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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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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未完,张妈妈撩开胳膊就甩了她一个大嘴巴:“这屋里就光你一个人会说话了是不么?那些话亏得没让二太太计较起来,否则连累八小姐不说,就连三太太都保不住你。”说罢把她撂下,径自冲进了屋,“巧玉美玉,你们出来。”
  春草被这耳刮子掴地整个脑袋都膨胀地火辣辣的,傻了一般戳在门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触了哪门子的霉头。
  夏枝看都不敢看春草,慌忙进去回禀:“张妈妈,美玉巧玉去柳姨娘处了……”
  “这还了得,三太太一不在,你们各行其事,都不把八小姐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八小姐现在卧床不能动弹,她们自家屋门不看,跑她娘的那头去做什么?难道八小姐还不够她们伺候的,偏生还去殷勤人家的主子不成?”张妈妈气得几乎暴走。
  夏枝不敢搭话,伸手撩起珠帘。
  张妈妈的气还没撒完,又指着夏枝阴阳怪气说一通:“夏枝啊,你是这里头最有年纪的了,怎么也是这德行?三太太还指望你能调教好那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将来也许还能有个好着落。你也是看到那晚秋意的下场的,妈妈劝你做人还是要识时务一些。”
  夏枝浑身激灵,抬起头显得茫然。
  丁姀的声音不愠不怒地恰时传出来,因为里头还隔了道软帘,显得有些轻柔模糊,说道:“谁在外头吵吵嚷嚷的,让人连睡个觉都不安生。”
  张妈妈嘘声,变脸一般堆起笑,就从珠帘里钻进去,边高声回禀:“哎呀,八小姐……是奴婢呢,教训几个下人,倒把八小姐您给惊醒了。”后面一溜婆子也随着张妈妈进去。
  夏枝慢慢跟上,到起卧室时,见张妈妈已经站在了丁姀床头,丁姀正说道:“……怪不了她们,是我把她们撵出去别打扰我睡觉的。况且我也没什么大病,躺个几天就能下地了,害妈妈白生一场气,我代她们几个向妈妈赔不是。”
  张妈妈有了面子,自然不死撑着了,赔笑道:“哪里是小姐的错了呢。嗨……咱不说这个了。八小姐,赵大太太一定得让您过去呢……”
  “嗯?”丁姀可不糊涂,若是赵大太太要她过去的话,自然不会用到张妈妈来请人,一定是母亲见丁婠过去,而自己却没跟着去,性子急上来就拣了个空子让张妈妈回来找她了。她吁了口气,终究无奈地一笑,“这么的,那你们可得护好我的屁股了。”
  见丁姀松口答应,张妈妈喜上眉梢,忙不迭点头,让婆子们动手把丁姀移到肩典上,又盖好团花锦被。
  夏枝愕然,让开到一旁默默看着丁姀。
  丁姀仰起脸问张妈妈:“怎么就我一个人去?我生来也没大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心怯,妈妈让个人陪我一起去吧。”
  张妈妈对夏枝努上一眼,夏枝会意,踏前几步跟到肩典一侧,一伙人就出了如意堂,往二房的忠善堂去了。
  在穿堂时,张妈妈就小声告诫丁姀:“八小姐,大家闺秀的,‘屁股屁股’可不能随口说出来。赵大太太是名门闺秀,舒公家重教养,赵大太太不喜欢粗鄙的人。”言下之意是告诉她,赵大太太如果真是来亲自觅儿媳妇的话,自然会以舒国公府的标准选的。若不投其所好,只会与这大好机会失之交臂,切莫为了一个“屁股”失去个“贵妇”。
  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丁姀虽然两世为人都还未尝过婆媳大战三百回的味道,但也知道自古婆媳就是摆在夫妻间的一道最大问题。试问焦仲卿与刘兰芝为什么孔雀东南飞?还不是婆媳问题?作为婆婆,当然是希望找个肯对她做低伏小,手腕力度又够持家的媳妇了。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然会想到丁家来。
  不过话里话外大家也只是各自在心里这么想想的,赵大太太的心思却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究竟是怎么样的,谁知道呢?若她只是兴起来亲家这里走一趟,丁家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难道丁家的女儿们非嫁上个豪门不可了么?
  她还一直以为二太太是不想让她见丁妘,原来她早就知道赵大太太也过来,所以才挖空心思地变相阻挠。若丁家成笑话的话,二太太岂不是这个笑话里的主打笑话了么?
  兀自莞尔一声笑,张妈妈不悦丁姀这看笑话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姐,三太太把你接回家不易啊……”
  丁姀只得敛住笑,正经地问:“张妈妈,若不叫屁股的话,该叫什么?”
