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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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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歇着呢。”
“是二太太让我来的,四小姐回来了,中午那儿摆饭,让你们太太小姐爷都过去。”
这显然是芳菲的声音,美玉伸直脖子看着大院方向。然问的可能是个粗使丫鬟,屋里的事情不大知道,于是只回道:“太太在屋里呢,芳菲姐还是自己去禀的好,我嘴笨,怕给说错了。”
随即便是两人错开的脚步声。
巧玉凉凉道了一句:“三太太气倒了,八小姐被打得下不了床,十一爷昨夜也吃了藤鞭,二太太这是派人来走过场来的呢,芳菲竟然也跟着装腔作势。”睃了美玉一眼,“让你素日与她远点,你就是不肯听。”
美玉小声咕哝:“芳菲不是这么的人……”
丁姀把巧玉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恍然大悟,罚她私自下山是假,不让她出去见丁妘才是真的。但是丁妘是二太太吴氏的亲生女儿,跟七小姐丁妙是嫡亲两姐妹,关起门来一家亲,若是丁妘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把丁妙也弄进侯府去,即便是她丁姀去掺和一脚,也不见得能掺和地进去啊。二太太这是在担心什么呢?再说了,若比竞争力,丁婠更胜她一筹,怎么却不见她作弄丁婠去?
丁姀大概已能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究竟是怎么走漏到二太太那头去的了。
芳菲进正屋不一会儿就出了来,突然造访抱厦这边,在丁姀床头不住叹息。因她始终事先有过提点,几人也就没当着面冷下脸。夏枝亲自端了个杌子过来让她座,芳菲直推让了几下,才坐了半边屁股。低下头来问丁姀:“八小姐觉着如何了?”
丁姀始终笑吟吟地,不过脸色却苍白地可怕,点头道:“过几天就没事了。”
芳菲好像有点坐不住,说道:“二太太恰巧派奴婢去外头办事,才一回来就听说了此事。趁二太太派奴婢来传话的空挡才能来看看八小姐。哎……看八小姐这模样,想必是有好几天下不了床了。”一边低头怔看自己的脚尖,目光躲躲闪闪的。
巧玉捧过来一套衣服,就摆到芳菲眼前的矮几上,看了芳菲两眼又不声不响地继续去剪纱布去了。春草在床里侧抬头看了看,也低下头去。两人空前一致的态度。
夏枝怕芳菲尴尬,就顺手起了碗茶:“你一大早的赶来跑去,快喝点茶润润嗓。”
芳菲感激地接过,喝下一口,又跟丁姀说了几句,就告辞去了。
等芳菲一走,美玉就对巧玉说道:“姐,你瞧吧,芳菲还能过来看八小姐,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巧玉冷笑:“偏我说的不对,等以后你吃了她的亏,回头别找我哭。”
丁姀微微笑了笑:“别说这些了,你们今朝都没吃过饭,说话也得有力气不是?去弄些吃的过来吧。”
春草跨过床,坐到脚踏上穿鞋,幽幽说了句:“我看那芳菲也不是什么好人。”
丁姀瞪她一眼:“还不赶紧去弄着,等吃过了饭,你们就去替我到柳姨娘那里跑一趟,去瞧瞧十一爷怎么样了。”
巧玉忙着起身:“我一起去吧。”就丢下一堆纱布,跟春草两个人出去了。
丁姀抿笑,昨天晚上两个人还似苦大仇深的模样,今朝因为她的事情倒同仇敌忾了。想想攘外必先安内,若能使巧玉、春草互相和和气气的,她这顿打倒也值了。至于二太太所担心的事,母亲所记挂的事,就统统暂且搁到一边去吧。横竖她现在也是走不动爬不了了,能做什么呢?
第一卷 第十七章 柳姨娘
春草、巧玉却在门外碰到了盘桓的三太太。三太太头束紫珠抹额,髻上盘鎏金嵌猫眼石大步摇,并绛红数枝宫花,身上穿了件点金线撒花袄,身边是张妈妈跟琴依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去二房那里赴宴去的。
三太太看到春草两人出来,立即上前问:“八小姐醒了么?”
