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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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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春道:“他央咱们传话说,当日上京途中,曾与时下丁士女的官船有过结草之缘。听说侯爷夫人正是丁士女的姊妹,央夫人带句话给士女,柳常青拜谢士女既往不咎之恩。”
丁妘讥诮:“原来是个攀权之人。”一面斜眼看丁妙脸上土灰的神色,暗自得意。
丁婠心中愕然,原来是当日撞船的福州柳解元此人后来与内侍官结伴上岸去那等烟花柳巷之地,不外是个酒色之徒。这般想来,那条汗巾出现在他手上也就解释地通了,应是他与船上宫女私通的罪证。
这样一想,反而笑了起来,做天真的模样,说道:“适才还有个婆子拿来件东西给七妹呢,是一条汗巾。做得倒不怎么样,不过上头的诗却写的不错……什么红织锦啊桃花面,我粗人一个不懂何意,七妹也瞧过,不知道七妹懂不懂?”
“无耻”丁妘顿时涨红脸,“赶紧赶出去赶出去这等浪荡之徒简直是有辱我门第……如春,将他睡过的用过的统统拿出去烧了”
如春惊愕:“他……他他已经走了。”
丁妙顿颤了颤。倘或真是个阿谀奉承惯于投机取巧的人,怎会在这个时候走掉?她目光发直盯着衔唇而笑的丁婠,立马明白了丁婠这笑里的挑衅意味。不禁双拳紧握,隐隐发抖丁妘又斥道:“七妹啊,你为人单纯不懂人心险恶,以后再遇到这般,可别再糊涂了”
丁妙冷笑:“四姐教训的是。”
丁婠乘机便表了态:“五姐早前也劝七妹别管这闲事,瞧瞧,险些酿成大祸。”
丁妙立刻向她睃去一眼,淡道:“不想五姐夸那诗好,却也不懂那诗是何意思。反而来问我,五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丁婠顿时脸白,丁妙又道:“我累了,回去歇一歇。午后天气闷热,游园不能,四姐见谅。”就步履果断地出了门去,如璧慌忙跟上。
丁妘再向丁婠看去,才知自己竟被丁婠利用了一番,心中着实懊恼。不过倘或不是丁婠的这番话,她也没有那借口将柳常青驱出府。好在柳常青也识趣,自己先走了,也免得自己再做这个恶人。
丁婠心头一凉,自知伎俩遭看穿。嘴上挂着牵强的笑,细声扯开话题:“来了这许久,怎不见赵大太太……”
丁妘警惕心顿起,嘴上却淡道:“婆婆上清凉寺吃斋去了。”否则她也不会挑这个时间将丁妙接来侯府。只怕错过这个时机,再想将生米煮成熟饭就不能了
第两百三十章 突袭
丁妘懒懒呼出口气,状似累及,又摆上了身为侯爷夫人的姿态,说道:“我也累了,五妹自便。”如春赶紧搀起她,她回眸又瞥丁婠,“不过话说回来,这园子大,到底不似姑苏,五妹……还是别到处乱跑地好。”
丁婠的笑僵在唇边,点了下头,自然识趣退下。
见着丁婠离开,如春噎嚅这嘴唇,似乎有话要说。
丁妘瞅瞅她,抚鬓道:“要说什么就说罢,吞吞吐吐地作何?”
如春便道:“夫人,五小姐这般,恐怕是对着七小姐来的。七小姐心高气傲,常日只再嘴巴上讨几分便宜,真要斗起来,奴婢猜着,还是五小姐老辣一些。奴婢听说,早上来的路上,五小姐还想弄死那柳常青呢”
“她敢”丁妘正声道,“她当盛京也似姑苏那等小地方?若是吃了官司,那都是铁板上订钉的事,她这是活腻了”
“话是这么说,还是七小姐明事理,将人给救了回来。不过夫人,您不觉得奇怪么?五小姐是仗着什么才这般胆大妄为的?”如春这番话意有所指。
丁妘警觉:“她坐的是咱们府的马车……这小妮子怕是要给咱们惹祸”
如春点头:“夫人尚无害人之心,便已有人害夫人在先,夫人不得不防呐”
丁妘蹙眉:“偏生连紫萍也陪着去清凉寺了,若她在,她的心眼儿倒还是多的,能堤防提防。”
她这么说,如春便撇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气氛沉滞了会儿,如春见丁妘似不想去休息,那番话只是搪塞丁婠用的。便试探着问:“夫人要不要去瞧瞧七小姐?她向来性子倔,夫人这一顿教训怕是心里不好受。”
丁妘悟过来:“你说的是,倘或因此她便不听我的了,就麻烦了。”
两人便顶着太阳到了丁妙屋中。如璧坐在台阶上靠着廊柱打瞌睡,如春伸腿便给了她一脚,道:“七小姐呢?”
