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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钟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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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随着叉子一行人来到什刹海冰场。冰场上人很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都爱到这里凑热闹,但随着叉子一行人的到来,冰场上骤然冷清了下来。
“都怕你,”你对叉子说,“这么一会儿,人都快走完了。”
“我可没欺负过人,”叉子辩解道,“除了那些牛×哄哄的,我谁都不招惹。”
你尽量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向叉子讲述了你们学农时的遭遇和黄方脸上那道伤疤的由来,还是被他听出了其中的沉重。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重。”叉子说,“出身算个屁呀,为了这,你就那么怕‘耗子’,看我哪天残了丫的!我早就想明白了,出身就是他妈投娘胎,就是命。你投身到你们家,就是黑五类、狗崽子,刘震亚、黑大头他们投生到他们家,就是红五类、高干子弟,我投生到我们家,就是穷人,就是贫下中农,解放以前穷,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穷,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要靠你们俩捡破烂儿救济。我的这帮哥儿们最近时常念叨王老师,我也是总想起他,有好几次还梦见过他,自从你上次把我从刘震亚手里救出来,又住进了黄圆家后,他说过的一些话总在我的脑子里转悠。不瞒你说,自从认识了你们,尤其是在住进了黄圆家后,我曾留过心眼,发现你们跟别的孩子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非要区别出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比别的孩子更胆小怕事、更懂事。”
叉子对你说的这些话,还有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你到今天还都记得。叉子当时似乎是朦朦胧胧懂得了一点什么,甚至还将你、刘震亚和自己进行了一番比较,得出的结论是,出身就是他妈投娘胎。
今天看来,如果把这一问题放在更大范围内横向比较,中国自奴隶社会始,历代统治阶级无不将出身、成份、阶级放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地位,文化大革命则以革命的名义,把这一最反动的统治手段变本加厉、花样翻新到了极致,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什么红五类、黑五类,这些其实都是当时的统治阶层人为的、用专政和舆论机器制造出来的概念。在这里,红五类是个常数,黑五类却是在不断地变化着,随着###和革命的需要,它的范围随时都在扩大着。最早是地、富、反、坏、右,后来又加上了军、警、宪、特、资,文革时,又把走资派、保皇派、阶级异己分子、“五·一六”分子、反动学术权威、旧知识分子、黑劳模、有海外关系的人、解放前的党团人员,等等一大堆人都包括了进去。在这里面他们创造了最有弹性、最有包容性的一顶帽子就是坏分子,几乎所有政府看不上的、与主流思想和行为规范有差异的人,都可以往坏分子这个筐里装,什么失业人员、盲流、不服管压的农民、流氓、好事者、小业主、性异好者和所谓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胆敢与领导和组织对抗的人等等。凡是在社会管理上稍有难度的对象,都可以通过给他戴上坏分子帽子而使其变得俯首帖耳、易于管理。
“叉子,你变了,”你望着叉子清瘦的面孔,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显得与他生疏了许多,“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要不非让人打你个反革命。”
叉子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不怕,像我这样儿的能活到哪会儿还难说呢,想那么远干什么?我倒是常想起你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尤其是黄圆,狗崽子这样的称呼怎么能安到她的头上啊!她那么胆小、软弱,狗崽子的称呼怎么能安到她的头上啊!”叉子反复地叹道。
“这谁也没辙,”你说道,“别提黄圆了,就是刚生没几天的婴儿,只要他不是出生在红五类的家庭,那他同样也是一个狗崽子,也是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对像。”
