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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19XX-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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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没有预期中的刺激精彩,倒是杀得血肉模糊,恶心透顶就是。看完电影,维纳斯仍不怎么想回去,望着长长的街道,说:“如果你还有事,先走没关系,不必陪我,也不必送我。我还不想回去。”
“你何必把每件事都先说得那么清楚。”安东尼说:“其实偶尔也可以撤撒娇;再说,我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我看,一起吃晚饭好吗?我肚子饿了。”
“正好。”她也觉得有点饿。“吃什么呢?意大利菜?中国菜?日本料理?还是麦当劳?”
“意大利菜吃多了,中国菜和日本料理也是。吃什么好呢……”安东尼也觉得举棋难定。
结果选了一家韩国餐厅。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吃韩国菜,对于韩式料理也都只知道一个泡菜。
“疑?那不是常找你的那个台湾同学?”刚坐定,安东尼目光一抬,就看到眼熟的人。
维纳斯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靠内墙的桌位坐了一男一女,看样子像情侣。女的背对着他们,她仔细一看,竟是林红红。两个人低低的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气氛似乎不太对,她原想叫她,也就没开口。坐在林红红对面的,是个好看的东方男子,浓眉、亮眼,中分的半长发,麦色的肌肤,美得很男性,魅力得很阳刚,看样子,大概就是林红红说的那个日本男孩。他蹙着眉,不时在看表,似乎有些不耐烦。
服务生过来听点,反正她什么也不清楚,随便点了一道。背后那原先低低、带些压抑的交谈,愈来愈大声,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竟像在吵架,餐厅内的人纷纷转头去看究竟。
“你小声一点好吗?大家都在看。”日本男孩皱着居,一口熟极而流利的英语。
“我才不怕!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最好是让大家评评理!”林红红满声怨气,不仅不压低声音,反而愈说愈大声,根本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有修养一点好吗?!”日本男孩羞恼起来。
林红红更恨,又大声吵闹起来。两人的英语说得既快又流利,到底吵些什么?
维纳斯有一大半听不懂,并不是很清楚,大概只知道林红红责备日本男孩不负责任。
忽然,林红红拍桌子大吼,打了他一巴掌。
日本男孩大为震惊,既羞又怒,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飙。生气地大声吼说:“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疯子!”丢下她,气冲冲地大步走开。
他一走,林红红便伏在桌上放声大哭。餐厅内的人面面相觎,都没有人多管闲事。隔了一会,林红红冷静一些,维纳斯才静默地走过去。
“红红……”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甘心……”林红红没有抬头,似乎早就知道她也在那里。恨意幽幽用中文说:“他跟一个加拿大女孩同居,就只瞒着我。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他就是不肯。”
维纳斯更不知能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着。
“你说我该怎么办?”林红红抬起头,眼睛哭红了,眼神却呆滞。
维纳斯摇头。“你想怎么办?”
林红红没有回答,喃喃说:“我能怎么办……”像在问她,也像在问自己。
“放弃好吗──”刹那维纳斯几乎要喊出来,终究没说出口。不管以任何立场,她都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爱情,问题是,明知对方是飞蛾扑火,她能不拉她一把吗?可是,飞蛾扑火,有它的壮烈,有它的追求,没有一种绝对可以否定它的追求。
“不值得,红红……”她低低地说着,像在叹息。
安东尼独自站在一旁,似乎被遗忘。他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见维纳斯睑上浮现一丝无奈,有些哀愁,带一抹隐隐感情的殇。
“爸,快点!已经快十点了!”
周末早上,因为日本来的客户临时取消高尔夫球约,一向忙碌的泰德。兰姆提斯难得空闲下来,答应艾利带他到湖边游泳野餐,邻户的詹姆斯家也要一同去。艾利很兴奋,一刻也等不及,不断催促。
亚历山大没兴趣,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翻着杂志。泰德也不勉强,说:“你不去的话,能不能把车子借我?我的车送厂保养了。”
亚历山大没吭声,把钥匙丢给他。泰德接住,转向维纳斯说:“维纳斯,你要不要也一块来呢?”