巧玉心思颇多,就知道三太太爱女心切,这回怕是因为连累女儿,故而不好意思进去见丁姀。于是亮声回禀:“回三太太,八小姐醒了呢,奴婢们正去张罗吃的。”
“能吃了?”三太太吊的那口气微微缓下。
巧玉回道:“能,也吃了药,现在夏枝姐跟美玉伺候着。”
三太太兀自喃喃:“能吃了就好,能吃了就好……你们去尽挑好的给八小姐拿过来,让她好好补补元气。”又问张妈妈,“前年不是二太太赏下来一支长白山野参吗?你去拿出来,给八小姐炖了。”
张妈妈为难:“去年的时候七小姐咳喘,那参被二太太借走,还没还呢……”
三太太浑身一哆嗦,目光越渐黯淡,轻轻对琴依说了句:“走吧,快开席了。”就被琴依搀着离了如意堂的大院。
春草和巧玉对望一眼,不禁扼叹,随即也就往如意堂的小灶房去了。
丁姀模模糊糊也听了大概,闭了闭眼对夏枝苦笑。
夏枝知道大户人家的偏房不好做,丁姀投身不好,当爹的没给自己挣个端端正正的出身,也就让一家人陪着身份一降再降。虽然在她们做奴才的面前好歹是主子,可这个主子却当得一丁点都马虎不得。
丁姀扬眉甩去方才突如其来的一股心酸,捧起碗把因芳菲进门搁下的半碗药喝了,擦擦嘴,笑说道:“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美玉糊涂了:“什么螳螂什么黄雀?”
夏枝会意,对美玉说道:“八小姐说胡话,你别听她。”
“对,胡话。”丁姀冲美玉眨了眨眼,问她,“美玉,你想学写字是吗?”
美玉来了精神,但想到丁姀现在这个模样,不禁又有些灰心:“小姐,您别说这话了,奴婢们就是嘴上胡乱说的,您别当真。”
丁姀拉来夏枝的手:“呶,把这个活老师给了你,以后我每七天检查你们的功课。”
美玉懵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丁姀是让夏枝教她们两姐妹识字,登时高兴地一下扔掉手里扇药炉子的棕榈扇,飞奔着出去,边嚷道:“奴婢去告诉巧玉……”
夏枝忍不住捂嘴笑,忽然帘栊轻响,一角白衣翩翩挪了进来,便乍然僵住笑容:“奴婢见过姨太太。”
丁姀也吃惊:“姨娘怎么过来了?夏枝,快给端张圈椅过来。”
柳姨娘形容苍白,眼圈发黑,急忙上前说道:“不用忙了,我坐这儿就好。”就在芳菲坐过的那张杌子上坐了。手里一边拿捏着个枣红色的瓶子,慢慢说道,“我见美玉兴高采烈地出去了,是碰着了什么好事么?”
夏枝代答:“是咱们小姐让她学字来着。”
柳姨娘微微出神:“学字?”又轻哦了一声,“这院里,也只有八小姐是菩萨心肠了。”
丁姀跟夏枝对望,因为丁煦寅的事情实是母亲背后操控,心里原本负疚,现在又听柳姨娘这么一说,更觉得心虚。脸孔饧涩,半低下头不好意思深看柳姨娘。
柳姨娘自觉多舌说了这话,尴尬地发笑,把手里的枣红色瓶子递给丁姀看:“这是昨天晚上你爹拿给十一爷的药,我见你的伤口也应该差不离,就匀出一半过来……”话到此处,就没往下说。
丁姀示意夏枝收下,对柳姨娘赠药十分讶然:“我这里没大碍,倒是十一爷怎么样了?本来正想过去瞧他,谁知竟然自己也吃了棍子。”
柳姨娘见丁姀虽被打得下床不能,但口气还是如此轻松,眉头就微微拢起:“十一爷倒没什么事,老爷下手不重。”
夏枝想到早前丁姀挨打时在夹弄看到的人影非柳姨娘莫属,当时见她站在那里以为也是来看热闹的,现来送药才知道她也是跟三太太一样,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不管怎么说,总比那老半天了都不闻不问的三老爷好了太多去。于是接下瓶子,微敛衽答谢。
柳姨娘满脸不安,慌忙起身让夏枝别这么客气,又说道:“我出来这些时候,十一爷肯定在满屋找我了,我就先过去。待十一爷好了点,就带他来看你。”
丁姀目送着柳姨娘孱弱的身姿蹁跹出屋,蓦然叹出口气,夏枝就说道:“小姐,我看姨太太倒真正是个老实人。”把手里的药瓶子塞拔出来闻了下,就飞快盖上,欣喜地道,“小姐,是极好的金疮药。”
丁姀点头,张手要过来,想到这里头的药是父亲送给十一爷的,而自己躺在这里大半天了,却连父亲的半面都没见到过。回忆昨夜里他不温不冷的语气,心里竟慢慢泛出股酸疼。
夏枝也看了出来,抢过药瓶子随手往旁边的品字柜里一放,替她拉好被子:“小姐,别多想了。说不定三老爷是被什么杂事缠住了。”
丁姀俯卧在床,抱住枕头浅笑不语。
夏枝收拾掉剪碎的衣料,又伺候丁姀换上干净衣服,去厨房弄吃的三个人就捧着捧盒进来了。几人张罗着先伺候丁姀灌汤灌水,然后在床边设了个杌子,围在一起就着剩饭剩菜打发一顿。
吃了没几口,外边有人问:“八小姐在吗?”
