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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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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腿,好久没有锻炼了,关节有点发轴。
    老高笑了:“咱也不急着赶路,时间绰绰有余。”一面说,一面瞧了瞧钟先生。
    女人失眠,容易上黑眼圈,这男人要缺了觉,脸色也不好看。
    钟先生俊美的脸皮有几分青白,不过还好,坯子底子好,耐看也禁。看。
    钟立维淡淡的神情,微微有些笑痕。
    “到了密云就没事了,你也放松放松,挑拣几样喜欢的运动玩玩。”
    老高笑眯眯的,露出双下巴:“那敢情好,咱也跟着高先生沾光了,一会儿见了面,我得亲自道声谢谢……”
    正说着,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红旗,流线型车身,有些年头了,车是普通车,关键不是车,而是车牌,京ag6打头。
    钟立维眯了眯眼……国安部的!
    他头一个想到的是董非,不过,董非资历浅,没这么大谱儿。
    老高暗暗咋舌,部里的车要么全是“假牌”,要么就是皇家气派,交管局根本查不到。
    车子行到跟前,稳稳停下,副座上下来一个穿制服的人,不慌不忙朝后走几步,白手套打开后座车门,一个中年男子跨出红旗。
    钟立维大步迎了过来:“董伯伯,早啊!”
    心里暗想:这一早来堵门,强行绑架了去怎地?
    董鹤年愣了愣,仔细一辨认,随后哈哈一笑:“哟,这不是立维吗?没想到哇,在这儿见到了。”
    钟立维笑了笑:“是啊,我也没想到,一年里也见不了几次,倒是电视里经常见到您!”
    ~又抽呢,传不上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3000字)
    董鹤年凌厉的眼角一扫钟立维身后那辆闪闪发光的黑水晶,还有醒目的牌照,拍拍他肩膀,笑眯眯的:“行啊,你小子就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眼光,我看不赖,用你们年轻人时下的流行语怎么说来着,炫,这牌号够炫,看一眼就过目不望!”肋
    钟立维搔搔额角,这才几天啊,传得够快的!
    “咳,董伯伯您是不知道,在拍卖会上拍到这个时,无人问津,都觉得过了手嫌晦气,我寻思着,我刚好买辆新车,正好缺这么个东西,不就是一个号嘛,哪来那么多讲究,于是头脑一热就举牌了,结果就顺利拍下来了。言酯駡簟”
    董鹤年又是哈哈一笑:“好,年轻人嘛,就该标新立异,我们这些老家伙,望尘莫及喽!”
    说着话的功夫,眼见着从楼里飘出一条淡绿色的身影,穿透晨曦的金色阳光,婀娜地款款走过来。
    钟立维不禁呆了呆,看惯了她穿套装和便服的样子,这样庄重的淑女装扮还真是少见。
    他不由想起早晨荷塘里,田田碧绿的荷叶象张张撑开的大伞,那上面擎起一朵朵粉红的花朵,含苞怒放,沾着晨间的露水,娇艳清新。
    直到陈安走近了,他才看清楚她化了淡妆,即使这样,仍不能完全遮住她眼皮下青黑的眼圈,那双眼睛越发显得大了,清凌凌的,脸色过于得白,大概粉扑多了,那几条抓痕若隐若现。镬
    这才几天,下巴颏尖了,她瘦了不少。
    他扭过脸去,不再看她,向董鹤年告辞。
    坐进车里,他又朝那边看了看,董鹤年一手扶在陈安肩膀上,笑微微的样子,亲昵地和她说着什么,上车的霎那,她似乎朝他这边看了看,然后一矮身,钻进红旗车内。
    马达一响,红旗稳稳地开走了。
    老高从后视镜里看到,钟先生又在愣神,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的方向,魂儿也给勾走了似的,若有所思。
    他不待老板吩咐,慢慢启动这款车,发动机的声音轻捷有力,象健壮的心脏一样沉稳地在胸腔里跳动,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他喜欢开车,更喜欢研究车,只要手一触到方向盘,什么烦心的事都没有了,何况这样优良的好车,有的人别说开了,就是摸一下,这辈子也不一定摸得上。
    钟先生也爱车,只可惜,他这会儿情绪不佳,要不然,他们俩绕着车的话题,能侃一阵子呢。
    董鹤年看着外甥女,除了那对眸子,其他地方都有妹妹鹤芬的影子。他觉得感慨,这才几年啊,怎么一下子,安安就从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奶娃,一下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却也跟大人们,隔阂了。