“不了,我有其它的事。你们好好玩吧。”维纳斯也不客套,摇头拒绝,不想去凑热闹。
“好吧。你们两个都不去──”泰德双手一摊,一副挺没行情的幽默。吆喝一声说:“我们走了,艾利。”想想又回头说!“不过,天气这么好,你们两个也别一直间在家里,出去走走,两个人好好去玩。”
他不明就里,丢下话就带着艾利出门。维纳斯好不尴尬,不想再留在屋里和亚历山大相互瞪眼,跟着也打算出去,亚历山大伸手挡住门,俯看着她说:“我们谈谈好吗?”
她抬起头,瞅他一眼,闷闷说:“谈什么?”
“谈你跟我。”亚历山大很直截了当。“为什么我们非把气氛弄得这么僵不可?你说你不想当我的约会对象我不懂,你讨厌我吗?你真的那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这件事,他想了又想,非弄清楚不可。
维纳斯轻咬着唇,下了决心,不躲不闪,直视着他说:“我不晓得你们对所谓‘约会’的定义是怎么样,但对我来说,‘约会’是只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只要感到无聊、没事做时,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对象就可以凑和的感情游戏。你既然跟艾琳娜那么好,就不要……”她咬住唇,没再说下去。
“谁说我跟艾琳娜好了。”亚历山大皱了皱眉,不明白地说:“就算我跟艾琳娜约会,难道我就不能跟你做朋友?你为什么要生气。”
问到问题的核心了。维纳斯猛咬着唇,无法开口。就是说啊!就算亚历山大和一千个、一百个女人约会,干她什么事?她凭什么生气?有什么资格在那边闹脾气?
“告诉我,你为什么气我跟艾琳娜在一起?”亚历山大追逼着。
她无法再直视他,别开脸,挣扎着困难地开口:“嫉妒吧,也许,我想。”一连三个不合文法的断句,声音很低,坦白软弱。
亚历山大漂亮的灰蓝眼闪过一抹生动的光彩,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他看了她好一会,将她牵到身前,说:“和好了?不再生我的气了?”
“你想我有资格生气吗?”她反问。
他停了一会,答非所问,说:“外头天气很好,如果我现在问你,我们一起出去走走,你会不会答应?”
“这算约会吗?”她睇看他一眼,流动一种妩媚。其实不管“约会”的定义如何,她只是嫉妒罢了吧。
“不好吗?”他狡黠地反问。
她不说话了。由他牵着她。
车子被泰德开走了,他们只得搭公车。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市区晃了一圈。港口到处是街头画家和艺人,亚历山大看了看,兴致勃勃地问她说:“要不要去画张像?”
维纳斯摇头。“不要。”她不上相,而且她也不习惯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亚历山大也不勉强,知道她的固执。转头看见观光马车经过,心里一动,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跑过去。“我们去坐马车,冒充观光客。”
维纳斯来不及拒绝,硬被他拉上车。她原不惯被陌生人盯着看,却不料竟坐着马车招摇过市,不禁啧他一眼,他愉快地笑了起来,阳光照着他,闪着一簇簇的光点。
晃了一下午,再没什么地方好去,亚历山大看看时间,说:“你等等,我马上过来。”跑到对街,不知要做什么。
一旁就是咖啡馆,维纳斯索性坐下来。露天的桌位,树荫遮着,凉风徐徐吹来,教人那般恋眷。服务生从咖啡馆里出来。她没注意,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迷情的古龙香。
这个香味……她抬头。
“嗨!”对方冲她一笑。“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麦可李。”
麦可李?她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当然没有忘记。她记得那个香味,很迷魂的一个男人。
“好久不见。”她涌起笑。“你在这里打工?”
“嗯。二、四、六的下午。刚刚我在里头看着外头一个人,觉得很像你,果然是你。”麦可说:“要喝些什么?”
