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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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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婠微微不屑,就在一边坐了下来,与丁泙寅大眼瞪小眼的无话可说。
  素娥送了大夫出去,回来时正见春草提着食篮从宝音阁出来,才想起丁姀早前的交代,便忙迎上去:“春草,你看我这记性已经忘了八小姐交代的了。怎好意思让你送过去……还是我来吧”
  春草偏了偏脑袋颔首笑起来:“七小姐没事了吧?我早上出去,让事给绊住了,不想七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吓坏你们了吧?”
  素娥依旧冷汗涔涔,道了句:“哎……虚惊一场我看,二太太若依旧将七小姐关起来,这往后的日子,大家都不好过。杏让已成了那样,早先二太太就说,得差回家去了,打发一些银两就罢。可是,这事什么时候算个头”
  春草捂着嘴笑:“我瞧那柳解元顶不错的,论才学论相貌,与七小姐也极其登对。二太太为何不喜欢?”
  “还不是那什么书院的夫人……哎,我也说不清楚。”素娥显然不想多说。
  春草点点头:“可也未必。不知道二老爷怎么想的呢……”
  “但愿。”
  两人说了几句就各自回屋。
  丁姀见她这么快回来,难免要问:“何时手脚这么利落了?可别是砸了吧?”说得埋头做珠绣的几个人都笑起来。
  夏枝回来时早在院子里就跟丁泙寅分开走了,与青霜一道回了宝音阁。因丁姈被吓得晕了过去,于是二人就一直在里头照顾丁姈,直至不多久后丁姈苏醒过来。丁姈听说已经没事,便心里大吁了口气,改而又缠丁姀教珠绣。先时丁姀还让她再歇歇,一直到春草跟风儿提饭回来,大家吃了饭才坐下来安心教珠绣。
  春草听了委屈,撅嘴道:“才不是哩,赶巧碰到素娥,让她捎过去了。”
  丁姀点头:“七姐没事了吧?”
  “嗯,听素娥口气倒是有惊无险的了。再说,六爷还在对屋呢,怕什么……”叹了口气,“奴婢就说嘛,早先听闻二老爷回来,奴婢就知道,铁定要跟柳解元撞上的。这不……哎……七小姐还不知道呢,素娥也不知道”
  丁姀张了张嘴,将绣花针刺入竹弓上的锦花缎,神色平和:“不知道也好,免得胡思乱想。”。
  
  第两百四十九章 玉石俱焚
  
  倘或让丁妙知道,连二老爷也不同意这桩婚事,她还不定再闹出什么来。
  屋里人都得了丁姀吩咐,谁都不许将这事说出去。原来喜儿出去喊二太太,竟是被扣住不许往里报信的。幸而春草跟风儿两个人机灵,偷偷溜了回来。待二太太那边有了决定,想又是另一番天了。
  隔日一早,天晴气爽。这酷暑里,难得这日早晨有了几缕清风做伴。
  一夜彻夜未眠,丁妙早就起身,让素娥收拾了个头面就打算去给二老爷拜个早。风儿提水路过,便大声问了安,教里头人都听到了。
  丁姈忙搁下正吃的馒头,几步就跑了出去,嘴巴里兀自吧唧地含糊道:“七姐不再睡会儿?这么早过去,父亲跟二太太兴许还没起。”她小心翼翼,也并没提昨日的事情。
  但看丁妙神色不大自然,说道:“好一阵没见到父亲了,他好久没喝到我给他泡的茶了。他最喜欢我的这一手。”
  丁姈点点头,倒十分体恤知心。赶紧把嘴巴里的馒头囫囵吞下,在里头就了口水又跑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好久不曾见到父亲了。”
  风儿一瞧,也把手里的水搁下,在裙摆上抹着双手道:“奴婢陪小姐一起去。”
  丁妙看了看这主仆,心道自己竟沦落到了这地步。原本青娥在的时候,她最与自己亲密,后来青娥不在了,便只剩下了如璧,却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丫头,没有半点交心话可说。现在……连如璧也离开了自己,自己这会子真是孤落落的一个人了。思及此,心中也有些伤心,对风儿点了点头,才正色看她:“你叫什么?”
