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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晚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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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
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温文尔雅但面无表情的江东方时,蒋晴傻了眼——她们这栋楼的阿姨素来铁面无私,男生绝对没可能上楼来。
“江师兄。”
“为什没去实验室。”
“我最近心情不好。”她可以说病了,也可以说有事,但不知不觉中抖着嘴唇说了真话。
“怎么心情不好。”江东方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等她下文。
“不知道怎么说。”打了一天的游戏,整个人都成了魔兽,她暂时还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那我也想安慰你,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江东方越过蒋晴的肩膀,看见屏幕上还是游戏界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蒋晴觉察到他在打量自己一塌糊涂的生活状态,不由得窘迫起来,拿了钱包,钥匙把门一关。
“江师兄,你吃了没?”话一出口,蒋晴就觉得不对,哪有人八点还没吃饭。
幸好江东方摇摇头。
“没。刚刚做完实验。”
“我也还没常”蒋晴又振奋起来,她其实天生是爱热闹的命,“咱们一起去吃吧,这附近有个小馆子还不错。呃……沈师呢?”
他扯扯唇角,想到她一个人去挤又脏又乱的火车,心底某处就隐隐地揪了起来。
“在家。”
“哦。”两人一起下楼,蒋晴在前面领路,“就那儿,穿过一条马路窘了。”
“我知道。”他和沈西西以前也常常到这里吃饭。结婚前沈西西就住在蒋晴现住的这栋楼里,没想到阿姨还认得他。任凭他走出走入也没管。
“怪不得阿姨这么轻易就让你进来了。”蒋晴眯着眼睛打量对面这认真克单的男人,两个星期不见,突然觉得他十分陌生,那同位素室里宽阔而可靠的肩膀,现在却因为天寒地冻而微微缩着,在她眼里,这男人仍然是十分英姿勃发的模样,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一番纠葛恩仇之后,荡然无存。
真是个薄情寡的人啊。蒋晴心里暗暗自嘲,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怕孤独的人。而这孤独来得快也去得快。
“你能吃辣不?”
“行啊,我是重庆人呢。要不,再来两瓶啤酒吧。”
两个人点了手撕包菜,干锅鸭片,酸辣汤,还有啤酒,江东方在实验室里浸多年,还不至于一瓶啤酒就灌倒了,他本阑叫蒋晴喝,但是蒋晴坚持要给他斟酒赔罪,毕竟两个星期没去实验室,一定给江师兄造成了许多麻烦,还望他多多包涵。没了扭捏作态的小儿心思,她又变回那个豪爽的蒋晴,大口吃菜,大口喝酒,江东方也不提别的,光给她讲这两个星期又有了什么进展,蒋晴听着,时不时冒些建议出来,江东方不作声,只是偶尔点点头给予肯定。偶尔又给些提示让她思索,蒋晴在生物方面的热情回温,已然做好了回去的准备,江东方颇感安慰,两人渐渐地聊开了,便天南海北乱说,蒋晴仗着酒劲就问了一句。
“江师兄,给我讲讲白纯吧。听说她特漂亮。”
“的确漂亮。”江东方微微地笑,他的历任朋友当中,白纯确属第一,“我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孩子。”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蒋晴,倒是你和我说说看,为什没去实验室。”
蒋晴笑笑,放下筷子,寻思了一阵子。
“这个说来话长。首先,江师兄,我前一阵子特迷你。炕出来吧?”
江东方特别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蒋晴看得出,他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心生波澜,知道自己的坦承并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哈哈大笑起来。
“江师兄,你可别怪我冒犯你。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并不是道德败坏。”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在新视听我随便说说薛师的八卦,只是为了拉近我和沈师的距离,结果沈师上了心,一直问我,而我又因为突然对你有点意思,觉得特别对不起沈师,拼了命的想要讨好她,就开始造谣,现在想想,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我怎么就这么贱呢?为什么一个错误连着一个错误地犯呢?”
