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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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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德明浓眉一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喝斥道:“直眉瞪眼的干什么,进来也不知道叫人,你瞧瞧你象什么样子,你的礼貌呢,越大越没规矩!”
    陆丽萍急忙站起来,走去陈安那边,边走边回头瞪他:“你吼什么呀,就你嗓门大呀!我事先怎么说的,这事急不得,总得让孩子缓缓,缓缓,慢慢来……”
    陈德明不说话了,看了一眼坐对面的老母亲。
    陈老太太面带微笑,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只是藏在皱纹堆累下的那双眼睛,格外炯炯有神,象在看一出好戏……
    “安安呀,甭搭理你爸爸。”陆丽萍笑着,伸手去拉陈安,“来,坐阿姨这边说话……”
    陈安立即往旁边一躲,闪开了,然后一扭脸,用力地看着她棂。
    陆丽萍的手,生生僵在了半空,安安那一闪,如避瘟疫般,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安安不会给她任何亲近的机会,但她还是觉得尴尬,这还不算,另她心悸的,是安安看她那一眼,让她浑身不寒而栗。
    一眼,就那一眼,象锋利的刀片,带着凛冽的光掷过来……这么多年,她们见面的机会极少,甚至在她和陈德明的婚礼上,她也没见这个丫头露面,显然这丫头闹脾气,跑掉了,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她生怕,在那样大庭广众之下,这丫头会尖酸刻薄地,说出什么令她下不来台的话。
    以后,她们更少碰面,还有老太太特殊的“懿旨”,她不愿,她也不愿,所以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才是她们正式“交锋”的第一面。
    陆丽萍看着那双像极了陈德明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她无端的战栗和恐慌起来。那眼神,清凉得接近森冷,却又亮得出奇,黑黑的犹如一汪深潭,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掩在潭底……多少个夜晚,她一觉醒来,一睁眼,旁边便是这样一双眼睛在暗夜里,幽幽闪烁。她每回都吓一跳,每回都一激灵,她读不懂那双眼睛后面,到底藏着些什么,凭女人的直觉,反正不是喜欢,不是亲昵,不是爱慕,不是……好的东西,那样盯着她,在静寂的夜里,幽幽的,放着光,或许还燃着一点儿小火苗。可是每回等心悸过后,那双眼睛就平静无波了,她捉不住一点儿痕迹。
    她总是会问:“怎么不睡了?心绞痛?”他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疼一点儿,就会睡不着。
    他坐起身,并不解释什么:“你睡吧,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她拗不过,也随着起身,帮他披上衣服,一直送他到书房门口。这一夜,他不会再回来了,她知道的,她惆然。
    她觉得他装了心事。
    于是她偷偷观察他,在他工作的时候,在和客人聊天的时候,在访问的时候……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上,只有严厉和认真,她看不出一点儿破绽,是她多心了,根本就没什么,还是他掩饰得太好了?
    现在,面对他的大女儿,她名义上的继女,这感觉再一次复活了。
    陆丽萍十指交缠,紧紧扣住。
    陈安仔细看着她,仿佛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看过她呢,以前是不想看,一直在回避,现在,她得瞧仔细,看看这个可怕的女人,这张好看的表皮下,是不是藏着一颗更可怕的居心。
    她凑近了半步,陆丽萍不由后退了一步。
    陈安竟然笑了笑,张口叫了一声:“陆阿姨!”
    陆丽萍只觉耳中一鸣,仿佛无数炮火,对准她,咣咣咣一通扫射,耳朵里嗡嗡的,许久了还有余响,那声“陆阿姨”,多难得,头一回听见,却象巨大的讽刺一样,海水一样漫过来。
    她突然一阵乏力,想笑又笑不出,可她是长辈,在晚辈面前,她得有一份长者的尊严,尤其这是在安安面前,又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儿,她的怀柔政策呢,她在昨天酝酿了一晚的仪态呢,既是长者又是慈母的风范呢,哪儿去了?
    在来这里之前,她一直觉得,她行的,她能演好。
    可是这会儿,她发现,她却是个最差劲儿的演员,她连备好的台词都忘了。
    这个丫头,她小瞧了她,她身上,有股子董鹤芬的气势,即便不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够令她慌乱,心里一下子触了礁。
    她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安安啊……来了……来了就好。”
    陈安仍然笑着,笑得无比自然、甜美:“陆阿姨,我是来了,而且就站在您跟前儿,可是您,在怕什么?”
