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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尔流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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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听到我的回答,男生仿佛是暗暗松了口气,问话仍然简单而轻柔:“在家呢?”
“恩。”
“怎么了?”
怎么了,他问的小心,我却千头万绪不知道如何回答。无言望向母亲,她眼中的神情竟有些悲悯。
过世的人,明明是她的丈夫,而真正要失去爱人的,却是她的女儿。
“……下午见面再说吧。”四下里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少了,我狠狠的深呼吸几口,却还是觉得憋闷。
“好。”他不动声色的回答,补一句“回来的路上小心”。话像是说完了,男生却没有挂机,仍然静静的等着。
我们就这么隔着电波沉默,聆听着彼此呼吸的声音,谁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他突然问:“没事吧?”
既然他这样问了,我是不是应该回答“没事的”?或者干脆大哭出声,让他像安宸一样陪我难过,给我安慰?
可是偏偏鬼使神差,这一刻,我的冷静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妈妈要带我去法国。”
“法国?”他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有些愕然的问,“呆几天?来得及回吗?”
距离期末考试已经剩不下几天。我们早说好了,一放假,他就陪着我去找实习。
“去了就不回来了。”声音都不是我的,轻飘飘,冷飕飕,连自己听着都阵阵生寒。
对面的男生一时没有出声,半晌,轻笑了一下,语气却有些不稳:“喂,这个玩笑可不好玩啊……”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匆忙打断:“不是开玩笑的,接我的人就明天就到。总之……下午见面再说吧!”
不等他回答,我已然果断的扣上电话。想了想,又干脆关上机。
屏幕灭掉很久了,我的手指却依旧使劲的点着关机键,眼睛望着它恍惚出神。
“觉得难受,就不要再见了吧。”不知何时,母亲已然起身,站在我身侧,轻轻揽过我肩头。
我低下头,左左右右使劲的摇着。
要断,就断的干脆一点。
要断,……起码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
“在法国的六年时间里,从上学到毕业,我一直在打各种的零工攒钱。”姜莞尔笑笑,似乎那个不分昼夜拼命工作,不添置衣物,不参加娱乐的女孩儿,不是她,却是别人,
“多亏了安宸帮助,我总是同时有好几份薪水可观的工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钱还上,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不干脆叫他帮你还债?他和你……不是有婚约在先么?”
女人苦笑摇头,淡淡的说:“我们家出了这种事,他父母早就不想要我这个儿媳妇了。”
更何况,即使安宸不在乎,即使他的心意不曾变,他想给,她却不能要。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把欠的钱都还上了?那这回,是谁来找你要钱!?”林沁突然坐直了身子,眉头拧起,话音有些颤抖。
姜莞尔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愤恨,摆在那张稚气残留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两年前,我妈妈的淋巴癌突然恶化,住进加护病房。她的病,其实在去法国之前就查出来了,只是当时还算良性,就一直瞒这我没说。”
“当我看到病床上的她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说要放弃治疗,可我却不能放弃她。
“于是我背着她,把准备打给高利贷账上的钱又存了起来,让安宸帮我劝她接受治疗。”
“可是没有半年,妈就走了。”女人说到这,紧紧抿起嘴来,极力压抑着情绪的翻涌,“钱,最后还是汇了过去,只是这短短数月的利息,已然又是个大数目。当时我心灰意冷,整日浑浑噩噩的,只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并没有细想,就全然沉浸在失去……她的悲恸里。”
“直到前一阵子决定回国,都开始准备行礼了,房子也找好。小姨突然问我,钱的事情到底处理完了没有,我才想起这块纰漏来。”
“只是事隔一年多,我以为他们应该也淡了,不会对我死缠烂打,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谎话。姜莞尔在心中暗暗的骂自己,她明明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却偏要心存侥幸,偏要来冒这个险。
