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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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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紧夏枝的手,捏了捏。
夏枝似乎明白了丁姀给予的力量,垂下头去,低声问:“小姐……您知道二太太为什么肯让我们回去了吗?”
丁姀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因为让她们回去的,恐怕不是二太太。若这些真是母亲自己的一番意思的话,不知道二太太看到她们三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丁家的时候,会给予怎样的反击?
这时,春草回过头来,眨着那双乌黑的眼睛,说道:“那有什么,咱们八小姐会的那些字,五小姐能比吗?单是这几年写下来的字,都能煮粥喂活一个姑苏城的人了。”
“春草。”丁姀蹙眉,不喜欢春草这副比拼思想。张妈妈虽说是母亲的人,可那家里谁是谁的耳报神,谁又能十分清楚呢?不说不做,才是不为人抓辫子的唯一法宝。她当即打断了春草的这席话,没有忘记马车后头其实还跟着四个小厮。
春草吐了吐舌,平常在丁姀面前自由惯了不受约束,这回回到丁家她自觉也是不能这么直肠子了,否则会害死八小姐的。不过藏在心里的话不说难受,她咬了半天嘴巴,最终还是说了:“小姐,您就让奴婢把话说完吧,奴婢不说心里头难受。待会儿若是回到家里头又胡乱找人说一通,就算给奴婢一百张嘴奴婢也收不回来了。”
丁姀好笑地道:“你想说什么?”
夏枝在旁皱眉:“小姐,别由着她。”
春草冲夏枝眨了眨眼:“就你不知疼人。你是天生不爱说话的人,难不成自己不爱说,连带着别人也不能说了吗?”
夏枝气地无奈:“你说你说,小姐说了,祸从口出!”
“嘿嘿……”春草露齿一笑,转而脸色又变了下,摸着后脑勺,说道,“被你一搅合,忘了!”
“哈哈哈……”张妈妈笑起来。
笑声间忽然渐闻另一阵马蹄声,行得极快,从他们的马车前方渐渐靠近。丁姀不由得屏住呼吸,心中想到,难道是丁家派人来路接的?转念间,那架马车已经从他们身旁错身而过。张妈妈也略疑,跑得这么急,也不怕夜路坑坑洼洼的颠着里面的人。所以掀了车帘向后去看,登时脸色骤变,一手扯来春草,问道:“春草,你眼神好使,你给妈妈看看,那风灯上写的可是一个“赵”字?
春草点头,跟着丁姀打小也认得几个四方字,那一个赵字还不至于认错。所以极为肯定地道:“妈妈,是赵呢!”又一想,看张妈妈的脸色,讶异道,“妈妈,不是四小姐婆家的车吧?”
“哎呀……”张妈妈面有焦急,真想插上翅膀追上去弄个清楚。手里攥成了拳,往丁姀那边小心睃了一眼,“这可怎么办啊,这四小姐怎么就走了呢……”
丁姀心头略沉,张妈妈这副样子,倒看起来是在替她担心。丁妘离不离开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她面色无恙,只当是堂姐妹关心一下是理当的,于是问张妈妈道:“咦?四姐来家了吗?”