吃饭的几个人忙都怔住。
外头的人又问:“里头有人吗?”
夏枝放下碗筷起身:“我去瞧瞧。”
巧玉拉住她:“是五小姐的人。”
丁姀正倦地半睡半醒,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丁婠的名字就一阵心悸地清醒过来,侧过脸问坐在脚踏上的巧玉:“是五姐的人过来了?你没听错。”
巧玉点头:“奴婢不会听错,是五小姐身边的君儿。”
既然是丁婠身边的人,现在该陪在丁婠身侧到二房赴宴才对,怎么转到她这里来了?丁姀不容多想就让夏枝去将人请进来。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丁婠主仆三人,另一个是个名唤喜儿的丫鬟。
丁婠一见到脚踏旁边还未来得及撤掉的饭菜,就掩鼻笑道:“呀,八妹这就用饭了?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丁姀对夏枝使了个眼色,夏枝就跟春草两个人利索地收掉碗筷,让巧玉美玉带回小灶房去。又说道:“五姐,咱们未曾时常相处,你倒跟我客气起来了。夏枝,快抬圈椅过来,免得五姐真跑了。”
丁婠“咯咯咯”地发笑,几步过来就在她床边坐下:“不用了,天怪冷,这里暖和。”
丁姀低笑:“五姐怎么得空往我这里来了?”
丁婠惋惜地说道:“我昨晚才听说十一弟的事情,三叔下手怎么这么重?今早正打算过来的时候,又听说二婶在如意堂,我就想下午再来吧。可是不一会儿就听说了八妹你的事,我就纳闷了,八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家里一点动静都没呢?也难怪二婶生气。都是一个家里的人,八妹你要回来,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商量呢?”
几句话说地丁姀脸红脖子臊:“都怪我不懂事,才惹二伯母生气的,五姐你要为我去说说好话才是,让二伯母消消气。”
丁婠闻言,眼中飞快闪过一抹讶异,而后又似常态地拉住丁姀的手:“这可不用你说,咱们都是姐妹,我刚才就想过去跟二婶说的,可是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
“谁?”
丁婠冷冷一笑:“刘妈妈。”
第一卷 第十八章 自扣屎盆子
丁姀困惑:“在二伯母那里碰到刘妈妈,有什么奇怪的?”
丁婠眯起眼睛,目光变得专注起来,好像要从丁姀身上看出些什么。蓦然又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四姐回来了?”
丁姀恍然大悟:“啊?四姐回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哎……可偏偏我现在连步路都走不动,要不然也能见见四姐了。”
丁婠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早上听说丁姀被打得下不了床她还不信,现在看到了才知流言不假。也怪丁姀挑这个时间回来,怪不了令二太太妒疑了,才会使出这种手段,把这根幼苗扼杀在摇篮里,连如意堂的门都不让她出。相较之下,自己总算是幸运的。起先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二太太处心积虑阻拦她们去二房院里,昨晚不小心在二太太屋外听到了点东西,又碰了早上的钉子才知道原委。不过她并不欲告诉丁姀,所以也陪着长吁短叹:“是啊,不过兴许四姐会念着你,过来看你也不一定。”
丁姀点点头。心想道,丁婠昨天晚上就见过自己了,可却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不知是她心虚了还是如何。
两人心里各有一番计较时,软帘掀动,屋里又来了位稀客,一下子丁姀的小屋子里就显得十分狭窄逼仄了。刘妈妈自发地打帘进来,看到五小姐丁婠先是一愣,然后才老老实实给丁婠福礼:“不成想五小姐也在,真是难得的巧事。”
正说刘妈妈的时候她偏偏就来了,丁婠唬地登时从床上弹了起来,活见鬼了的模样。反应了须臾才讨好地上前去拉刘妈妈:“现在可没吹东风,怎么把妈妈给送来了。二婶屋里不忙么?”