“请给我一杯咖啡,嗯,卡布奇诺好了。”她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加上后面一句。
“卡布奇诺是吗?”麦可点个头。寒暄地又说:“你都没再到‘查尔斯’去了是吧?我一直没再看到你。”“查尔斯”是那家舞厅的名字。
“嗯。我不太会跳舞,那一次是跟朋友去的。”
“不会跳舞有什么关系,只要觉得高兴就好。今天晚上我当班,有空的话和朋友一起来吧。”
在对街查公车时刻表的亚历山大看他们谈了半天,既说且笑,好像很熟的样子,很不高兴,大步走过来。扫了麦可的背影一眼,说:“你们认识?”
“嗯,一个朋友。”维纳斯轻描淡写的,没有解释。
亚历山大双手抱胸,抿着嘴,蹙紧双眉。他不是度量狭小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很不舒坦。粗鲁地伸手拉她。“走吧!车子快来了。”
“要去哪里?我才刚点了……”
“走就是了。”亚历山大硬拉着她,不让她把话说完。
“咦?要走了吗?”麦可端了卡布奇诺出来,语气有些惋惜。
亚历山大暗哼一声!放了一张钞票在桌上,说:“对不起,我们赶时间。”
“很抱歉,麦可。”没喝咖啡就离开,维纳斯觉得很抱歉。
“没关系。等下次你有空再来,我免费招待。”麦可好情调地笑起来。
亚历山大更闷了,对他的笑容简直不耐烦。
过了街,七十五路的公车刚巧进站,亚历山大拉着维纳斯跳上公车,一直走到最尾端的座位。
维纳斯纳闷问:“亚历,这班车不是往回家的方向,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亚历山大答非所问,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还有几个像这样的‘朋友’?!”说到“朋友”一词,语气很不痛快。“这个麦可,那个安束尼,你到底跟几个男人来往?”
“我跟他们只是朋友。”
“朋友?”亚历山大哼一声,很吃味。“只是朋友?可是上次你却单独跟个叫安东尼的去看电影?”
换维纳斯皱眉了。他凭什么这样质问她,他自己还不是跟那个艾琳娜纠纠葛葛的!
她不说话,亚历山大就更有话说了,口气很酸,说:“我以为你们东方女孩都很纯情……”
“嘿!等等!什么叫东方女孩都很纯情?”维纳斯反感极了,毫不客气反驳。
“你没有权利批评我。你自自己和艾琳娜呢?怎么算?!”
这句话让亚历山大语塞。他闷了一会,说:“好吧,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但我可以生气吧?你不以为一旦内心有认定了,就应该对这分感情忠实?”
他想说什么?维纳斯心里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意气用事说:“谁说的?没有此较谁知道?这不就是你们对‘约会’的定义吗?”
“你是故意要呕我的吗?”亚历山大有些生气。她是这样的不温顺。“我要你答应我,不再跟那个安东尼单独约会,也不去找那个浑身恶心味道的男人。”
这个要求大无理,维纳斯装作听不懂。这是她的老伎俩。亚历山大只要生气,就显得傲慢无理,她就装作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别装,我知道你懂。”对她的装聋作哑,他更觉得气了。
“好吧。”维纳斯转头看着他。“我说就是。你这个要求太无理了。你不是我的主宰,不能命令我什么或不能做什么。”
真是的!她是这么的不温顺。亚历山大望了她半晌,表情竟柔了起来,轻轻吐说:“我不是命令你,我是请求你笞应我。”
“请求?”他突然的轻柔,教她有些无所适从。刻意地板起脸说:“如果我也‘请求’你答应,不许你再跟艾琳娜那样说笑、不许你再跟那些叫什么克莉丝蒂、娜塔莎的来往,你怎么说?”
“我都听你的。”亚历山大立刻接口,毫不迟疑。
维纳斯霍地抬头,没提防他的回答来得这么直接这么快,落了下风,又嗔、又想笑,心头甜甜的。因为不好意思,更要看着他,眸光莹莹的,所有的笑意净闪烁在里头。
“你呢?”亚历山大不轻易放弃追问。
她朝他笑笑,并不正面回答。“你别那么轻易就作承诺。承诺这种东西,是很重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不能因为担心害怕,就不敢作承诺。”
“你不认为这样风险太大了?”她又笑,眼神却认真。
“如果那样想,我就不会这么说了。”亚历山大很大气地,说:“只要你一句话。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听起来真的很像承诺。维纳斯沉默一会,眼神变得远。
“你这样说,倒有些要像中国那种失去传说的古老感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仿彿那般的生死不渝,可是,人的变因大多,那样的传说终究失落了。”她正视他。“我们怎么能保证我们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呢?”