  “风儿……”风儿歪着脑袋。心道原来一天到晚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却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真不知道这七小姐成日里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哪像八小姐,家里几十号人大到二太太屋里小到个倒夜香的都叫得出名字,才真正将下人们都放在眼里的。
  这边一面思忖着,丁妙已经微微一笑,摸了风儿的圆脸一把,道:“是个可人儿……”
  丁姈怕她打主意将风儿要了去,便道:“不成,你今儿还有活呢,你去里头唤青霜来。她陪着就成。”这风儿是丁煦寅的,只是暂且在她这里当差。等到时日,她还得还给丁煦寅去的,怎能由他人要了去,让她失信于人。
  风儿愣愣点头,也便只好提起水再往屋里去,把青霜叫了出来。三个人一同往正屋去了。
  风儿还寻思,这丁姈怎么就不让自己跟呢?迎面夏枝笑容满面地瞅着她过来,顺手把水提过来:“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还得亲自跑一趟。”
  “夏枝姐姐别跟我客气,原就是为八小姐做事的,嗬嗬……”
  “你倒是不忘本。”夏枝赞她,刚从丁姀屋里拿了几个果子出来,就都给了她,道,“抽空代我跟春草去瞧瞧如璧杏让怎么样了,这里头是五两银子,你叫个小厮去外头转一圈买点儿她俩爱吃的给送去。就说,是八小姐九小姐的一点心意。杏让养好伤就要回姑苏了,你可要安慰安慰她……”说着又把包好的五两银子塞到她手心,“若还有剩,你就都拿下吧。这是八小姐的意思。”
  风儿的脸颊刷地一下红了,赶紧双手兜起果子跟银两,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我原就打算今日过去瞧瞧如璧姐姐的。请八小姐只管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
  “要不咱们小姐怎么说,这阖府上下,就你跟九小姐最重情重义。以前如璧可也没多少好脸色给你看,你却还记着要去看她。混不是屋子里那个,差她还跟小姐犟嘴,都是给惯得没大没小了。”
  知她说的是春草,昨日被烫了手不能干重活,这几日丁姀就许她清闲了。风儿涩涩地笑,自然知道夏枝只是说说而已,这日头春草流不得汗,上外边跑会使那创面发烂,故而才差地她。于是道:“九小姐出去了,我也没事干,就跑跑腿到处走走也好。夏枝姐姐要吃点什么?我也一并给捎回来。”
  夏枝诧异:“九小姐出门了?”
  风儿点头:“跟七小姐一起给二老爷请安去了。”
  “哦……”夏枝颔首,温温一笑便提着水到了丁姀的卧房。转身就把丁妙去见二老爷的事情告诉了丁姀。
  春草在桌上支着脑袋,正为不能出去溜达而悔不该当初。这竖起耳朵一听,便“啧”了一声:“七小姐的身子没好全,怎么就这么性急地要给二老爷请安?二老爷自来疼她,这一日两日不去还能怪她了?真是有的躲懒却不躲,哎……”
  “你道是人人都与你似地?”夏枝戳了她一指头,将她戳地东倒西歪一阵,又看坐在镜匣前的丁姀沉默不语,便也不闹了,直起身子静静看着她。
  银梳在手里有些冰凉,轻轻梳理的手慢慢顿住,丁姀失笑,斜眼看她二人:“怎么了?刚才还那番热闹,怎么就突然停了?”
  两个人呆呆地:“小姐……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丁姀摇头:“七姐若不走这一趟,倒是真的不妥了。”如果丁妙沉得住气一直憋在沂水筑里听凭二太太摆布,那她就不叫丁妙了。
  喃喃地道:“她定是趁着素娥去提早饭溜出去的,不去她不会死心。”素娥心软,昨日又见她蔫仄仄地抱恙,就没给上锁。
  夏枝点头:“也是了。不过这回二老爷出面,怕是不死心也得死心了。奴婢是想着,这盛京的男人有什么好的?除了权利富贵,也不必姑苏的强甚什么。怎么咱们家都一窝蜂似地来了呢?小姐是不得已,五小姐七小姐就有些怪了”
  “五小姐才是最怪呢七小姐尚算娘家在盛京,五小姐算什么?离乡背井的,受了欺负连口苦水都没处吐。真要是到了侯府,还有的受呢”春草忍不住插嘴,最是看不惯丁婠那模样。先前知道她要跟着丁姀一道上京的时候她就心里别扭。瞧瞧,这才呆了多长时间就出乱子了不是?人家还道她们姑苏丁家的家教便是如此呢真是恶心人……
  丁姀看她一眼。春草的眼光有时候过于世俗,往往看不到其他一面。却也正因为此,也恰恰能说出其他人不敢说出来的话。她微微摇头,自然不会如此背后议论丁婠。只道:“即便是娘家在盛京又如何?四姐……不也落到这般?”