没办法,怪只怪她实在是太想回来。
从前碍着母亲,又是有债在身,她从不曾提起这念头。
后来她变成彻头彻尾的孑然一身,回家的冲动,终于越积越深,无法再掩藏下去。
毕竟从始至终,她没有断过还清债务的想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一身轻松的坐在这城市某处,再次呼吸这片干燥却馨香的气息。
这个城市,见证了她步履蹒跚的稚幼,见证了她意气风发的少年;这个城市,赐给了她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又亲眼看着她将那爱心碎掩埋。
这里是她初生的地方,也一定要是她终老的地方。
姜莞尔,谁叫你始终是个太恋旧的人。她默默的自语。
女人摇晃着酒杯里橘黄色的液体,花白的泡沫飘浮起又沉淀,发出“滋啦啦”辛辣的响声。女人举起杯子来,要往嘴边送,却被对面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下。
林沁的无名指上,套着枚银亮的戒指,虽然没有镶钻,却依旧耀的她睁不开眼睛。
“不能喝就别喝了。”戒指的主人如是命令她。语气里不带责怪,唯有饱饱的心疼。
姜莞尔却只是笑着摇头,换一只手拿了杯子,将那小半杯啤酒一饮而尽。轻轻将空杯搁回雪白的桌布,看杯壁里侧一滴残留的液体缓慢流回底端。
“当年,我的母亲劝我说,分开,是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故事的最后,女人悠悠的补白,“可是我没有告诉她,离开仲流年,我不可能过得好。”
“我与他分手,只是因为不想挡住他的路。”
饭桌一时陷入沉默。不远处的服务员见缝插针,再次过来询问她们是否点菜,眼神从冰雕一般对坐的女人间左右徘徊了一会儿,又怏怏的离去。
窗外突然起了大风,一下一下捶打着枯树,捶打着房屋,捶打着疾走的行人。
这个城市的初雪,应该就快到了。
林沁租住的房子,是一处临街的单元房。里头空间还算大,房租也不高,只是白天吵闹的很,就算到了夜晚也不能完全消停。
跟在她后面缓缓踏着楼梯,姜莞尔心中还在一上一下的打着鼓。一直到了门前,林沁掏出串钥匙来扭动着锁芯,她才有些赧然的开口道:
“我住你这,你男朋友不会不方便吧?”
“哐当”一下推开了门,林沁伸手旋亮了吊灯,又抽回身子来。借着室内的光线,女人脸色有些惊异:
“你怎么知道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早上给你打电话时,不是他接的吗?”
“奥!”林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坦然的展颜笑了,一边招呼着莞尔进门,一边解释道:“他们公司离这儿远,平时都住集体宿舍了,偶尔才回来一次。”
说的云淡风轻,但女人脸上藏不住的幸福表情,和脱口而出的“回来”二字,还是让莞尔感到她对这段恋情的重视。
大学的时候,林沁天不怕地不怕的,嗓门比男孩子还要大上十几分贝。谈到爱情,就不屑的摇摇手指,摆出副纨绔子弟的表情:
“男人我不稀罕。不过姜莞尔你要嫁我,我还可以考虑。”
这样说的她,如今也会为另一个“他”放柔了语气,笑染了嘴角。
我们都在被时间无声的打磨,渐渐忘却了离经叛道豪言壮语,走上如出一辙的人生轨迹。
其实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沁给姜莞尔拿出拖鞋换上,倒了杯开水端到她面前:“不能喝酒还喝,你看你脸红的,猴屁股似的。”女人转身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仰面倒在沙发上,接着道:“那个家你就别回了,出了事连照应的人都没有。钱我帮你想想办法,应该可以凑得出来。”
姜莞尔有些心虚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更怕的是讨债的再找上门来,还是仲流年仿若无心的那句“晚上在家等我”。
一口气把热水喝干净,心底徜徉不散的惶恐和空洞仿佛驱散了一些。一时间,明明有许多感谢的话想说,许多的情感要表达,酝酿了良久,却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谢谢。”
林沁不忍的抖动着眉尖,手掌覆上莞尔捧着空杯的手背:“你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也许我还能多帮你一些。”
姜莞尔苦笑着摇头:“那时候,谁也帮不了我。”
“你……真不打算告诉他了么?”踌躇良久,还是没有勇气把“仲流年”的名字问出来。
只是单单一个“他”字,已然足够把莞尔刚刚获得的平静打个粉碎。女人垂下眼帘,抓紧了手里的杯子,松开,又抓紧。头轻轻一摇。
“你们……太可惜了。”林沁向后倚上靠背,不由自主的叹出一句。
若是今天没有见道仲流年,她还会也许再劝几句。只是如今的仲流年,正如莞尔说的,变了太多,过的太好,实在无法让人将他与过去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他身边,已然有了一个顶着未婚妻头衔的女人。他们站在一块儿,怎么看都很登对。
