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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蓝彼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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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刘家只是平常人家,自然护卫不多,见此阵势,刘羽然不禁有些着慌了,平日叽喳个不停的莫儿此时也噤了声,战战兢兢地立于刘羽然身后。
  “此乃北门卢家的大小姐,不是你们这些酸儒女人可比的!”一名家丁气势张狂地上前叫嚣。
  “什、什么北门?你我素无瓜葛……”刘羽然说着说着竟被骇得落下泪来,只得求助于在场看起来惟一气定神闲的人,“汐儿姑娘……”
  这不关她的事!压根与她李汐一点关系也没有嘛!
  别怪她记仇,自打来这刘家,到现在也是住了两天了,当着秦仲尧的面谁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可暗地里她可没少受他们的白眼亏待。就连今儿的品茗,不还是安了个最角落的位子让她坐着?呸!当她稀罕!不是为了那呆子她哪会忍下这口气?现在还妄想她来卖卖嘴皮子?连窗也没有!
  “小姐!就是她!秦仲尧可护着那女人了!”家丁终于发现到了李汐的存在,立即转移了炮口。
  “是吗?”卢倩表面仍是撑着一脸端庄,但眼中却闪过一道凌厉阴狠的光芒。
  “就是那臭婊子!秦仲尧的剑头一回出了鞘却投见血,只是让小的们‘滚’。”
  “砰”的一声,一碗冒着热气的上等碧螺春被扔到家丁面前掉得粉碎。
  “卢小姐,”李汐阴阴地开口,“不想让自己颜面无光就管好你的狗!”
  “你是?”卢倩按下怒气,不动声色地问。
  “本姑娘今日甚感不爽,懒得与无名无姓之人说话。”李汐冷嗤一声,别开了脸。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基于想先摸清对方的底,卢倩固然已气得快七窍生烟了,但仍是耐下了性子,佯作温婉地答道:“北门卢府,卢倩。”这名号已够亮了吧?“
  “哦,所谓的卢家小姐就是你呀?”李汐傲慢地瞟了她一眼,“怎么?养了一票没出息的废物没抓到人,这次亲自上门了?”
  “你别太过分!”卢情已忍无可忍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嘲讽过,“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罢了,你还以为仲尧真会属于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哟,生气了?看来北门卢府的仪态也不过如此。”她闲闲地搭腔道。
  “你!”
  “我怎么了?我怎么着也比你这出身下流的江湖儿女强!什么北门卢府?说好听点是有点钱有点功夫的武林世家,说难听点,不就是仗着几分武艺便洋洋自得的粗鄙之人吗?还以为自己有多能耐?连刘府也不放在眼里了?你们还真当这天下改姓卢了?”
  李汐脸不红心不跳,又快又清晰地道:“仲尧少年得志,相貌堂堂,引人垂涎也属常理,可像你卢小姐这般死皮赖脸厚颜无耻之人本姑娘还是首见。长途跋涉来到刘府,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抓仲尧回去?凭你们?抑或是令仲尧爱上你?抱歉,他爱的是姑娘我,如你一般的阴险之人还是自动自发孤独终老吧!免得遗祸世人。”去!把仲尧给这种人糟蹋,她还不如让给刘羽然呢!至少她知道这位娇娇怯怯的刘姑娘会好好待他。
  一席话毕,刘羽然及莫儿已是听得一脸呆愣,而卢倩一行早已气得脸色发青了。
  “少给我废话!堵上她的嘴,把她给我绑起来!”卢情一声令下,立刻有几名家丁气势汹汹地向李汐涌去。
  “敢动我,你就得准备尝尝仲尧的怒气!”李汐的脸上无一丝惧意。无论何时,她都该保有公主应有的气度,更何况是落入一个濒于疯狂的女人手里!
  “我才不管!”卢情乍然红了眼眶。一个女人,抛下矜持,千般算计,也不过就为了“情”这一字。如果不是爱得太深太重,她堂堂一名大小姐又何至厚颜如此?