    陆丽萍身体一震。
    陈安再次趋前半步,陆丽萍又是一步后退。
    “不怕吗?”陈安笑,上下打量她,声音清晰而冷静:“那您抖个什么劲,慌个什么劲?心里若没有鬼,就该站得直,行得正。陆阿姨,我真想知道,这么些年,您晚上怎么睡得着,您怎么能睡得踏实?难道您不做恶梦,就没有梦到过我妈妈,她没有追杀过你?”
    陈德明的脸色一凝,随后不着痕迹端过身边的茶杯。
    ~~下章在码中,应该有亲们意想不到的,不过淡定哦。
    第一百九十四章
    陈安顿了顿,又说:“也难怪啊,象我妈妈那样心性高傲的一个人,她才不屑和你争、和你斗,她真要这样做了,那才有失她的品行呢,这一点儿,我佩服我妈妈,还好,她是个聪明人,及时脱身,跳出了这火坑。言酯駡簟”。
    陆丽萍的额头,手心,全是潮湿的冷汗。她怎么忘了,陈安不是个小丫头,她是一名优秀律师,她最擅长的,就是把对手一步步逼入死角,不待对方喘息,然后一下子置对方于死地。
    她更后悔了,不该蹿掇陈德明逼迫陈安前来,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陈安咄咄逼人,一下收了笑:“陆阿姨,您倒是说句话啊,我哪句说的不实,哪句冤枉了您,诋毁了您,还请您指出来?”
    陆丽萍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丫头意外来个绝地大反击,倒把自己真给逼进了死角。
    她张了张嘴,求救似的看向丈夫,只见丈夫一手托着茶杯,另一手拿着杯盖,低着头,细细拨开上面的浮茶,轻轻吹了吹……再看向婆婆,这母子俩面对面,动作一样一样的。
    她忽然觉得上当了,她挖空心思,想在丈夫和婆婆面前演一出“孝媳和慈母”的戏码,没成想这母子俩技高一筹,来个将计就计,顺手成全了她,让她正经当了一回演员。不然,为什么不帮腔,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让这个丫头欺负,哪怕是搭个台阶儿,她也就下来了。
    婆婆就算了,她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指望不上。那么自己亲爱的丈夫呢?
    她死心踏地深深爱着的丈夫,此时,还是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漫不经心喝了一口茶,似乎烫着了,他皱了一下眉。
    她顿时一肚子的苦说不出,一肚子的恼只能自己吞。
    这是怎么了,他们夫妻之间还算和睦的,怎么一下就这样紧张了?难道是,丈夫还在恼恨自己,上次自作主张,请了那么多人观摩然然的演奏会?
    到底是她姓陆,他姓陈,两个姓氏,是夫妻又如何呢,她掏心掏肺对他好,又如何呢。
    陆丽萍感觉来自心房的震颤,并且那里越来越凉。
    面前的小丫头,瞪着一对大眼,生生逼着她俯首认罪,可她咬紧牙关,不能承认,绝对不能!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婚姻,不能就此崩溃棂。
    屋子里的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沉寂得可怕。
    陆然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的手指越攥越紧,几乎掐进肉里。
    爸爸和奶奶,没事人似的,不闻不问。
    而同父异母的姐姐,那样咄咄逼人,逼迫着自己的妈妈。
    她美丽的眼框里生生沁出了泪花,一缕苍白不觉爬上了小脸。
    下一刻,她倏然跑过去……陈德明母子俩终于抬起头。
    “姐,姐……”她一把攥住陈安的腕子,死命地掐住,修剪完美的长指甲,狠狠陷进陈安的肉里,可是别人却看不见。
    陈安惊痛,往回抽着手:“喂,你放手……陆然,你要干什么?”