张妈妈微微颔首,清疏的皱纹在侧光下被镂成了一道道沟壑。她若有所思起来,嘴中一直对于赵府马车疾驰而走的事情嘀嘀咕咕的。
丁姀就不再问下去,想来自己被突然带回家,与丁妘脱不了干系。
春草好奇:“张妈妈,四姑爷家不是在盛京么?四小姐难道是跟四姑爷一道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张妈妈说道,对帘子外空望几眼,外头雾气更甚,冷冷地氤氲着,如浓稠的汤汁。
马车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刚才赵家马车的擦肩似乎影响了几个人的心情。张妈妈从到掩月庵起,脸上笑容就没止过,但是现在却倏然肃起了表情,一副攒眉忐忑的模样。春草是仗着张妈妈高兴,方才说了一会子的话也乏了,但看张妈妈脸色就也不再耍嘴皮子。
夏枝与丁姀对望了一眼:“小姐,快到家了。”
丁姀打起精神,夏枝是在提醒她,快到丁家了,可不能惹二太太不高兴。丁妘既然来了娘家,最高兴的当然是二太太,这会子丁妘又走了,想来二太太心中是不畅快的,回去可千万别去碍她的眼。
她暗暗记下,心中将“二太太”这三个字捣了不下千遍。又想到,丁妘嫁的,似乎是盛京颇有头脸的一户人家,但是具体是什么营生的,是官是商,她都一概不清楚。那年孝满,她回家除服才得知些风声,后又过了几个月丁家人就接她回家喝喜酒了。一来一去,也不过呆了一两个时辰,在二太太的再三催促之下惜别父母又回到了掩月庵。
她离开家时不过八岁,先前与几位姐妹相处如何已经不大记得,而后只回过几次丁家,那时姐妹间就已经疏离了许多。
转念之间就马车缓了下来,不过一箭之地就停住了。外头的车夫说道:“张妈妈,到了。”
张妈妈显然才回过神,喃喃地说:“怎么这么快。”撩起车帘往外头张了一眼,就打了帘子,顺手抄起脚凳钻出去了。
丁姀听到一声欸乃,知道是门扉打开的声响,接着便听到张妈妈唤两个丫鬟:“春草夏枝,将八小姐仔细扶下来。”
“哎。”两人同应,夏枝先下了马车,回过身再去扶丁姀。
此时夜黑黢黢的,虽然星斗正亮,不过被车厢遮了半寸光。丁姀下车之后,张妈妈就又从荷包里抠了块银子出来塞到车夫手里,显然是将尾款付清了。那车夫掂了掂银子,也不问什么,就驾着车走了。
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飘远,丁姀更加肯定,她们三人被接回丁家的事情定不是二太太授意的了。越想到如此,她心里不禁越是紧张,不知道丁家里头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原本跟着她们马车的四名小厮也相继到了,在门边站成一排,月光白晃晃地照了他们一身。张妈妈拎出四吊铜板给了当中看起来最为年长的中年人,说道:“这是三太太的一点心意,知道你们向来喜欢吃点什么,拿去买了来,三太太已向二太太给各位告了假,这两天都回家去休息吧。”
其言下之意,不过是不想这三个人在这些天里跟人乱嚼什么。等二太太这边安稳下来,丁姀也被留了下来的时候再回来不迟。
那人捧了四吊钱,给其他三人暗使了个眼色,就都走开了去。
张妈妈这才回转身,对丁姀笑笑:“八小姐,咱们进去吧!”
丁姀点头,便由张妈妈领头带路。她方想跟上去,被夏枝悄悄撞了一下胳膊。
“怎么了?”丁姀略疑。
夏枝满脸狐惑,附到她耳边小声问道:“小姐,咱们怎么从后门进去?”
第一卷 第四章 路上捡到个宝
丁姀早就注意到了,马车停的地方,正是丁家的后门。她不说什么,张妈妈也并未解释什么,是因为她们早已心知肚明,她此次回家来跟二太太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全是三太太做的主。
她静静盯着夏枝看,春草也在身后注意到了,三个人眼神交汇之间,便已经互通了信息。春草满脸失落:“奴婢还以为,这回小姐总算可以挺胸进家门了。哎……”
夏枝却是很吃惊,半天都没法缓过来。
丁姀微笑:“进去吧,别让张妈妈起疑了。能回来就是好的,若再强求什么,倒显得是我们贪心了。”顺手去拉夏枝,惊觉她的五指冰凉潮湿,就使劲握了握。
夏枝被捏地流眼泪,慌忙别过脸拭掉痕迹,扶着丁姀进了丁家后门。
院中冷凉,树影绰绰。黑洞洞的垂花门两边镌刻着填漆对子,朦朦胧胧跟猫爪似地。丁姀低着头,不想半路里就被认出来惊动到二太太那里去,拉紧石青银鼠披风走得飞快。
四个人穿过几道门廊,就着院落里点的灯向三房的方向摸去。每个人手心里都攥了把冷汗,低着头猛地只管走。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丁姀早被绕地有些发晕了,陡见前头张妈妈停了下来,前方晃晃悠悠有个蓝褂锦裤的人提灯迎头过来。
她立刻停下,身后的春草一味埋怨二太太,嘴里正不干不净的,没注意丁姀跟夏枝都站住不动了,一头撞上丁姀。
“哎哟……”
“嘘……”夏枝赶紧转身捂住春草的嘴。
“谁?谁在那里?”提灯的人打起灯罩凑到前面照个不停。
“是我……”张妈妈出声。
丁姀眼尖,看到张妈妈在身后不住地摆手,她立刻带着春草及夏枝掩到一旁的圆柱后头。前方张妈妈正与之周旋。
“我当是谁,原来是张妈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里转悠呢?不陪着三太太吗?”那人总算将灯笼放了下去,就近跟张妈妈搭上了话。
张妈妈说道:“哪能啊,做奴才可不就为主子那点需要跑些腿吗?听说李敢家那口子前儿得了个大胖小子,三太太打发我去送些东西表表心意呢!哎?管事爷,您怎么偏到这地方来了呢?不是说四小姐回来了吗?您怎么还得空呢?不怕二太太找吗?”