  “我只是想得到他而已,想让他好好看着我!你们又怎会懂我的感受?!不论他是厌恶也好,鄙视也好,我都要不惜一切地将他留在我的身边!像你们这种官家小姐怎会懂我们江湖人的气魄?!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又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卢倩像发泄似的吼叫道,气质顿时荡然无存。
  李汐被堵住了嘴,只能狠狠地瞪住她。什么江湖人的气魄?亏这女人说得出来!尽于些个歪门邪道的事!
  禁不住地,心里又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秦仲尧明明是她李汐的,却听着令一个女人口口声声地要得到他。他被这女人发了疯似的爱着,她到底是爱上他哪点呢?
  没错,爱即是占有。如果爱中连独占欲都没有,那也只不过是虚伪的相敬如宾罢了!如果深爱,当然会想要去拥有对方。但,卢倩真的爱他吗?没有了解的所谓“爱”,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幻泡沫罢了!
  “你看什么看?你以为仲尧非你不可吗?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卢倩张狂地大笑起来,边暧昧地朝家丁们打了个手势,“看着办吧!”
  刘羽然惊惶地看着那些家丁淫笑着朝李汐逼近,吓得腿都软了,结巴道:“你、你们别乱来,仲尧哥很快就回来了……”
  “不想遭殃就闭上你的嘴!”卢倩迁怒地吼向刘羽然,后者闻言立刻惊得噤声。
  李汐仍然站得笔直,眼神凛然地看着那些污浊的奴才们朝自己步步逼近。
  身为公主的她,有着属于自己的尊严,就算面对强大的敌人也不能露出害怕的神情,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些奴才。
  所以她不怕!
  但是怎会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怎会只想叫出他的名字?她变软弱了吗?她猛然醒悟到自己竟失去了抗争的气力,整个身心都在等待着那人的救赎。
  秦仲尧。
  一只散发着恶臭的手剥开了她襟前的衣扣。刘羽然就那么呆呆地站着,莫儿在尖叫,卢倩在冷冷地笑。
  为什么他还不来救她?毕竟誓言成空,还说什么希望她快乐,不会难过。她怎会轻信?他是人而不是神呵!
  又是谁,一阵恶心的体臭,拉开了她腰间的襟带。
  梁启的话,又在脑中响起,
  谁也不可相信!
  人总是健忘的,是不?她却信了他,跟他来这儿,像个傻瓜似的流连不去,却将国家大事抛之脑后。
  没有谁可以救你。没有谁会是谁的守护神。她太依赖他,才会连情势也分不清地便出口恶言,才会走到这一步还忿忿不忘他会来救她。
  她迷失了自己的判断力。
  “锵”的一声,一块金牌的滑落使得厅内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一名家丁抖着嗓子盯着地上那块金灿灿的牌子,想碰却又不敢碰。迄今为止,只有皇族中的极少数人才能持有金牌,平常百姓都只耳闻而不曾亲见。
  莫儿见状立即上前替李汐拉拢衣襟。
  一口吐出胸中的淤气,李汐拾起金牌握在手上,“是什么?难不成你们北门卢家竟连御赐金牌也认不得了?”
  卢倩的脸刹时惨白,“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轮得着你问吗?不想卢家被抄的话马上就给我滚!”她拉好衣服,冷道。
  “小、小姐?!”家丁们忙哆嗦着往卢情的身边靠。
  卢情看了看那块质地纯正的金牌,又看了眼怒火中烧的李汐,试探地问:“如……果我放弃秦仲尧,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抄家了?”
  “滚!”何止抄家!她还要灭了她的族!
  皇族何等尊贵,见卢倩一行人屁滚尿滚的样子便知道了。李汐只是冷冷地笑着,她又感受到了那种千万人之上的傲然。她本就该如此的,爱恋只会让人软弱,只会抹去她皇家的光辉,她要来又有何用?
  当她被那类渣滓欺侮时,救她的不是所谓天下第一剑的秦仲尧,却是一块父皇赏的金牌。
  “汐、汐儿姑娘,你……”刘羽然才酝酿着开口就被汐儿打断。
  “出关最近的路在哪里?”她收好金牌问道。身份已无法保密了,相信不久便会被宁王发现行踪,她走得越早越好。
  “那边。”莫儿指着东方的一座山脉,“越过那座山,就可以在最近的那座城里出关了。”
  “约要几天的路程?”