    “姐,求您,别这样好吗?”陆然哀求着,眼睛微微一眨,就滚下两大颗泪珠子,再一眨,又是两颗……样子狼狈不堪,却也楚楚可怜,“姐,父母的婚姻,我们作为子女,无权评判,可她毕竟是我妈妈,也是姐姐的妈妈,妈妈就算有天大的错,仍旧是我们的妈妈,姐,您看着不心疼吗,何苦再这样为难她?姐,我知道你恨我们母女,可是如果要记恨,姐只管记恨我好了,不关妈妈的事……”
    陈安咬着牙,瞪着她,这眼泪啊,怎么来得这样及时,这张脸,怎么如此哀凄,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如果倒回十年前,她或许会心软,或许会觉得自己残忍,可是,陆然不是好孩子,打小时候,她就跟自己玩这套狼来了,狼来了的招数,她早有了抗体。可是,她心疼自己的母亲,她倒是有些犹豫。
    她能怎么样,她能把陆丽萍怎么样?她压根就不想把她怎么样,那毕竟是父亲的妻子。
    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份儿上,她宁愿学董女士,和他们,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她看着眼前这母女俩,真的够了!
    胸中有一口浊气顶在那里,让她不吐不快。
    “陆阿姨。”陈安缓缓的,仿佛极为艰难地说:“您是我爸的妻子,又是长辈,我很想敬重您,很想很想,所以也请您,今后,能担得起这份厚重。而且,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难为您,尤其今天,奶奶也在,我更没想过,要这样的,为难您,这不是我本意。”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老太太终于放话了:“得了,一家人闹腾什么啊,传出去让街坊四邻笑掉大牙了!媳妇啊,你去厨房瞅瞅,给小张帮个忙,搭把手,都中午了,我寻思着,这俩孩子该饿了。”
    “哎。”陆丽萍擦了擦眼睛,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腿。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看陈德明,这个男人,原来和她,是隔了心的,今天,她终于看清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一伸手:“来,安安,到奶奶这来,让奶奶好好瞅瞅。”
    陈安走过去,矮下身子,老人久经岁月的手,仍然柔软,轻轻按在她脸上,喃喃地说:“呀,瘦了……瘦了一整圈儿,一会儿呀,得多吃点儿,你张妈妈呀,做的全是你爱吃的……”随后又一招手,“然然啊,也来这里坐,多少年不见喽……”
    陆然翩翩扑过去,“啵”一下在老太太脸上亲了一口,老太太眉开眼笑。
    陈德明看着这温馨一幕,不由心潮起伏,如果是……他在心里叹息。
    “奶奶,姐,饿了吧?我带了糕点过来的。”陆然欢快地说。
    老太太笑:“拿过来,咱先垫垫。”
    “哎!”
    下一刻,陈安看到一个纸袋子,印着抢眼的蓝色logo,雪凤轩的糕点?
    奶奶说:“哎哟,这个好吃,你唐奶奶啊,一提雪凤轩的点心就赞不绝口。”
    陆然笑:“可说呢,咱都是有口福的人,巧了,这点心啊,是立维哥送的,还是凯宾斯基的呢……”
    陈安立时有些懵,就觉得眼前有一重浪,又向她扑过来。
    ~明儿见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陈德明端着茶杯,刚要喝一口,听到这个,马上停下了,他朝这边望了望。言酯駡簟。
    老太太哦了一声,也有些意外:“立维?他送的?”
    “是啊。”陆然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陈安,嘴角噙着一缕笑意:“头晌午吧,我和妈妈去珠宝店,给奶奶您选礼物,恰巧碰到立维哥了,妈妈就打趣说,合着大伙儿都喜欢雪凤轩的点心啊,不过尝一尝可难喽,还要提前预计,手续也麻烦,立维哥听后,二话不说就把点心让给了妈妈,说他反正也是自己吃,回头再跟店里订就行了……”
    正这时,陆丽萍走进来,腰间系着一块干净围裙,她的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插了一句:“要说啊,立维这孩子,也是一懂事的孩子……”
    立时所有人的眼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只有陈安,低着头抚弄着腕子,那里,火辣辣的疼,她用力握紧了,那痛便增加了几分,她用心感受着,努力过滤掉她们谈话,可陆丽萍的声音,还是钻进她耳朵里来。
    “立维说,他这几天嗓子上火,一直不舒服,前儿个然然送了他一盒喉糖,他吃了几颗,还挺管用的,真就不那么疼了。为了表示感谢,他回送我们一些点心也是应该的,老太太,您说立维这孩子,是不是很懂事啊?”
    老太太笑了笑:“嗯,这孩子是不错,长成大小伙子了,也没小时候那么皮了。”
    陆丽萍又说:“这一来一回的,虽说都是小物件,都是小事儿,可我在一边瞧着吧,感觉他们兄妹感情挺好的,我也很欣慰,而且,咱们陈家人脉单薄,这一茬儿,就这小姐俩儿,钟家可就不一样了,那么多兄弟姐妹,让安安和然然跟他们多接触接触,也就不觉得孤单了。老太太,您觉得呢?”
