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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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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太太眼眸一瞪:“那是怎么得的?”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非转头空
  
  “……”丁姀沉默了一下,回想起临走前一天并非只有赵大太太来瞧过她,并赠了些首饰给她的。还有舒公府的厨娘也曾来过一趟她的屋中。给的,便是这些她们在明州采办的食材。因她们也启程在即,前一阵原府里得疫病不敢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地吃,故而剩下的教多,便匀了一些让丁姀带回姑苏,另一些才她们自己留着吃。
  她便想厨娘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匀她这些贵重的东西,自是有人要借花献佛了。便不去细究,只当是厨娘的心意,合着回姑苏,也必要带回去些东西才说得过去。
  又见这些都是好东西,也没敢多要,分成了均等装盒,早想好回到姑苏赠给大太太及几位姨娘。
  丁姀斟酌许久,便也如此说了。
  三太太一听,更有些经受不住:“你说你说,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一出手就送给她们去了呢?留着自己吃也是挺好的。倘或她们也不会吃,岂不是糟蹋了?合着你何时出手变得如此大方了?”
  丁姀蹙了两下眉,但随即脸上的异样便消散去。依旧和软地道:“娘,姀姐儿不能陪您一辈子,女儿总有离开的一天。倘或女儿有一日不在家了,素日就只有那几位姨娘能陪娘亲您了。或许,她们会记着姀姐儿的孝顺,诸日也好好地与娘您相处。您也知道……其实几位姨娘都不省心……”
  三太太一瞬如醍醐灌顶,怔怔看着丁姀不知作何反应。半晌才张了张嘴,颤声问她:“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丁姀不曾料到,原来母亲竟根本没打算与她说这桩事。那她预备什么时候才坦言相告呢?不禁就蹙起了眉头。无关乎她现下已经猜到嫁去舒公府只有当小的份,可是这般天大的事情,母亲竟压着,谁都不告诉。恐怕,连父亲都不知道吧?
  三太太沉了口气:“姀姐儿,为娘也老实说了吧,哎……都怨为娘当日让你下山,原想能奔个好人家,却不想……”说着长泣一声。重锦赶紧递上帕子去供她抹泪擤涕。
  丁姀张了张嘴,犹然颦眉而笑,轻声道:“娘,女儿没有怨您。原本,侍奉双亲便是女儿该做的。娘您要女儿如何,女儿便如何吧……”
  “娘也没想到赵大太太竟为寻舒文阳的妾室而来,娘……只是……”在这里卡住顿了半晌,终是化作了一团悔不该当初的怨气。其实自己早有所疑,也同张妈妈提过,那一阵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但心想,论才气相貌丁姀不比丁妙,论知大体气度浑然她不及丁婠,丁姀被赵大太太相中的几率实在是比低的还低。
  殊不知,正有那南山寺之行配的八字,让赵大太太如吃了称砣似地。也早已让盛京的老太太知晓了去,即刻就一锤定音了见母亲似乎情真意切,一副确有所悔的模样,丁姀也早不想再去计较这些。她只想知道,赵大太太究竟如何同母亲商量的,是否还存在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她怔怔看着这个母亲,心想道,倘或她是真正的丁姀,该回如何以对?
  显然母亲也无法去违拗赵大太太的意思的。舒公府,一个令她向往,而如今又令她苦恼的地方,她既贪图那里的富贵荣华,却也担心于丁姀嫁去做小一辈子埋怨自己。嗬……古来自有忠孝两难全的,从来没见这“贪”字,也会难成这样。
  所以母亲才不敢前去明州瞧她去?
  丁姀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仿佛一下子坠入水中再看不清周遭之事。她旋即就眯起眼睛,强迫自己正视三太太,慢慢地起身,缓道:“多少往事化云烟,是非成败转头空。娘,我看得明白。女儿现在就是放心不下您跟父亲,还有十一弟……”
  “这些你自不必多虑,等你嫁进舒公府,便是你二伯母也得让着咱们几分……”话毕,三太太立马噤了嘴,小心翼翼地审度着丁姀的反应。
  丁姀苦笑,喃喃道:“说得也是……”便起敛衽,“娘您早些歇着,女儿先告退了。”
  三太太倾前身子,托住额头低垂罢脸不再看她。
  丁姀想到,原来母亲最最需要的,还是无论自己以何身份,都要嫁进舒公府。妻妾也罢了,不在乎所要嫁的那个男人是何品性。
  哎,这世道,又怎能容她这般想呢?