女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姜莞尔,显然是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否则怎么会眉毛微拧着,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一副失了魂的表情。
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沁索性将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他那时……是真的很爱你,现在这样,也不能怪他。”
“莞尔你知道吗,你搬走的那天晚上,仲流年在宿舍楼下淋了一夜的雨。我跑下去给他送伞的时候,看到那双眼睛黑的白的都是空的。我还从没见人绝望到那种程度,就好像知道自己明天要死了,却什么都挽回不来。”
“当时我差一点心软,就要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我对他说你走了不回来了时候,那感觉就像是在拿刀对他一下一下的凌迟……”
“好了林沁,别说了。”姜莞尔突然缓缓的站起身来,头发纷乱搭在眼前,看不清楚表情,“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回法国。你的钱,我会请小姨帮我贷款,尽早还给你的。”
“我很累,想睡了。”女人又淡淡的加了一句,气若游丝。
一夜纷纷乱乱的梦。
先是目睹母亲驾车冲下山崖,满脸是血的朝自己呼救,她却傻愣在一旁,无动于衷。
然后是仲流年突然冲进了在法国的小姨家里,冷笑着对她说“姜莞尔,我要结婚了,不过新娘不是你”。
再然后梦到了一个陌生的雨夜,她紧紧的抱着一个男生的腰身,大声保证着“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可怀里的人却一声不吭愣愣的站着,仿佛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早晨被闹钟的歌声从阴霾的梦里拉回现实。身边的林沁已然起了,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枕头上。
不远处的厨房里,抽油烟机低低的轰鸣着,想是她在准备早饭。
呵,俨然一副家庭妇女的模样。
姜莞尔举起手来,轻揉着针扎般抽痛的额角。其实昨天也没喝多少,怪只怪自己酒量实在太小,稍占一点,就有了宿醉的感觉。
从恍惚到晕乎,昨晚一直不在状态,就开口朝林沁借了钱。
虽然女人答应的干脆,又表现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可清醒了仔细想:她也不过刚刚同公司签约,男友的事业又才起步没多久。都是孑然一身的人,哪里去弄这么多的钱?
越想越觉得不安,女人穿上鞋,猛的立起身来。眼前一黑,差点朝旁边晕倒过去,一动不动的站了会儿才算缓过神来。
挣扎到了厨房门口,炉子息着,只有抽油烟机孤零零一个在咆哮。林沁背对着她,在恼人的响动里压低了声音讲电话。
显然是不希望姜莞尔听到。
“你这是什么话,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有困难找我借钱,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
“那是她有难言之隐,才不和我联系。杜凌峰,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
“房子过一阵子买也不会飞掉,再说那钱一半都是我父母垫的,我拿来救救急,怎么了?”
“你以为我稀罕嫁给你?我算是看清楚了,原来你是个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
……
话说得越来越伤人,许多陈年旧事都被接二连三搬上了台面。
林沁的情绪显然已快失控,却还是极力把声音压小了再压小。姜莞尔听不到电话另一头,那个叫做杜凌峰的男人的说辞,但从林沁的回答中,她已然可以将争端的主题猜出八九。
一个消失了六年的所谓朋友,突然再次出现,打着友情的名号,要拿走他们准备用来结婚买房的钱。
然后再次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林沁好像是哭了,肩膀开始微微的抽动,电话那边应当是在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吧,只听到她抽着鼻涕说:
“那你还说的那么难听……”
姜莞尔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到了房门旁边。
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突然出现在林沁面前,打扰了她的生活。
她不是就要获得幸福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痛苦,把她的五彩斑斓变成黑灰?