    老太太说:“是这么个理儿,多接触也应该,咱们陈家和钟家的交情,那是打我父母那辈就开始的,一起扛枪打过仗,爬过雪山过过草地,大人们之间关系都不错,她们小姐俩儿更是差不了!”
    陆然却撇了撇嘴:“立维哥好是好,就是人太花哨,就今儿个,他从店里买走了一条手链,指不定送给哪个相好的女人呢。”
    陆丽萍哭笑不得,训斥道:“又没让你嫁给他,你操的哪门子闲心,再说,立维是你哥哥,哥哥的事,哪轮到妹妹说三道四的。”
    陆然不痛快了,一跺脚:“咳,不说他了,不过这点心,好象真的挺好吃的,闻着就香。”她脸上重新漾起笑,一边说一边撕开精美的包装纸赣。
    陈安惊跳起来,飞快地扔下一句:“我去厨房摆碗筷。”然后跑掉了。
    老太太不动声色看向儿子,只见陈德明那两道浓挺的眉毛,又微微蹙起来。
    看着一大桌子菜,陈安觉得胸口发闷。
    老太太两边,一边一个孙女。
    陈安两边,一边是奶奶,一边是父亲。
    面前精致的小白瓷碗,小半碗的米,堆的菜却满满上尖。
    而她只顾低头喝汤,那菜和米,她是不敢再动半筷了,昨晚胃里难受的感觉,仿佛还鲜明地存活在脑子里,令她一想起来,就觉得那痛来势汹汹,让她心有余悸。
    还不舒服的是,饭桌上,那一道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探头探脑的,鬼鬼祟祟的,来回在她身上扫过,陈安虽低着头,可能感觉得出来,她几乎有些发毛,她不是他们盘中那道菜好不好!
    陆然又盛了一小碗米,夸张地瞪着对面的陈安:“姐,你不是在减肥吧,怎么不吃菜?”
    陈安掂着手里的小勺,不想理她。
    老太太接了话茬儿:“安安啊,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怎么不吃啊?”
    陈安无奈,只得说道:“昨晚胃里不舒服,噎食了,这会子不敢吃油腻的了。”
    老太太立刻上了心:“哟,这话怎么说的,吃药了没,还难不难受了?”
    陈安赶紧笑了笑,很轻松的样子说:“已经没事了,就是现在不敢多吃。”心里却泛起莫名的苦,想起昨晚,钟立维半夜出去给她买药,还有她送他的喉糖,陈安觉的,胃里又隐隐疼起来了。
    那边陈德明放下筷子,叫来张阿姨,吩咐她赶紧再去煮些白粥。
    陈安有些意外,不免看了父亲一眼,只见父亲低垂着眼睑,又拿起了筷子。
    陆丽萍母女俩的眼光,在这对父女身上来回溜了几遭。
    吃了几口菜,陈德明扭脸问:“你伴娘的礼服准备好了没,如果没有……”
    陆丽萍嘴快地抢了话:“可说是呢,我那会子还记着呢,这一端菜的工夫就忘了,安安啊,如果没准备好,改天约个时间,阿姨陪你去,这事啊,可不能马虎。”
    陈安低着头,暗自拧了拧眉,旁边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马虎当然不能马虎了,可是咱的小安安啊,稍微一倒饬就能盖过宝诗那丫头,可再怎么着,人家也是新娘啊,这伴娘永远不能抢新娘的风头,媳妇啊,你得记住这个理儿。”
    陆丽萍有些尴尬,急忙应道:“是,老太太又给我上了一课。不过一想那结婚的喜兴场面,我这心里也跟着热起来了。就前儿个晚上吧,霍太太和钟太太两个亲家一见面,那个热络劲儿,这家娶媳妇,那个要聘姑娘的,聊得可欢了,真让我羡慕啊。于是我就寻思着,什么时候也轮到我往外聘姑娘啊?”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人家是舍不得自个儿闺女嫁出去,你可倒好,愣往外推,我的小安安,我恨不得多留几年呢!”