也许是因为当时你已经被叫得麻木了,也许是因为你当时还小,并没有更深地去想一下狗崽子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称谓对于你来说甚至已经变成了你必须接受的名称和代号。多少年之后你才明白,一声狗崽子是中国人发明的、人类历史上人与人之间最具污辱性的称呼,是暴力政治和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来等级观念典型体现的最新版,较之于外国的黑鬼、黑奴、贱人等污辱性称呼大大地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声狗崽子直接把你开除出了人类,让你变得与畜牲为伍。从本质上讲,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人为、最残酷的人种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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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钟楼 16(2)
“不管怎么说,你毕竟出身贫下中农,父亲又是劳动模范。”你说,“像我们这样黑五类子女所遭受到的,你根本就体会不到。”
“你说的那种感受我确实没有,但被那帮有权有势有钱的孩子们时时处处瞧不起的滋味你尝过吗?”叉子说,“记得班上组织春游的时候,那些干部子弟们渴了掏出钱来就买汽水、买雪糕,而我却只能偷偷地躲在一旁喝我妈给我带上的那瓶子白开水,那水装在旧醋瓶子里,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一直揣在怀里。中午吃饭时,人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香肠、面包,喝着牛奶、酸奶,地上铺着军用雨衣,上面摆着一大堆我见都没见过的、花花绿绿的食品,而我呢,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着我妈给我带上的窝头、咸菜、还有一个咸鸡蛋。尽管那天吃饭时我躲出去老远,但还是被班上的两个干部子弟过来撒尿时发现了。你是没见当时他们一脸的瞧不起的那样儿,羞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平日里,这样的事多了,他们讥笑我穿的衣服、鞋子、书包,还有我偶尔带出来的家乡土语,几乎我身上的一切都能成了他们的笑料。我和他们之间的茬倍儿,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攒起来的。什么他妈的红五类,我看就是他妈红一类,就是那帮干部子弟们在享福,像你们这样原先有钱的人家,被他们弄得变成了穷人,像我家这样原先的穷人现在还是一个穷。在农村时,我家吃糠咽菜,穷得一年到头见不着钱,只能靠着卖鸡蛋换回我的学费,还有灯油、火柴之类的,原指望我爸到城里当了工人,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起来,没承想还是这么穷,还背上了不少债,还处处遭别人的看不起……你别再跟我提什么劳模了,劳模管什么用啊?贫下中农的好出身管什么用啊?管吃管穿吗?什么都不管,什么用都不顶!要不是当上了这个劳模,我爸还死不了呢。你知道,我爸他是个多老实的人呐,除了敢打我,到了外面他敢说话吗?整天就知道干活,却生生让造反派给打死了……前些日子,我跟我妈去环卫局办理我爸的后事时,那里一个平日跟我爸不错的叔叔告诉我们,我爸的死是刘震亚、黑大头他们一手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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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这样!”你惊诧地问,“刘震亚他……”
“这小子坏透了!”叉子铁青着脸,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桥栏上。“只要是我碰见他,就绝不会放过他,我们俩现在真是你死我活了!”
“我去你家时,你妈总是叮嘱我,让我劝你回家,别在外面混了。”你说,“她甚至说,想带你一块回老家去,北京这地方让她伤心,让她害怕,她不想在这儿呆了。”
“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叉子说,“我要真是回家去,公安局和红卫兵们可乐了。现在,他们准备好了的时候逮不着我,没防备时总是让我弄一下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我现在跟游击队似的,他们一点儿都没辙。”
“你妈妈的眼睛像是不太好,”你说,“看人都有些费劲了,她现在也不能干针线活儿了。”
“哭的呗,肯定是哭的。”叉子望着远处,泪花在他眼眶里闪动。“我爸死了,家里又这么穷,我这个当儿子的又是这样儿,真像我爸说的,我整个就是他妈一个混蛋……”
“你和黄圆是怎么回事?”你突然单刀直入地问叉子,“你们之间似乎有点儿……”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叉子打断了你的话。
“那你为什么再也不去黄方家了。”
“黄圆不让我去。”
“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又见过黄圆吗,在她出狱以后?”
没有回答。
“我问你呐,你又见过黄圆吗?”
停了一会儿,叉子点了点头,低声说,“见过一次,就在这儿……”
“在这个冰场?”