    这种做法,他是不赞成的,对安安,有点儿强人所难,倚仗辈份压人。
    但他拗不过妹妹。
    昨晚,鹤芬的情绪很激动,他从没见过妹妹这么冲动。
    一心想认回自己的孩子,听孩子叫一声妈妈,这份心境,他能理解。
    可是这会儿,看着安安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甚至是低眉顺眼的,可心里呢,一定乱极了,还在恼着抛弃自己的亲生妈妈。那纤巧的嘴唇,略略有些紧绷,他知道,这孩子啊,倔着呢,这一点随了鹤芬,心里头指不定抗拒得多厉害呢。
    这些年,她连他这个舅舅的门都不登了,不登了,就不会知道妈妈的消息,不知道,也就不会烦不会恼了。
    这刻,他倒有点埋怨妹妹了:那些年,早干嘛去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可是——
    “安安啊……”董鹤年拍拍陈安肩头,“一会儿见了妈妈,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好和妈妈谈谈,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他看到安安嘴角一翘,有些讥讽的味道,还是柔顺地轻轻“嗯”了一声。
    他老脸顿时有些发烧,身为国家干部,他也擅长做思想工作,可是当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他竟然无能为力了。
    他不便再多说什么,又是鼓励地一拍她肩头,甥舅两人都沉默了。
    陈安的两手放在腿上,用力绞了起来。
    心里不止是烦恼,还有反感。
    多少年没见到妈妈了,她们陌生得只通过邮件交流,不,不是交流,妈妈有事时,通常会发到她公司的邮箱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奶奶生日时,妈妈寄了礼物回来,让她签收转送,而她从没有主动给妈妈发过一封邮件。
    所以在那样慌乱、意外的一刻认出妈妈时,她逃了。
    她习惯了没有妈妈。
    昨晚舅舅打来电话,说今早过来接她,她什么都没说,心里什么都明白。
    这是要给她摆鸿门宴?
    原以为会是表哥董非过来,没想到舅舅大驾光临,亲自来了。
    怕她不去,这是押着她去?她心里想笑。
    那么多年,早干嘛去了?她飞不了,跑不了的。
    她十个手指都麻了,掐得麻麻的,而心里,却是冷的。
    她只是不明白,既然已经抛弃她,还找她干嘛,她已经是成人了,不再是哭着闹着要妈妈的小孩子了,那份母爱对她而言,连可有可无都算不上,只是累赘和包袱。
    车子驶上东长安街,两旁是熟悉的建筑和景致,她的记忆忽然倒转,一下拉回那年的那一天,她和母亲的最后一次交集——
    那天刚放学,她蹦蹦跳跳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舅舅站在那里。
    她象只蝴蝶一样扑了过去,笑着叫道:“舅舅!”
    高高大大的舅舅接住她,象小时候一样托起她,往上举了举,举过头顶,她咯咯地笑。
    “安安长大了,舅舅快举不动喽!”
    她抱着舅舅的脖子,小嘴儿巴巴亲舅舅的脸,扎扎的,痒痒的。
    “安安,你妈妈回来啦……”舅舅看她的眼神,有心疼,有怜悯,有无奈,只是当时她不懂,只顾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年没见到妈妈了,她当然高兴了。
    到了姥姥家,远远看到妈妈站在正房廊子下,看到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瞅着她,无动于衷。
    “妈妈……妈妈……”她大叫着,兴奋地扑了过去。
    那样稚嫩、火热、诚挚的一颗小心灵,那样日里夜里想念妈妈的呼唤,却没能令妈妈移动半寸……越来越近,她看到妈妈漂亮的一张脸,冰冷得可以,象敷了一层霜,甚至带了一点厌恶。
    她奔跑的脚步不得不放慢,同样是女性,她敏感得觉察出,妈妈越来越不喜欢她,每见一次,妈妈就对她冷漠一分。
    只听舅舅在旁边小声道:“别这样,安安还小,懂得什么……”
    话里分明有话,只是她太小,无法能懂。
    妈妈终于对她笑了笑,伸出手揽住她,她也看着妈妈,还是漂亮利落的短发,毛绒绒的小卷柔顺地贴着她脸腮,秀美小巧的下巴,好象比以前更漂亮了。
    到底是变了,不是相貌的改变。
    妈妈变得无法亲近。
    她僵硬的小身子缩在妈妈怀里,妈妈的身体不再是柔软的,和她的一样,也是僵硬的。
    拥抱了一会儿,妈妈好听的声音,仍旧如天籁一般优美,只是这会儿,多了一分严厉和苛刻。
    “去写作业吧,妈妈给安安做饭!”