  张妈妈抽气瞪她:“小姐,叫臀,叫臀,您干嘛非得说那地方呢?”
  丁姀忍住笑,斜眼看到夏枝捂住嘴巴浑身颤个不停。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舒七爷
  
  说话间就已到了忠善堂的院门前,一道考究的蛮子门,门楣上四颗大而齐整的门簪,鲜亮的明黄色漆面与门面上的大红漆、墨绿框轴形成了一道视觉突兀,让丁姀刹那间就真的心畏起来。
  她能感觉到张妈妈的紧张担忧,毕竟是去见一个能主宰自己后半生命运的人,谈何能谈笑风生呢?
  婆子们小心跨过石砌门槛,把肩典顶地分外平稳。丁姀被抬着得以近距离看清门上的油漆,不禁感慨。想想如意堂的那扇小如意门,连房屋这种死东西都能把人分列成三六九等,更别说人的眼光了。
  穿过蛮子门,丁姀的心就真正静了下来。两旁碧绿油柱的抄手游廊严整,两侧各开仪门,望过去可见分别是花园以及屋宇檐角,三五个下人各自走动,手里或有拿着什么,或没有。眼前情景怎么都无法跟如意堂的联系起来。她想起出来前夏枝晒在院子里的被子,就觉得这若搁到忠善堂来,好像是给这里贴了偌大几块狗皮膏药。
  正前方五间桶瓦泥鳅背的正屋大房,隔窗的透明玻璃反射道道日光,明晃晃间时不时响起几阵欢笑。
  她看看张妈妈,张妈妈就嘘声示意她别说话,她进去禀告了再说。
  四个婆子就在靠游廊的地方把肩典放下来,等张妈妈的回话。等了一会儿,正屋左第三间的槅扇门轻轻开启,出来个米色长褂,罩宝蓝刻丝坎肩的男子,行色匆匆地往她们这边过来。
  夏枝见了大惊,赶紧让婆子们起来把肩典抬别处去。
  婆子们手忙脚乱地起来要走,丁姀忙说:“来不及了。”
  男子出正屋之后步子就慢了下来,可是没走几步,那槅扇门又被启开,“哐啷”一声摔得极重。他怔然回首,就见头顶璨烂嵌宝金冠,身着花青团花锦袄,杏白绫裤,大红厚底鞋的舒淳一个猛扎向他冲来。接着就“哗啦哗啦”连番开门关门的声音,好几个穿着不俗的丫鬟也跑出来,边跑边唤:“小祖宗,你别跑这么快……仔细跌了你。”
  偏舒淳谁都不理会,嘴里大嚷:“七叔公……”
  七叔公?丁姀瞪圆眼睛。男子顶多二十三四,竟然已是舒淳的七叔公了?这么一来,按照辈分推断,他就是赵大太太的兄弟了?真是可怕的几代同堂啊!可是明明是舒国公府里的人,怎么到丁家来了?难不成舒国公府今年流行上丁家串门?
  原还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见过舒淳的七叔公,乃知舒淳一头扑进他七叔公的大腿间,蹭啊蹭啊,边大嚷道:“你怎么走了?七叔公,你不是说好下午陪淳儿去看八姨的吗?七叔公你也骗淳儿……”
  丁姀的脑袋里“嘭”地好似被炸开的气球。
  夏枝捂住嘴:“天啊,舒小爷说的不会是小姐您吧?”
  丁姀苦笑:“希望不是。”
  那愣头舒七爷的脸绿了半天,逮住舒淳泥鳅一样的身子抱起来,严肃地说道:“淳儿跟你说了多少次,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钻人胯下的。”
  夏枝闻言,脸上就烧起来,眼角瞥瞥“七叔公”被舒淳抓地皱起来的褂子那地方,更是烧到了耳根去。
  丁姀捂住嘴偷笑,舒淳这小正太可真会挑地方耍无赖。
  舒淳扁嘴:“下次不会了。”
  跟舒淳来的丫鬟们个个低下头跟夏枝一样烧着了整张脸,还是后来的奶娘毕竟是妇道人家,大方张手来抱舒淳:“七爷,还是奴婢来吧,您不是想去找丁大爷么?四姑奶奶说让您早去早回,咱们夜里还得回别庄上去。”
  舒七爷点头,拍了下舒淳的屁股:“小祖宗,你给我下来。”
  舒淳屁股一撅,死搂舒七爷:“我不要。”
  舒七爷皱眉:“你再这么皮,仔细我明天就带你回盛京去,不让你跟四姑婆回明州了。”
  舒淳像蛤蟆似地在舒七爷身上蹬腿:“我要去告诉祖奶奶,七叔你欺负淳儿!”
