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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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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鹤芬看了他一眼,眼神交汇过后,便追安安而去。
    立维看着那母女俩的身影,象两团黑色的云飘进院里,可是他,却不便再跟进去,再怎么说,这是陈家的家务事,他现在暂时,不便插手。
    立维抬头看了看天,很灰暗,雨丝落得很急,而里面,即将是狂风骤雨,闪电雷鸣。
    董鹤芬也没有拦阻女儿,她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气。一会儿,她既要护着女儿,还要静观其变,哪怕是推波助澜。这会儿,她不是什么外交官,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急切护犊子的母亲。
    陈安冲进院里,门房里有警卫,刚要出来拦阻,却一抬头,看见后面又追进来一个女人,他认得那是谁,急忙拨了上房的电话。
    陈安一阵风似的穿过垂花门,她没有奔去上房,而是顺着抄手游廊,跑向西厢,这是陆然的屋子,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东厢,才是她的屋子,虽不曾走进去一次,也不知是怎样的布局,但她在这个家里,占有一席之地……一席之地?她的牙又咬在唇上,而心却在泣血,她在父亲的心里,何曾占过一席之地。
    她不知道陆然今天,在不在这里,父亲也可能上班走了,但陆丽萍,一定在家。
    她被很多种感情,冲击得没有任何理智了,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情绪左右着,她冷静不了!
    她想要毁了她,她那个亲妹妹,想要毁了她这个亲姐姐,这样的陷害她,那么她,何必再佯装一派祥和呢?
    她不在,没有关系,她的母亲陆丽萍在,就好,而她用过的东西,统统在西厢,她也要去,捣毁了它们。
    她迫不及待的,去毁掉。她千里迢迢从机场,一路驱车杀过来,而脚下的廊子这样长,这样远,走不到尽头似的……
    西厢的门口,突然出现了陆丽萍,“安安!”
    她大吃一惊,陈安仿佛从天而降,那神态,凶恶而凛然不可侵犯,陆丽萍觉得全身毛骨悚然。
    陈安跑近,略停了脚步,她问:“陆然呢,我找陆然!”
    陆丽萍立时阵脚大乱,从昨晚立维那一个电话开始,她就乱了心神,而这会子,她简直不知如何应对了。
    “然然……”她嗫嚅着,“她在里面!”
        陈安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陆丽萍趔趄着身子,闪到一边,陈安一阵风卷了进去。。
    陆丽萍情知事情不妙,一脚踏出来,冲着正房就喊:“老陈,老陈……”
    陈德明及时出现了,神色却有些慌张,而同时,另一个她最不愿看到的女人,也卷到西厢门口,董鹤芬!
    陆丽萍只觉得天和地,还有屋顶开始旋转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她一手扶住门框,挺住了,转而一想,不好,然然还在里面!而那对母女俩,已经进去了。
    她脚底发软,哆嗦着跑进去——
    陈安的一双手,已死死卡在陆然的脖子上,那样的用力,仿佛用了浑身的力气,也仿佛,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怨怒和不满,全部用在了手上,用在了指尖上,用在了这一刻。
    为什么是乔羽,他是自己心尖上的疤,一块永远愈合不了的疤,陆然不但生生撕开了,还往上面撒了一层盐巴,让她痛不可抑,死吧,死吧,死了,就不用害人了!
    陈安的手,拢住她脖子,越来越用力。而陆然躺在床上,一张小脸憋得青青紫紫的,翻着眼皮,大张着嘴巴,十分恐怖,一双手,牢牢揪着身上的毯子,而透明的输夜管里,一管子刺目的红色。
    董鹤芬惊呆了,瞠目结舌,挎在胳臂上的包,滑在地板上。这得多大的仇,多深的恨?
    陆丽萍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安安这是要,掐死然然!她跑过去阻止,她不能,让然然吃亏。
    她去掰陈安的腕子,掰不开,她改为拧她,掐她,显然气极了,也是慌急了……董鹤芬眼见,女儿的手背,瞬间起了一条条血痕,那怒意,霎时从心底腾地升起来,她狂叫一声冲过去,撞了陆丽萍一个趔趄。
    陆丽萍也急了,又冲过去……
    恰在这时,陈德明迈步进来,看到这乱成一团的屋子,他心神一滞,安安疯了?
    他一步跨过去,厉声喝道:“安安,松手!”