丁姀一听,知道张妈妈是想打听丁妘的事情,也就竖起了耳朵听。
管事爷同张妈妈是一个姓,算个同宗,所以说话还是客气的。他说道:“还提呢,方才赵家的来报,说让四小姐回去一趟,家中来了个人必要四小姐去招待。您想想,这赵家在姑苏确有几间宅子在名下,但是久不居人,能有什么人来拜访呢?定是那伙子奴才们见我们四小姐年轻不懂世理,又嫌那到访的人麻烦,丢给四小姐的。二太太现在还不畅快呢,摔了好几个碟,这不,我去销账。”
张妈妈一看,也是去库房的路,心里就落了定,让开身说道:“那就不妨碍您了,您请走好。”
“哎……打着灯笼呢!”张管事说道,摇了摇手里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晃得犹如张牙舞爪。
丁姀也稍稍宽了心,就等着张管事走了。忽觉自己的裙子被什么东西给勾住,往上提了提,底下突然冒出来一句:“姐姐,你们在躲猫猫吗?”
三人都吓了一跳,这才看到三个人当中不知几时钻进个小孩子来。
小孩约莫四五岁,正是调皮的年纪。头上一圈儿编的细发辫,攥到头顶束固了一个嵌宝金冠,衣装却是与那顶金冠格格不入,着的是刻丝锦袄以及菱花背子,很是普通。不过两只乌黑漆亮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丁姀手上的那串五眼六通,十分好奇,不时伸出手想来摸一摸,到临前似乎又惧怕什么似地缩了回去。
丁姀见着可爱,又见他虽然穿着不十分惹眼,不过却有好教养,不禁心生喜欢。原以为是自己的那个弟弟丁煦寅,不过揣度这年纪应该再加个两三岁才是,就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呢?”
“奶娘不见了。”他回答,又问,“姐姐这串手珠跟祖奶奶的一样。”
三个人面面相觑。小孩子不见了奶娘,身边又没个人照看,黑灯瞎火他什么都不关心却只偏偏关心那串手珠,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还是那奶娘真不得他喜欢。
春草觉得好笑:“祖奶奶?你祖奶奶是谁?”
小孩一脸茫然:“你没见过我祖奶奶吗?”
“没有。”春草回答。
小孩子这才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撅起嘴垮下了脸,眼看着要哭起来,要是惊动那张管事的话,张妈妈那番周旋岂不是白费了?丁姀赶紧将手珠摘下来递到他面前:“别哭别哭,这个你拿着玩吧!”边说,边见那个张管事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这才吁了口气。
张妈妈复又折了回来:“八小姐,”一见多出个小孩子来,诧异道,“这哪里来的鬼孩子?”