刘妈妈发笑:“哪里轮得到奴婢插手啊,二太太都亲力亲为的。”
言下之意只是说丁妘今时非同往日,就连二太太都如此殷勤,她们这些人更得谨言慎行才对。
丁婠的笑容多少有点不自然,拉着刘妈妈的手也就松泛下来。
刘妈妈并不吃丁婠的这一套,挺直了腰板又说:“二太太让奴婢过来,请八小姐过去呢。适才还想来了如意堂再去大太太那里找五小姐,偏巧都在这里,可省了奴婢的脚力了。”
丁婠微怔:“我们也去?跟四姐一起来的不是还有……”连忙住嘴,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忐忑地把目光遮到一边。
刘妈妈的目光斜向她,忽而“呵呵”一笑:“五小姐的耳目倒是通灵,是啊,四小姐的婆婆,赵侯爷府的大太太昨晚也到姑苏了,今天一早也就随四小姐到咱家来走走亲戚。听说了咱家姐妹几个,就想瞧瞧。”
丁婠整个人发懵,只惊无喜。呆呆站了半晌才缓过神,暗暗在心底里庆幸。听刘妈妈这么说的时候,还眼巴巴想从她嘴里再知道些别的。
刘妈妈继续说道:“二太太也说八小姐不方便,可偏亲家太太不乐意,执意要见,就只好派奴婢来接了。八小姐,外头的肩典都备好了,您要是去的话,奴婢把婆子都喊进来。”
丁姀皱紧眉,看来事情出了二太太的意料之外,赵大太太这么执意要见姐妹几个,定惹得二太太十分不乐意。只看刘妈妈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勉为其难才过来相请的。自己若爽爽快快地答应过去,岂不是让二太太又增猜忌吗?于是面有为难地推辞,说道:“妈妈这可难死我了。你瞧我被打的,整个屁股都动不了,到了那边,也是为赵大太太添堵的。妈妈行行好,找个借口帮我回了吧?”
丁婠有些急,若是丁姀不去的话,自己没准也得跟着不能过去。可是也知道不能这么直接应承下来,于是只好给丁姀使眼色,让她别把话说死,装装样子就好了,免得刘妈妈真的甩手走人。
刘妈妈听丁姀说话言辞间仍旧不脱稚气,一个姑娘家“屁股屁股”的甚为不雅,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是真不想过去,嘴角便立时来了笑。二太太在今朝收拾完丁姀回院时就说道,喝姜水那回子,丁姀贸然出来插嘴,就知道这孩子是个缺心眼的。现在一看果然,这么个大好机会她竟然撒手不要,三太太若是知道,非哭了不可。
二太太本身就不大想让她们过去的,这会儿不光能称心如意了,在赵大太太那里,还会落下个不识抬举的口实。这以后想再在赵大太太眼里出头,就难如登天了。于是刘妈妈又乐呵呵地邀了几句,都让丁姀给回绝了。再问丁婠:“五小姐,八小姐不过去,那么您……”
丁婠心里直恼恨丁姀的愚蠢,可是刘妈妈这么问,自己要是迫不及待地答应的话,免不了吃顿白眼。咬咬牙,豁出去了:“既然八妹不去,我就在这里陪她好了。”
刘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就告辞去了。
丁婠一屁股坐到杌子上,瞪着丁姀:“八妹啊,你……你你……”
丁姀张大眼睛,一张脸迷惑不解的:“五姐你怎么了?”
丁婠扶额,无言以对。
丁姀眯眼笑:“五姐,还劳烦你一件事呢。”
丁婠有气无力:“什么破事情你就说吧。”
丁姀道:“五姐,你该跟着刘妈妈一道过去的,好歹还能替我在二伯母、赵大太太跟前解释解释。现在你也不去,倒弄得我拐带了你似地。二伯母已是气我私自回来,这会子岂不是雪上加霜了么?五姐,你就去吧,刘妈妈走的不远,你还追得上。”
丁婠刹那间清醒,丁姀说的对啊,被这么一解释,她倒能名正言顺地过去了,美其名曰是替丁姀解释,还能捞个识大体的美名,在赵大太太跟前好好地表现一把,何乐不为?况二太太也找不出把柄,若真计较起来,她大可以说是丁姀央她过去的。事实不正也是丁姀在求她的么?