    陆丽萍笑:“再留能留几年,可别留成愁儿,安安过了年,可就27了,奔三张儿的人了。”
    陈德明一推碗筷:“安安是长女,谈婚论嫁也该长幼有序。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完站起身走了。
    陈安不知怎么的,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她的婚事……
    ~~还有一更,晚些上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她的婚事,什么时候,竟然在饭桌上当场摆了出来?。
    而且从父亲和陆丽萍的话里,她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言酯駡簟
    结婚?嫁人?
    不!
    跟谁结?她要嫁给谁?
    她惊悚万分,连寒毛孔都张开了。
    老太太饭后闲聊了一会儿,就回后院歇着了。
    陈德明倒背着手,站在书房窗前。
    渐近深秋,午后的天空,碧空如洗,澄静的阳光洒亮整个四合院,靠近南边有一棵国槐,阳光穿透树梢,在地面留下无数金色翩翩的小蝴蝶,阳光这般好,这般静,这般暖,让人不由自主想留住这光阴的脚步。
    陈德明一时有些怔忡,仿佛一下回到若干年前,他探亲回京,就站在军部大院,自己的家里……忽然叮琮一声脆响,一个音符跳脱出来,是钢琴,没错,他仿佛看到一双细白的手无意识地拂过琴键,接下来是生疏连贯的琴音,越来越流畅。
    陈德明有些恍惚,那消逝了多年的琴声,又回来了?他竟然有些兴奋,鼻尖微微渗出了汗。
    身后有脚步响,而琴声还在,他收回神,掩了一下鼻尖,那张标准的国字脸,依然是素日冷峻严厉的样子赣。
    “老陈,我给你沏了新茶。”陆丽萍在身后轻声说。
    他没有应她,而是问道:“谁在弹琴?”
    陆丽萍顿了顿:“是安安。”
    “安安?哦……她弹得很好,隔了这么些年,还没有忘记,实属难得。如果假以时日,也是个出类拔萃的……”
    “老陈!”陆丽萍截断了他。
    陈德明挥挥手:“出去吧,我想看会儿书。”
    “可是我有话说!”
    陈德明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你现在陈夫人的地位,没有人能撼得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陆丽萍惊讶地张了张嘴,仿佛不认识了似的,这个人,这张脸,是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吗?而且今天这一连串的反常,让她有些懵。
    “你什么意思?”她颤着声问。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不想说第三遍!”
    “可是,这对然然不公平,然然也是你的女儿,什么长幼有序,全是你的借口。”
    “立维不喜欢然然!”
    “安安还不喜欢立维呢,安安爱的是乔羽!”
    话一出口,陆丽萍愣住了,这个名字,是她的忌讳,因为她知道然然破坏的是谁的幸福,一想到然然,她难免联系到自己,她们这对母女,破坏了……那对母女,太难堪了,可是她已经熬出头了,哪怕自己是别人鄙视的脚底泥,她也不想她的女儿继续背着这骂名。
    陈德明一双凌厉的眼,早轻易看穿了妻子是怎么想的,可他不想戳破,因为那没有意义。
    他只简单说:“立维那里,你别指望。不过你放心,然然是我的女儿,我也会给她安排一个美好的未来。”
    陆丽萍长久地看着丈夫,最后慢慢说道:“乔羽那孩子,已经回国了,安安,怕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陈德明有些震惊,却平静地摆摆手:“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西厢的钢琴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两个人,同时往窗外看了看,陆丽萍似乎松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西厢房里。
    陈安弹着琴,就感觉有个人溜进了屋子里,她知道那是谁,但她忍着,她想看一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就在陆然的手,刚触到床上那个大狗熊时,陈安立刻停止了弹琴,从琴凳上蹦下来,一下蹿过来,象一头愤怒的小豹子。
    “住手,不许你碰它!”
    陆然收回手,不在乎地耸耸肩:“一只破狗熊,你还拿它当宝贝了,还不扔掉啊,都多少年了!”
    陈安轻轻抚着那陈旧的皮毛:“不是不扔,是舍不得,根本就舍不得,因为这只熊猫啊……”她冲陆然笑了笑,“是高樵送的,凡是他送我的东西,我都一概留着呢。”
    陆然的脸,微微变了颜色。
    陈安问她:“高樵就没送你什么东西吗?”
    陆然死死咬着嘴唇。
    陈安还是笑盈盈的:“哦,对了,他怎么会送你呢,他又不喜欢你!他不喜欢的人,即使逼着他,也没用的,他就是那样一个傲气的人。当时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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