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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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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窗所对,是花园里的一株红杏。如今烂漫绽放着,在夜中似隐隐燃烧着的一簇火焰,于月光银辉下,果应了“火树银花不夜天”之词。
  一阵风忽至,落了几瓣花。她阖窗,轻咳了几声。正欲去躺下歇息,院门口忽而“咚”地一声,似乎是有人拿石子砸了门。
  丁姀凝息听着,外头的风也不是很大,应不会是风吹动院门的声响。那声音只响了一下,随后风滞天地俱籁,偶尔听得到春草打鼾的声音。她便猜,会不会是春草不小心脑袋磕了桌腿儿,便不去理会。照旧脱了衣睡下。
  朦朦胧胧总觉胸口发闷,像那日溺入水中浑身都遭扼制住了一样。她想醒过来,可却张不开眼睛,于是拼命挣扎,拼命想醒过来。
  “小姐,小姐……”夏枝急促的声音入当空而至。
  “呃……”她轻喘着豁然张开眼睛,呆呆愣了一阵,才觉整个人身子都发凉,手心里额头上满是冷汗。
  夏枝立刻扶她起来,就手端起水喂她:“小姐,您做恶梦了?”
  丁姀身子虚软,应是昨夜睡得晚,白日里所挂心之事又太多,故而一夜胡乱的梦,睡得并不是很好。她扶额闭目稍稍顺了口气,垂眉温声道:“几时了?”
  夏枝还是将水放下,道:“卯时了。”
  丁姀抬头,见夏枝已然穿戴仔细,外头月光已去,只剩下乌蓝乌蓝里明晃晃的黎明之色。这个时间,多数丫鬟都起身张罗主子起床前的事宜了,故而总能听到些沸腾人声,似乎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
  “昨晚睡得不大好,我再躺躺……”她疲软地再躺下,抱紧被子浑身一紧一紧地发冷,侧翻了身子背向夏枝。
  “小姐……”夏枝踟蹰,最后还是替她掖好被角,幽幽地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丁姀早已无心再睡,只听夏枝出去了便与春草细声说道:“算了,此事小姐还是不知道为好。”
  春草有些嘤嘤地哭泣:“你说……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夏枝似乎安慰她:“咱们替她伤心也无用,只是她自己过不去那道坎,也怨不了谁。你也起来吧,趁小姐还躺着,我去探探她爹,你便留在这里照看小姐,我去去就回。”
  随后就是一阵门扉轻轻拉开又轻轻阖上的声音,夏枝走得极其小心翼翼。
  丁姀立刻翻身下床,拉开窗子一条缝,果见夏枝神色匆忙地离去。她此刻如鲠在喉,眼眶一下子湿了。不用夏枝她们来告诉,她也知道了些什么,恐怕是霜儿没了……赵大太太竟能这么狠心?
  她随即阖上窗,疾步到门边,哗啦”拉开了门。
  正坐在被团里穿衣的春草被吓了一跳,挂着泪珠子的眼睫一颤,那些眼泪就都掉进了棉被里头去。她愕然:“小姐,您怎么?”
  “究竟怎么回事?”她不信为了区区一件小事赵大太太就会要了霜儿的命。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春草先是一愣,立马红了眼眶:“早前有个丫头来传了消息,说赵大太太念了霜儿几句,又打了她几板子,她一时想不通,打完就在自家里触柱死了。呜呜……小姐……您说这是不是咱们做的孽呐”
  丁姀心凉:“霜儿是自己触柱死的?”
  “唔……夏枝说去看看霜儿他爹。他爹也在这府里当差……赵大太太说念在她爹为舒公府守宅多年,故而将霜儿立碑厚葬。哎……人都死了,谁管厚不厚葬的……”
  两耳有些“嗡嗡嗡”地轻鸣,也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床上躺下的,等再起来时,竟已日上高头。
  因霜儿触柱之事一时在府里传扬开来,风言风语地便都知道霜儿曾服侍过丁姀,即是从丁姀那屋里出去之后才出的事,想必跟丁姀也脱不了关系。
  赵大太太屋里这一早便也来过几个人,都是说些别让她太过自责的话。丫头们自己想不开,那也是命数有定,该走的时候,便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她也得走不是?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当下
  
  说这话的正是二太太。她大清早地就带着丁妙来赵大太太这边坐了,直等吃过早饭才打算回去。因说到最近淳哥儿与丁妘的病,二太太便将昨日贾大夫瞧了丁妘之事说了,避去不孕之事不谈,转而又说到了丁妙的身子:“贾大人走得急,说好再回头过来瞧瞧妙姐儿,可这一去就没信儿了。”语气了似乎有些埋怨。
  赵大太太脸色不大好,似乎是因霜儿之事受惊不小。她淡淡扫过二太太一眼,幽亮的眸子似藏剑般一闪,微微笑道:“亲家无须担心,贾大人年老体衰行动多有不便,你也教他有个缓口气儿的时间不是?况外头梁大人也有求于他,他是顾全大局。等得了空便会来的……你若放心不下,我便立即让紫萍去带信儿,请他暂搁了手里之事,到这边来一趟。”
  二太太哪里敢承,忙笑道:“你瞧我只是说一说,咱们能等。自然是……外头的人重要了……”说罢就与丁妙告辞,回屋去了。
  紫萍在一旁看着,脸色亦发白。等二太太一走,忍不住身子就靠着身后的香案滑了下来。经赵大太太一手扶住,瞪她一眼:“你怕什么?”