“是没错。将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不能保证;可是,这一刻是这样的真实,你不能因为未知的将来而否定这一刻的真实。”
“既然如此,既然未知的将来有未可知的变数,那么,这一刻的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她不想用言词证明什么。
公车声轰轰的,吞没了所有的音响,反覆着一种单调的节奏,失了真的实切感。亚历山大审视地盯着她好一会,说:“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依我,对不对?”
维纳斯瞅他一眼。“你要我保证什么?嘴巴说说,很简单。可是,看到好看的男孩子,我还是会多看几眼;遇到有魅力、吸引人的男人,我还是会被吸引的。所谓承诺,毕竟不只是一个发誓的仪式那么表面、简单,只要仪式完成了,承诺就完成。”
可是,就算是哄哄他,就只为了他,她也不肯吗?他要的!只是确实感受他们当下这一刻感情的真实,他相信她不会不明白。
“你实在一点都不温顺,真不可爱。”他摇摇头。她侧过脸,那么不以为然。
他笑了,那么深的意味。“可是,我喜欢你这样,有自己的想法,有棱有角。”
维纳斯慢慢泛起笑,笑得有些莫测。她想亚历山大或许不知道,就因为他自己有棱角,他才会接受她的棱角吧。她觉得她不再那么压抑自己;能把自己放在主位上,只考虑自己。
那么,“过去”的她,是怎么样?──蓦然想起这个荒谬的问题,她心惊好一会。却又那么下意识,思绪自己就跑上来。她转头望着窗外,看见最多的还是绿绿的山和蓝得空荡的天空,不禁要征。她是真的忘记了一些什么吧。她的记忆是不完整的,可是遗忘的感觉那么不真实,她无法很确切地感受这个“不完整”,即使午夜偶然的梦魇,也拼凑不出那存在过的记忆轮廓。
对失忆的人来说,被遗忘掉的,就等于不存在……是这样吗?
窗外蓦地一簇红花艳艳闪过!她惊了一跳。亚历山大适巧伸手拉她,说:“到了。该下车了,走吧。”
“这是哪里?”迎面目不暇给的苍翠和五颜六色的花卉。
亚历山大回头一笑,亲亲她。
“我们的人间。”
布查花园。位于维多利亚城的西北,园中各种花卉怒放,鲜艳得不分时令,是花园中的花园。几乎每个来到维多利亚城的人都不会错过,不过,布查花园迷人的风情不只于此,夏季周末夜施放的七彩缤纷的烟火是另一款的好情调,在星夜里醉人。
七点不到,烟火观赏区的草坪早已坐满了人。离施放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天空还很亮,斜倾的夕阳那样恋恋,仿佛舍不得下山。维纳斯望望满山满谷的人潮,很有一种被淹没的恐慌。
“好多人!”她低呼一声。
亚历山大回个当然的表情。
两个人什么都没准备,就那样坐在草坪上,露草浸湿意,幸好穿的是牛仔裤。
白日里的凉意稍稍转寒,风吹来侵入心坎。维纳斯忍不住打个喷嚏,亚历山大脱下薄外套罩在她身上。
“不用了,你自己也需要。”
“穿着吧。”在这方面,亚历山大是体贴的。
他躺下来,头枕在她腿上,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冷酷的格调。
“亚历……”她小小心惊。他的举动随便出自然,有着不轻意的亲匿。
亚历山大拉住她的手,亲了一下,对她笑了笑。说:“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跟你在一块。”
维纳斯也笑起来,促狭说:“是吗?但可不晓得是谁一开始看见我就像看见隐形人一样,不理不睬的,难得说句话,吐出的气都会生白烟。”
她拐着弯骂他傲慢冷漠,亚历山大也不恼,笑出声来。“你可真是会记恨。你别忘了,我还特别拜托班奈太太准备中式料理。”
“我当然不会忘,怎么会忘呢!班奈太太那道‘凉拌冬粉’足足让我泻了一个礼拜。”
亚历山大忍不住哈哈大笑,为她说话的不修饰。他喜欢这种感觉,很生活、很家常。他躺着不动,很欢喜地,带笑看着她。
维纳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伸手蒙住他的眼。他捉住她的手,搁在唇边亲了一下,那种种不轻意的小举动,暗暗有亲密在流动。
“你很重耶。”维纳斯低头俯望着他,唇角有笑意。他的头发柔顺而浓密,她忍不住伸手抚开他落在额前的头发。这种感觉很温心,好像可以这么天长地久下去,叫她有一些舍不得。
亚历山大只是看着她,目光几许柔情。暮光中,维纳斯的表情显得沉静,光线掩映下,隐门着一些落寞的颜色。他以为他看错,专注地,更要看进她深处;她眼眸依旧藏着什么,蓝调的,最初的,那抹“不适应”。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维纳斯。”他坐起来。
“呃?什么?”他太郑重,她觉得奇怪。
亚历山大停了一会,才说:“你真的不记得你的母亲,完全想不起来吗?”