  “步行要两天。”
  “有马借吗?”
  “刘家没有备马,山地不适合马走,只有几架软轿和牛车。”
  汐儿了然地点了点头,举步往外走。
  “汐儿姑娘……”
  她转身看向刘羽然,见她一脸孱弱地依在门口,便道:“替我好好照顾仲尧。”一道金牌,划开了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再也无法紧闭着双眼欺骗自己可以放任地沉溺了,以后的路,只能是她自己一个人走!
  “那你要去哪里?”
  汐儿只是淡然一笑,跨出了这个令人郁闷的刘府。
  从城里返程的途中,柳姨破天荒地向秦仲尧提起自己女儿的婚事。
  “尧儿,你觉得羽然如何?”她试探地问道。
  “很好。”其实他心里是一点感觉也没,但碍于对方是长辈,也不好让她太下不了台。
  “嗯。”她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柳姨就给你们做主了。”对秦仲尧,她一直都是很满意的。这孩子内外兼修,年纪轻轻已是一身绝学,因为儿时的变故,他不似一般少年得志的人那么骄傲浮躁,反倒多了分常人没有的沉稳。再者女儿对他心系已久,她更是没有不撮合的理由了。做娘亲的,哪个不愿见女儿嫁得如此夫婿?
  “柳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依柳姨看,那姑娘出身不凡,傲气太盛,并不合适你。年轻人一时冲动私订终身是常有的事,当不得真的。还是听柳姨的话,你与羽然才是合适的一对嘛!”
  “柳姨的心意仲尧领了,但娶羽然姑娘一事是绝不可能的。”他脸色一冷,坚定地道。尊敬与盲从是两回事,他只会选择自己的心之所属。什么才叫合适?互相喜欢才可能会合适。
  “尧儿,你这又是……”自姐夫死后,这孩子把她当亲娘一样尊重,从未拂逆过她半句话,而今却为了一名女子而冷下了脸?
  他不再搭腔,只是握紧了手中锦布包裹着的那支玉钗。这是他在集市上为她买的。现在他只想快点到家,见到她,抱住她,然后为她亲手插上。
  然而,人的际遇,总是难料的,是不?
  第六章
  不能停下来!她一步也不能停下来!不要多想,她要一鼓作气地翻过这座山,出了关,通知镇远堂哥,然后一切方终于结束了。
  李汐咬紧牙关,几乎是不要命地向前奔跑。她知道,自己身上没银子、没食物,如果再不快点出关,身体一定会撑不住的。再加上宁王的眼线众多,追兵随时会到,她迟一步也许便就此命丧黄泉了。
  可是,她每跨出的一步都是那么地令她心痛如绞。每当她更接近自己的目标一步,便更远离他一步。离开,永不再见。
  那个初见时冷冰冰的男人;那个用剑抵住她却下不了手的男人;那个有些腼腆害羞的男人;那个说着要让她永远快乐的男人……
  她知道,只要自己停下脚步往回跑,便可再度投入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她可以撒撒娇,然后闭上眼睛,将一切都交给他。
  但是她不能!
  不是她不自私!只是她又怎能将自己的使命推给他去承担?也许,他真能与宁王的追兵相抗衡,但她又何尝舍得让他冒险?他不是神,也不是怪物。他也会受伤,也会失算,也会难过,也会笑……
  他是她的!她保护自己的所有物天经地义。即使是死,她也要将这男人完好无缺的样子收好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瞧见。
  临走时对刘羽然说的那句话其实是违心之论。她怎么可能将他拱手让人?只不过吃定了他不会变心罢了。
  无奈地苦笑一声,李汐收好心绪继续向前。她不怕苦,她也不会抱怨。
  天朝兴盛,她是第一个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天朝危难,她就会是第一个身先士卒的人。有所得到,必须有所承担,这便是宿命。
  忽然脚下一个打滑,她不稳地向后栽去,本以为必倒无疑,不料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被紧紧地搂住。
  “汐儿。”他低低地唤她。天知道他一回刘府看到那一片狼藉时心都快碎了,匆匆听了个大概后便急急地追了来,生怕晚个一步她便会遇上什么危险。
  迷恋只是一刹,下一秒她便将他重重推开,冷道:“你来干什么?!”