  “啊……奴婢……奴婢……”紫萍慌乱地摇头,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赵大太太吐出口气:“这种事,也怨不得咱们,是她自个儿身子骨弱经不起打,咱们理了她的身后事就罢了,你也别再多想,仔细外人都瞧出些什么来。”
  紫萍堪堪站稳,少了素日的精神。轻轻地应她:“是,大太太,奴婢……奴婢知道了。奴婢立刻去安排……”
  方想转身出去透口气,又被赵大太太叫住:“记得口风严实一些,对外人就道她是触柱死的。还有丁姀那屋,想必这会儿也深是自责,你有空就去多走动走动劝劝……”
  “是。”紫萍连头都不敢抬。她怎么会想到,原本只是想训她几句的事情会演变到赔上霜儿一条命呢?霜儿一直颇为听话,上回让她推丁姀下水她得了赏还挺高兴的,这会子竟拿此事要挟赵大太太带她上京。结果惹得赵大太太震怒,下令将她往死里打,这才打没气儿了这……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如今都有些稀里糊涂。她昨儿整夜里提心吊胆,一有风吹草动就恐是霜儿来索命……
  失魂落魄一般地随处坐了个地方发呆。才从里边出来的夏枝见了,就知她是因霜儿触柱之事自责。人毕竟是她带走的,现人死了,她能脱得开么?于是便过去:“紫萍……”
  “啊”紫萍惊骇出声,瞠目跳将起来。
  夏枝险些被掀翻,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紫萍捂住嘴,脸色大为难看:“没……没什么……谁教你鬼鬼祟祟地吓我一跳。”说着便牵强地笑了下,“我是故意也吓吓你的。你往哪里去呢?”
  夏枝便知她存心不让人瞧见她那副样子,也就不再说。道:“去霜儿那里……哎,去瞧瞧她爹吧。总是伺候咱们八小姐一阵,于情于理都该去瞧瞧,捎点什么的。”
  紫萍点点头:“是的,该的。我跟你一起吧,大太太吩咐了事我都给忘了……”
  两人便结伴往外头走。迎面却又碰上个人,发髻歪斜走路踉跄跌跌撞撞,一头栽在紫萍跟前,慌忙爬将起来要走。
  夏枝一瞧是银莲,从她来的方向便可断知从舒文阳那里过来的。
  紫萍动怒,大骂道:“什么人,眼珠子喂狗了么?”瞧见是银莲,一下子就住了嘴,语气稍缓,冷冰冰地道,“去哪儿了?”
  银莲眼神躲闪,低声道:“去外边走了走。”
  “大太太说过不许你再出去,惹得外头爷不高兴,那苦果子可是你自个儿吃。”紫萍不假辞色,挽上夏枝便不再理银莲。
  夏枝瞧瞧歪头望向身后,只见银莲坐在地上动手将自己的头发理了理,继而起身抚整衣衫,一步一颤地走了。她便问:“那银莲原是舒公府里当差的吧?”
  紫萍警惕地瞄了眼夏枝:“你听谁说的?”
  夏枝噤声,吸了口冷气。想到丁姀让自己别再打听银莲之事,便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或许我是记差了也未知。”
  紫萍低罢头,无声轻叹:“她是个苦命儿人,咱们离她远一些就罢。夏枝呐,我把话说在前头,她可是条疯狗,急起来逮谁咬谁。”
  “呃……真是如此?”夏枝一惊,还有些战战兢兢地后怕。丁姀连着几次独自碰到此人,看来日后还是要小心了。不禁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留在府中?”