江东方把酒杯往桌上一放。
“行了。别说了。”
蒋晴摇摇头——不说不行。不说她永远好不了。
“可是我真没想到,沈师会当着苏医生的面说出来,那天,我觉得她就跟鬼上身似的,特别可怕。平时我们也就私下聊聊造个口业。”她不避讳地当着江东方的面弹去眼角的泪珠,“我能感受得到,沈师现在也一定特别难受,比我难受多了。真的。你不知道,上上个星期五,就是大野料理那事的第二天,沈师一大早在实验室外面堵我,约我一起去血液科对苏医生赔礼道歉,话都想好了,对苏医生说那些都只是谣言,薛师在实验室的时候对师弟师特别照顾,是个好姑娘,这才是事实。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一直絮絮叨叨薛师带她去血液科那次,多么帮忙,她怎么一时糊涂就做出这种事情。我当时又气愤又羞愧,只觉得压根儿不关我的事情,凭什么拉上我,就一口回绝,沈师估计是一个人去也不好意思,就一直磨我,一直磨我,我特别恨她,不想理她,掉头就走,她在后面追我,还摔了一跤,我都没理,心想,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么,我不去实验室,我不开电话,我就要让你沈西西知道,这全是你的错,我蒋晴一点责任也没有。就这样,一直拖到今天中午,黄对我说,苏医生出国了,沈师被撵走了,我们和血液科的关系全断了,我想,这事完全坏了,完全没法补救了。”
“江师兄,现在认错来得及吗?如果我当时听了沈师的话,勇敢一点,和她一起去承认错误,我也不会一直闹心到现在。真的,我还有件事情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特别瞧不起沈师,觉得她一无是处。现在才知道,她勇于承担错误所带来的一切恶果,这一点我永远也比不上。”
江东方抹了一把脸,喉头有些哽。沈西西没有对他说这些,一点都没有说。他记得那天晚上吵架之后沈西西和他分房睡,然后早上很早就走了,他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见到他,原来是想要去道歉。
而楚倩把沈西西骂了一顿的那一天,沈西西回荔的确哭着说了很多次“苏医生出国了,阑及了,阑及了”,但是他当时以为她只是为了保不住血液科的人脉关系而伤心,原来是为了她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而痛苦。
原来沈西西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可是他视而不见。
“不必了。薛师根本不会计较这些。”他抖着声音回答,“你们不了解她。你们就是把她说得再坏,再堕落,也伤不了她分毫。无论幸福还是不幸,她都自给自足。”
虽然说了绝不原谅的话,但是他了解薛葵的为人处世,很快她就会忘记这件事情,甚至会以同化自己和沈西西的方式来原谅沈西西,她可以卑微到极点,但是她的生活,谁也不可左右。
“那么,就这样吗?你原谅沈师了?也原谅我了?”
“原来宠坏沈西西的不止我,还有你。”江东方喃喃自语,又突然扬声道,“蒋晴,星期一准时到实验室。否则孟教授下一个要谈话的人就是你了。”
“行,我知道了。”蒋晴哭过的脸在日光灯下微微地笑着,“不就两个星期么,我能把实验都赶回来,你看着吧。”
黄说得对,她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就只剩实验了。
两个人吃完饭,江东方付了帐,然后在饭馆门口分道扬镳,蒋晴才刚要过马路,一辆的士急刹车在她面前,司机探出个脑袋来大骂,蒋晴心里一片空无,但依然回骂了两声,再看江东方,已经走远了。
她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而已。她和沈西西一样,不摔到谷底,死过一次,不能火重生。
江东方有些醉意,但思维并没有受到影响,和沈西西谈恋爱的那几个月,他们一直走这条路,从寝室到实验室,那个时候特别傻,还勾着手指头说以后谁也不许单独走这条路,要走就要挽着手一起走。
现在没有沈西西,只有他和他的影子,寂寞而漫长。
不能带蒋晴了,要告诉许达,另外找个人带她。她是个虹子,但是在他手底下,只会变成藤萝,不会长成大树。
他从未如此思念着沈西西。现在还在火车上吧。从格陵到她的家乡,有整整十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回去看岳父岳母那一次,沈西西窝在他的怀里睡着,窗外的月亮又大又亮,和今一样,那个睡着了还会挠挠耳背的小姑娘,原来也没有变过。