多么自私啊。
于是默默收拾了东西,穿衣蹬鞋,对着林沁套着围裙讲电话的背影默默道一句“抱歉”。
不声不响的带门出去,待到下了楼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社区是完全的陌生。索性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人流稀稀疏疏的朝一个方向涌动,莞尔就缓步跟着,一会儿的功夫就找着了车站牌子。
掏出钱包来翻找着零钱,却一眼就撇到那叠乍眼的红色大钞。厚厚实实挤在她瘦小的钱包里头,像是套了件小码的衣服。
当初收拾起来的时候,她粗略数过:统共是两千块钱左右。
深深叹一口气。
总是要还给他的吧,她无奈又心酸的想。
辗转了几趟车,无言忍受了便秘一般的交通状况的摧残,总算是安全到了公司。
正是上班时间,一楼大厅熙熙攘攘来往着人群。姜莞尔在电梯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上行键。
筋疲力尽,实在是没有爬楼的力气。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着,不要让她遇到不想遇到的那个人。
于是一个人提心吊胆的到了十层,在电梯门打开、心中一口气放下的刹那,又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无谓。
反正是要还他钱的,若是碰不上,她不是还要专程去找他?
更何况这次,说不定真的是最后一次再见。
垂头丧气,拖着步子坐在自己位子上。从抽屉里抽出一张A4的纸来,铺开在面前,准备写辞呈。谁知写罢了两个字的题头,签字笔便停在半空,再落不下去。
“莞尔?”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姜莞尔慌忙将桌上的纸反扣过来,抬头应了一声。就看见一只手掌摊开在眼底,上面托着个红白的手机。
可不就是自己落在打印室的那个。
“我刚才去复印图纸,打印室的人叫我给你捎过来。”董言笑眯眯的望着她,把手机交在姜莞尔手里,“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机都能忘一个晚上。”
姜莞尔干巴巴的笑笑,轻声回道:“谢谢。”
“怎么脸色发灰?昨晚没睡好么?还是生病了?”董言仔细打量了她,语气突然关切起来,头也向前探出一些,几乎就要靠上她脑袋。
“没有没有,昨晚和朋友玩的有些晚了,睡眠不足。”姜莞尔反射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椅子也随之后撤了一些,发出一声“刺啦”的摩擦。
这一下子,全办公室的人都朝他们望过来。有人好奇,有人不耐,有人交头接耳指点江山。
董言忙又站直了,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发,爽朗的笑道:“哦,那好,我回我们部去了。,你……以后小心一点,手机丢了联系不到的话,会很麻烦。”
语罢,又看了女人几眼,才匆忙离开。
看热闹的视线都各自收敛了,姜莞尔又埋头想她的辞呈。像南枫这样的大公司,进来不到一个月就主动辞职的,还真找不到什么说的过去的理由。
咬着笔头冥思苦想着,后桌的两个女人声音高亢的悄悄话就钻进了耳根。
“刚才那个帅哥不是咱们部的吧?叫什么?我好像在餐厅见过他耶。”花痴的语气毫不掩饰。
“好像姓董,设计部的吧。……你啊,别想了,没看出人家是有目的而来的嘛。”
“什么?怎么又是姜莞尔啊,她除了漂亮点别的还有什么好?怎么一个总经理不够,连我们的份也不放过?”女人说的义愤填膺,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贝。
“嘘……她不就是让总经理点名唱歌了嘛,也不一定就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得了吧,她坐总经理的车被人看见不是一两次了。而且刚才总经理下来,说什么突查,我看明明就是找人。转了一圈没看见她,就又黑着脸出去了。”
“不能吧?咱们仲经理不是有总裁女儿了吗,那可是金枝玉叶啊。”
“哼……天下的男人哪个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当年弃我而去的那个王八蛋……”
姜莞尔听也不是,不听又使不得。女人此刻很想回头大叫一声“闭嘴”,索性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她断然决定:惹不起躲得起。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仲流年应该已经来公司了。不如这会儿就上去把话说清楚,钱还上了,也就省的自己提心吊胆扯着。
不敢多想,怕一深思熟虑了,这边先打起退堂鼓来。于是直接走出科室奔着电梯而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十四层。
管理层蜗居的楼层,果然不同凡响。大理石地板锃亮的能映出人影来,踩在上面,就好像踏上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每走一步,鞋底上的泥疙瘩都看得清清楚楚。
前台小姐礼貌的喊住了她,眼线浓黑的双眼打量了莞尔脖上挂的员工身份牌,语调骤然冷漠许多: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我找仲流年经理。”莞尔被她看得有些怯怯。
眼神的确可以杀死人,此时在这位一脸公事公办的前台面前,她觉得自己活像个犯了错被老师教育的孩子。
“有什么事吗?你有预约吗?”