丁姀抱起他:“也不知是谁家丢的,也不来找。妈妈,要不先抱回去吧,看看明天谁家丢了的再给送过去。”
张妈妈也怕再碰个什么人不好混过去,于是胡乱点头,张手要抱孩子:“也只能这样,还是奴婢来抱吧。”
“不要!”小孩搂住丁姀的脖子,两条小腿一瞪,赖在了丁姀身上。
“算了,我抱你抱还不是一样的。”丁姀笑道,越发喜欢起这个孩子来。
张妈妈只得依言,又小心领路朝三太太的屋子过去。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转了几个抱厦,入了道角门,眼前是条狭长的穿堂,夜空被割成了一条宝蓝色缀黄澄澄宝石的长带。穿堂左右两边每隔个十步就放置了一盆苁蓉的铁树。穿堂是东西向的,她们由东过来,再入了西门才是到了三房的地方。
正房还得再走些路,张妈妈一边问丁姀:“八小姐,要不将孩子给奴婢抱吧?仔细累着你了。”
丁姀见小孩自张妈妈张手要抱之后就一直死搂着自己,怕是只认了她一个人,若张妈妈抱去,免不了一阵啼哭。就说道:“不妨。母亲若问起来,我来说就是了。”
张妈妈就是怕三太太见丁姀抱着孩子,到时斥责自己的不是。听丁姀这么说才宽了心,承了丁姀的善解人意之心。
说话间已到了个院子前。丁姀抬头,锥帽的帽沿下一道黑漆填青字的匾,上书“如意堂”三字。心中陡然暖了起来,知道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院门本是半掩的,张妈妈拾起铜环推开门,里头红灯暗点,前方正屋桶瓦泥鳅背,错落四五间,月光下那白的亦发白,黑的亦发黑,拢院都罩着一层白净亮堂。一色的水磨群墙,虎皮石堆砌出条理分明的纹样,围着院落的竹丛比往年越发葱郁,东面植有几株婆娑梅正花红枝艳,树下一张白涤石圆桌并六边菱样的石凳,有个留头的小丫鬟正在桌边拣棋,想是刚才有过一番对弈厮杀。
见有人进来,小丫鬟抬起头,豁然亮起眼睛:“张妈妈?”又看后头的丁姀等人,便忙丢下棋子进正屋去了。
张妈妈向丁姀招手,又对春草说道:“春草,去关门。”
“哎。”春草应着,便是轻微的一声阖门,几人并步也进了正屋。
才刚踏进屋子,木质楼梯上就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声声“小姀”“我的姀姐儿”从楼上传下来,不一会儿就已经有三四个丫鬟扶着个着绿松撒花袄子,只绾了个篡儿的中年妇人下楼来。人未到,声已先哭,一路扑着过来。
“娘!”丁姀喊道,放下怀里的孩子迎上去。
“我的姀姐儿……”文氏此时三两步就已将丁姀抓了过来,一下揉进心窝子里,恨不能全部吃进嘴里去。一句话说出,就已声泪俱下,再说不了个完整的句子。
屋里的人见这幅光景,都相继背过脸去拭泪。
那小孩子见一屋子的人都围着两人哭起来,不知触到了他心中的什么伤心事,一时没忍住,丢下那串五眼六通的手珠坐到地上也嚎啕起来。
文氏一干人这才注意到丁姀脚边的这个孩子,都不由止住了哭。
“这孩子……”文氏蹙眉,居高临下看那孩子哭成个泪人,五官什么都看不真切,就是头顶上那个黄澄澄的嵌宝金冠吓了她一跳。
丁姀把孩子抱了起来,先为他把鼻涕眼泪都掬走,又擦了擦自己的,见文氏这吃惊的模样就问:“娘,您认得这孩子?”
文氏仔细又看了看小孩的面目:“小姀,这孩子你是打哪里抱过来的?”
张妈妈上前回道:“三太太,是东府路上碰见的。一个小孩子没人看管,八小姐见可怜就给抱回来了,等明天若是有人找,就给送回去。”
“可怜?”文氏面色发白,“这也是你能可怜得起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孩子还在啼哭,丁姀搂着他不住哄着,边为文氏的话攒眉,看来自己是卷了个烫手货回来。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谁家的,能让母亲怕成这样。
张妈妈见文氏愠怒,也不敢搭话,只看着文氏眼巴巴想知道这孩子的根家究竟是谁。
文氏转而又笑起来:“也好也好,小姀,你可是捡到块宝了。”
第一卷 第五章 信国公孙
这话听地丁姀一头雾水。夏枝捡了手珠过来塞到小孩手里,孩子打着泪嗝央丁姀:“姐姐,我要回家。”
文氏眯起眼睛,对身边的一个丫鬟说道:“琴依,把楼上的奶子端下来喂他,想是饿了。”
“是。”琴依这便上楼去了。
“娘?”丁姀疑惑,“您若是知道这孩子的根底,还是赶紧给人送去的好,免得他家里人担心。”
文氏朝东面窗边的一张铺猩红暗花条毡的小填漆床努了一眼,众人就都慢慢移向那个方向。琴依正好端了奶子下来,文氏手一指,自己坐上了填漆床,又令人端了锦杌过来给丁姀坐下,一手端起奶子给丁姀,说道:“给,你喂他。”
丁姀接了,问那孩子:“来……”一下又记起还没问他叫什么,于是改口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来,告诉姐姐。”
“他姓舒,奶名淳哥儿。”文氏搭了话。
舒淳见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就眼瞅着文氏,半天才有所顿悟似地:“哦……你是文外祖母,淳儿记得了……”又一想,“妘姨呢?呜呜呜……我要妘姨。”
文氏急忙安慰:“淳哥儿乖,在外祖母这里睡一晚,明早你妘姨就来接你了,好不好?”