    陈安没听到似的,依然下死力气地,掐牢了,嘴里也不知叨咕着什么,她整个人都魔怔了,完全疯了。
    “我说你,松手!”
    陈德明大手一伸,两掌握住安安的腕子,企图把她的手臂拉开,可根本不行,她那样的用力,那手指,仿佛已嵌进然然的脖子里……一躺一站,两个如花一样的孩子,都是他的女儿,却天生的不对付,仿佛前世的宿敌一样。
    他忽然之间,心力交瘁!但他分辨得清,眼下,先要顾哪一个。
    他抬起一只胳膊,抡圆了,照着安安的脸,狠狠扇了下来。他必须把她打醒,这是闹着玩的吗。
    清脆的一声响,陈安摔飞了出去。
    另外正撕扯的两个女人,也停止了动作。
    几乎在这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一下清静了。
    ~~以上三千字,今儿就这一更。
    第二百五十二章(3000字)
    陈安只觉脑中轰然一响,整个人仿佛炸裂开来,鼻端有浓重的血腥味,眼前蹿出无数的小星星,晃啊晃的,星星,那天上的星星,多调皮,多可爱……幼年的她,趴在父亲厚实的肩膀上,仰着小脸,看父亲一颗一颗指给她:那是七斗七星……这是天河,那边是织女,这边是牛郎……她到现在依然记得清晰,一记就是这么些年,可父亲呢,大概早忘了吧?。
    她一时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所有的,都是朦胧的一团灰,甚至,连疼痛也感觉不出,迎头兜上来的,是漫无边际的绝望和空洞,她就象一个瞎子,孤独地走夜路,明知烛火对一个瞎子而言,毫无意义,可还是不停摸索着,顽固而执着地探寻着,只为感受那一点儿温暖,一点儿慰藉,一点儿依赖,磕磕绊绊地找着,却一不小心,堕下万丈深渊。言酯駡簟
    现在,她结结实实摔了个粉身碎身。
    以前以为,她已经绝望到底了,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还是存了一点念想儿,一分渴望,一份痴心妄想。
    可现在,她不敢了,再也不敢要了。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一点一滴侵蚀着肌肤,令她彻底绝望廓。
    屋里几个人,几双眼睛,都吓傻了似的盯着陈安。
    这一掌挥出去,陈德明只觉掌心火辣辣的,他明白这一掌的份量,他当过军人多年,有一副军人的体魄。
    可他的心,这刻,真真切切在疼,在痛。望着女儿脸颊上的红痕,他极想蹲下身子,抚摸女儿的脸蛋儿,象小时候那样,不管受了多大委屈,他只要稍加一哄一逗,女儿就笑了杰。
    可现在,不一样,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他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操控一切,他能从容不迫,可唯独在面对安安时,他的一颗父爱,羸弱而力不从心,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不是因为心变了,但确实有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他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折磨着他,日渐和女儿疏远。而今天,他还要做一回这样的父亲,也就是刚刚,他忽然打定了主意。
    明明知道,安安一直对他这个父亲失望透顶,甚至亲昵不起来,可是根源呢,这得打哪儿说起呢,他不管错了多少次,偏袒了多少回,他只要做对了那件事,就好!
    屋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出声,只有粗细不习的喘息……只一会儿的工夫,陈安的半边脸,便红肿起来。
    陈德明终于挪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脚,冲伏在地上的安安喝道:“快起来,也不瞅瞅,刚才象什么样子,成何体统,亏你还是一律师,一点儿常识也没有!”
    陈安缓缓抬起头,那嘴唇和下巴,惨不忍睹,可脸孔一半雪白,一半鲜红,映着那大大的眼,弯弯的眉,小巧的鼻,那张标准的鹅蛋型小脸,在这刻,有种诡异的妖娆和美丽,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她的嘴唇,抖动了几下,说了几个字,那嗓音,象撕裂一般沙哑。
    “你说什么?”陈德明蹙眉,微一弯腰,“大声点儿!”