  丁妘束手无策,妄想拿丁妙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实在是太可笑了些,也太让人心寒了些。难怪被丁妙猜透之后,会奋起反抗,与自己的嫡亲姊妹斗在一起。不过想想,丁妘那里无什么动静,定还不知道丁妙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不然的话,早就为挽回姊妹情深,仓皇来告求原谅了。
  在明州的时候,丁妘倒也曾有过一次与她促膝长谈。虽所涉猎话题不深,却也让丁姀隐隐觉得,丁妘在拉拢自己。嗬……堂堂侯府夫人,竟要来拉拢自己的姊妹?丁姀不禁打了个寒颤,料想到当时丁妘是不是打算把她扯进侯府去垫脚的?
  真正是可怕的人心
  春草嘴巴快,听了丁姀这句,甚似觉得她无依无靠的,竟也有些淡淡的悲哀。于是不以为然地道:“古来母凭子贵。倘或在婆家有个一男半女的,也未必不能在将来有立足之处的。不过咱们祖宗有句话说得好啊,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若是想要做得了一家主母,也得够命长才好哈哈……小姐您说是吧?”
  那嘴巴可真是毒了。暗地里正嗤笑丁妙的短命相,就算能嫁到什么王府里好了,那也得有命撑不是?夏枝顿地蹙起眉,心惊肉跳抡起一巴掌照着春草的后脑勺扑过去,“哎哟”一声,将春草给拍得滚下了凳子。
  丁姀“扑哧”一声,赶紧提袖遮住自己一时间的幸灾乐祸,心道夏枝可真狠,这一巴掌可打地春草不轻。
  春草“哎哟哟”叫唤:“夏枝你下回出手可轻一些,再被你掀这么几下,没准我就真得歇床上去了。”
  夏枝憋红脸,正觉自己这一巴掌重了,听她这么一调皮,又“扑哧”笑了出来,啐她一个“活该”二字。
  两人为丁姀收拾了头面伺候用过早饭,便一同忙碌下半年的事情。正专注做着,不想一阵啼哭传来,嘤嘤凄凄煞是可怜。
  几人心头一紧,听这声音竟然是丁妙。
  想着丁妙这十几年来为人做事,一向高傲冷漠,什么时候见她青天白日底下这般嚎啕地撕心裂肺?听说青娥死的时候,她在人前亦是无动于衷地很,只是偶尔在夜间有人听到她哭过几回。
  丁姀对夏枝使了一眼,夏枝便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出去瞧了。
  不过一会儿就马上回来,禀告道:“果然如此,七小姐这回可真无路可走了。八小姐,要不您去瞧瞧她?”。
  
  第两百五十章 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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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哭声还在继续,嘴中不间断地有些骂骂咧咧,听得不甚清楚。丁姀侧耳细听无果,便点了点头,让春草待在屋里,自己则跟夏枝去瞧丁妙。
  才出了宝音阁,就见丁妙又在屋里砸东西。那些可是昨日才刚新添,丫头们忙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完的。不想今日变本加厉,更加砸地厉害了。
  丁姀疾走几步,便看到丁姈与青霜在一旁,吓得也不知道站哪里安全。眼瞅着她们过来,便撩起裙角好一阵跑。
  这素娥刘妈妈芳菲几人都来了,还领了几个婆子,手里头握着小半截指头粗细的罗绳,看那副样子,似乎是要绑了丁妙。
  “八姐……呜呜呜……”丁姈被吓得不知所措,见着丁姀就哭。
  丁姀赶紧道:“青霜,快扶小姐回去。”
  青霜立马就得了应,半拉半就地把丁姈领回屋去了。
  可那屋里的丁妙一听说丁姀也过来了,手里头竟握着一个古翠的梅瓶箭步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举手就砸到丁姀脚下:“你来做什么?来瞧我有多么狼狈吗?嗬……你倒是出息了,这会子咱们一家老小可都以你为荣了嗬哈哈……人人都道你性子好,哪里知道你背地里做的那些肮脏事体亏你还有这个脸在我眼皮子底下过活……丁姀,你真是个人尽可夫的yin娃**”
  刘妈妈恨不得此刻让丁妙哑巴了,一把老骨头横到两人之间不停给丁姀赔罪:“八小姐,七小姐胡说的,你可千万信不得真……七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丁妙冷笑:“我可不是什么豆腐心,我的心也是刀子做的,不过再厉害,也比不上她抹了毒药的蜜糖厉害。刘妈妈……你忌讳她如今的身份,我可不忌讳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各自分家了干净……祖父都死了这些年了,我爹都又能上京做官,偏还死守着这规矩做什么?让人笑话吗?”