  紫萍愣了一下,干笑道:“都是主子的意思,咱们做下人的哪里知道真相。不过就是唯命是从而已,不去追究了。不过这回来明州,可是她求了大太太来的,说再不惹事,如此保证大太太才应了她。”说着说着,不禁又往后瞄了瞄,“倘若再让我瞧见她去找大爷,看大太太不好好收拾她。”
  “她……去找舒大爷?”夏枝嘴巴里喃喃,隐隐觉着有丝不好的预感。
  可紫萍再没多说,就拽着她出了垂花门,一路往住在外院的霜儿老爹家去了。
  赵大太太屋中,紫萍没走多久,容家媳妇带着容小姐便也登门造访。赵大太太正捧茶发呆,旁边的小丫头轻轻道了一句:“太太,容小姐来了。”她始才回神,如梦初醒般地道,“哦……在哪儿呢?快请进来。”
  容家二人随即就入屋,在赵大太太面前敛衽行礼:“太太勿须伤神。人去如水流,一切都随缘,是那小丫头命薄,无怪太太您。”容家媳妇道。
  赵大太太张手让二人入座,丫鬟上茶,便只笑了笑:“倒不是因为这个,最近府里事儿多,我老了啊,管不了了。合该也是娘家的事,外头那两个大老爷们儿不管,我还狗拿耗子做什么。嗬嗬……不管啦不管啦……”摆了摆手,捧起茶嘬了一小口。皱眉道,“这茶凉了,给我换一盅。”随手就递给了身旁矗立的丫头。
  容小姐便问了赵大太太的身子,又亲起身为她斟茶,轻轻搁上桌,脸色绯红。
  赵大太太悄悄瞄她一眼,点点头道:“你可别心急,这茶我是迟早要喝的。”
  容家媳妇便笑起来:“大太太您哪儿的话,这不是小辈儿该的么”
  容小姐的漆黑的长睫一扇一扇的,清澈如泉的嗓子轻柔地道:“听说霜儿姑娘去时身上还没几件衣裳。我今早收拾了一下,见有几件儿衣裳做得太小不曾穿,就想拿出来……”
  话未完,赵大太太便懂了她的意思。问道:“你竟不忌讳么?毕竟是个死人,你一个大小姐……”
  容小姐叹道:“众生平等,我只是脱胎这富贵之家因而能吃穿不愁,那死了,不过也是具身体,又有什么不同呢?”
  “好好好,我便派人随你去取。”赵大太太极为高兴。
  容小姐掩帕笑了笑:“不用劳烦这里的姑娘,我已带过来了。太太要不要先瞧瞧?因是大太太您说的要厚葬,那总不能太过寒碜。”
  赵大太太可不愿看那些,但听容小姐这心思甚为细腻,竟连她的面子都考虑了进去,让她好不欢喜。就连道:“不必瞧了,赶紧让人拿过去才好。”
  容小姐怯怯地敛衽,便出去吩咐自己的丫头直接将东西都送往外院去了。
  二人方在赵大太太那里又坐了坐,一同用了午膳才离开。
  丁姀午正而起,因想到霜儿毕竟去了,曾在屋子里住过一段时日,就不由地想到替她抄几步往生咒。令春草研了墨,铺开宣纸,自用过午膳之后便在院子里设的长案上抄经。
  丁婠步履轻缓地来,丁姀只瞧了她几眼:“五姐怎得空来这儿?春草,快设座倒茶。”手里却并未停下,左手边已累了一叠宣纸抄满了**。
  丁婠微微不屑,待坐下手里捧上茶,凉凉地道:“不过是个丫头,何止劳驾你抄这种东西?家里柳姨娘去的时候,也未见你这样。这会子是怎么了?心虚么?”
  丁姀冷眼:“我心虚什么?”