有事自然是有事……简单说,是我给经理送钱;复杂说,是我把经理给我的钱还给经理。可是怎么说都别扭的厉害,姜莞尔索性简单的回答:
“没有,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很多时间。”
话一出口,莞尔立马有些后悔。因为此刻女前台的脸上,从上到下写满了“你把经理当什么了”的忍无可忍。只见她媚眼一横,红唇一撇,声音直接跌到冰点以下:
“没预约不能见!而且今天经理心情很不好,非重要的约会全都取消了。”言外之意是:你这样的小兵小卒,还是好自为之快快退散吧。
心情很不好?姜莞尔一愣,突然想到刚才女同事无意的八卦。
转了一圈没看见她,就又黑着脸出去了……
女人心里一沉。难道他昨晚真的去家里找过自己?难道他找不着她,打电话又没有人接,所以现在还在生气?
可是……可是……应该不可能的吧。
姜莞尔使劲摇摇头,很快抛弃了这个听上去就很愚蠢的想法。
因为她看到了南昕。
女人穿着价值不菲的套装,蹬着精工细作的高跟鞋,袅袅的走出了仲流年的办公室。嘴角上挂着抹清丽的笑容。
如金红牡丹,如五月艳阳。南昕的美,张扬而自信。无须刻意昭显,就能轻易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南昕姐。”前台小姐甜甜的叫了一声,仿佛仅仅是称呼上的特权就够她受用。脸上表情甜的要滴出蜜来,与方才对姜莞尔时是彻头彻尾判若两人。
“恩。”南昕轻点头算是应了,目光投向姜莞尔时,迟疑了一下。
消失的笑容重回,女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拿捏的恰到好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姜莞尔吧?”
“是,我是姜莞尔。”莞尔自然是记得南昕的,她甚至记得她挽着仲流年时,眼中闪烁的每一寸满足。只是没想到,南昕也还记得自己。
“你好,我叫南昕。常听流年提起你。”南昕伸出手来,与姜莞尔迟疑的手轻轻握了。
所谓“经常提起”,不过是她交际时常用的客套。
实际上仲流年从未向她说起姜莞尔的名字。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在仲流年心中一直有一个女人。
一年、二年……六年,始终让他挥之不去的女人。
而上次湘菜馆的偶遇之时,仲流年无声的动容、长久的沉默,让她认定了:这个女人……就是莞尔。
“流年正在参加董事会的视频会议,这会儿不能见你。”南昕朝一旁的真皮沙发一招手,腕上的银饰盈盈闪动,“我陪你在外头等他一会儿,等会开完了,炫…书ūmdtΧt。còm网我再带你进去。”
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姜莞尔抿起嘴唇,很想说离开。但看到南昕已然招呼秘书端了两杯茶水来,又一脸热情的望着自己,只得点点头,随着她坐下。
“你和流年,是大学同学吧?”南昕喝了一口茶,颇为随意的问。
“是,我们一个系。”姜莞尔也淡淡的回答,仿佛她和仲流年的关系,就只到这层,再没有其他。
身边的女人,浑身散发着高贵清雅的香水气味。举手投足间每一寸的优雅,都令她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们有着同样精挑细选的装束,世故得体的举止和恰到好处的笑容。她们生活在她不懂得的世界,她们是她永远成不了的那一种人。
南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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