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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美洲狮小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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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了电话,拉开冰箱,本来是看看都还剩下些什么东西,要不要去超市采购,结果却发现冰箱的第二层上,靠着牛奶盒旁边,多出了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四方方小黑盒子。

他记得很清楚,今天早晨虽然没有仔细清理过冰箱,但是为了做火腿三文治,他前前后后取鸡蛋,倒牛奶,开了三四次冰箱门,都没有发现这只盒子。美洲狮自己是没有习惯往冰箱里塞东西的,她不常开火,冰箱几乎是个摆设,至多偶尔买一些酸奶放进去,除此以外就就没有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这盒子多半是今天闯空门那小偷留下的。

不知道这盒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他琢磨着,“嗯,一会儿施展回来拿给她看,等她拆开包装纸的时候,我顺便看一眼,”虽然是这么说,手上却三下两下的撕开了包装纸,“也不用她动手了,我先撕好了放着。”然后他打开了盒子盖,“为怕里边有些什么不合适给她看到的东西,我还是先帮她看一看吧。”

盒子打开了,他却呆住了。

现在他知道了,这小黑盒子,多半不是留给施展的了,而是留给他的。

应该说,来人比他更了解施展,知道她没有开冰箱的习惯,却知道他是她专职的保姆和厨师,所以特意的将东西放在这冰箱中,专等他发现。

如鲠在喉(二)

盒子里边放着的,是厚厚一叠施展的写真集,猩红色的地毯上,年少春葱的女郎,笑容甜美如莲,只有少少的衣衫遮掩,甚而有几帧,连衣衫也没有,只是将地毯的一角掀起,在至关紧要的地方,聊胜于无的掩了一掩,但修长的美腿,秀美的腰身,紧俏的臀围,悉数都是一览无余的,每一帧都拍得十分清晰,一看就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他发着抖,一帧一帧的翻看,到最后一张,却又是不同的,照片拍的是她清晨苏醒时的模样,雪白的美背裸露着,柔美如画,照片的最下端落着两个字:最爱,翻转来看,背后写着四个字:订婚纪念。Wayne。

Wayne,这是谁?是顾维祈么?今次破门而入的人,是不是他?

他沉默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照片拿起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闭了闭眼,掏出打火机来,一张一张点燃。

火焰如泪珠,所燃之处,坍塌成灰。

他把灰烬收拾干净,用抹布仔细的擦过地板,然后开始清理冰箱里的食材,准备晚餐。

我喜欢你这句话,不是轻易可以说得出口的,然而如果说了,就要坚持下去。

他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做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午饭,足足六菜一汤,每一样都是施展爱吃的,可是美洲狮回来,看着这满满一桌菜肴,却有些食不下咽,因为面前这男人望着她的眼光出奇的温柔,又有些探究的味道,让她寒毛倒竖,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受。

“你那是什么表情?”

袁枚愣住,“我怎么了?”

美洲狮用力扒了口饭,“我承认,今天在文学院没和你打招呼就走了是我不对,因为当时人太多,一时也想不出要如何向你解释。”

“嗯,我知道。”

“今天闯进家里来的人,应当是顾维祈,就是吴觉信中提过的那人。”

“是吧?”

“我和吴主任讨论案子,最后我们是安排提起刑事附民事诉讼,我会想办法,让检察院的张胖子接手这案子,只要她肯出手,我们就有九成的胜算。”

袁枚心不在焉的一笑,“好,怎么都行。”

施展终于忍不住了,“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案子?”和他从前完全不像。

袁枚擦了擦嘴,“我当然关心了,不过,事情交给你办,我很放心。”

施展探究的看着他,“你今天很奇怪。”

袁枚却笑,望着施展,出了会神,突然单刀直入的问了一句,“施展,你和顾维祈,订过婚,是么?”

施展面色微变,她终于知道他今天因何异样了,原来是想要和她翻旧帐。

她放下碗筷,充满防卫性的回答道:“是又如何?”

袁枚沉吟了阵,尽管极力想要说服自己放弃,但是那种如鲠在喉的滋味,让他实在忍耐不下,他斟酌了阵,找了个比较温和的理由,说道:“施展,我已经决定要和你过一辈子,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和顾维祈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想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你放弃他,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不想你放弃我。”

施展冷笑了两声,“你怎么这么肯定是我放弃他,安知不是他放弃我?”