舒淳傍住丁姀:“我要跟姐姐睡!”
丁姀晕了半天,讷讷地问文氏:“娘,他是四姐夫家的吗?是四姐带过来的?”难怪连张妈妈都不认得。丁妘回丁家时,张妈妈正起程去接她,刚好错过,所以才有了张妈妈的不知者无罪。
文氏摇头,对张妈妈说道:“张妈妈,八小姐还没用饭吧?你带人去厨房做些过来。”
张妈妈会意,文氏是想跟丁姀单独说说这小瓜苗子舒淳的事情。自己心里却已经明白过来,四姑爷是姓赵的,哪里会有个姓舒的内侄子。不过四姑爷的亲娘却是姓舒的,看来舒淳该是她家的才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四小姐回家省亲倒把他也给带来了。
于是带着一屋子的人,连同春草跟夏枝都退了下去。
春草夏枝同众姊妹都许久不曾缘面,这下有了说话的时间,都不禁相携着出去了。一来叙旧,二来是想知道丁家宅子里的些许人事,将来跟二房的人好生认识认识,将来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叫八小姐不落好处。
文氏接着说道:“哪能是赵侯爷家的人,你瞧瞧这孩子的宝冠,这里头的珠子听说是波斯王进贡,全国才拢共十颗,可见其是个稀奇货,谁知皇上一下子就赏给信国公两颗,其余的才给了宫里的小皇子们做了一色的冠珠。人说物以稀为贵,人可不也是。舒公府上人丁单薄,这第四代人里才出了这么一个根苗,家里人能不当宝吗?”说着摸了摸舒淳的头,一声喟叹,“也可怜了,竟是个庶出的。将来当不当得定世子袭祖宗的爵那还是后话,不过依我看十之八九了。”
丁姀不禁盯着舒淳看,这小萝卜头竟然是信国公的曾孙?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丁妘嫁的是个诗礼簪缨之家,一听赵侯爷这称呼的背景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后来才又从母亲口中得知,原是祖父还为内阁重臣时定下的娃娃亲。后因祖父致仕,原也不曾想齐宁侯会依约娶丁妘,谁知道孝期一满提亲的就上门来了。
所以说,丁妘这一嫁,可是嫁出了丁家仕途的转机,二太太简直就是扬眉吐气了,傲地腰背上撑死了钢筋似地。
不过话也说回来,若非祖父陡然间起意辞官,在门楣上倒也与齐宁侯世家相配的。不过一朝跌落马,身份等第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丁妘在侯府过的是否如意。
丁姀想了想,对于丁妘的印象也只限于那场婚宴之初,她在闺阁喜帘背后隐约绰绰的影姿,就连半句话都不曾听她说过。关于性情什么的,就更难揣测了。
舒淳抬起了头,就着丁姀的手自己扒拉着碗喝了好大一口奶子,然后舔着双唇对丁姀嬉笑:“姐姐,你又叫什么?”
丁姀见他细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不觉动了心,用拇指轻轻擦掉那些欲掉未掉的泪珠,说道:“我是你妘姨的八妹,你就喊我姀姨吧。”
“八妹?”舒淳转着脑袋若有所思。
丁姀擦掉他嘴边的奶渍,又喂他喝了几口,张妈妈在门外禀道:“回二太太,八小姐的饭是摆在正屋里,还是到八小姐房里去?”
“这儿吧!”文氏说道。
张妈妈就领人推门进来,撤了圆桌上的花瓶等物,从箸匣里取了箸子等一一摆开,等丫鬟们也都摆完了,才央手候在一旁。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娘俩好生说说话。”
文氏话音才落,一直在外头守门的重锦仓皇叫道:“五小姐,您怎么来了?”
“嗯,四姐方才席上送了几支纱花给姐妹们,我瞧着顶不错的,岂能落了你家小姐,这就给送过来几支。”这声音带着一些圆润磁声,不觉已渐渐靠近了正屋。
文氏赶紧起身,拉着丁姀欲要藏,可是藏哪儿都是藏得了头藏不了尾的,就啐道:“什么好东西都教他们拿走了,偏生我这边连架像样的屏风都没。”
才骂着,五小姐丁婠已经进来了。
一双厚底大红鞋,下着杏白小折子棉裙,身上是一色绫子袄配青缎坎肩。容长的脸,月白的肤色,一双圆眼倒透着几分天真。手中横着一个刻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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