  舒七爷唬住脸哭笑不得,使劲割了下他的鼻头:“臭小子,那八姨给你下了什么蛊,好,你带我去,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
  丁姀心里吃一惊,舒七爷未免太大胆了些,来内院便就罢了,怎还扬言要到如意堂去?
  果然奶娘也急了:“七爷怎么也跟淳哥儿一起胡闹了,丁八小姐的闺阁岂能您一个大老爷们儿去闯的。若被丁家人听见,岂不取笑了去?七爷快松了淳哥儿吧,待会儿他又乱跑,像昨夜那样不见,岂不是又白害奴婢们担惊受怕了么?”
  舒七爷状似无奈,对淳哥儿说道:“你看,是你四姑婆不让我去,你去找四姑婆才是。”
  舒淳动摇了,狐疑的黑圆眼珠子往舒七爷身上乱睃。
  奶娘又好言哄道:“淳哥儿乖,四姑奶奶已经差人去请丁八小姐了,她马上就过来了,不信咱就到屋里去等,她一准儿到。”
  舒淳将信将疑。
  丁姀唉声叹气,他们这一堆人若是一直杵在院子里,她们也就得陪着干等,直等到舒七爷离开才能露面。她猜张妈妈应该在里面寻不到时机跟母亲说悄悄话,才耽搁掉这么长时间。她枕着手唉声叹气,夏枝时不时伸手过来盖住她的头脸,以免被舒七爷看到。
  身边的婆子闲得发慌就开始说话:“原来是舒公府上的七公子啊,我说这模样怎么这么俊。”
  “哎,你瞧见了没?”一个杵了杵旁边一个的胳膊,“七爷身上那件坎肩,听说是国绣,能两面穿,有两个花色呢!真正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那个不屑:“难不成你瞧见七爷脱了衣裳?”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个又吐唾沫星子,“我是听我家那口子说的,说是今朝在大爷那里蹴鞠,热起来就脱了衣裳,大伙儿都瞧见了……”说着就“咯咯咯”地发笑。
  夏枝一听:“了不得了不得,你们怎么能在八小姐面前说这些,还不快别说了。”
  婆子们各自对过眼神,喳喳嘴才不说话。
  这儿起了动静,哪里能逃过院中几人的眼睛。那奶娘就飞快往这边睃过一眼,推了舒七爷一把:“七爷,丁大爷还等着您呢,您还不快去。也得早去早回呢……”
  舒七爷也看到了那大红团花锦被底下露出的两只眼睛,面露诧异,而后才匆匆把舒淳往奶娘身上一丢就离开了,惹得那舒小爷呱呱大叫。
  丁姀长吐一口气,幸亏舒七爷未追究,否则二太太也追问起来,可就百口莫辩了。她看看夏枝,见她正闭上眼睛念佛,就莞尔发笑,看来是惊到她了。
  奶娘等人与她们几个面面相觑了片刻,就抱着淳哥儿不动声色地回屋去了。
  不等一会儿,张妈妈才心急惶惶地出来,紧张地问:“怎么着,有没有碰上?”
  夏枝点头,又飞快地摇头。若说碰上了么?算是吧,可又未及说话,这算有没有碰上?这话可不晓得怎么说了,而且听张妈妈的口吻,竟然像是希望她们碰上一样。
  张妈妈的眉宇一蹙:“到底是碰着没有啊?”
  “没有。”丁姀不紧不慢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淡笑道,“妈妈放心,我们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张妈妈干笑,言不由衷地道:“这就好,三太太就怕撞着了舒七爷,到时候惹赵大太太不高兴。”
  “呵呵……”丁姀凉笑几声,渐渐觉得不是滋味。母亲真是穷其手段啊……知道舒七爷在这边,就开始下猛药。豁然,她又警惕起来,母亲会懂得向舒七爷下手,丁婠跟二太太又岂会不懂得?她们又会使什么招子出来?
  身子跟随绷紧了片刻,她又颓然一松,心想道:鹤蚌相争,总会有渔翁得利,不知道现今这渔翁到底是谁?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眼见着比侯府更有名望的舒公府人自己撞上门来,岂不有好好利用的?丁姀在心里叹气,但愿她们几个都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才好。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姊妹
  
  那几个老道的婆子倒是什么都明白,故并不搭腔,只是夏枝被张妈妈瞪了好几眼,心中很是不自在。
  丁姀探探头往正屋望:“妈妈,怎么我们不进去吗?”