当即站了起来:“八妹你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可不能再让二婶误会你了。”于是立即带上君儿、喜儿两个丫鬟,马不停蹄地奔出屋追刘妈妈去了。
待丁婠前脚一走,夏枝长出口气,觑着丁姀苦笑:“小姐啊,您这又是何苦。赖个美名给人家,自己却扣了个屎盆子。”
春草一听这还得了:“夏枝你胡说什么?小姐怎么给自己扣了个屎盆子?”
丁姀见被夏枝看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听她自作聪明,她才不知道呢。”
春草就瘪嘴:“小姐,我是比夏枝笨了点,但也知道您可是把个大好机会让给五小姐了。要是被赵大太太看上的话,咱丁家一门姊妹两个都嫁进侯府,岂不是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吗?”
丁姀见春草也这么说,脸色就端正下来,正经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侯府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好,何况嫁人并不是个结束,而只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罢了。”
“可是嫁谁不是嫁?嫁到侯府总比嫁到猪肉铺好一万里吧?”春草不服。
丁姀无奈:“山珍海味未必长寿,粗茶淡饭也未必短命。总之,咱们离侯府的人远一点就对了。还有,这事情可千万别教母亲知道了,否则又该气了。”
夏枝原以为丁姀的“目连救母”是顺从母意的意思,竭尽全能地去向权贵靠拢,可谁知还是猜错了她的心思。这一下子,她也不懂丁姀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于是也挖苦她:“小姐您还知道这样会气到三太太呢?”
丁姀里外不是人,连夏枝都这般说,就不由蹙起眉,悠悠说道:“天下父母,哪个不是盼望子女活地好的。望子成龙子就能成龙,望女成凤女就能成凤的人总是凤毛麟角,我能做到的,不外是嫁个让母亲放心的人。但是侯府,却是个让母亲一辈子都放不下心的地方,你们明白吗?”
夏枝转而顿悟,思来想去这正是丁姀的个性,也就不再说话了。春草却越来越糊涂了,似懂非懂,慢条斯理地抛出一句:“小姐您就是怕跟人周旋。”
丁姀一愣,继而笑起来:“也对,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春草听着是句好话,不由地咧嘴笑,也就不去计较丁姀究竟是要嫁侯府还是嫁猪肉铺了。
三个人正叙话,冷不丁巧玉冲进来,后边美玉战战兢兢地,脸色也不大好。
第一卷 第十九章 忠善堂
丁姀和缓地问:“巧玉怎么了?谁惹你了?”
巧玉没好气:“还能有谁?刘妈妈竟然把五小姐请去吃宴席了,偏生一句话都没提到小姐,这可不是欺负咱们么?”
方说完,春草就“哈哈”笑起来:“这事怨不了别人,要怨的话,呶,罪魁祸首在这里躺着呢!”说着指指丁姀,又把刚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巧玉听完,嘴张了老半天,呆呆盯着丁姀良久,而后有些丧气地抱起一整团剪碎的纱布,无精打采地说道:“这些都是废角边料,我去扔了。”
美玉叹了一声,默默坐到一旁杌子上去看着药炉。
几人都觉得奇怪,夏枝过去在美玉近旁坐下,问她:“方才还手舞足蹈地出去的,怎么才转眼的功夫你们就垮下脸了呢?”
美玉别过头听软帘外巧玉的动静一会儿,蓦然说道:“姐姐她求了刘妈妈好半天,刘妈妈都没答应。我们不曾想过,原来是八小姐不愿意去。哎……”
一下子屋里极静,丁姀看到夏枝、春草的眼神,多少带着一股不理解。她苦笑,把头扭向里侧,说道:“说了这么久有点乏了,我睡一会儿。”就不再说话。
三人相顾,就转头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到午后,日头偏南正旺,夏枝乘机把柜里的棉被都拿出来晒,春草搬来张杌子就坐到大门边,继续昨天晚上没做完的绣活。巧玉跟美玉拿了点东西去柳姨娘那里代丁姀回礼去了,都不在抱厦。等夏枝把棉被都挂到院子里,院门外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令她起疑,方想拉开条门缝看看是谁,“咣当”一声院门就被推开,张妈妈领着四个粗使婆子抬来副肩典心急燎火地进来,直往抱厦冲去。
夏枝猛一凌,疾步追上:“张妈妈什么事情这么急?”
张妈妈回眸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快伺候八小姐穿衣服。”说着又往前头走了一连串。
夏枝只好紧追到前头带路。
春草正翘二郎腿哼姑苏小曲儿绣块罗绢,乍然看到张妈妈怒气冲冲地过来,吓得噌起身,丢开藤编绣盘去迎:“出了什么事情吗张妈妈?八小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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