为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别开车,很好,慢慢地走回去,酒也醒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许达要他写出一个青年教师基金申请,赶着一月份送审,明天要拿出初稿。还有实验室新来的层析系统,他要把说明书翻译出来,赶快上手。
薛葵,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梦了。而他活在现实里,每一下心跳都是如此残酷,而又生动。
第十八章
今年的全国汽车峰会在格陵举行。十二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五日,地址是月轮湖畔的天骄俱乐部。
前一个星期照例由精算协会在格陵晚报上颁布出这一年来汽车行业的各项榜单,重卡销售仍是远星第一,占市场份额的百分之七十九,但潜力榜上,杀出一匹黑马,乃是卓开,拉开众人,遥遥领先,对于一家还没有上市的公司来说,实在是不小激励。随榜附赠的还有金融学家和资深人士的专业分析,薛葵向来只看新闻同娱乐八卦,财经专栏她实在没兴趣,趴在沙发上找了找,发现没有姬水玉龙,有点失望。卓正扬听她直叹气,知道是虚荣心作祟,就解释给她听。
“玉龙是远星的子企业,没有上榜资格。”
薛葵叠起报纸。第一辆开上川藏公路的大卡,是姬水二汽出品。现在却沦落到靠别人赏饭吃,她直起身来,两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九十年代初,姬水二汽有一支广告,大卡车队如同长蛇阵一般,轰隆隆开过川藏公路,穿山越岭,十分威风。”
卓正扬咦了一声,自办公桌前起身,过来挨她坐下。
“我看过。不过做生意就是这样,优胜劣汰,成王败寇。”
他能感觉到薛葵有些不高兴。
“对,你最能干,行了吧?卓总。”
姬水二汽最鼎盛的时候薛海光只是副手。改革伊始厂长调往机械局,薛海光转正,才知道留下来的是一堆烂摊子,风光不由他,不风光全赖他,实在很倒霉。可是在卓正扬看来,薛海光空有一腔热血,技术和生产方面都十分缺乏,当然要被淘汰——即使他是薛葵的父亲,也不能文过饰非。
“我的确很能干,而且百折不挠,永不放弃,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他意有所指;薛葵飞红双颊站起来,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到一边去。
“我爸比你好多了!他又高又帅,又清廉又正直,而且对我妈特别好,你连他一个小手指头也比不上。”
她还故意把小手指头伸到卓正扬眼前示威般地晃了晃,卓正扬眼疾手快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一把勾住,把她拉进怀里,深深地凝望她那双剪水秋瞳。
“我对你不好么。我……”
“什么?”她追问。卓正扬很少有讷而不言的时候。
他笑着摇摇头:“闷声发大财。不告诉你。你先回答我,我对你不好么?”
他的计较让她心底有个地方莫名地揪成一团。薛葵认真地想了想,在他面颊上香了一下。
“你对我很好。好的不得了。”她并不矫揉造作,对她好,她便有感恩的心,“简直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啊,卓大人。”
“不行,别避重就轻。”他自喃,捧着她的面颊轻吮唇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你有时候真是薄情得令人生恨。”
“哪有……”
想要挣脱,但毕竟还是被他欺负了。窗户外面飘着雪,室内却一片旖旎,他箍住她的背脊,越来越紧,但毕竟还是松开了。她悻悻地摸着自己又红又肿的嘴唇,哪有这样的,大白天在办公室里他也敢。
“让我休息一下,”他倒是心满意足,就势在沙发上躺下,伸直两条长腿,又把脑袋枕在她腿上,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手指捏捏鼻梁,“翻资料翻得我眼睛痛。等展开回来了,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展开。薛葵想起那天打电话回来,心想果然不应该让小孩子知道大人亲热,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你教训他干嘛,他是个好孩子。”
卓正扬捏着鼻梁,忍俊不禁。这还真是和苏仪的想法对上了。
“只有你把他当孩子看。卓开的客户,他是男女通吃,大受欢迎。”
“英文里的baby都是用it做主语,小孩无性别喔。”这才是他受欢迎的原因吧。