  张妈妈面露赧色:“现里头正凑成搭子摸骨牌……赵大太太是庄家,闹得不亦乐乎……”言下之意是,根本没人理会她。
  丁姀点点头,想到摸骨牌四个人,大太太、二太太、母亲再加上赵大太太刚好一桌,那么丁婠她们在干什么?心里想的不过像流水一般滑过,并不想问。张了嘴,她只半询问半随意地说道:“那要不,咱们回去吧?”
  三太太原意是让丁姀等一会儿,等赵大太太玩腻的时候再进去。于是张妈妈就说道:“其实就是欠跟二太太禀报。小姐,五小姐七小姐九小姐她们都在后间陪四小姐说话呢,要不咱悄悄到那里去?”
  丁姀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丁妘,只好点头表示无异议。张妈妈咧嘴笑,指挥婆子们把肩典抬起来,从左边仪门绕到正屋穿堂的角门,从那儿偷偷溜了进去。不必路过堂屋,就能沿着过道到丁妘她们说话的地方。张妈妈熟门熟路地将人引到一道半阖的绿砂纸槅扇门前,在外扣了扣黄铜小扣环,禀道:“四小姐,八小姐来看您来啦!”
  里头半天不见声。丁姀劝张妈妈:“别是四姐她们已经回前厅去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张妈妈哪里肯依,又对里面说道:“四小姐?五小姐?八小姐来了……”
  “哎呀吵死了!”一枚黑子“咕隆”丢到张妈妈脑额上,张妈妈“哎哟”一声捂住额头,可是却笑道,“七小姐也越发有准头了,一打一个准。”
  丁妙黑着脸慢吞吞出来,身上的绿绸罩子漫发出一股浓浓的玫瑰露香。她半眯起眼,俯下身,步摇晃得个眼花缭乱,左鬓还插有一支宝蓝色的纱花,就是昨天晚上丁婠拿去给母亲的那种。似乎没听清楚张妈妈适才的话,问道:“你说谁来了?”
  张妈妈半尴半尬地又回道:“七小姐,是八小姐过来了。”
  丁妙一甩眉:“老八啊?哪儿呢?今朝不是被我娘给打了么?”
  张妈妈半下没回过神,丁妙这口气让她一个杵住了,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丁妙是丁家出了名地难缠,下人们每每总是小心回避着,万不去触她那个霉头。说话似含着钉子,往人家心口上一扎就是一道血口子,对人又冷冰冰的,数九天里都能给人冻得起鸡皮疙瘩。就只这些倒也罢了,偏她又是个气傲的人,碰着奴才们做事情碍她眼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丢了脸,更是不可饶过,回自己屋里头,不打不骂,专想别人没有想过的法子对付。上次她屋里一个扫地揽粗活的丫鬟不小心撞翻了棋盒,她就愣生生让人用棋子熬了锅汤喂那倒霉孩子喝,完了还让她家里人给带了出去,那天丁家从里到外都是那丫头的嚎声,骂的都是些不堪入流的话,反正都是一拍两散的了,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一解心中怨怒了。
  这回丁妙用了颗黑子打张妈妈,张妈妈好不担心,她的晚饭会不会也是一锅棋子汤。阿弥陀佛哎,她吃完就直接归西啦!所以惊地不敢再动弹。
  那棋子砸了张妈妈之后正好“噗”一声掉到肩典的团花被子上。丁姀觉着被子上落下个东西,就伸手摸了上来,又听丁妙如此说,心里好不冷笑。这里可没有周瑜黄盖,谁愿打谁还乐意挨了?今朝她已挨了打,是她落了把柄在二太太手上不得不挨,可谁有道理说,你二房家的主子就能打我家的下人了?
  于是也不以笑脸相迎,只淡淡说道:“七姐好大的脾气,我们张妈妈可是搅了七姐的什么好事吗?”
  丁妙这才看到仰头说话的丁姀,依旧冷道:“只是搅了我的局,我就差一步便能破了六哥的局,偏这个老家伙出声打搅,你说该不该打?”