“就在这儿,她和刘震亚在一起……”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黄圆她又不是不知道,刘震亚一伙是跟咱们死茬的仇人。”
“现在只能说是你我的仇人了,”叉子说,“我看他们呆在一起有说有笑,挺高兴的。”
“那当时你怎么办了?”
“我走了。”
“他们人多?”
“就刘震亚和黄圆两个人。”叉子说,“我怕吓着她。”
“就这么走了,那可不是你的作风。”你揶揄道,“大名鼎鼎的叉子敢情也会就这么走了,面都不敢露一下。”
“那天晚上,我喝了好多酒,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叉子说,“幸亏别人把我反锁了起来,他们知道,如果那时放我出去,我肯定不会活着回来了。那会儿我就觉得我的胸口像是要炸开似的,浑身上下一个劲儿地发抖。就在那会儿,我如果能够有毁天灭地、毁灭整个世界的本事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毁灭。我可以穷、可以苦、可以被人污辱、遭人打骂、可以吃不上饭、可以露宿街头,但我真受不了黄圆被人夺走,尤其是被像刘震亚那样的人夺走。你是知道的,黄圆是我最喜欢的人,是她给了我挺胸昂头地混在这个街面上的勇气,如果连她都被夺走了,我要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用!”停了一会儿,叉子又说,“迪克,你别看我在外头挺牛X的,其实我最傻X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被仇人夺走,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哭瞎了双眼,我又干了什么?有时我真不想活了,既然我已经被人看成是流氓了,那干嘛不真的流氓一回,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流氓、真混蛋是什么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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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钟楼 16(3)
“你还是别那样儿,”你说,“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和黄圆的事该怎么办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变化这么大……也不知道她与刘震亚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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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不知道。”
“要是王老师还活着就好了,他肯定会有办法……”叉子说着,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冰上,使劲踩了一脚,“别想这些烦事了,咱们滑冰吧。”
“我可不会滑。”
“那就学呗,”叉子说,“我就是那天看到刘震亚滑得挺棒的,才下决心要学滑冰的,才一个多月,你看我现在滑得怎么样?”
“这么快!跟谁学的?”
“我们这儿有一体院的,原来在黑龙江省花样滑冰队,滑得特棒,我们都是跟他学的。”叉子说,“你也跟他学吧。”
“我没冰鞋呀,”你说,“那玩意儿挺贵的吧?要不你先帮我借一双,回去我就买。”看到冰场上别人都滑得那么好,你早已经跃跃欲试了。
从那天起,你和黄方几乎粘在了冰场上,在那位体院教师的教授下,到春天冰场解冻的时候,你们已经滑得不错了。
那天,你和黄方掌灯时分才回到家里。
“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黄圆对着镜子正在梳头,看她已经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滑冰去了,”黄方说,“叉子给我们找了一个体院的教练,滑得特棒!”
“不是对你们说过了吗,少跟叉子来往,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当心哪天他一出事,把你们俩也带进去。”黄圆显得有些不耐烦,“晚饭已经做好了,迪克你也在这儿吃吧。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先睡吧,不要等我了。”
你当时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上托着进家前专门为黄圆买的冰激凌进退两难。你听说,她在出狱的那天路过冷饮店时,一口气在马路边上吃了五盒冰激凌,所以每次上街回来,你总忘不了给她带上几盒。
“把这个吃了再走吧”。你迟疑着,将手中托着的冰激凌向黄圆递过去。
“我现在不想吃,”黄圆瞥了你一眼,脸有点儿红。“拿给你妈妈去吃吧。”
“这是人家专门给你买的。”黄方说。
“我实在是吃不下了,”黄圆说,“下午我们在‘老莫’吃饭,吃了一肚子冷饮,那里的冰激凌可好吃了……你看,冰激凌都快化了,要不,你们俩赶紧给吃了吧。”
“你是不是跟那个叫刘震亚的一块出去吃饭了?”黄方说,“他是咱们家的仇人,这你比谁都清楚。叉子说,现在你们俩好上了,这是真的吗?”