    她嘟了嘟小嘴儿,分明想撒娇来着,以前不就这样吗,妈妈总是温柔地哄了一遍又一遍,而她,只想象树袋熊宝宝腻在妈妈怀里,一辈子不离开。
    妈妈漂亮的杏核眼里,温柔不再,一副没得商量的神态。
    她眨巴了眨巴大眼睛,妈妈皱紧了眉头,然后一转身,进厨房了。
    吃饭时,她左边是舅舅,右边是舅妈,她看到妈妈给哥哥碗里夹菜,而舅舅和舅妈,则拼命给她碗里夹菜,堆得象小山一样。
    她眼巴巴看着妈妈,但妈妈却不再看她。
    舅舅低声数落着妈妈,妈妈眼角泛着光,快要哭了的样子,她赶紧低头扒饭。
    小小的她,只是不懂,只是不懂啊!
    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吃过了晚饭,爸爸来了电话,她好象一下找到感觉了似的。
    爸爸,妈妈,还有她,就应该在一起。
    小小的她,是这样认为的。
    至少,所有的孩子都会这样认为。
    放了电话,她跑到妈妈跟前,仰着小脸:“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吧!”
    妈妈一下愣住了。
    舅舅哄她:“安安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再回,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她小小的人儿,也有固执的小脾气。
    舅妈推了舅舅一下。
    舅舅说:“好,舅舅这就送我们小安安回家,咱回家喽。”
    舅舅背起她,她回头看妈妈,妈妈没动。
    坐进车里,她问舅舅:“妈妈不高兴了吗,还是安安惹妈妈生气了?”
    舅舅只是搂着她,反复说:“安安是大孩子了……妈妈太忙了……”
    过了很久,妈妈出来了,提了一个袋子,坐在她旁边。
    回到军队大院的家,奶奶、爸爸都一脸凝重,妈妈没和爸爸说一句话,默默地拉着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粉色公主裙,帮她换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小的姑娘家,她也是极爱臭美的。言酯駡簟
    只是这会儿,完全没心情照镜子显摆了。
    空气沉重得仿佛能压死人。
    她活泼不起来,仿佛预感到大祸来临,乖巧得,不发一声,只是不安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妈妈冷得象块冰刨,爸爸沉得象团乌云。肋
    奶奶说:“安安啊,给妈妈弹支曲子吧。”
    她坐在琴凳上,大脑里空空的,一首曲子也想不起来,反复弹奏着“哆、来、米、发、嗖、拉、西……”,大眼睛偷偷瞄着妈妈,妈妈在哪儿,她的眼睛就跟到哪儿。
    忽然,妈妈朝门口走去,她小腿一收,急忙从琴凳上蹦下来,带翻了凳子,起得急了,狠狠砸在她脚趾上,钻心地疼。
    她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妈妈——妈妈——”她跛着脚追过去。
    妈妈转过身,冷静地看了她好久,那样漂亮的一对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安安,妈妈马上要出差了,一走又是很久,你在家要乖乖听***话……妈妈会来看你的!”
    她睁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她懂,她都懂。
    以前妈妈每次出差,都会离开好久好久才能回来,她也习以为常。
    然而这次,她隐隐感觉到,妈妈这是不要她了!
    她还是个孩子,清亮的眸子里一定有委屈,有不舍,然而妈妈却不想再看到似的,转身就走,只留给她一个绝决的背影。镬
    过了几秒,她才醒悟到,妈妈真的不要她了!
    她眼睛里一下迸出了泪,大颗大颗的,她追过去,哭着嚷着,妈妈,别走,妈妈别走!
    妈妈脚步未停,毅然走掉了。
    她哭得嘶心裂肺,眼前忽然聚拢了很多人,拦着她,纷乱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挣不脱,身子腾空,还在手刨脚蹬,小腿拼命踢打着……朦胧的泪光中,她看到妈妈上了舅舅的车,车子开走了,一点儿一点儿淡出视线。
    手臂还被人架着,她象急疯了的小狗,吭哧一口下去,狠狠咬住那人的手背。
    她听到“哎哟”一声痛呼……
    “停车!”