  张妈妈毕恭毕敬地还把丁姀送出来,打起灯笼慢慢在前引路,一面似乎在提袖抹泪。
  丁姀问她:“张妈妈怎么了?”
  张妈妈干哑地道:“奴婢是想啊,小姐能嫁进舒公府好是好,就是以后隔得太远了,三太太倘若想您了,连半个面儿都见不着。小姐在舒公府里有个一二三的,咱们也都照应不到了……”
  丁姀笑了笑,没说话。半晌,想起巧玉来,便问道:“巧玉现如今可好?”
  张妈妈愣了下,拍了下脑门就叫唤起来:“您瞧奴婢的脑子,就是记不住个事情。小姐呐,前些天巧玉她娘病了,听说很是厉害。美玉就也告了假回去瞧了,兴许这半月都回不来。原本是……三太太没料着您说回来就回来的,就想做做好事放美玉回去给她娘送终的……”
  “……原来如此。”丁姀轻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老病死都由不得人。”
  “是啊是啊……”张妈妈点着头,忽而想到自己也已是一把老骨头了,这话还是别附和了的好。合着自己做人还没做够呢,也有点对此类事情心中寒碜。
  送至丁姀回到屋门口,两人忽而听见一阵诵读声。丁姀展颜笑道:“是十一弟吗?”
  张妈妈也笑起来,一扫了刚才那阵谨慎,说道:“可不是么,三老爷自打姨太太走了后,每夜都来陪十一爷读书的。”
  “哦……是父亲……也在。”丁姀脸上的笑,随即便有些似云絮般被封吹开了去。撩裙进了门,心想道父亲何曾往她的屋子跑得这般勤快了呢?这也有赖于丁煦寅的功劳吧。轻轻拨开垂在面前的乌木垂珠,缝隙之中断裂的画面霎时拼接成了一副父子图。
  夏枝与春草垂手在旁伺候着,看放在外厅里的箱笼,似乎是还未来得及收拾。见丁姀回来,忙张嘴叫道:“八小姐,您回来啦”
  三老爷正与丁煦寅释义《大学》,猛然一听丁姀回来,便抬起头来瞧:“哦……姀姐儿回来了呀?”面上波平如镜,无丝毫久违的欣喜。
  丁姀老老实实到他跟前行礼,道:“女儿回来了,不及给父亲请安,还请父亲莫要怪罪。”说罢要磕头,被三老爷凌空扶住了,道,“算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你既已回来,我便先走了,你有空也跟你十一弟一起学学吧这些,毕竟是为父亏欠了你……”一面说着,人已闪到了珠帘附近,待丁姀回了一句“谨遵父命”后,身后头“哗啦”一声打帘的声响乍起,渐次消散。
  张妈妈也匆匆道了句:“小姐好睡。”便跟着三老爷一道走了。
  夏枝赶紧扶丁姀起来:“奴婢们一回来就看到三老爷也在,没吓着小姐吧?”
  丁姀摇头,忽而瞧见丁煦寅怔怔看着自己,便露出笑容:“十一弟,多日不见,怎么你不认得我了吗?”
  “……八……八姐……”丁煦寅满脸疑窦,“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丁姀瞥见他脖子底下挂的长命锁,正是自己临走前亲手挂上去的,便小心托起来轻轻摩挲着。这是当着母亲的面,柳姨娘让自己发誓此生对丁煦寅不离不弃的重誓的见证。如今一恍然,旁边已经人去楼空,空寂长锁非烟云。不觉有些爱怜地摸了摸丁煦寅的头,忽而想起他总不喜欢人家这般拿他当个小孩来看待,便飞快将手收了回去。
  就问他:“缘何这么想的?”
  丁煦寅道:“当年四姐走了之后就没回来……”
  他是说丁妘嫁人那年吧。
  丁姀心道。坦然笑了笑,不禁想逗逗这个一贯装作老成,却最不成熟的小男人:“那见我回来,十一弟高不高兴?”