  “嗬……”丁婠笑了声,“不过就如此说说罢了,八妹怎也生气?你何曾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同我制气了呢”
  丁姀看了她几眼,依旧低下头笔尖行云流水:“五姐过来所为何事?若只来坐坐的话,八妹就失礼不陪了。”
  丁婠眉一蹙,手中丝绢抽拽地油然发紧。她“哼哼”笑着,态度显然软和了下来,道:“听说你受惊了?昨日可回了不少人呢?就连二婶跟七妹你都不见,这梁大人一上书,你这脾气可也就出来了。”
  “倘若五姐真这么认为,岂不让我无地自容么……五姐且安心坐着,并无人来说你。“写完一张,仍旧不瞧丁婠,犹自坦然地道。目光随细毫游动,专注地似旁若无人。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淳哥儿失踪
  
  丁婠那台阶一退再退,今日她只身来可不是来同丁姀起口舌之争的。她只想稳下这个人,让她能安心听从自己。昨日梁云凤来过,那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她也未能有万全之策定入舒公府,合八字一说谁知道是不是梁云凤杜撰的。所以呐万一出现纰漏,换成是丁姀入舒公府的话,自己情何以堪?故而想在一切还未成事实之前先牢牢套住丁姀,以防自己一事无成之时还能得个靠山。
  可到院子里就见她为个触柱的小丫头抄经,就止不住对她这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态度泛酸,忍不住促狭了她几句。但那些话可没一句能进到丁姀心中去的,丁婠深知如此,这丁姀她小的时候就天性敦厚,不大有小姐脾气。
  她起身到长案前,拿起那叠**挨张翻了翻,一阵浓墨油香如沙地里飞扬的灰尘似地让她透不过气。她轻轻又放回原处,慢慢悠悠地道:“此刻来也无旁事,只是听说八妹又卧床,故而放心不下来瞧瞧。适才我说起那梁大人上书一事未见你吃惊,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嗯。”丁姀轻应了她。若非夏枝不在,她哪里能长驱直入?既然来了,便教她坐坐就罢。
  丁婠“啧啧啧”地:“要说咱们姊妹几个谁最好的运气,就非妹妹莫属了。那皇上的赏赐一下来,妹妹可就今非昔比了呀即便是整个姑苏怕也有不少有头有脸的来攀亲事。妹妹可高不高兴?”
  丁姀收笔,支在下巴上笑:“这个我倒没想过。我想的不过就是那些金银财宝而已。除此之外,皇上还能给些什么呢?”金银有价人无价。倘若是那些财宝惹来的乘龙快婿,那就不要也罢。丁婠这么问,是想知道自己对这梁大人上书保奏一事有何看法。偏偏人人都以为她的名字能入皇上的眼就算是出人头地了,可不知这世间叫丁姀的何其多,那皇上能知道她这个丁姀是谁?
  又道:“若都向着那赏赐来,倒也好。小姀打小就没为丁家争口气,这会子也算是报答了祖辈的养育之恩了。”
  丁婠点头如捣蒜似地:“……哎……只怪五姐自己命运不济,自小……便没有父亲……小姀,你我皆是可怜人,又同是姊妹,将来还得相互扶持才不至受人欺凌摆布。你说是吗?”
  “……是啊,本是同根生,自然得相互扶持守望相助。这话,何须五姐说呢……”丁姀失笑。
  丁婠略略尴尬,挽上丁姀的手:“适才姐姐不过是有些气。外头人人都说道你,霜儿触柱跟你有关。我偏不信,我八妹绝不是这种人。故而才见你这边气定神闲给那丫头抄经,就气不打一处来。妹妹可千万别跟五姐计较……五姐自来是心软的人,看不过八妹被人欺负呐……”
  丁姀点点头。霜儿触柱而亡要说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自己心里也过不去,所以也未否认如何。想着,只为区区一桩小事便夭了条性命,以后可得更加小心才是。
  丁婠顺手收了丁姀持于指尖的狼毫搁至笔洗里,道:“八妹已然抄了这么多,若是尽一份心意也算够了。不如陪五姐到处去走走散散心,你老闷在屋中,对身子可不好。”
  丁姀拗不过,正想自己横竖也是被拘在这里,能走的地方也不多,就随她一起去了。
  春草跛着脚要跟,丁婠回头说了句:“你且在这儿歇着吧,看你脚崴的没有大好,可别拖累咱们。”
  春草一愣,望向丁姀。只见丁姀微微颔首,她也便又退回去了。
  姊妹俩头一回独自相处地散步,气氛倒也没有丁姀想象地坏。出了从她那个院子里的甬道,便可直通其他地方。她们先往里探,去到丁婠所住的翠竹轩,拿了件披风围上,交代喜儿照顾好屋里的事,也就又往外边来了。
  一路上难得见她们两个在一块儿散步,丫头们纷纷驻足行礼。丁婠是不以为然,笑着一一应对,更与丁姀相谈甚欢。丁姀心底暗想着,都是一个祖父的后代,无论是父辈亦或者她们兄弟姊妹几个,心性未免相差太多。虽还同丁婠说话,可思绪却已有些飞远了。
  又来到那日撞见银莲的游廊前,原本摆放海棠花盆栽的地方挪了几株茶花,小朵小朵的晕红花骨朵,转眼待开。而几许的海棠花早已不知踪影。想到信封里的花瓣,心窝口泛起一阵暖意……那无论是舒季蔷还是舒文阳的主意,对她来说算是有过一段心有灵犀吧丁婠扯了扯丁姀:“前几日来还似看到海棠花开,怎么今朝子就成了茶花了?哎……还是不开的,没趣。”
  丁姀轻轻拂过高及膝面的茶花植株,丫头们似乎刚浇过水,她摸来满指的湿润。笑了笑道:“五姐,花是待开最美,若是开了的话,你所看到的就只有慢慢等他衰败了。……就像是这天地万物,盛极而衰,物极必反……爱在恰当时就能爱得久一些,你说是吗?”