卓正扬想得比较深远——展开被自己的女朋友喜爱,想来婚后不至于限制他与老友来往,十分高兴。
“你的好友除了盘雪,还有谁。”
“我有两个死党,一个叫张寒,一个叫叶澜澜。不过都出国啦,她们常常喊闷,叫我也过去呢。”
提到老友,她声音一下子欢快起来。但卓正扬一想到薛葵还有两个闺蜜远在大洋彼岸,拼命想要把她也骗过去,立刻把话题岔开。
“喔。聊聊伯父伯母吧。”
他很有兴趣学习一下这一对薛葵心目中模范夫妻如何相处。
她一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就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一下一下。她声音低沉柔和,如同冬日暖阳映在面上,赏心悦耳。
“我爸我妈……我爸是个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人。平时特别喜欢对我妈呼来喝去,又是个甩手掌柜,家里的事情从来不管,都是我妈一个人张罗。说出来你都不信,我爸连家里的电饭煲怎么用都不知道。可是两年前,我妈住院了,我爸一个人家里,厂里,医院里三头跑,从头学做饭,学洗衣,学打扫房间,我妈出院的时候,家里和平时一样干净整洁,而且我爸还做了一桌子的菜等她。厉害吧?所以啊,对一个人好不好,不在平时,而在患难。俗话也说,患难见真情嘛。”
“你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他闭着眼睛,今天是周末,本来应该出去玩,但是为了迎接下个星期的峰会演讲,他不得不周末还留在办公室准备资料,原本是展开该做的事情,他做起来并不十分得心应手。好在有美人作陪,看报纸看文献,娇小的身影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给他莫大支持,“那我以后也什么都不做。等你伺候我。”
她飞来一记温柔刀。
“行啊。我把你砍断四肢养起来。”
她倒是喜欢对他语言施暴。仿佛天性中无拘无束的那一面正在复苏。
“你舍不得。”
他是有多少爱都会表现出来的人。在薛葵宿舍过夜已经是上上个星期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和好更胜当初,所以睡得特别香甜,醒来的时候薛葵已经梳洗完毕,俯下身子笑嘻嘻地对他说早安,那一刻他立即下定决心要摒除一切干扰和她结婚,一直到两个人七老八十都黏在一起,早上醒来看见彼此,便是莫大幸福。
只是他的身份仍然隶属于北京军区的特种大队,军婚要政审,可能会困扰她。所以他正在想办法让卓红安点头把户口临时调出来。但这件事情还没有办好之前,他不想让薛葵知道。
“你看我舍不舍得。”她温暖的手心贴着他的脸颊,“对了,刚才游赛儿对我抱怨,说水箱壁上长了很多青苔,要买两条清道夫放进去替公子小丑做卫生。公子小丑最近精神不太好呢。”
“什么?”卓正扬对于海洋生物认知甚少,但对展开留下的水族箱很有爱心,游赛儿就是瞅准了这一点,频频向他伸手添置装备,“告诉她,上次买蛋白质分离器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藉口,换一个。”
浑然不知自己被游赛儿利用来做外交的薛葵耐心解释:“清道夫就是吸盘鱼。它会贴在缸壁上吃鱼食残渣和水藻,我也觉得蛋白质分离器不够好用,还是生物除污最科学。”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手指从卓正扬的脸上缩回来。卓正扬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略转了一转,她又轻轻地按着他的肩膀。他清奇的肩骨线条藏在薄薄的肌肉下面,摸起来很舒服。
卓正扬,你知道吗。野生的吸盘鱼是吸附在大型鱼类身上,在对方捕食时尝一点残羹冷炙而生存的小角色。如果大鲨哪一天觉得自己身上的吸盘鱼不听话,不乖了,就立刻把它甩掉。除非海域里有其他鲨鱼愿意收留它,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姬水玉龙,就是远星身上的一条吸盘鱼。
她的一语双关毕竟只是心里话,不可对卓正扬说。而卓正扬躺在薛葵的腿上,又被她轻轻抚摸着,存在感如此踏实,抵消掉他的一切不安。
“行。只要你喜欢。”他语气中颇有点老婆宠溺孩子,他就宠溺老婆的意味,“十分钟后叫醒我。”
可是她舍不得叫醒他。他的手交叉放在腹部,腕表的秒针,电脑的风扇,空调的暖风,细微的声音,她竖着耳朵一一鉴别,满意于一切都静谧得恰到好处。