  “……”丁煦寅沉默下来,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
  丁姀饶有兴致,在他身边原来三老爷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面翻看着当前摊在桌面上的书,默记心中,一面偶尔瞟上丁煦寅几眼,嘴角浮上些许笑意。
  正当她以为丁煦寅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忽而道:“有高兴,也有不高兴……”
  春草就开始嘀咕:“好一个白眼狼呐,八小姐白疼他一场……”说罢瞅了瞅夏枝脸上一直不曾褪去的疤痕,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今日若非三老爷在夏枝也在,她哪里还有好脸色给他瞧。
  夏枝轻轻踩了她一脚,支派她道:“去倒水来,咱们也该收拾收拾伺候小姐睡了。”
  春草嘟起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被胁迫的模样,气鼓鼓地打帘出去了。
  夏枝再看了看那两姐弟的背影,便也摇了摇头跟在春草后头。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夏枝的造化
  
  感谢tigerxuejun童鞋滴打赏(*^__^*) 嘻嘻……
  “缘何……会高兴?嗬嗬……”丁姀原以为,见到她,丁煦寅应是不高兴的才是。从前对她的敌意甚深,仿佛她是个入侵者,随时会占有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
  丁煦寅“嗬嗬嗬”地笑:“因为……再也不用一个人睡觉了……”
  原是如此。仅是如此……
  可对丁姀来说也够了。
  柳姨娘倘或知道,也能欣慰一些。
  她长长吸了口气:“十一弟往日一个人睡,不习惯吗?”
  丁煦寅低下头沉思:“以前习惯,但是娘不在了,就不习惯了……”
  “……”丁姀突然被一股酸涩卡住喉咙,慢慢扶住丁煦寅的肩,隐隐有些抽搐。
  “八姐,你怎么了?”丁煦寅不解。自己的娘死了,她伤个什么心?
  丁姀摇头:“不,没什么……听说你考进府学了对吗?”她立刻转开话题,怕触及柳姨娘的事情,会让丁煦寅一时想起往日愁苦来。
  丁煦寅托起腮帮子支在桌上,重重叹了口气:“是呀……爹说给我找个书童伴读,可是我想风儿……风儿已经被九姐带去盛京了吧?三太太说的。”
  丁姀点头:“倘或有一天你有本事到京城,你依旧能见到风儿的。”
  丁煦寅诧异:“九姐她们不回来了吗?”
  丁姀一愣,苦笑道:“这个……我也是瞎猜的。”
  丁煦寅嘴一斜,似乎有些不屑。丢下手里的书就下了锦杌,伸了个懒腰道:“不读了,你来了就好,父亲整日就不用看着我了……哈哈……”
  丁姀失笑,还不知道自己对丁煦寅来说还有这个作用。
  正有些啼笑皆非,冬雪端了碗面进来,叫道:“十一爷,面条来了……”一见屋子里多了个久未曾出现的人,一下子杵在了原地。愣了良晌方赶紧将面条搁道帘子边的矮柜上,匆匆敛衽:“八小姐……”
  “怎么几月不见倒生疏了。”丁姀瞧了瞧那碗面,“赶紧端了十一爷吃,饿着肚子读书可不好。”说罢拉长身子特意将烛花剪掉,屋子里顿亮堂起来。
  “……是”冬雪赶紧起身,把面端到丁煦寅跟前,一面悄悄斜了丁姀几眼,一面将筷子双手递给丁煦寅。
  丁姀似背后长了眼睛,不觉浮起笑容:“以后十一弟还住我这里,现天气渐渐潮热起来,不如就在我屋里再设张大些的胡床让十一弟睡。那里间一到夏天也怪闷热的,住久了难免对身子骨不好……”放下金黄的铜剪,转身问呆站着的冬雪,露笑道,“冬雪,你说可好?”
  “这……八小姐说好就是好的了。”其实是巴不得如此。丁煦寅素来怕热,每每到了夏天她得半夜里去打那冰凉的井水给他擦身子。现丁姀这么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那好,我明日就跟母亲说去……”她垂下眼睑,不觉有些扼叹。自己每每回到家中,都觉似一个强行入侵的人,将人家原本好好的生活搅得波涛不宁。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可想无论是丁煦寅冬雪还是父亲,都活得极其坦然自由,可等到她一再这个屋中出现,便连冬雪也有些如寄人篱下之觉。
  “这本是你的家,你若如何住得舒坦,都可告诉母亲去……”她喃喃地道。可惜丁煦寅与冬雪都没听全。
  丁煦寅“哧溜溜”吸了半碗手擀面,一面伸手翻书,眼睛却一直叨着丁姀临窗的背影,一时心里有些疑惑。这八姐,似乎跟之前才下山回来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了。
  冬雪催他:“爷,您吃面就别看书了,等您吃完咱们就睡去。八小姐赶了一天的路,需早些歇着,咱们今晚就不读书了。”
  丁煦寅点点头,“嗯”了一声,“刺溜”一声将面条吸地“啪啦啪啦”响。挥着筷子道:“吃饱了……”
  冬雪答应一声,将面碗先搁到一边去,收拾了下桌面,就领着丁煦寅去里头铺床了。
  夏枝打帘进来,手里拿着封信,翻来覆去瞧着道:“小姐,适才重锦拿了封信过来,说是小姐您的,您瞧瞧。”
  丁姀狐惑,什么人会专程写信给她?便接过来,只见信封上确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信封口的蜡条显然是新滴的。看来这封信已是让母亲过了之后才转到自己手上的,心里忽而有些不适……
  拆开来瞧了几字,方知竟是二哥丁朗寅在南京的时候就写过来的。在母亲那里,足足耽搁了两个多月。
  正欲细看,院子里忽而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张妈**声音随之高喊:“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丁姀便将信先收了,往窗外看了几眼:“这么晚,谁会来?”