如璧惊得差点儿从台阶上滚下去,慌忙站定要骂,见是丁妘便将头缩了缩,规规矩矩地道:“小姐在里头睡着呢”
丁妘侧耳一听,屋中传来几句话。她眯起眼冷冷问道:“里头还有谁?”
“……”如璧立马肃然,摇头道,“没有……没有人了……”
丁妘气急,可别是自己费尽心机从二太太那里争取的机会,就这般被柳常青那混小子给截了先。立马对如春使了个眼色,如春提起裙子一脚踹开门,只见屋里头丁妙与一名婆子正面对面说话,惊见如春踹门,都呆在了原地。
一看只是个婆子,丁妘起先倒有一份不安。不过再看,才想起是早上赶车的婆子,立马暗火心生,冷问:“关在屋里做什么?我还道你在里头遭人挟持了呢”
丁妙坐在圈椅上,身子挪了挪方起身,对丁妘此番作为甚为愤怒,讥诮道:“侯府的安全堪虞啊,我不过是招个婆子来问问府里有什么好玩地,竟会将姐姐吓成这副嘴脸,那这侯府,我是不敢再呆了。如璧,咱们收拾收拾回郎中府了。”
一听丁妙要走,丁妘哪里肯。顿时换做一团笑脸:“四妹说什么气话,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身子嘛”说罢使眼色让如春将那婆子带下去。
丁妙欲阻不能,只得闷闷又坐回圈椅上。
丁妘道:“咱们是自家亲生姊妹,哪里气这些。适才我说了你几句,你怕是要使性子了,故来讨好讨好你。丁婠对你我而言毕竟是外人,我若向着你,底下人看我定是个护短之人,将来不好服众。你且体谅体谅姐姐的处境,当时为姐姐受点儿委屈了。”
丁妙甩她一眼,“哼”了一声:“你何曾因为他人给我脸色的?自你出嫁后,什么都变了……”说罢眼圈一红。
丁妘忙递上帕子:“我的好妹妹,你不知道一如侯门深似海,万般不是你想的容易。”于是拉着丁妙的手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些家常事体。
一面如春带着那婆子径自往外去,一面沉声问她丁妙找她所为何事。婆子起先踟蹰不答,如春嗤笑道:“好个狗奴才啊,夫人素日白养活了你一家老小。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在厨房做活的女儿考虑。”
婆子一颤,便把话都抖了出来。如春给了锭银子,说了句:“从此你们一家不必再回侯府。”之后,便让人将那婆子及女儿都赶出了侯府去。
转身回到丁妙住处,神色自若地垂首立在一旁。
丁妙见如春回来,心里开始没底。自己没少给那婆子好处,她可千万别出卖自己才好。心思不定之下,一口答应了晚间陪丁妘过夜。因侯爷诸日不在府中,丁妘孤夜长眠甚为落寞,于是极想嫡亲姊妹来陪的。这一说,也算是此番邀丁妙丁婠前来侯府的用意了。
丁妙心不在焉,想姊妹分开多时也少有谈心之说。况且今日有过嫌隙,是该好好修补修补,不想让丁婠离间成功。
这般说定,丁妘才起身离去。丁妙让如璧阖了门,才觉这会子身子真不大舒服,从圈椅的椅裙底下拉出那条琥珀透纱的汗巾,再看了两眼上头的诗句,就塞进袖囊里,和衣睡下了。
申时如璧便起来伺候梳洗,方应邀过去与丁妘丁婠用了晚饭,又淡淡扯了些许话,待到天黑散去。她与丁妘宽衣就寝。
此搁下容后再说。
此刻丁姀正好回到了郎中府,被重锦引着往三太太那里去。一路上并未有几盏灯照明,这偌大的郎中府似乎冷冷清清的。因想二太太等都已睡下,不免就将脚步放轻了,不想打搅道谁。
三太太和衣趟在床上,见重锦将人带进屋,骨碌就爬将了起来,睁大眼睛问:“我的儿女,如何了?”
丁姀知她是在意自己究竟能不能入舒公府。便只管点了点头,道:“总算是没大错。”
三太太立马从床上下来,倒了杯水,欲要听丁姀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说上一遍。不想丁姀倦意已生,匆匆说了几句便要回屋去了。
三太太难免失望,不过却也不拦她强说,只念了几句她的好,便容她回去。心中稍稍失落。
出来后,夏枝便问:“瞧三太太记挂,八小姐何苦让她老人家胡乱想呢?”