    “她害我。”
    屋子里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感受。
    陈德明的心头,突突一阵猛跳,他看着女儿,他知道,自小到大,这个女儿少了父母的关爱,多受了一些委屈,可任何一个家庭里,兄弟姐妹一多,哪有不吵架拌嘴的,但是,大的必须让着小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老礼儿。
    他严厉地看着她:“话不可以乱说,更不可以,随便给别人安罪名。”
    陈安的眼神,还是固执、迷乱而空洞地看着她的父亲,喃喃自语似的:“她害我……她害我……”一迭连声。
    陈德明浑身一震,脸色铁青,说不出是恼,还是恨,那一声声,象鞭子一样抽在心坎上,他不由睁大一双虎目,瞪着女儿:“还不住嘴,我刚刚说了,不许信口雌黄,你听到没有!”
    陈安忍不住,全身抖动起来,刚刚那没有神采的眼神,渐渐有微光闪烁,她仿佛重新活过来,可是不再说话,不再争辩,只是剧烈地颤抖着,无声无息的,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整个身体都在抖,抖得厉害,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化成固执的悲愤,这样的父亲,竟听不进她说的一句话,可偏偏,她没有眼泪,连个眼泪疙瘩都没有,更是哭不出来,只是无声地颤抖着,可就是这样,却比嚎啕痛哭更让人觉着凄然,更让人觉得揪心扯肺,疼得慌。
    她就那样看着她的父亲,用一双凄迷的大眼睛,悲愤地看着她的父亲。
    陈德明扭开了脸,看向窗外说:“赶紧起来,去洗把脸,你不是小孩子了,别不象话!”
    董鹤芬的手指,也跟着不停轻颤,母女连心啊。她可怜的安安,伏在那里,象个罪人一样,她的女儿,有什么错儿啊,带着满腔的委屈回来,实指望父亲能给自己作主,可结果呢,还不如不回来。
    她瞪着女儿,厉声说道:“站起来,别可怜兮兮的,有骨气些,强者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陈安的眼睛,终于从父亲身上收回来,那是最后一眼,以一个女儿的眼光,崇拜、仰视地,去看待父亲,自此以后,没有了。
    她缓缓伸出手,缓缓扶着床沿,缓缓站起来……就这样吧,就这样算了。
    陈德明只觉心脏缩紧,再缩紧,象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扎在心口上一样。
    他背着双手,走到窗前,那儿放着一张老式的化妆台,台上支着一面菱花镜,镜子里,正好映出安安的背影,那挺直的、倔强的、单薄的背,孤独,沉重而清冷。
    “安安!”他沉声叫住她。
    陈安僵了一下,停住了,可没有回身。
    “回你的屋子收拾一下,把自个儿弄清爽了,在这儿吃午饭,一会儿,爸爸还有话,要和你谈!”
    董鹤芬惊跳:“安安都这样了,你还要和她谈?就今儿个这日子……你忍心?”
    女儿那失魂落魄、满脸悲伤的样子,看了只叫人心疼。
        陈德明一转身,眼神冰冷地望着前妻:“董女士,我和我的女儿谈话,难道还要挑日子?”。
    董鹤芬冷笑:“只怕是,今儿个,不适合谈话,谈了,也毫无结果。”
    陈德明抿着唇,不悦极了:“那么,请问董女士,哪一天,才合适?安安的性子,安安的想法,你该知道的。若连这点儿承受力都没有,就不配做我陈德明的女儿!”
    董鹤芬攥了攥手心,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是安安,多让人可怜的孩子啊。她漂亮的杏核眼泪光闪闪,看向女儿——
    陈安咬了咬唇,那疼痛,在这刻,清晰而尖锐,她根本不想和父亲谈,更不愿再面对他。每次和陆然有了矛盾,父亲只会离她,越来越远。可这次,陈部长要和自己,谈些什么?
    她终于迈开沉重的步子,又朝门口走去,后背上,似利箭穿透,射来各种不同的目光,她忍着,忍耐着,不由再次挺了挺背。
    屋子里的人,又有片刻的愣怔,董鹤芬仿佛预见到了,那将又是一场风雨。
    陆然终于在这一刻,虚弱地叫了一声:“姐,你回来啊,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陈安仿佛没听到似的,提着灌了铅的两腿,机械地往前迈着。
    陆丽萍好象在这时,才从这场闹剧中回了神,她看了丈夫一眼,说道:“去看看安安吧,你打了她,安安得有多伤心啊,你怎么能这样……”
    陈德明还是望着镜子里女儿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董鹤芬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是她们,全是她们!
    她冲到陆丽萍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然后,恶狠狠瞪着她。
    陆丽萍被打懵了,捂着脸,好半晌才问:“你……你为什么打人?”