袁枚呆住,“你做错什么了,让他放弃你?”

美洲狮突然脸色大变,一摔了筷子,站起身,冲出了门。

袁枚在她背后跳起来,大声的说道:“你不要走,我话还没说完,有些事你不说,闷在心里永远是个结,日子越久,越是创伤。”

美洲狮回过头,给了他极其冷酷的一瞥,袁枚倏然住口。

大门碰的关上,人去楼空。

袁枚颓然坐倒,他发了会儿呆,十分悲哀的发现,人生最可笑的事,莫过于该笑的时候没有欢乐,该哭的时候没有眼泪,该相信的时候没有诺言,说坚持的时候,却在动摇。

抱月狮子在佣人房的门口张望了下,发现主人一脸我奇笨如猪的悔恨与歉疚模样,殊为可怜,遂大着胆子跑到他跟前,舔了舔他的手指头,用力的摇晃小尾巴,又用圆滚滚的身子蹭了蹭他的大腿,算作无言的安慰。

袁枚叹了口气,将抱月狮子抱在怀里,正想要摸一摸它圆圆的狗头,突然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

“靠!你又便便到自己身上了,你这蠢狗!”

抱月狮子用力的摇着短小的尾巴,长长的舌头舔着袁枚的脸,一脸谄媚的笑,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

施展其实没有走远,她从住处出来,打了个车,去到沙漠王子的维修站点,取了修好的车,一路慢吞吞的开回来,因为心不在焉,她车子开得很慢,那样一个坚固的庞然大物在市区缓步前行,引来路人侧目,她也不以为意。

她思想了一路,也许袁枚是对的,长久以来,自己都在讳疾忌医,独自背着沉重的包袱,总也不能放弃,总也不能前进,用潘小欢的话来说,从前的事,旧时的人,就好像是她胃里的一块翻腾的烂肉,不仅损害她的健康,也使她失去了对其他新鲜食物的兴趣,假使不将这烂肉吐出来,日久天长,害的终究还是自己。

也许袁枚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让她可以将这块烂肉吐出来。

施展必须承认,天天朝夕相对着一个每时每刻都笑容满面的男人,要说全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以自己向来不喜人亲近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他跟着自己进进出出这许多天的,而看那人时不时望着自己一副流口水的痴迷模样,以及挨了自己冷落和白眼仍然好脾气的笑容,要说他对自己没有动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算两人之间这点暧昧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袁枚那日也大着胆子把话挑开了,她自己的问题却还是始终没能解决,而且袁枚本身也还有诸多让她疑惑的地方,他的来历,他的动机,他对案子的紧张程度,处处都在显示,他肯定不像他交代的那么单纯,便是这样,她越发的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人假如受过一次伤,便会格外的谨慎,施展知道,这诚然是自己的性格。

这性格是好是坏,她不知道。

如鲠在喉(三)

她把车子开回了社区,在楼下徘徊良久,左思右想,总也拿不定主意,遂打了潘小欢的电话。

“你人在哪里?我有事找你。”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豪爽得意的笑容,“你找不到我啦,告诉你,老身昨天已经收拾包袱,回乡下待产去也。”

施展吃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待产?!”

“靠!你那是什么态度,我一个大好青年,正经已婚人士,怀个娃儿不行么?”

“也没这么快吧,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啊呸!是你不关心我才是真,你问一问所里,还有谁不知道我怀孕的事?连你那个新来的小妹康南都知道,就你,还好意思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施展默然,心下微微有些歉疚,“对不起……”

潘小欢扑哧一声笑出来,“跟你开玩笑的,大中午的不睡觉,找我干嘛?”

施展叹了口气,把今天中午的事简要说过一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起来人家也是没错。”

“你才知道呢,人家不仅没错,说的还大大的在理呢,你那不幸的半途夭折的订婚事件,过去也有四年多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由不得我不鄙视你啊。你听我的话,正如他所说的,人家是打定主意要收容你一辈子的了,拿这丰厚条件来交换你那一点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我觉得不过分,你应该一股脑儿的抖露出来给他知道,不要像个守财奴样一个人霸着发霉。”

施展涩然,“我……我说不出口。”

“切,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这样开头:从前……”

她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其实你开不了口,并非是真的觉得事情说不出口,而是因为不知道这事情一旦说出来,人家会作何反应,你惧怕的,是他会因此看不起你,对吧?”