    老高吓了一跳,好在心理素质强,稳稳地将车停在紧急停车带,这好眉好眼的,老板紧急叫停,啥意思嘛?
    “钟先生,您……”他忍不住回首,钟先生低着头,左手盖在右手手背上,蜷着身子,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您不舒服吗?”到这会儿,老高才心有余悸,难道钟先生有隐疾吗,这刻发作了?
    不能够啊,没听说过,钟先生壮实得很。
    过了几秒,钟立维身子向后一仰,头枕在靠椅的枕垫上,放松了不少,闭着眼睛,神色如常。
    老高这才放了心,不过,刚出北京城,驶上八达岭高速,离密云远着呢。
    钟先生不说话,他也只好静坐在那里,等待吩咐。
    仪表盘发出嗒嗒低微的脆响,象秒针一样敲在人的心头。
    静,太静了。
    后座上的男人似乎睡着了,车帘低垂,阻拦了外面阳光的闯入,车内有些暗沉,那个男人的身影越发显得落寞和冷清。
    表盘发出幽幽的蓝光,老高的眼睛发涩,他悄悄关了所有工作的仪表。
    “舅舅——”
    “嗯?”董鹤年貌似在闭目养神,可那耳朵灵着呢。一路行来,身边的外甥女怎么想的,什么神情,就象长在他心里似的。
    他睁开了眼,看了看她,微笑:“想打退堂鼓?”
    陈安细白的牙齿密密地咬合在一起,那牙雕一般洁白的肌肤,在幽暗的车内泛着清冷的光辉。
    她没有说话,抗拒抵触的心理毫不隐瞒写满了一脸。
    董鹤年叹了口气,安安是个聪明、爱憎分明的孩子,他没必要再哄骗她。
    “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吧!”他不是不心疼外甥女。
    这娘俩儿,拧巴到这一步,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早晚还是要见面的,横竖是扯断骨头连着筋的母女!”他又补了一句。
    陈安终于没再说什么,红旗轿车驶进南池子大街。
    有多么不愿见母亲,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她那么小,那么哭着闹着叫着妈妈,挽留着妈妈,那个女人还是狠心地走掉了,多少年了没露面,虽然有时候从国外托人捎礼物给她,可是以她越来越懂事的年纪,那些东西,连带母亲那个人,统统没了意义。
    直到她成年,她才琢磨出味来,就在那天,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那时,她才八岁。
    道路两边是长长的红墙,陈安皱起了眉,心口隔应得厉害,她不喜欢这里,一点儿也不喜欢。
    前面路口右转,拐过一条巷子,再拐一个弯,就是……爸爸的家!
    然而车子行了一段,没有拐,穿过路口直行,她提着的那口气略略放下了。
    她看了舅舅一眼,带着感激的目光,而舅舅的眼神似乎也很复杂。
    终于到家了,舅舅的家。
    她踌躇地下了车,脚步又迟顿起来。
    门里面,有个女人在等她,一个十多年没有往来的陌生女人。
    “安安,来呀!”舅舅温和地招呼她,推开雕花铁门。
    她迟疑地踏进门槛,随着舅舅穿过垂花门,一抬头,有个女人站在西厢廊子下——
    她觉得眼前一花,这场景竟和十八年前有些相似。
    “安安!”
    低低柔柔的女音,响在耳畔,却象一道厉闪炸开在头顶。
    她看着那个女人,越想看清楚,就越不真切,阳光很大,晃花了她的眼。
    母亲离开后的最初两年里,她无数次梦到她,明明知道那就是妈妈,妈妈的头发,妈妈的眼睛,妈妈的怀抱……可她偏偏抓不住、叫不应、看不清,她想妈妈想得厉害,可是妈妈在哪里……
    一霎那,她掉头想跑。
    她也这样做了。
    “安安!”
    “安安!”
    一男一女同时叫她,男的严厉,女的哀婉。
    然后,她的腕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
    “别任性,安安,既然来了,哪怕就坐一会儿,好不好?”舅舅的口吻温和,却挟了几分力量。
    身后如刺在芒,四只眼睛全聚拢在她身上,她缓缓转过身子。
    ~晚些还一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人的脸近在眼前,眼角细细的皱纹,水汪汪的杏核眼,期待而热切,希冀的小火花在眼角闪闪烁烁,唇角一缕笑模样,稍大一点儿,是和蔼的微笑;稍微一缩,那笑就彻底消失了。言酯駡簟
    总之,怯生生的,生怕惊了陈安似的。肋
    陈安看着她,无动于衷,只觉冷到极致,在她最不需要母爱的时候,这个女人偏偏像极了一位伟大的慈母。
    当初,哪怕一丝笑容,一句温暖的话,年幼的她都会义无反顾扑进这个女人怀里。
    现在,又是多么的可笑和多余!
