没错。
“用你的钱?有没有说错,下次介绍你和我的律师见面,让你认识认识,何谓亿万富翁。”她把财不露白的至理名言丢到外太空。
“我赚的也不少,主任医生的薪水加上开刀费,是普通上班族的一、二十倍。”被女人比下去太丢脸,虽然身份没上亿,但他的双手价值上亿。
“你要跟我拼赚钱吗?好啊,我卖掉一幅画,起价是十二万,你呢?”
“医院我有持股,百分之十。”
“要是我肯,把你的医院吃下来都没问题,何况你不是说过,医院的生意没有我想象中这么好。”她凉凉回嘴。
太棒了,他被自己的谎言砸到脚,“可是在我的认真经营下……”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纯粹斗嘴,没什么建设性可言,可再没建设性,他们还是聊了一、两个钟头,当然,小记三不五时会跑过来插插花。
接下来,她和小记吃过饭后,老师来了,下午三点,上完课,老师说要带小记去听音乐会,很难想象,坐不住的小记居然能安安静静的在音乐会里面待两个钟头,所以老师常说:小记很有天分。
至于小录,学校办郊游,两天一夜,所以今天的她又当了空巢期女人,而且有点糟的是,厉平不在身边。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走趟花市,买几盆兰花,她不爱被剪下来插盆的鲜花,总觉得一棵植物,尽情绽放美丽是为了延续生命,不是为了让人们剪下来,插在盆子里,维持两天的光鲜亮丽。
花市前有一条人行穿越道,筱优临时停车,把车子停放在花市前,让商家把兰花一一移到她车子里面,弄好后,她和老板说过谢谢,转身。
同时间,在人行穿越道上有一个穿着套装的女孩,在筱优转身时, 看清楚她的五官,霎时,惊慌失措,两只脚竟走在人行穿越道中央,动弹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号志转变,一辆快速飞驶的车子穿越,砰,套装女孩被车子猛地撞击,整个人像破布似的,弹飞起来,坠地。
撞击声吓到筱优,她猛然回身,当侑亭那双惊惶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筱优吓得捂住嘴巴,脑袋一片空茫。
怎么会?那是侑亭啊!
三秒,她发狂似的冲上前,一面拉开围堵的人群,一面放声尖叫,“让我过去,那是我妹妹,我的妹妹……”
***
侑亭被送进手术室,医生说,她的脾脏破裂,大量出血。
血库缺血,找不到足够的血给侑亭,筱优想也不想挽起袖子,她抽了很多血,躺在病床上,脑袋昏昏沉沉,她摸索着包包里面的手机,打电话给顾妈妈,托她照顾小记,顾爸爸听见筱优在医院里,也没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抢过电话,说他们一个小时之内到。
她啊,多了一对爸妈。
她想,应该下床吃点东西的,早点恢复,早点离开,她并不想和父亲或静雰阿姨碰面,而且,她也不想让顾爸顾妈担心。
于是她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试着让自己坐正,但身子不听话,摇摇晃晃,停不住眩晕的感觉。
这时,听见护士小姐在跟人讲话的声音,筱优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该遇上的,注定躲不掉。
“血库闹血荒,AB型的血很缺,是顾小姐捐血让方小姐能够顺利手术的,你们应该……”
护士和方毅达同时进门,他看见从床上坐起的女孩是侑萱时,心重重撞上。
他再也听不见护士小姐的话,只听得见自己心底呐喊,是她,他找了五年的女儿回来了。
他不敢让厉平知道自己仍不放弃找她,怕把厉平和侑亭已经够糟的关系弄得更拧。
但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状态下见到侑萱,是她救了侑亭,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成了顾小姐?
他向前走了几步,侑萱益加美丽了,她的眉目清澈,嘴角含笑,不再是以往那种抑郁笑容。“是你捐血给侑亭的?”
“任何人碰到,都会这么做。”侑萱耸耸肩,问:“侑亭的状况还好吗?”
“不知道。医生说他会尽力。”疲惫在他脸上成形,才五年,他两鬓霜白。
“不要担心,侑亭会好的,她还那么年轻。”
“嗯。”他叹气。“侑萱,你不一样了。”
“时间会改变许多事情。”
“你……”毅达想问,她还恨他们吗?但话在嘴边,始终说不开,“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不错。”
“我找遍台湾大大小小舞团,都没有你的消息。”
“我不跳舞了,我画画。”
“画画,对,馨仪喜欢画画。要不是嫁给我,她可以成为画家。”他像自言自语似地说话。“可是,你为什么不跳舞了?你跳得非常好。”
“你又没看过我跳舞,怎么知道我跳得好。”说这句话,不是为了酸父亲,或为自己讨什么公道,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太大意思。
“谁说我没看过,我有你表演的每一场DVD,那些片子,我一看再看,静雰说,你有心的话,扬名国际不是难事。”他虽然忙,但托了江老师将女儿每一场表演留下纪录。
原来,父亲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忽略自己。
父亲叹气。“你到底躲在哪里,为什么让我们找不到你?”
“野兽受伤时,它会找个安静的角落,慢慢舔舐伤口,人也一样,如果还能够到处找人哭诉,那就代表他的伤口还不够深,不够痛,当时,对十八岁的我来说,那样的伤口,太深,太痛,难以负荷。”
“所以你躲起来了。”
“对。”
他懂了,那时她的确爱厉平,爱得真切,是他太糊涂,做出离谱决定,让三个孩子都无法挣脱他们上一代曾经走过的命运。
错了,大错特错,他是个失职的父亲,一直都是。
“一躲躲五年,有没有想过,我们会担心?”
“没有。”侑萱实话实说,“我以为,侑亭就够你们担心的了。”
“你果然以为我不在乎你。侑萱,我喜欢你,不只因为你优秀美丽,也不只因为我对馨仪有强烈的罪恶感,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有和我一样倔强高傲的性格,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她摇摇头,不说话。说这些已无关紧要,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遥远。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恨他,是年幼无知,还是以为只要持续恨着,母亲就不算真正离去。
“都过去了,我们不谈好吗?”现在的她学会不执着,她知道母亲在上帝的羽翼下,过着无争无忧的生活。
“对你而言……真的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她口气笃定,就是这个放下,拯救了自己的灵魂,生死关前走一回,看破看开,才晓得自己曾经多么狭隘。
“不再恨静雰阿姨和侑亭?”
“恨她们,只会让我的心不平静,我喜欢现在的自己,不愿意让过多的情绪干扰我的生活。”
“你住在哪里?”毅达问。
侑萱想了想,想到厉平,那个早上还说要骗她几个承诺用用的男人,为了他,她不想泄露住处,如果,她的家真是解决他寂寞的好处所。
“我领养了两个小孩子,一家人过得很幸福。”他听懂女儿的话。她并不想泄露自己的住址,是怕被打扰,还是尚未做好面对家人的心理准备?都不重要,他再也不强迫她了,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领养小孩?你自己都还是孩子。”
“只要懂得付出爱,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有能力关心别人,照顾别人。有机会的话,我会带小记和小录去看爸爸。”
她后面那一句感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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