  丁婠沉吟,蹙了下眉:“八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人都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只有等到花开他人眼中才有这花的存在是吧?谁人都爱牡丹,又有几个人能欣赏牡丹脚下的杜鹃?还是含苞待放的……嗬……那花苞谁知道开出来是好的还是残的?”
  “……”丁姀苦笑,“是,五姐说的是,小姀眼浅了。”
  丁婠点点头,心觉自己说的可是最大的道理了。那花有时候就像女人似地,只有开到最好时才能引蜂不是?
  “可……五姐知道吗?这茶花最特殊之处在哪里?”丁姀收回手,轻轻擦拭指尖的水珠。
  丁婠愣了下:“茶花……有何特殊之处?”
  “繁花虽美,凋零时早已残败。一瓣一瓣地枯萎,掉落……而这茶花,却是一整朵地凋落,化入春泥亦融为一体,从一开始就没分开。”丁姀缓缓道。曾经也讶异于茶花为什么会凋落地如此奇怪,可也只是讶异而已。
  丁婠摇头:“倒不曾注意过。妹妹可知道为何?”
  丁姀温笑:“只是记起来随口说说的,原想五姐会知道,可是想来谁也无解吧”
  “既然如此八妹就别想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走走。”
  “……”丁姀忽而记起昨日贾大人曾去瞧过丁妘,便道,“不如……咱们去四姐那里坐坐?”
  丁婠猛地一愣,嘴上含糊皮上似笑非笑:“八妹怎么想到要去四姐那里?自来……她也没跟咱们有多亲近的。”
  “嗬……都是自家姊妹,谁能隔得开谁?即便咱们姊妹自己知道生分,那在外人看起来,咱们都是姊妹呐。五姐你说是不是?”
  丁姀说得无意,丁婠却听者有心。原想丁姀自打上山之前都与丁妘不怎要好,到了这边应也不会过分亲近。而眼下摆的事实却是,无论亲疏远近,丁姀可都是一视同仁呐她多少有些沮丧了……即便是自己不向丁姀讨好这寸,那将来自己这个有情有义的八妹也总忘不了自己。最不似那丁妘,自打嫁出去之后就跟死了似地,从不来过问几家姊妹,活活让人心寒呀一面瞅着丁姀说得坦然,一面已笑开来:“哪儿是,我是怕已走了这么久八妹倦了。你既这么说,那咱们就去四姐那里瞧瞧她。”又想那日听到梁太太跟梁云凤说的话,忍不住窃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丁妘那小妖精,日后可有罪受了。
  丁姀点点头,二人便一起往丁妘那里慢慢走。
  那远去的茶花盆栽忽风过摇曳。游廊旁开的仪门“哗啦”了两声,一个人影闪出来,长眉星目,玉颊粉唇,莽白箭袖血红宫绦,一派英姿实在逼人,然那脸上却有些怒气冲冲的模样。看了那远去的姊妹二人背影两眼,便立即跳上围墙,轻快疾走了几步,闪身翻落到了外院。
  等在围墙下的小厮咋呼了一声:“爷,找到了么?”
  舒文阳怒目圆睁:“这小子,逮到立刻回京”
  坐在花坛上的玉兔晃了两下腿,“扑通”一声落地,笑吟吟地道:“大爷您别急,小爷见了该见的人自然会回来,倘若他不愿,那该见之人也必然会将他原封不动地送出来,您又何须急?”
  舒文阳没好气:“偏叫你进去找,你为何不去?”
  玉兔吐了下舌头:“奴婢是来伺候爷的,可不是来老鹰捉小鸡的。改明儿我还告诉老太太去,说咱们家玉树临风见了突厥可汗都临危不惧的舒大将军竟为了儿子翻人家墙头,哈哈哈……看老太太不笑话您”
  舒文阳顿时黑了脸:“你……去叫晴儿她们来”
  玉兔摇头:“七爷正打发她二人去梁府给贾大人做下手,这几日都不会在府中,大爷您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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