两个星期前卓正扬留在她的宿舍过夜那一次,她睡得其实并不好。隔天早上,她先起来也是免得叫他看见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卓正扬侧着身子,偏着脑袋,样子十分木讷,如同discovery里见过的那头小狮子,趴在一块大岩石上,表情严肃地睡死过去。他的下巴轮廓刀割一般坚毅,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青髭,更有男人味道,蠢蠢欲动想摸一下,又不敢。
卓正扬醒过来的毫无征兆。几乎是一睁开眼睛,薛葵还在出神地望着他。四目相对,她心都吓停了,结结巴巴地说早安,其实看得出他也是有些尴尬,手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揉着眼睛,唇角一抹温柔笑意。
“早。”
声音里面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消去,他看看腕表,喔了一声,便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她拿了新牙刷新毛巾给他用,自己收拾床铺,他在洗手间里做什么,她不去看,也不去听。等他清清爽爽地出来,一把抓住她,无赖般地拼命往她脸上蹭,不是亲,只是拿胡茬扎,生痛生痛,可是又很快乐。
“我妈担心得真多余。”后来在车上,薛葵从未见过卓正扬这般的快活,“对了,提醒我拿一只剃须刀放在你那里。”
终因她强硬反对而计划搁浅——这将置她的同居密友盘雪于何地。她的反对都不能减弱卓正扬一丝一毫的快乐,路上接到个电话,说是某财经杂志约他做访问,她正在喝牛奶,他这么怕交际的人居然在望了她一眼之后,一口答应。她有些不解,过了一会儿他也才反应过来。
“咦?我怎么会答应?真是色迷心窍。”
岂有此理,居然赖她头上。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他一笑置之。那个笑容,包罗万象,又得意又安和,一刹那她眼前风景飞逝,晕眩中听见卓雪在后座上大吵大闹。
“下次我要坐在爸爸身边!我要坐在爸爸身边!”
她猛地回头,那个穿白色洋裙的小囡囡嘭地消失了。
这种心理暗示太危险,需保持头脑清醒,免得动摇军心。偏偏盘雪也来凑热闹,神秘兮兮地说卓正扬和她有夫妻相,尤其是嘴唇部分,说的时候那个眼角眉梢掩不住地暧昧流动,就差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不是已经和卓正扬生米煮成熟饭?那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这红包包多少才合适?有无造人计划?……她哭笑不得,想要岔开话题,盘雪还自顾自地在那里羡慕兼哀叹。
“我要是能找到一个男人像卓正扬对你那样对我就好了。我们所美女也不少吧?卓正扬每次来接你的时候,好几个都在偷偷打量他。可是卓正扬的眼里,只有你这个每天做完实验一脸疲惫爱理不理的薛葵。说到这,我都要替卓正扬抱不平,哪个男人不是到手了就不珍惜了,你看看他,每次你上车系好安全带他还要亲自检查一遍,我都看着呢,薛葵!薛葵!你真是好命。”
好命什么。
她已经打定主意,既然何祺华这么逼人,那她就立刻出国。生物这种基础学科,美国人永远需要廉价劳动力。早在一个月前,还未和卓正扬交往,她已经拿到国外几家学校的offer,因为排名差,薪水低,所以一直想要回绝,但是和母亲沟通之后,沈玉芳劝她不应将事情想的太美好,只要先出去了,一切都可以慢慢适应。于是deadline未到,她就一拖再拖。何祺华对她下最后通牒的那一晚,她攥紧了拳头,决定远走高飞,就不相信他有通天本事,还能追杀她到美国某个不知名的小镇去。
如果说他对付姬水玉龙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那姬水玉龙这只吸盘鱼,除了作为要挟她的筹码,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不值得她付出代价。
至于苏医生的一番话,更是坚定了她离开格陵的决心。从小到大,只有薛海光和卓正扬对她的宠爱,不让她为难而又贪图更多。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得斩断羁绊,远走高飞。等到了太平洋的彼端,让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脱,才是最好的结局。
卓正扬睡得极香,脑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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