  “说不定只是丫头不及回来,这才叫门的。”夏枝道。
  这才不一会儿,张妈**声音就近了,呼嚎地道:“哎哟爷,您真不能过去呀,咱家小姐都已经入寝了……”
  “你这老婆子尽说瞎话,我今日不见到八妹就不回去了我。你倘或识相,就别挡着爷的道”
  夏枝一口冷气抽进胸口,惊愣道:“是六爷”
  原来丁泙寅真的还在姑苏,缘何二老爷二太太都不派人来寻,竟由着他这么胡闹吗?丁姀旋即皱眉:“大约听说了咱们回来,是冲着你才来的。此事倘或被母亲知道,你就逃不了了。现张妈妈也在,你赶紧去里头躲躲……”
  夏枝慌乱只好听从,撩着裙摆就进里屋躲了起来。
  她才进去,那张妈妈就追着丁泙寅一头撞进了垂帘。猛一见丁姀一个人在,那两人便都有了些收敛。张妈妈旋即就站住不动了,唬着一张老脸垂首站在帘子边,打算一出状况就去禀告三太太。
  丁姀眼一怔,几分讶异:“六哥?你不是在盛京吗?”
  “呃……嗬……”丁泙寅攥了把脸干笑,别开头道,“得知妹妹回来,就特意来瞧瞧。”
  浓烈的酒味扑鼻,丁姀微皱了皱眉,再看丁泙寅一张白脸,墨衣猩红的裤子,站得有些歪歪扭扭,当知他是酒喝多了,才借着酒性胡闹。
  “六哥喝了多少?看脸都白了。快坐下歇歇……”说罢为他倒了杯茶,一面朝张妈妈使脸色,“张妈妈,丫头们都出去了,我也没个人使唤,不如您去厨房拿些糖来,好教六哥醒醒酒。”
  张妈妈退了两步,点头道:“奴婢这就去,那个小姐……您……您……呃……奴婢还是去拿糖吧”卡了半晌,也没敢问丁姀吃不吃得消这丁泙寅。万一这爷们儿发了酒疯,教她一个姑娘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如何使得?三太太不剥了她的皮才怪。
  “妈妈放心去吧……”丁姀提醒她。
  张妈妈眼一愣,稍稍明白过来。什么让她去拿糖啊,分明是让自己去喊三太太过来……于是立马就去了。
  丁姀将水搁到丁泙寅面前,扶他坐下,一面还有些诧异:“六哥,现下再无外人,你说说你怎么没在盛京?二伯父二伯母可知道这事吗?”
  丁泙寅趴在桌子上搁着脑袋,咕哝道:“知道……哎,知道的……妹妹,你可知我去过余杭?”
  原本想给丁泙寅绞根巾帕让他醒醒酒的丁姀豁然怔主,这丁泙寅倒是毫不加掩饰地向她吐露心声:“去过余杭?”她喃喃自语,忽而一笑,“六哥去余杭做什么?”
  丁泙寅抬起头瞧了她几眼,一眨眼之间眼角里就滚出了几滴泪花,一把拽住丁姀的胳膊:“八妹……你让我见见她如何?六哥一定好好待她,真的……八妹你要相信我……”
  “六哥,你……你松手再说”丁姀蹙眉,脸色再不宁静,不想丁泙寅这会子竟求她这个。大晚上的,倘若让她见到夏枝,这在外头还怎么说得清?