施展嗯了声,微微的有些哭腔,“你不是我,不会知道那种感受,维祈让我怀疑自己的一切,都是多么的不入流,假使有人因此看我不起,那应当是理所当然的吧?”

潘小欢心疼不已,“诅咒那顾维祈那死男人么有小鸡鸡,夜夜尿床一百次,听我说,你才不是不入流的,你是顶顶好的,他不喜欢你,一定是他猪油蒙了心,油珠子米做了眼睛,看不出好坏,袁枚和他大不相同,我虽说没见过这男人,不过张剑之对他还是很赞赏的,我相信张剑之的眼光,当然我更相信你的眼光,你不会看走眼的,嗯,从前那男人是个例外,年少无知,犯下的错,哈哈,可以略过不提。”

“是吧?”

“当然了,啊,好困(她打了个哈欠),大中午的,我不睡觉,宝宝也要睡了,不跟你扯了,记着我的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趁着人家还没改变主意退货,赶快去把过往那点小事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去吧去吧,亲爱的,我爱你,可是我要睡觉了,byebyebye……”

临了还附送好几个香吻,让施展哭笑不得。

她定下心来,觉得潘小欢说得对,想一想,将她胃里那块翻腾的烂肉吐出来,撑死了不外是那些许多个日夜里令她心潮起伏的往事,给一个心怀叵测的男人知道,但那又如何呢?至多是多一次被人嘲笑的机会,除此以外,也真是找不到什么更多的损失了。

便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患得患失的,她深吸口气,用她一贯勇往直前的步伐和姿态,一脚踩到了一堆狗便便上……

美洲狮看着鞋子上那一团乌黑物,简直要仰天长啸。

远处的花丛中,一只肥头野狗探头探脑,悄悄夹着尾巴,顺着墙根儿,溜走了。

所以说人生没有完美,总是存在这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好好的贝多芬音乐也能瞬间切换到小老鼠上灯台。

她就这样带着一脚的狗便便,回到九楼自己的住所,掏出钥匙开了门,袁枚已经把饭菜都收拾妥当,正蹲在地上擦地板,见着她回来,顿时又惊又喜,才刚要迎上去,突然捂住了鼻子,“好臭!”

施展无言的将鞋子脱下来,换了双室内拖鞋,然后自己提着脏鞋子,要去卫生间。

袁枚眼尖,发现那鞋子上的脏物很眼熟,赶紧上前一步,“让我来,我做这个顺手。”抱月狮子那大小姐每天至少要在佣人房随地解决一次,他已经很习惯清理这些东西。

施展看了他一眼,提着鞋子,不声不响的进了卫生间。

袁枚跟在她身后团团转,生怕她不会做弄脏了手,又不敢强抢了来自己做,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东西,要在马桶里先洗一洗,再拿刷子慢慢刷。”

美洲狮蹲在马桶旁边,把那鞋子扔进马桶里泡着,发了会儿呆,突然扑簌簌的落泪,跟着又迅速擦干,站起身来,扬起她骄傲的下巴,红通通的眼睛水光潋滟,“袁枚,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顾维祈的事么?我都告诉你,简单的说,我就如同马桶里这只靴子,经过的事就好像沾在身上的脏物,不管你如何清洗,都不能再恢复原样。”

袁枚心下百感交集,生平第一次觉得,拥有太旺盛的好奇心,真不是一件好事。

她原本是多么骄傲的人,可是你看她现在,你把她逼成了什么样啊?!

“对不起……施展,是我不好,我问的太多了。”

施展低下头,眼泪一滴滴落在衣衫上,渐渐晕开。

卫生间乳白色的灯光柔和,美洲狮小小的脸蛋缩在阴影里,看得并不真切,袁枚退后一步,笑着说道:“施展,我还就没有泡过茶给你喝吧,要不要试试我的茶艺?”