丁姀道:“这是没底的事情。我若通通告诉了她,她不定又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还是不说的好。”
夏枝点点头:“也有道理。”长叹道,“人总是这样,总有担不完的心,就算没事可想,也要偏偏弄出些事情来操心。”
话落,有人笑了一声。
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身子一缩就停在竹林那段幽幽的灯光里。
只见路尽头一盏昏暗的灯笼游移过来慢慢靠近,这才看清楚是个身材欣长的男子。长相看不大清楚,但依身高来断,大约已有二十出头。
夏枝骇然,将丁姀护在身后,斥道:“何人?好大的胆子”
那人又笑:“嗬,好泼辣的丫头”
夏枝脸孔一热,正欲再说,被丁姀拉住:“别急,是二哥。”夏枝愕然。这二爷心眼儿长偏了不成,半夜跑出来吓唬人。
丁朗寅憨厚地笑:“八妹还记得我?”
丁姀温笑:“是自家兄弟姊妹,到底有些相像,瞧着瞧着就瞧出相似之处来了。”
丁朗寅暗叹,好会说话的人儿,难怪能得舒公府青睐,就连向来刁钻的母亲也对她束手无策。笑了笑,向他躬身作揖:“天热难睡,故而出来走走,吓着八妹了。”
丁姀吐了吐舌:“自来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二哥也还认得小姀呢”
丁朗寅见着欢喜在心里,渐渐摒弃了早时与关缕儿关起房门来的那些成见。道:“白天见过五妹,我就知道一准是八妹你了。”
他倒是个老实人,丁姀讶异,丁朗寅竟不顺着自己的话去说,看来二太太的那等精明似乎他没遗传过来呢转眼间,丁朗寅又笑起来:“听闻八妹今儿去了舒公府,怎没留你住一晚么?舒公府里据闻夜景灿然,八妹不瞧倒可惜了。”
丁姀“扑哧”笑了出来。才说丁朗寅老实,这会子竟又不老实起来,这是拐着弯来探消息呢于是抿了两下唇,偏偏不就此说,道:“舒公府里的景色我不知道好不好看,我就知道郎中府的景色甚美,我都还没看够呢。倘或我这时又还记挂舒公府里的美景,岂不太过贪得无厌了吗?”不禁又变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续道,“做人还是要厚道的。”
这话顿将丁朗寅惹得“哈哈”笑起来:“好一个做人要厚道。这世上几人知道这个理儿,偏被你这么半大不小的人儿说出来,明日传出去还真叫吾等读书人汗颜。”心想看样子丁姀还是个顾念旧情之人,只要待她好,日后飞黄腾达也必不会忘了今日手足之情。
“那可不尽然,老祖宗早就有话说‘吃亏是福’,我不过将此话又引申了去。”丁姀道,再瞧着丁朗寅娇憨一笑,丁朗寅原先的猜忌便顿扫了大半。
第两百三十一章 荔枝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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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枝福身道:“见过二爷。”
丁朗寅问:“你是夏枝?”
夏枝不解:“二爷认得奴婢?”
丁朗寅负手笑:“听六弟提起过,说八妹身边儿有个可人儿夏枝。”
夏枝登时脸红:“二爷,天晚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丁朗寅点点头:“这就回去。”与二人别过,提着灯笼又往回走了。
丁姀松了口气。
夏枝在前带路,不免心生嘀咕,就说出了口:“小姐,这么晚了,二爷怎么还在外头溜达?他今儿才回的府吧?小别胜新婚,怎不与二奶奶在屋里头。”
丁姀此刻收却了笑脸,蹙眉道:“他是专等着咱们的。”
“哦?”
“你也不想想,母亲住所路径偏僻,他随意走走的话,也断然会避开一些,怎会来到此处?还有,你可别忘了,是他轻笑在先。我与他虽说是兄妹,可毕竟还隔着一条血脉,大深夜的懂规矩的必然避嫌。”丁朗寅不是丁泙寅那等莽撞之徒,怎么无故犯这种错。必是听说了什么,故而来探探自己口风的。
“哦……”夏枝悟过来,沉重叹了口气,“哎,可真是走到哪儿都不能省心。”搀着丁姀慢慢往宝音阁走,一面想起了桩事,说道,“小姐还记得晴儿今儿下午的病吗?”