  “汐儿,抱歉,我没及时赶回……”是他的疏失。当初若是一剑杀了那帮卢府的奴才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抑或他带她一块进城或他早点回来的话,她也不会遭到那样的侮辱。该死!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又有何用?!连心爱之人都救不了!
  “我需要你时你在哪里?!现在抱歉又有什么用?!秦仲尧!我已经不稀罕你了!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对不起,对不起,仲尧,她不是故意伤害他的,她只是希望他走,不要沾染上她这祸水,不要受伤。恨她也好,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分离,本就是迟早的事,她只有逼迫自己将误会越滚越大,只有越早分开,对他的伤害才越小。
  “汐儿……对不起……”他的拳头已握得泛白,恨不能一掌劈了自己。说什么要保护好她,结果自己却是让她受伤最深的人!他是没有资格去乞求她的原谅,但他的脚却挪不开步子。
  好爱她!没有她他甚至已不知该为了什么而活下去!好想求她不要放弃他、对他失望,想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但他那与生俱来的傲气却只是让他呆呆地驻立在原地,一句乞求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这副样于是什么意思?装可怜吗?想让我原谅你?”李汐不屑地冷嗤一声,“你知道你惹上的女人让她的那些狗奴才如何对我的吗?他们撕开我的前襟,扯下我的腰带,带着腥臭味的手在我的身体上……”
  “够了!”他猛地抱住她,将头埋入她的颈间,身体不住地颤抖,沙哑道:“不要再说了,求你……”她的话活像一把利刃,将他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割碎成千万片!
  她心一痛,差点就伸手去搂住他,轻轻地安抚他。他的自责,她懂;他的痛,她也懂。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才可斩乱麻。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睁开时已是一片冷漠。
  “你才是够了没有呢!秦仲尧!游戏已经结束了!”她推开他,“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吧!”
  秦仲尧愕了一愕,涩然道:“什么游戏?”
  李汐颤抖着手举起闪亮的金牌,“看见没?本宫乃是天朝第一公主天珍,你还以为本宫真的是看上你了?这就是我说的游戏!只是我玩玩你罢了!凭你一介草民也想染指皇族?别做白日梦了!还是安安分分地娶你的刘府千金吧!那才是和你接近的身份嘛!别挡路,本宫还有事待办呢!”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装不下去地哭了出来。一扭头,她连奔带跑地逃出去。
  “不,不要……汐儿。”从震愕中醒过来他却只能在身后急急地唤她。
  “你烦不烦哪!有事快说!本宫还有急事,没空再同你瞎耗!”她没有回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微红的眼。
  “我爱你。”他的声音好轻,轻得都快听不见。
  泪水倏然滑下,但她仍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视线,直至在林中隐没。
  傍晚刚过林中竟就下起雨来,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李汐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的路,摸索着一步一步地走。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休息,她现在已经很累,趴下去之后一定会再也爬不起来了。
  大雨倾盆而下,已将她的全身淋得透湿,整个人冷得直发抖。绣花鞋早已经在途中磨破,冰凉的泥汤混着沙石挤入脚间,沁人的寒冷。襟内是父皇赐的金牌,腰间是他给她的匕首。
  小女人的游戏已经玩完了,她将自己放任得够久了。已有多少人为了这次政变而死了,梁启、幽清池的侍卫,或者更多……这些日子,她与秦仲尧走的都是山道,几乎是与世隔绝,听不到外界的人声,或许也是因为此,她才会到现在才暴露了身份。
  宁王是她的叔叔,儿时起便开始打交道,哪有不了解他的道理?他生性多疑,但欠缺沉稳,她还真怕他一气之下会拿母后开刀。但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便会知道国母不可杀,否则哪天真相大白于天下,最先被诛的人一定是他!