施展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家里没茶。”

袁枚笑眯眯的,“放心,我有带,不仅茶,连茶具我都带来了。”

施展横了他一眼,“你可以再拿些东西进门,没有关系的,就当是你自己家。”

袁枚笑得越发的开怀,仿佛是完全没有听出她话中讽刺的意味,反而大点其头,“好的,我这就回去收拾下,提一只箱子过来,正式开始我们的同居生涯。”

施展气结,“你!”她几乎要跳起来,“谁要跟你同居!”

袁枚弯着嘴角笑,大着胆子去拉她的手,“不要动怒,从今天开始,修身心,戒急躁,养脾性,重德行,做一个心态平和的人。”

他的手是男人的手,修长,宽大,干燥又温热,施展一向不觉得自己柔弱,可是当他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她才发现,他的手比她的手大太多了,足够将她包容其中,如果人的手握成拳,就是心脏的大小,那么毫无疑问,袁枚有一颗极其强健的心脏。

这认知让她安了心。

如鲠在喉(四)

那双花光了袁枚身上所有银子的军靴,宛如破铜烂铁般呆在马桶里,她反正是顾不上了,袁枚倒是抽空看了一眼,不过,也仅此一眼而已,他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将美洲狮哄去睡了,就把那靴子扔掉,回头再去勒索雷海棠一双了事。

虽说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等到袁枚从佣人房里搬出全套喝茶的家伙什儿,施展还是有些适应不能。

那佣人房顶多有五六平宽,还要放一张床,一个狗屋,再剩下的空间就实在太有限了,可是袁枚居然从里边搬出来一张小小的茶几,一只小小的九龙紫砂壶,两张酸枝木的小椅,一包尚未开封的金骏眉,一套浅绿釉荷叶包边茶具,一张墨松石做成的茶盘,外加一只电磁茶炉,一小桶山泉水,全套设备,一应俱全,都是尚未开封使用过的,想来是刚刚才送到不久。

这么多东西,他都塞在哪儿了啊?

“我们今天来试泡一次金骏眉,这是正山小种中的顶级红茶,做这种红茶,只能用原生态的小野种茶最顶端的茶芽芽尖部分,说起来,是很浪费人工的。”

施展忍不住道:“我以为你要说,它是可遇不可求的茶中珍品?”

袁枚笑眯眯的望着她,“那自然也是的。”

抛开锐气的眼,施展的五官真的生的很好,眉秀而柔,鼻挺而直,嘴型生的很好,厚薄适中,嘴角微微翘起,不笑的时候虽然很严肃,但是笑起来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只是可惜她笑得不多,倒是凝神思考的时候不少,所以眉心有些细细的纹路。

袁枚看得出神,“我记得中医院有位老医师告诉我说,女子眉心有细纹的,不会长寿,不过也有办法改善,就是每日早晚间用大拇指推拿眉心,顺着额头直至太阳穴,如此来回一百次,坚持两三个月,不仅可以祛除眉心的细纹,还可以养神和养心。”

施展不甚在意的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有这耐心,随便吧。”

袁枚却正色说道:“不能随便,这个问题,交给我,我这个人,别的本事都还稀疏,独独耐心这一项,少有人比得上我。”

他坐到茶几旁边,将茶炉通上电,倒了水在九龙紫砂壶里烧着,先把金骏眉拆开封,倒在荷叶边的茶碗里,等水开了,将紫砂壶中的水转倒进茶壶里,再冲进茶碗,点了三下,“这叫金鸡三点头。”

施展苦笑,“我实在不想打击你,但是,你要对着我说茶艺,那基本上是对牛弹琴。”

袁枚笑了笑,遂也不再说什么,只熟门熟路将茶水滤出来,先洗了遍杯子,重新再冲上水,如此出来的茶汤,颜色金黄,分外好看。

“试试看,我泡的茶虽然不顶好喝,勉强还是可以入口的。”

其实这话是谦虚了,整个文学院的人都知道,古汉语文学教授袁枚泡的茶,是一等一香的。

但是施展却是个牛嚼牡丹的主儿,她老人家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末了还擦了擦嘴,“我怎么喝出一股烤红薯的味道?”