    董鹤芬冷笑:“这一掌,我本该打的是陆然,因为她欺负我的女儿,她该打!但她在发烧,我若还打她,那便是欺凌弱小,但我又不想放过她,所以不好意思,这一掌,你替你的女儿挨了吧。”
    陆丽萍掉着泪,却很心虚,她偷眼瞧了丈夫一眼,丈夫还站在窗口,一动不动,仿佛闻所未闻。
    董鹤芬凌厉的眼,又看了看床上挂吊水的陆然,陆然吓得,头往毯子底下缩了缩,这个女人的厉害,她早领教过了,可这会儿,仿佛更凶了,凶巴巴得象只母老虎。董鹤芬却懒得再说什么了,朝门口走去,心里着急火燎的,可已经看不到安安的人影了。
    她走了两步,忽然一回头:“陈德明,我劝你,若想谈出个结果,你最好,在跟安安谈话之前,还是先搞清楚,你的宝贝女儿,到底对安安做了些什么!”
    出了门,她再次潸然泪下,她是待不下去了,也看不下去了,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她很快进了东厢。
    ~今天就这一更三千字,明儿计划八千奉上。
    谢谢各位。
    第二百五十三章(4000)
    陈德明看到董鹤芬的身影也没入东厢,顿时觉得全身乏力,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似的,而身后女人的低泣,更是让他心烦。言酯駡簟他站在梳妆桌前,直到后面没了动静,他才背着手,朝床前走了几步。。
    床上发烧的孩子,也是他的女儿啊。
    安安说,她害她。
    他听到了,当安安哑着嗓子说第一遍时,他就听到了,她害她……她害她……当时无法形容来自心灵的震撼,他感到震惊,这惊还是其次,害……害?!他的手心,去害他的手背,够得着吗?多严重的一个字!他的心脏,当即跳得没了规律。可他又不置疑安安,更不怀疑立维的鲁莽。
    他只觉得,错了,全错了,不是孩子们的错,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爸爸……”陆然畏惧地看着他阴沉的一张脸,刚刚被董鹤芬一通呼喝,她吓坏了,现在,爸爸又是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知道爸爸这是,不高兴了,但她更害怕爸爸追问她什么。
    一定是钟立维把事情的经过,捅给了陈安,她暗恨。
    “还烧吗?”陈德明问诔。
    陆丽萍把手放在女儿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早上那会儿,38。1,这会儿摸上去,反倒烫手了,要不是安安这一闹……”接触到丈夫犀利冰冷的眼神,陆丽萍赶紧刹住话头,手心里冒了虚汗。
    陈德明哼了一声,一提到这两个女儿,他头疼。
    他又看了看床上的小女儿,安安说,她害她。这个小女儿,又耍了什么手段呢?他有些不相信,却不能不信,又有些痛恨。
    “爸……”陆然小声的叫着父亲,看着父亲的眉峰,紧紧锁在一起。
    陈德明嘴角往下沉了沉,说道:“早些年,爸爸记得,你一直很羡慕英国的皇家乐队,现在你有实力了,爸爸可以想办法,安排你进去。”
    陆丽萍母女,皆是脸色大变。
    “老陈!”
    “不,爸,我不去,我要留在北京,我要留在您身边!”
    陈德明一瞪眼:“好生歇着吧,不许再生事!”
    陆丽萍有些不甘心:“老陈,你不能这样!”
    陈德明却问:“几点了?”
    陆丽萍不解地看着他,惹得陈德明又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不吃饭,我们父女俩还要吃饭呢。”说完气哼哼走出屋子。
    陆丽萍愣怔了几秒,才琢磨过味来,他们父女俩?他和安安吧。
    她有些气,抬手点了点陆然的额头:“妈警告你的那些话,你怎么全忘了?”她气苦,她反倒要伺候那个女人的女儿。这一掌,更是白挨了。
    陈德明步子踉跄的来到天井当中,心里涌起一股怆然。
    一开始就错了。
    从哪里开始的呢?
    谁和谁的开始呢?