    董鹤芬张了张唇,手不安地拽了拽腰间的围裙:“安安,我是妈妈啊!”
    她浑身起了一层栗,心肠**的,仿佛五脏六腑都化成了石头。
    董鹤年推了推她:“安安,别没礼貌,快叫妈妈!”
    她忽然就被逼急了,逼进了死角里。
    为什么要这样,这么多年,她们相安无事,何苦要面对面相互折磨?
    那四只眼睛,象四道铁勾子,搅得浑身的血液急速向头顶涌去。
    她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董女士,来府上做客,打扰了!”
    董鹤芬一下涨红了脸,好似被人抽了一嘴巴。
    那一个动作,那几句开场白,就象凌厉的刀子割过,那仅有的一点血缘也被砍断了。
    董鹤年立时沉了脸,厉声喝道:“安安,不许无礼,这是你妈妈,亲生的妈妈,不是旁的人!”镬
    陈安紧紧闭起了嘴巴,生怕自己一张嘴,那些反击的话就会喷涌而出,关也关不住。
    董鹤芬僵了一下,脸上很快又漾起笑容。
    “哥,你不是要赶去大会堂开会吗?快走吧,我们母女俩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董鹤年哼了一声,白了妹妹一眼,自己能解决?能解决用得着把安安押来吗?能解决用得着他这个舅舅插手吗?有一个算一个,大的小的,没一个懂事的!
    他挥了挥手:“不管了,你们好自为之!”他拍拍陈安的肩膀,大步走了。
    院落里静悄悄的,只剩了母女俩。
    陈安低了头,不看母亲。
    “安安啊,进屋里来坐吧!”董鹤芬微笑着,哥哥气走了,她反倒从容了一些,刚才的尴尬她不想让哥哥夹在中间为难。
    进了正房,看女儿坐下,董鹤芬看着她,昨晚没看清楚,现在看上去,女儿更美了,她惊叹于她那份沉默而冷静的美丽,只是神色,真的很不好,那妆容下苍白的脸,那隐隐的伤痕,遮也遮不住。
    她用力攥了攥手心,温柔的眼神里划过一道戾色,她真的后悔了,后悔把女儿扔在那边。
    “想喝点什么,只管说,这是舅舅家,就象自己家一样!”她尽量放缓语气,完全卸下谈判桌上应有的强势态度。
    陈安想了想:“一杯清水,谢谢!”
    董鹤芬牵了牵嘴角,清水,还道谢?太生分了。
    她有心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沉默的女儿,抗拒的女儿,让她心如刀绞,又怜爱万分。
    这样做,或许是错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越来越想念女儿,忍不住想亲近女儿,忍不住想听女儿叫一声妈妈,忍不住想保护女儿……
    这些象是一道又一道的折磨,让她不得安宁,让她片刻也不能再等。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冲动了,已经惹安安反感了。
    她招了招手,有保姆递过一壶茶。
    “安安啊,妈妈泡了柚子茶,要不要尝尝,很香很好喝的!”
    陈安看了看,精致的茶壶,乳白的壶身,古香古色的,壶身上雕绘了几个翩翩起舞的古代侍女。
    她依稀记得这壶,在表哥的婚礼上。
    她很快移开眼神,没答应也没反对。
    董鹤芬美眸精光四射,心明眼亮似的,生怕女儿反悔,趁机倒了一杯茶,赶紧递到安安手上。
    “尝尝看,喜欢的话带走一些,妈妈这里还不少呢。”
    陈安礼貌地接过去,转手,放在身前的茶几上。
    董鹤芬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坐下来,在陈安对面的沙发上,习惯地将修长的腿优雅的斜千在沙发边。
    两杯热茶,袅袅的白雾慢慢升腾。
    面对面两个美女,一个丰华正茂,一个丰韵犹存,一个芳香馥郁,一个风采卓然,她们依稀有相似的容颜,如果时间可以重叠,她们很容易被认成是一对姐妹花。
    董鹤芬忍不住感慨起来,怎么就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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