  父皇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因为他的心里还有一线希望,这希望便是她!虽然她已糊里糊涂地浪费了太多时间,但千里之外父皇还在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时间已经不多了。金牌落地,追兵将至,一旦消息传入宁王耳里,他立即会猜到她还没死,当然也会知道她是要到关外搬救兵。到时关口封锁,宁王逼迫父皇交出玉玺的手段也将更激烈,所以她必须快、更快!只有尽早通知镇远堂哥,大军搬师回朝之时,宁王才会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大雨之下,她的头脑却不受控地昏沉起来,浑身冻得像一只冰柱,举步维艰。
  她知道,她知道的……她都知道。可是她已心如刀割。好想再见他一面。她感觉自己就快死了,只是见一面就好。
  汐儿,我爱你。
  他说得她好痛!那个总是有点不自在的男人,那个总是有着几分霸气的男人,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仿佛是自己杀死了他可爱的妻子。
  她想解释的!她不要他误会、不要他恨!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
  是她眼花看错了吗?
  大雨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地向她靠近。她僵着手按上腰间的匕首,想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道血口,才能在疼痛中清醒。
  他怎么能?
  庆幸大雨滂沱,掩饰了她的泪水;庆幸夜里太黑,掩饰了她发红的眼眶。
  她伤他伤得还不够深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如此的宽容?她想再说出绝决的话,可是当他走近,当她看到那双饱含着伤痛与挣扎的眼睛,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至少,”雨水滑过他的面颊,浸过他苍白的薄唇,“让我陪你到最后。”她总是冲动、鲁莽,他只怕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着他缓缓地蹲下,背过身子。他的衣服已被雨水浸透,冰凉地贴在他的脊背上,露出他修长但健硕的身形线条。
  她真的不想利用他的!虽心中不那么想,但她利用他送她却是事实,她不想给他那样的错觉!也不想拉他进入危险。
  可是……
  她的手仍然是情不自禁地环上了他的颈脖,从身后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背,让他将她背起。
  对他的留恋不舍,那么令人不可思议。只想抱着他,贴近他,哪怕只有一刹。
  无语凝噎。
  她将头埋入他的颈窝,失声痛哭起来……
  找到了个还算干爽的山洞,秦仲尧升起了一堆火。他似没什么办不到的事,在野外照样可以将人打理得好好的。
  “把衣服脱下来烤干。”他淡淡地吩咐。
  “你呢?”她看着他仍一身湿嗒嗒地在忙着铺草床,便关心地问。铁打的身子也容不得他这样折腾啊!
  “我不用。”待会再运功祛寒即可。
  “怎么不用?你别忙了。”她想拉他过来烤火,却不防被他抽回了手。
  他一脸僵硬,不甚自在地退开好几步。她先前的话,像一柄利刃插在他的心口,到现在仍在剧烈地抽痛着。他回头来找她,只是怕她在雨夜中出事,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健忘的木头人!
  “仲尧……”
  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表情?由他的心一直痛到了她的心底。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利用他的愧疚来伤害他,利用两人的身份来贬低他,可他根本就一点错也没有!
  她知道她要别开脸,不要再看他受伤的跟神,可是她做不到。
  她轻轻地走上前,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怀中,这个令她满盈着归属感的怀中。他的身体已经透凉,冷得她一阵瑟缩,却仍固执地不肯松开手。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如猫儿一般地磨蹭着。
  “去烤火。”见她受冻,他仍是不忍。
  她摇了摇头,继续靠在他的怀里,“记得父皇说,人生就像一局棋,只有万人之上的那个人才可以当上棋手,主控全局。庸碌者众,均为受人摆布操控的棋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连抱住她都没有。
  “我曾庆幸我为皇族。虽无自由,却可操纵多数人的命运。要风得风。只要不走出那个为自己划定的圈圈,我无所不能。”她无声地苦笑,“我为自己骄傲,看不起一切卑下的常人,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生活在父皇的蔽荫下,顺遂快意。可是,我却出宫了……
  “直到剥去了公主的外衣,我才发觉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只能行走在一个狭小的圈圈里,谁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的骄傲,难道只因为我的出身吗?从以前我就常常想,伪装得真好啊!万人景仰的公主。真实的自我畸形地生长在那个华丽的外壳中,被耀眼的假象的光芒刺伤得狼狈不堪。我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也就日复一日地那样活下去。”
  “你想说什么?”他漠然地问。
  “宁王叛变,私禁皇族,只剩下我到关外求援,以挽大局。金牌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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