  丁姀只站着不动,自丁妙这骂声里似乎听出了些什么。低头看看脚下摔得粉身碎骨的梅瓶,心中隐隐后怕。若这家伙砸上自己的脑袋,保不齐这辈子也算完了……可丁妙偏没有照着她的脑袋砸,大约心里还是忍不下心。
  她虽有时候胡来,可真正玩命的却不会。她嚣张也好刻薄也好,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有发泄一口气的地方,等她撒泼完了再待她好好说一说。大家心平气和将话说敞亮了,该怎么闹就怎么闹去。自己终是问心无愧,由不得别人抹黑。
  见她没反驳,丁妙登时酱红起脸子:“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在他人跟前不是能言善辩?怎到了我这儿就一言不发了?你你……你定是耍手段让人觉得是我在欺负你你……你太小人”
  丁姀掩唇轻轻一笑。
  丁妙越发急躁:“你笑什么?”
  丁姀摇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七姐若要骂就只管骂个够,待累了,咱们姊妹再坐下来好好说。”
  “呸你还是君子了……”丁妙眼圈一红,眼泪从眼眶里晶莹而落。别过脸随意用手一抹,却是决意不让丁姀看到。再回眸,又是那一副刻薄的模样,“你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小寡居寺庙,你心中定怨恨咱们。所以你下山就寻思报仇来着,处处要踩我一头你说是不是?”
  丁姀摊手:“七姐这么认为,我欲辩解不就成了欲盖弥彰?所以……我不承认也不否认。换做让七姐上山六载与世寡离,七姐心中会有怨恨吗?”
  丁妙一愣,不想丁姀会反问起自己来。到底是聪明脑袋,一寻思就明白了。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日若换做是她被送上山去,还一送就是六载,她非把那人给剁了不可。自己尚且如此,又哪里来的理直气壮去质问丁姀有没有怨恨?那怨恨自然是有的……可是多少的问题……
  她抬起头来愣愣看了她两眼。两人虽不至亲却也有血缘牵绊,以前不曾相聚便不曾想念,如今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总无一日是平心静气的。
  幽幽叹了口气:“你恨也好怨也好,谁将你送上山的你找谁撒气去……你何苦,何苦来找我?咱们几个姊妹,可真是冤家啊……”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身子一歪就让刘妈妈给扶住了。闹了这许久都是撒气的,摔东西打人都要力气,她底子不好,这么几下就有些后劲不足,四肢虚软了下来。哪里还有脾气再发,即便依旧有怨又恨有悔,也难以宣泄出来了。
  “七姐……”丁姀上前要去拉她的手,鞋底子踩过碎片响起一阵“旮旯旮旯”的声音,似是谁的心全部碎了。
  丁妙惊魂般躲过丁姀的手:“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丁姀一愣,无奈苦笑:“咱们进屋去说。在这里,难免让人笑话。”
  丁妙忽然抬头向宝音阁的二楼瞧去,果见两个脑袋飞快闪进了屋,顿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丁婠成日里就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便被刘妈妈芳菲半推半就地扶进屋去了。
  丁姀正也要跟去,夏枝赶紧拉住她:“小姐,”摇了摇头,神色紧张,“您就不怕七小姐关起门来就……”
  丁妙是个能豁出去的人,想她对付杏让素娥就知道,对她的态度不能大意马虎。
  丁姀点头:“我会小心的。”
  夏枝担忧:“小姐,七小姐会不会知道了那条汗巾的事?”