袁枚莞尔,“那就对了,正经的金骏眉泡的好的话,回甘悠长,味甜香醇,确实像烤红薯的香味,你没有喝错。”

说到这里施展忍不住插了一句,“你比张剑之可仁慈多了,家伙每次都骂我牛嚼牡丹。”

曾经有一次,张剑之带了她去天心寺听主持和尚说禅,当中有个俗家的妙人,泡的一手好茶,连主持和尚都赞不绝口,轮到这位小姐赏光喝完一杯,她却百思不解的说道:“只是一把树叶子泡开的水,怎么就能品出醇香,看出透亮来?”

惹得张剑之大骂她糟蹋好东西,蠢牛嚼牡丹,只恨不能将她当场叉出去,投进放生池喂鱼。

袁枚笑容不改,“喝茶这种东西,端的是看心态,你心气到了,把它当水喝也无妨。”

施展歪着头,慢慢放松下来,靠着沙发伸展四肢,“袁枚,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好脾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袁枚弯眉,目中隐然带着笑意和满足,这样闲适自在的美洲狮,是他最喜欢的。

“慢慢修的吧,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练太极是个静心功夫,天长日久的,就习惯了。”

“是吧,我却是个急性子,说起来,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栽的最大的一次跟头,就是我这急性子造成的。”

袁枚没作声,隐隐猜到了美洲狮想说什么,他替她的茶杯满上,“施展,你告诉我,你后悔过么?”

她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假使时光倒流,当时的我,也许仍然会选择那样做,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话是这么说,她的眉宇之间却有些惨然。

“我的事,张剑之知道一些,潘小欢知道的更多,不过也都不完全,潘小欢你知道是谁么?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我的大学同学,所里的律师,李主任的侄女。”

袁枚点了点头,“我大概听说过她。”

施展出了会神,端起那茶杯来,虽然有些嫌弃,还是一口气喝干了这杯烤红薯汤,然后一咬牙,说道:“顾维祈,是我高中同学,还有吴觉,也是。”

袁枚笑着给她又满上一杯,“喝茶要慢慢品,才能品出韵味,你这次试试看,对了,品之前,还要先闻一闻茶汤的香气,像这样。”他端起自己那杯茶,放在唇边,做了深呼吸。

施展学着他的样子,也做了个深呼吸,“顾维祈,他身上几乎集中了我所喜欢的人应该有的所有特点,俊美,好学,尊师重道,天资不凡,又平易近人,知情知趣,会写很优美的诗,画很漂亮的素描,周到,细致,体贴入微,他甚至还会下厨,做很精致可口的菜肴,我不知要如何向你形容,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仍然觉得,也许有生之年,我都再不能遇到一个如他这样贴合我心的人。”

袁枚心下酸溜溜的,却还要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你应该很喜欢他的吧?那吴觉呢?”

施展笑了笑,“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吴觉和我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袁枚惊得险些被茶水呛死,“什么?!”

往事如烟(一)

施展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吴觉喜欢的,也是顾维祈,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霸占他,事实上,在求取维祈的过程中,他帮过我很多次,也唯因如此,后来他一直很内疚,觉得害了我。”

袁枚打了个寒战,想起那天在红石潭,让他朝自己背后招呼两拳,那家伙对住自己后背半天没下手,间中还猛不丁的冒出一句你的背影真是好看之类的混帐话,如今看来,敢情他当初初正在用眼睛吃冰淇淋?

教授悲愤了,施展我对不起你,你的福利被人侵犯了。

“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不过二年级的时候,维祈去了美国,在纽约大学念法律,我们的联系减少,他似乎对此很习惯,我却总是惴惴难安,直到有一天,他让吴觉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纽约看他?”

“你不管不顾的就去了?”

“嗯,我问学校请了三个月的假期,为此险些给学校开除,我跑去美国找他们,那会儿维祈还在修学士学位,吴觉已经去打超级联赛,作为新人他很受关注,时常能弄到一些好的球赛前排的球票,也会组织一些高校之间的联谊赛事,维祈要上学,没有空陪我的时候,我就跟着吴觉打球,维祈的功课很忙,很少回住处,日子久了,吴觉索性就在他住处旁边给我找了间房子,让我住下来,维祈如果有空,就过来看我。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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