没有回答。
“我明告诉你,我不许你们俩好!”黄方嚷了起来,“我早就看出来了,刘震亚那丫的没打你的好主意。”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黄圆也急了,“你看你现在说话那样儿,跟叉子似的,要不说跟他呆在一起学不了好呢。”
“但叉子他对咱们并没有坏过,你凭良心问问自己,他对咱们怎么样?”黄方说,“尤其是对你。”
“叉子跟咱们不是一种人……”
“这话准又是刘震亚那丫的说的,”黄方抢白道,“咱们是什么人?又不是他妈的高干子弟,是黑五类!要我看,刘震亚那丫的最坏了,叉子比他强多了,那丫的当初抓你可能就是想跟你好。”
“胡说八道!”黄圆气得一下子将梳子扔在了桌子上,向屋外走去。“我走了。”
“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儿?”
院子里传来黄圆的喊声,“你管不着!”
你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猛然闪过黄圆曾交给你保管过的那块带血的床单和拽断的灯绳。你当然特别想弄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但黄圆对这些东西无论是当初交给你,还是日后取走时,都没有向你透露过一个字。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当然是这些东西的持有者,但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你却无法确定。黄圆扎伤黑大头之后,你曾经将这些东西与黑大头联系起来。你觉得,以黄圆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却要持刀将别人照死了扎,这其中必有原因,没有深仇大恨是无法做到的,但这些只是猜测。
“黄方,别说了。”你将手中已经融化了的冰激凌扔进了畚箕里,安慰着他,“黄圆她自己会分清是非的,她比谁都不傻,她一定会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你一面言不由衷地劝慰着黄方,一面心中想到,黄圆肯定是去找刘震亚了。此刻,如果将刘震亚和叉子放在一起比较,你宁愿黄圆去找的人是叉子。至于你自己心中对黄圆的那份情感,你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因为你看清了,黄圆对你始终是像对待弟弟一样,从没有向你流露过你希望她向你流露的任何表示。长大后你才明白,黄圆对于叉子和刘震亚表现出来的好感,是青春期女孩寻求保护和安全感的表现,是由缺乏长辈关爱的原因引起的,其中真正属于爱情的成份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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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钟楼 17(1)
春天,春天!你每年总是如期而至。人们总将你称颂为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诗人们总将你与绿色的伊甸园媲美。然而,一九六九年北京的你,却是浑沌、混乱、干燥、风沙弥漫,毫无生气的。文化大革命以来形成的一切都还没有改变,一切都还在延续、甚至发展着。清理阶级队伍、反对无政府主义和夺权,是当时革命运动的三大主题。除了上上下下的野心家们想趁着文化大革命捞取更多的利益之外,如果这也能够算是希望的话,绝大多数的人们则是过着毫无希望、前途渺茫的日子。
只有黄圆有所不同,她似乎每天都生活在充满着希望的日子里,这希望是刘震亚给她带来的,她的心中已经被刘震亚全部占据了。
在黄圆的心目中,如果拿叉子和刘震亚相比较,优势绝对在刘震亚一边。无论是他的像貌身材、潇洒作派、谈吐情趣,尤其是他温柔体贴的话语,更是令黄圆心荡神移。似乎刘震亚所具备的一切,都与她浪漫的憧憬吻合着。她唯一担心的,是刘震亚经常有意无意地炫耀着的他的家庭。她隐约感到,不管刘震亚说得多么动听,他的家庭肯定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条难以逾越的障碍。他借给她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她看了好几遍。如果说她与刘震亚之间的感情,可以看作是爱情的话,那会不会是自己生活中保尔与冬妮娅爱情的翻版?只不过是男女主人公掉换了一下位置。她不愿意再往下想,她在内心深处企盼着,他们之间的爱情,可千万别是那样的结局。尽管有着这样的担心,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深深地爱着刘震亚。