  丁姀抿唇,半晌叹了口气:“我想,是这样的。定是二太太怕她不肯死心,便捏造了我与柳常青有私情。所以她才……”才这般口无遮拦。
  夏枝赶紧拉住丁姀的胳膊,那头摇得更加厉害:“小姐啊,既然您知道,您再进去岂不是挨打去的吗?咱们回去吧,别去招惹七小姐了……”
  “不,不行。”丁姀道,“事有轻重。有些事可以不解释,但有些事不解释会闹出人命。是的,上山六年,我心中是有怨有恨,可我也有感激……你不明白的。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系铃人也不是小姐您,干您什么事了?柳常青是个缩头乌龟,这会子怎不帮小姐解释解释?”夏枝被丁妙这两日的行为给吓得草木皆兵,一听这气头上丁姀还要进丁妙的屋,岂不是去自寻死路的?哪里肯让她去。
  丁姀想了想:“并非如此。七姐恼恨的不是这些……”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倘或只是因柳常青这桩事,丁妙必定不肯轻易在人前示弱。这是长久以来挤压下的……非一个柳常青所能激发的矛盾。说到底,这三房貌合神离,在她们姊妹身上也该做个了断了。
  轻轻摇头叹息,她既然承续了丁姀的生命,便有这个责任使得丁家家和兴旺。算是一场恩露偿还吧也不再跟夏枝多做解释,毅然撩裙入屋。
  夏枝气急败坏,嗔了句:“要她糊涂她偏聪明,要她聪明她偏糊涂……哎”便也无奈随后,替丁姀掌眼,时时刻刻警惕丁妙作为。
  好在丁妙伤及内气,这会子正由芳菲扶着躺在了床上,看到丁姀主仆跟着进屋,便将头撇向床内侧,眼泪刷刷地流。打小便知道,自己的身子没有常人来得结实,那般脆弱如漂流的落花,随意一个漩涡都能吞噬她的生命。所以她从懂事起便就不容许别人轻瞧自己,她定要活出个真正强悍的丁妙来。可是……万事从头一场空,她这般高傲地高踞着自己的自尊,最后竟却被一个庶房之后踩于脚底。时也,命也……
  反观丁姀,看似无欲无求,却因那斗转星移自然富贵入手权位接踵。她是有这野心的,却无她跟丁婠强霸强占的欲望。是她她不会让,不是她她不会求……这或许就是丁姀跟她们最大的区别。
  “七姐?”丁姀自己搬了张月牙凳轻轻坐在床边,看到丁妙浑身瑟瑟颤抖,便抬手微微将绣被松了松,“天气热,你这样会中暑。”
  这话让丁妙忽地想到了丁泙寅,自小与她玩笑一起打闹一起,却从不曾因他是男儿她是弱者而欺负了她。总是如个真正的伙伴一样伴着她,讨她开心,也护她周全。而丁姀却是自己的妹妹,亦能如此待她,她顿有一种无地自容,将被子盖得更紧。
  由被头里发出的声音朦胧模糊,却也没什么好气:“你走吧,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我中不中暑也同你无关。我若活着以后也不会碍着你,我若是死了,也有人欢喜横竖我是个累赘,自小就是如此……连累了一个又一个……嗬……你走吧我谁也不想见……芳菲素娥,你们也出去”
  “小姐……”素娥的耳根最软,这一听就忍不住泣哭出来,扯着丁妙的被子跪下,“七小姐,您可是二太太的命根子。二太太总是说,四小姐命好,一出身就定了人家,二爷读书好,将来弄个京官不成问题。就是七小姐您最是二太太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丢了,怎么着都觉得不够。七小姐,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呜呜……二太太二老爷这么做,也是为小姐好,那穷酸书生有什么好的?还跟容家关系深厚,倘或七小姐嫁过去,她们变着法儿地虐待您,您叫二太太二老爷怎么舍得?……小姐就应了二太太这一回吧,他日二太太定给小姐寻个称心如意的人家……”
  丁妙哽着脖子,吐出两字:“出去”。
  
  第两百五十一章 自作孽
  
  素娥一吓,哭得更加厉害。
  丁姀无奈:“你们都出去吧”
  芳菲便扯了扯哭得虚软的素娥,两人带着婆子就都出去了。夏枝不安,生怕丁妙是打算撵走了下人再一个猛虎扑羊,于是倾身附在丁姀耳边道:“小姐,咱们也走吧……让七小姐静一静也好。”
  丁姀道:“你回去取几本书来吧,我在这儿坐一坐。”
  夏枝一愣,丁姀这是铁了心要在这里了。垂手无奈,只好回去拿书。待捧了书回来,见那两人还是依旧维持着原样,各自未有理睬,那心头便越发紧张。最厉害的浪涛都潜伏在海下,最大的暴雨都凝结在风平浪静里。于是又一次催丁姀离开,却仍遭了否决。
  “你回屋去吧,九妹学珠绣极有天赋,你好好与她研究。将来说不定……”说不定这家散了,丁姈还能拿这活计混口饭吃。
  夏枝面露赧色,踟蹰良久才离开。被丁姀催促着阖门,只好依依不舍地将门带上,一个转身,不妨一团肉球撞了上来,赶紧双手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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