维纳斯愣了一下,缓缓摇头。
“对不起,我听说了一些,所以……”
“没关系。”维纳斯说:“我想泰德叔叔也应该告诉过你才对。医生说我这种‘记忆障碍’是暂时性的,很快就会恢复。但‘很快’是多快?明天呢?还是后天?有可能是随时都会想起来。但也可能永远想不起来──他没说,但我知道。”
“没有其它任何治疗的方法了吗?”
“不知道。医生说我一切正常。既然如此,我想问题大概出在我自己身上。其实我并没有感到多大的痛苦或不便,我的基本能力都还在,我也还记得很多事,感觉上并没有任何断层,虽然有些记忆模糊了一点。当然,一开始我也很不安。明明周围的每个人都认识你,但你却不记得──想想,那有多可怕。我试着去想,但每当我这么做,我的头就会很痛,好像我的身体排斥我‘恢复记忆’。”她停下来,笑了一下。
那个无言的笑,多少楚楚,牵动亚历山大心中的柔情。他将她拉到怀中,别有不舍。
“其实这样也好。”维纳斯说:“虽然有时胸臆间不防会有一种空荡的感觉,好像心头少了什么,觉得自己似乎不是那么完整,但同时也少了一种负担。我无法贴切地说出那种感觉。你说我不温顺,好像真的就是那样。我心中有一股奇异的情感,相当不安分,不是那么愿意压抑、忍耐,会明显地把内在情绪表露出来。因为如此,一个朋友说我像变了个人似,情绪太直接。她说我以前不是这样。那时,我试着回想以前的我,但面目大模糊,很难拼凑出图案。”这些话,她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思考。
“不管以前的你是怎么样,我喜欢现在这样的你。”亚历山大直直看入她的眼,语气很认真,很肯定。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喉上,然后,指住她的耳朵,看着她说:“我、爱、你。”
她感受到他喉间传来的震荡,感受到那感情的力量,心中一动,却回答说:“Gotohell!”
手一挥,要缩回,亚历山大攫住,将她往怀里一带,搂抱住她,说:“会的。我会为了你下地狱去。”
轰的一声,无风的天空炸开了第一朵橙艳的烟火。多情的眼神凝视,天空在眨眼睛,笑得多有甜蜜。
背后不知是谁跌落了随身机的耳塞,成串的音符荡出来,嘈嘈切切唱着,“假如我们在今晚相爱”。
第八章
那个男孩站在那儿,像是在等人。暮光微照,他的脸孔落在阴影里,暗得有些模糊。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周身带一点风霜,身后的风景寂静得似乎凝固,淡淡地氤氲上一层落寞沧桑。
维纳斯停下脚步,几乎是不自觉的。她一开始就被他那种落寞的神情吸引,是那番曾见过,相看俨然。那是一种荒谬的动摇,像前世的记忆。他静静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深深的黑棕色。他一直看着她,那样恋恋的眼神,近于哀愁。
她几乎要承受不住,内心万般的不安,不明白那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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