  “对弈,求的是心静,颐养情操,七姐你好认真。”丁姀抬起手把棋子伸到丁妙面前,“一百八十一颗,可不能少了一颗。”闻言六爷丁泙寅也在里面,丁姀就冷静了下来,不好跟丁妙硬碰硬,到底是背景不同。里头有丁妘坐镇,还有五姐九妹都在,说得不好,届时被人取笑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她暗暗叹气,面上已漫上了轻柔的浅笑。
  丁妙一把握了那颗子夺过来,拍了拍上头,似乎嫌它染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说道:“这副棋子可是四姐才昨天送的,是四姐夫亲手挑的,我可不想弄地不全。”
  “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也不是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还拿它当宝贝供起来不成?”里头一句话,顿时惹起一堆笑。
  嘻嘻哈哈地一阵过后,丁婠才出来,手臂穿过丁妙的胳膊,挽住她说道:“好个刁嘴的七妹,八妹有伤在身,你非但占住门不让她进来,还跟妈妈发起了脾气。适才我们可都瞧见了,那盘棋六弟是赢定了的……你不信,六弟说再来一盘。”
  眉清目秀的丁泙寅也出来解围:“就是就是,铁定是你知道输定了,就耍起了无赖……四姐可都瞧见哩……”说到一半,突然怔住,呆呆看了夏枝片晌,咳嗽了几声,对那几个顶肩典的婆子说道,“还不把八小姐抬进去?”
  张妈妈应声不迭地轰她们:“快进去快进去……”
  丁姀狐惑,眼看着夏枝跟在肩典旁也进来了,丁泙寅的眼神却还滴溜溜在夏枝身上上上下下地乱睃。她大感事情不妙,这六哥的眼神,怎么就那么怪呢?
  一团人原本围在东窗的一张大弥勒榻边,榻上的床桌未及撤去,上头果然架着一副被拨乱的残局。看样子,丁妙是气得把棋局搅乱了之后才过来怒冲冲地朝她们扔黑子的,也就是说,她是知道来人究竟是谁的。
  弥勒榻的榻头,斜倚着个大红错金丝坎肩的少妇,额束泪型红宝石抹额,朝阳金凤衔珠钗,并耳鬓藕色串花,青春里洋溢着一股少妇风情。项上的赤金盘螭璎珞圈在西窗金飒飒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弧形耀眼的轮廓,配项圈的则是个五彩琉璃鸳鸯石,好一副流光溢彩,金辉耀熠之相。更衬得丁妘腮粉玉容,乌黛如绣。这一看,仿佛天生就是个贵妇的命。
  丁姀不得不感慨,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果然还是老祖宗的话是硬道理。
  丁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举手投足却已渐成老道。多少年来在二太太的熏陶下,女承母色,母女俩极为神似。光那面戳着,水灵灵的丹凤眼朝人瞟一瞟,就不禁让人寒噤。不过她此时却笑吟吟地,身子微微探前:“八妹近年来可好?”边说,边上上下下打量丁姀的整张肩典,弯弯柳眉瞬间带出了一股飞扬。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吃豆腐
  
  丁姀腼腆地喊了声“四姐”。今天这么多人,还这么全,倒是第一次碰到。除了个丁凤寅此刻在陪着舒七爷不及过来,另外就差常年在南京读书的丁朗寅了。丁姀扫视了一圈,一一喊过来:“五姐六哥七姐……”
  九小姐丁姈是二房妾室桂氏所生,现年不过十岁,她自小就听说有位八姐去了庙里修为,从没见过,就张着那对好奇的眼睛盯着丁姀,微弱的声音喊道:“八姐。”
  丁姀点点头:“九妹长得这么高了。”
  话落,丁妘就笑起来:“自己都是个半大的孩子,说话口气倒老成。”
  丁姀就笑言:“常年间在庙里,听的都是老师傅们说长道短,我就改不了这口气了,呵呵……”
  “是啊,”丁婠搭腔,“八妹昨天夜里才回来的,所以四姐你还不曾见到。偏偏我也奇怪了,昨天我去三婶那里送花,就也没见到。要不然我早先去同二婶说说好话的话,也不至于挨了这顿打了。”
  说到这个点上,张妈妈脸上挂不住。心骂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带八小姐来这一堆人的面前寻这等没脸没皮,可是不趁此时间过来,晚了丁妘就要随赵大太太回去了,岂不是连个面都碰不到了么?这样八小姐就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丁妘略皱眉:“既然伤重,何苦再出来?”
  丁姀笑了笑:“四姐难得回趟家,我若不过来见见,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心里岂会好受呢?”
  丁婠又说道:“八妹你也真是的,适才刘妈妈亲去请你你不跟我一道过来,不然还能给赵大太太磕个头呢……”说着摸了摸手腕上一串十六切面的琉璃珠链,笑得春风满面。
  丁姀悟到那珠链是赵大太太打赏下来的,恐怕姐妹到场的都有,唯独自己跟十一弟缺席,就不了了之了。想到母亲一个人在席上看他人热闹她独凄凉的画面,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干干陪了几声笑,夸那珠链非巧工不能做之类,把丁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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