当她第一次听到从刘震亚口中说出“我爱你”时,她激动、惶恐,感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都快蹦了出来。黄圆感到幸福以极,她毫不犹豫地置身于刘震亚为她开凿的爱河之中,她希望自己的每一天,都能在他的爱抚和体贴中度过。他那低沉、迷人的男中音,那有力的臂膀,那炯炯有神、充满着爱意和期待的目光……一想起这些,黄圆就陶醉其中。偶尔,她也想起过叉子,对叉子的那份情感她也知晓,她并不是在故意伤害他,但她没有办法,她实在不能没有刘震亚,她希望叉子能够理解她。好在自己从没有对叉子允诺过什么,她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她和刘震亚去看电影、逛公园、郊游、看戏剧,几乎吃遍了北京所有有些名气的餐馆,有时是很多人,但大多数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黄圆没有去过刘震亚的家,她拒绝了无数次他向她发出的去他家的邀请。潜意识中,她感到如果现在就去他家似乎不大合适,一是她怕见到他的家人,害怕那里的大人们关于自己家庭的询问,二是她害怕与刘震亚单独呆在一个不被打扰的房间里,害怕某种事情的发生。
但今天她准备接受他的邀请,因为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求他帮忙。看到班上的同学们有的已经被分配到了工厂做了工人,有的去当了兵,她十分焦急,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里去,她希望能够和刘震亚在一起,哪怕是一块去农村插队也行。她想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听听他的想法和打算,为自己拿定主意。为此她给刘震亚打电话,并接受了他执意要她到家里去的邀请。
黄圆迟疑着,按响了门铃。记忆中,这个凹进去的、大红漆门的院落,她曾路过。当时她还想过,这么大的院落,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家。而今天,她已经是这里的客人了。大门打开一条缝,一名年轻的解放军战士露出脸来。
“您找谁?”他问。
“我找刘震亚。”黄圆回答。
“请进吧,震亚住在东跨院的北屋。”小战士边说边让开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春日里午后的太阳照在静谧的院落里,照壁前面水池中那座造型别致的山影,不时发出着“嘀嗒、嘀嗒”的水声,几尾红色的金鱼在水中缓缓地游来游去。
前院里只有一排南房,朱红色的窗棂里面挂着雪白的窗帘。刘震亚对你说过,这里是警卫战士们住的地方。穿过彩绘的垂花门,又进到一个院落。院子方方正正,一株桃树、一株杏树,各占一侧,枝头上开满了紫红色和白色的花朵。正房的窗帘都打开着,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宽敞的屋内转圈摆放着许多沙发,像是一个开会的地方。两侧墙壁上,一边是一幅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壁的地图,一边是一幅巨大的图画。
“你终于来了”,刘震亚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快请进。”他那雪白的衬衫外面罩了件银灰色的毛背心,脸上又透出着她初次见到他时的那种健康的红晕。
穿过一道月亮门,便是东跨院。院里有三间北房,房前是一片绿茸茸的草坪。屋内明亮整洁,空气中飘散着咖啡的香味儿,电唱机里放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悠扬、浪漫的旋律,音量刚好。一台电视机放在电唱机的旁边,在黄圆的记忆里,她只在学校的会议室里见过这东西。
刘震亚将一杯沏好的咖啡递给黄圆,然后坐在了她的旁边。“怎么样?”他的手轻柔地放在她的背后抚摸着。
黄圆点着头“嗯”了一声,她拿开刘震亚的手,站起身来。置身于此,她感到了一阵紧张和不自在。“要不,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她提议道。
“好哇,”刘震亚有些扫兴地附和着,“你头一次来,我带你到院子里走走吧。”
沉默的钟楼 17(2)
他们来到院子里,刘震亚走到一株丁香树前,折下一支挂满着紫红色花蕾的花枝,微笑着递给黄圆。“送给你,含苞待放的花朵,她很快就会展开绚丽的花蕾,招引蜜蜂来采蜜了。”
“好香啊!”黄圆闻着手中的花朵,说,“我更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对视而笑。
“把这些画面连接起来看,要么是个成语典故,要么是一段美丽的传说。”刘震亚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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