丁姀点头:“白兔怀疑了?”
夏枝愣了下:“倒不是。”腹内计议一番,才又续道,“奴婢与白兔才送她回屋,舒七爷就来了。您猜怎么着?”
“唔?”丁姀等着她将话说下去。
夏枝眨巴几下眼睛,叹了口气:“他支开了奴婢几个,把自己跟晴儿关在一屋里说话呢”
丁姀身子一顿,最后落了丝笑:“果然如此吗?”当初忠善堂的一眼,她还以为此生会缘定此人,如今一想,那不过是万千回眸中的一瞥,做不得任何参考。想到这,心中不禁戚威威的,对于舒文阳,自己何尝不是因笼统的一眼呢?
“哎……奴婢当初……当初还觉着舒七爷人品才学都好……嗬,倘或小姐真要嫁他,岂不与晴儿都……”夏枝朝丁姀看了几眼,但见她并无异样,便识相地把嘴闭紧了。
回到宝音阁,遥见对面与楼上都没点灯,才想起丁婠与丁妙都去了侯府做客。一时心里有些怪异,到底还是想不清楚,便也不去计较了。
丁姈守着门口,着见灯光慢慢挪来就向丁姀跑:“八姐八姐……”
“怎了?”丁姀诧异,“这么晚还不睡?”
丁姈急着拉她进门:“春草姐姐病了,满嘴生泡,可可怕哩。”
“什么?”两人骇然。夏枝急道,“怎么咱们才出去一天地功夫,她就出事了?病得厉害不厉害?可叫了大夫?”
丁姈道:“没,二太太不让。”说罢瞅瞅丁姀,余下去的话就不说了。
“先进去瞧瞧。”丁姀斟酌。春草得病,二太太没有将她逐出去算是万幸了,不过也怪不得丁姈,她毕竟年小,没有想到这一层情有可原。
三人相继入内,只见风儿与青霜围着春草正说笑话,她们两个倒是笑得前仰后翻的,春草只有气鼓鼓瞧着这二人的份。
丁姈道:“快别戏弄她了,八姐回来了,让八姐瞧瞧。”
春草骨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瘪着嘴想要告状却不得,被憋得满脸通红。
见她身子还是生龙活虎的,丁姀稍稍安心,便道:“夏枝,去取盏灯来。”
“是。”
又瞅着春草那模样:“你也别跳来跳去的了,快坐下。”
春草极是委屈,从嘴缝里逸出句话:“……小姐……她们都笑话我……呜呜……”听起来甚像呻吟,惹得风儿青霜两个丫头又好一阵笑。
夏枝举着灯出来,觑她一眼:“你快别说话了,明知嘴里长了泡还不肯休。定是你平日嘴里不饶人,报应来了。”
春草激动了一下,含糊几声,眼圈一红就掉了眼泪。
“好好好,你别哭……”夏枝无可奈何,将灯举到她面前,给她抹了泪,“快张开嘴巴让咱们瞧瞧。”
春草别扭了半天,才“啊”地一声将嘴巴张开来。
丁姀就着灯光仔细一瞧,原来舌苔异常鲜红,口腔黏膜起泡,牙龈更是肿地厉害。她眉一皱:“行了,夏枝,你给她去泡些驱火的茶来。最好是黄连……”
那药可苦,春草的脸上褪了大半颜色。
丁姀道:“昨夜你贪多,吃荔枝上了火头。自此之后可得饮食清淡些,别再胡乱吃了……”
春草大舌头地道:“……奴婢吃的可不算多……唔,昨晚喜儿拿的才叫多呢呜呜……如璧拿地也不少……咱们还算拿得少的呢……”
丁姀心中嘀咕,但愿丁婠丁妙没有一口气将那些荔枝都吃了,否则——丁婠倒罢了,就怕丁妙一时间受不住这火气。
夏枝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喃喃道:“这东西就不好在要吃新鲜,怕五小姐七小姐都已吃了。咱们这人家以前都不曾见过这东西,谁都会贪多的……就是二太太,奴婢昨晚也瞧见私下藏了好多。”
丁姀沉吟,难怪今日府中这么安静,即便丁朗寅回来了也不曾喧闹。
丁姈一听丁姀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忙道:“八姐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
丁姀正色:“不过恰巧知道这些,若是换做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九妹,这话,你可千万别到人前去说,八姐怕惹是非。”
丁姈乖巧地点点头。
几人再坐了会儿,等夏枝弄了些双花茶先让春草喝下,便各自散去睡了。
此时夜正深,明晃晃的月盘恍若一碗金黄的水似地,好像一碰就会碎。
侯府里此刻也静得出奇。黑黢黢的夜风从瓦片上刮过,偶尔响起屋瓦松动的一丝刮擦声,惊动静滞的时空。
丁妘屋里,她睡得正酣。丁妙却一阵暑热难耐似地,翻来覆去睡不着。久了,自然就将丁妘也给闹醒了,问她:“怎么睡不着么?”