    这些年他心里,一直就没有轻松过。尽管有两个女儿,可他没有感觉出,身为人父的一点儿乐趣。
    此时雨住了,可天气,还是阴暗的,天也很低,直逼地面,压得人透不过气。
    院子不是很大,可也不狭小,标准的四合院落。东西两边的厢房,是两个女儿的起居和卧室,自打一搬进来,就准备下的……可是,一个很少回家住,而另一个,别说住了,今儿才是第二次踏进这个家门,第一次,是六年前了……两回都是意外。
    但愿以后,没有这些意外。
    他烦闷,心里沉甸甸的,他迈步进了东厢。
    那母女俩,沉默的,各居沙发一端,空气几乎要凝结了一般。
    陈安手握一条大的湿毛巾,几乎将整张脸捂住了,拒绝董鹤芬的亲近和探察——而董鹤芬眼巴巴的,瞅着的只是女儿的侧脸,女儿连个正脸,都不肯露给她,她只是无奈的,心疼的,伤感的,看着女儿。
    原来伤一个人的心,只需一秒;若想求得原谅,且得花一阵子力气呢。董鹤芬终于明白了。
    她几乎有些颓废,女儿冷得象块冰,对自己置之不理,视若无睹。
    陈德明站在门口,看着这母女俩,伸手在口袋里,无意识地划拉着,他想吸口烟,排解胸腔里那股子沉郁。
    董鹤芬忽然抹了一下眼睛,站起来,随手抓过自己的包奔向门口,陈德明闪身离开,站在廊沿下等她。
    “安安不跟我走!”她出来后,没头没脑对他说了一句。
    “……”陈德明没理她,也没看她,他知道她脸色,一定不好看。
    “我说,安安不跟我走!”董鹤芬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跟你走?”
    董鹤芬气呼呼的:“我带她出去吃饭。”
    “这是她的家,我能不管她饭!”
    “不是,这不是她的家……”董鹤芬忽然哽咽了,“我的安安,没有家……这里的饭,她能咽得下去?”
    陈德明怔了一下,不想在小事上纠缠,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跟我来,跟你商量一件事。”说完,头也不回往上房走。
    董鹤芬吸了吸鼻子,年过半百的人,今天,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只想哭。
    可安安……只要是关于安安的,她一点儿也不能漏掉。她奔向上房。
    陆丽萍恰好从西厢出来,看着那一前一后走进去的两人,她精雕细琢的眉,弯了弯。
    她去了倒座厨房,佣人在里面已摆开阵仗,今天,大小姐回来了,她认得,那照片,就摆在书房的桌上。
    陆丽萍瞅了瞅台子上几样丰盛的半成品,原本是早上她吩咐准备的,可这会儿,看了这些,她觉得心烦。
    “撤了这些吧,弄点简单的,还是打卤面吧。”
    陈德明典型的北方人,对吃食不太讲究,但最好的,就是这口打卤面,五花肉、香菇、黄花菜、木耳、口蘑,一样一样备好,也是不小的工程呢。而董鹤芬是南方人,她推断,她不喜欢面食。
    陆丽萍又磨蹭了几分钟,端着一个托盘去了上房。
    上房的门虚掩着,她一阵一阵的膈应,不舒服,里面传来董鹤芬的声音,她悄悄挪过去,竖起耳朵听着。
    董鹤芬的情绪仿佛很激动:“……不成,你怎么能这么卑鄙?安安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你不能这样设计她!”
        陈德明过了半晌才说话,声音沉沉的:“只有这个法子了,我考虑清楚了。”。
    “不行!”董鹤芬气极了,气狠了,她抬手,指着陈德明的鼻子:“你这是在逼她吗?你怎么能逼她,她今天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不给她作主,反倒来逼她,你还要不要女儿了?你不要,我要,我就这一个女儿!”
    “鹤芬,你冷静些,我想过了,只有这一个法子,你也说过了,你对钟家是满意的,把安安交给钟家,你,我,安安奶奶,我们都放心。”
    “放心个屁!”董鹤芬脸上涨得通红,眼睛,也是红红的,“你是把安安交出去了,可我呢,我没有女儿了,再也没有了,安安本来就恨我们,这下,更该恨我们了。还有,你想过吗,这事若让立维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看安安,你这法子根本行不通,你这是,你这是逼婚!”
    “鹤芬!”陈德明站起来,也有些激动,“我想,立维过后会理解的,他喜欢的人,是安安,他会给安安幸福的,这一点儿,我敢笃定!”
    董鹤芬喘着粗气,心口窝疼:“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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