  “八妹,我不瞒你,我去余杭就是为了找夏枝……可,可……”可是白挨了二太太的一顿打,还将他绑到镖局去,给押去盛京了。后他又偷偷逃了出来,想丁姀总归是要回姑苏的,便索性在姑苏守株待兔。而盛京那里,竟也没来消息,看来是将父亲气得够呛……
  “可什么?六哥……你有话好好说,待会儿张妈妈就回来了”丁姀见他理智尚存,不得不提醒他。
  丁泙寅愣了下,哭得更大声了,手腕上的力气却也不见松:“八妹好狠的心呐,眼睁睁看着六哥这样……六哥从盛京一路回来想的便是如此。什么门户等第,六哥一概不在乎……你们都觉得夏枝配不上我,可我偏偏就喜欢她了。八妹就成全六哥如何?倘或家里都不答应,我带着夏枝浪迹天涯去又如何?家里也不是没这个先例……那大伯不是……”说着说着便更加不着调起来,竟连大老爷跟婢女私奔的事情也都搬出来做了活例。
  “……六哥,你听我说……”丁姀力气小,况丁泙寅又仗着酒劲力气教常日大了几分,她是怎么挣扎都无异。便不禁也板起了脸孔,正色道,“并非夏枝配不上你,而是你这副样子配不上夏枝。你喜欢夏枝没人阻得了你,可你瞧瞧你现今的模样,你让我将夏枝交给你哪里让人放心了?手不能扛肩不能挑,文不得武不能,你是预备让夏枝出门做活养你一个爷们儿?”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姑苏一夜
  
  丁泙寅的脸倏地一下由白转红,竟有些恼羞成怒:“你也是这么想的?你竟也与外头那些人一样拿这些眼光来看我,来拘我……嗬嗬……好你个八妹啊,大哥还说你自与其他姊妹不同,我呸……原来你也是这等粗鄙之人,算我丁泙寅素日瞎了眼了哼……什么高官厚禄学富五车光耀门楣,呸,不过是你们这些俗人眼里的东西我不屑,我不屑懂吗?夏枝是我喜欢的女人,她不会是这种人,她不会介意这些……”
  “是不介意,可少了这些,你凭什么活下去?”一个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少爷,有何资格跳过这种所谓的“粗鄙”去谈精神?
  两个人瞪上了眼。
  丁泙寅瘪紧嘴,指着丁姀说不出来话。
  丁姀叹了口气:“六哥,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没醉”丁泙寅登时又鼓起了腮帮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丁姀不禁失笑:“嗬……那你知道,何为暖饱思yin欲吗?”
  “自然是吃饱喝足方而能再追求享受。”丁泙寅答得理所当然。
  “吃饱,喝足……嗬”她认真想了想,毫不疑丁泙寅的真情有假。可他毕竟打小就是个少爷命,一离开丁家还能有何作为?抬眼轻轻长出口气,“六哥……如果我说,那些都是夏枝要的呢?”
  “……”丁泙寅愣了好半晌,呼吸发紧面上潮红一瞬退去。忽然松开了丁姀,缓缓道,“八妹,我真的没醉,你说些什么六哥都知道。可是……可是我这心里难受……你知道吗?你们一日不让我见到夏枝,我这心里就难受一日,就像……就像被火烤着,在油里炸着……我,我难受得紧……我真没醉,我酒量好着呢……”
  “嗬……”丁姀失笑,将那杯水还递给他,“我信你没醉。”只是心里积压太久,便是找个人就想吐几句话纾解。倘或一个醉的人,怎么懂得迂回她的问题?做到避话锋而不谈呢?
  正在丁泙寅终于吐出这话时,里头忽而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丁泙寅一下子竖起耳根警惕万分:“谁……谁在那里?”说罢几步摇摆就冲了过去。往门里探手一抓,即刻就将抓到之人往外扯。
  扯出来一瞧,竟正是夏枝
  两个人立马红开了脸,仓促背身相对。
  “奴婢……奴婢见过六爷”夏枝飞快行了个礼,又钻进门帘里头去了。
  丁泙寅猝不及防,呆呆站了老半晌,木然看向丁姀:“夏枝?”
  丁姀点头:“人你也见了,六哥请回吧”
  丁泙寅懊恼地扶额:“如此,你适才教训我的那些话,岂不都让夏枝听了去?”
  “嗬……”丁姀掩唇笑,“男子汉抬头挺胸做人,自不怕人笑话你什么。你如今尚有勇气对我说这番话,那也必要有勇气承受得起这些。张妈妈很快便会回来,你要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自己想清楚。”
  丁泙寅还不及消退脸上因羞窘而起的潮红,便又胡乱揉搓自己的脸,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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