“胸口怪闷的,一时睡不着。”身子不适,丁妙说话时的口气也就弱了几分,不再似精神头十足的时候那般锐利。
丁妘一下子警觉,撑起半条藕臂:“我叫如璧进来伺候。”
丁妙赶紧扯住她:“不用,我躺躺就好。”
丁妘愕然:“你不已经躺了半夜了吗?再躺下去,不定成了什么了”
丁妙眼皮一跳:“你是怕我死在这儿不成?”
丁妘一下子灰了脸:“何必说这丧气话。盛京名医多得是,改明儿我就安排人给你瞧。”
丁妙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些。不过脸上还没松弛下来,冷道:“瞧什么瞧,当日那贾御医就说了,只能这般赖活着,要好,那就得等死了之后才能好。”
“呸呸呸……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丁妘蹙眉,脑筋一转,忽而又旁出了个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呐天生底子弱,可是一成了亲就好了。那男的也有女的也有,十之八九就是如此的。”
丁妙眯起眼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你哪里听来的?定是谣传我看了这么多医书,还没见过这等事情。““啧……这你可有所不知了。医书上那都是官话,坊间不还有许多医书上没有记载的土方子吗?”
丁妙一想,倒也如此。半是含糊半是清醒似地瞅着丁妘,忽然间想到了今日遮纱底下看到的柳常青,那等容貌,顿让她心跳骤快了几分,慌张别开眼去。
丁妘开始旁敲侧击地:“妹妹倘或有意,姐姐倒是愿意牵这条线。”
丁妙一蹬腿:“你说什么呢,快睡吧……不说这些。”说罢背过身子,果然就不理睬丁妘了。
丁妘暗笑在心,看来事情倒似乎有另一番转机了。如果丁妙成亲之后身子真的好了,那才叫双喜临门呢这般想着,便也再睡下,梦中也美滋滋起来。
一早醒来,丁妘已在梳头,丁妙浑身发虚,瞅了瞅铜镜里的如花美人,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如璧端着水盆进来,一眼瞧到她如此,还不敢声张,偷偷凑近了去,问道:“七小姐哪儿不舒服?”
丁妙摇头,闭了闭眼才有些气若游丝地道:“扶我起来。”
如璧赶紧搁下水盆扶她半坐起来。那手掌一碰到丁妙的如脂肌肤就惊叫:“哎呀七小姐,您烧得好厉害”
这一喊,丁妘手里那根湛黄的簪子“啪啦”就掉到了地上,一粒珍珠脱落,滚进了立柜底下去。
慌忙提裙起身去瞧:“七妹怎么了?”
丁妙呛了两声,一张瓜子脸白得跟张纸似地。连连摇头,轻道:“也不知怎的……竟没有力气……”
丁妘一双怒目向如璧:“赶紧给七小姐喂药。如春,快去请大夫……“两人一见丁妘如此慎重,心里也怕,立马点头应了,一个去请大夫一个去拿药。一时间,侯府里都得了风声,说是丁家七小姐恐怕要过不去了。都在窃窃私语,怕是与侯府八字不合,否则这才进府一天一夜,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半死不活的了呢。
第两百三十二章 故伎重演
喜儿往外探出脑门,果见几个丫头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便又将头缩了回去。回屋里向正坐在妆台前比珠花的丁婠禀道:“小姐,您猜对了,这下她们可乱着呢嗬嗬……”
丁婠斜眼:“嗬……你别幸灾乐祸,这事儿还没完呢”
喜儿脸色一正:“怎么?”
丁婠将珠花搁回妆盒里,说道:“趁此,咱们就回郎中府去,让二婶也闹闹心。嗬……此下,看她还能有分身来挠我”
喜儿合掌眉开眼笑的:“没想到区区荔枝就能将七小姐弄成这样,哈哈……幸而小姐聪明,把咱们的荔枝都做赔礼似地送给七小姐去了,这下子贪嘴,得了报应了吧哈哈哈……”情不自禁地便笑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丁婠嘴里噙着笑,不过却甚不耐烦地摆手,“咱们去瞧好戏去,等下就回郎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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